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女主都不爱男主>第49章

  孟缄喜欢她?

  柳淼是如此欢喜, 却也难以置信。

  孟缄是天上皎月,真会为她这个凡人降下?

  会不会是表妹编造的故事?仅为试探她?

  少女的心总最卑微的,却也最勇敢, 柳淼告诉表妹:“我的确钟情于孟公子, 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也喜欢我。听你所述,孟公子并没有亲口承认过喜欢我,我们不可以妄作论断,亦不要再往外传了。”

  表妹听着不解, 淼姐何必小心翼翼,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口中虽然应承了柳淼,但隔了些日子, 闺中闲聊,还是忍不住把柳淼心仪孟缄的事透露给本城某位大小姐,当然叮嘱了,“你不要再同别人说啊!”

  闺中小姐满口答应,却忍不住又告诉了第四人。

  四人传五,逐一传出去, 锦城的公子小姐们多数晓得了柳淼喜欢孟缄, 只无人同当事人说。

  一日孟缄正在家中书房, 忽听朗儿传话:“公子, 家主唤你过去。”

  “我这就去。”虽不知父亲为何唤自己, 但孟缄仍放下书本, 赶往家中议事厅。

  进门后,孟缄依着家中规矩,向父亲行大礼。孟父稳坐首座,泰然受了,而后待孟缄站起, 缓缓道:“你李伯伯有一批货,走南江水运,明日需在锦城停靠。然而码头最近都约满了。”

  话到此处缓顿。

  孟缄躬身静候,听得少顷之后,孟父续道:“锦城的码头,除了东岸官家的,其余全部隶属柳家。然为父和你李伯伯,皆同柳家没有私交,那是难让。”

  霎时,孟缄心里“咯噔”一声,将自己的脑袋埋得更深。

  “听说那柳家女儿心悦于你,为父想托你去说说。”

  孟缄犹豫数秒,不曾应答。

  “阿缄,你可愿帮为父这个忙?”

  此话一出,孟缄连忙鞠躬行大礼:“父亲在上,孩儿定尽力为之。”

  翌日,孟缄自打进了学堂,就时不时偏头看向柳淼。

  夫子的来了又走,讲了三课,快到下学时,孟缄才在座上叫住柳淼:“柳姑娘。”

  柳淼其实早上就发觉孟缄的不对劲,平时她偷瞧他,见的是侧颜侧身,今日每一回犯花痴,都能对上孟缄的目光——他今日总在看她!

  柳淼很难不多想,却也不敢信这多想,此时含羞低了头,嗓音不自觉变细:“孟公子有何吩咐?”

  孟缄刚刚抬起的手一滞,回道:“柳姑娘与我的同窗,平起同坐,不必说什么‘吩咐’不‘吩咐’。”

  他见她的书童原本正在收拾书本笔墨,现在也停下来,便道:“你可以继续收拾,待会我们路上说。”

  对爱的人心细如发,以往他都是“我和你”,今日第一回 称“我们”,柳淼自然抓住这一不同,心头直打鼓。红红耳根,与书童一道收拾了。孟缄果然等在旁边,与她一道下雪。

  锦城的冬天已经起寒,但柳淼外罩着鹅绒雀羽混织的氅衣,并不觉寒。她看孟缄的袍子不厚,只领上一圈狐裘,不禁关切道:“孟公子,你冷么?”

  冷的话她可以送他一件氅衣。

  “不冷,多谢柳姑娘关心。”

  两人并肩前行,冬天似乎会比其它三季更寂静,脚步声清晰可闻。

  越清晰,柳淼心跳越快。

  忽听得孟缄发问:“柳姑娘,你会经营之道吗?”

  “啊?”柳淼惊道,与心跳同声。

  镇定下来后,她如实告知:“我爹有时会带我去瞧各处产业,但我没实践过,经营完靠我爹。”

  少顷,孟缄附和:“柳老爷的确能商擅治,我曾听说过,锦城后头的秃头山,种不了庄稼,主人贱卖都卖不出去。你父亲却‘人弃我取’,低价买入秃头山,竟从中开出绿宝和金子来。”

  孟缄这番话,其实稍稍换一个感情浅些的人,都能听出疏远和敷衍——但凡他多两分诚意,都舍得将“柳老爷”、“你父亲”换做“伯父”。

  偏偏柳淼听不出来,且掏出赤诚真心尽数告知,“你说秃头山的事啊,那我知道,爹爹之所以买它,是因为……”柳淼回头,待两人的书童落下离远,续道:“……我爹早就知道,山里面藏着宝贝。有件事我爹只告知过娘亲和我,孟公子,我告诉你后你千万不要外传。”

  孟缄面露讶异,刚张了唇,柳淼就忙不迭告知:“因为我爹是从十年后来的。”

  孟缄侧头,满脸疑惑:“你在说什么?”

  “这件事我爹只告诉过娘亲和我,孟公子你这人信风水,信道神,他年轻时请了道士来家里,求生财之道。头日术士开坛做法,第二日我爹醒来,就回到了十年前。因为他知晓十年后的事,所以样样经营,都能占得先机。不过他也就晓得十年,如今早就过了,皆处未知……”

  孟缄听到这里完全不信,只当她在说胡话。

  柳淼却诚恳告知家中秘密:“我爹说,当时请那道士,想让他多回些,回个二十年。道士却说回十年已是逆天,我爹往前十年,这世上就会有一无辜人受牵连,往后十年。”柳淼感叹,“也不知是谁……若要寻着,那人无恙还好,因此变故遭灾,真不知怎么赔。”

  孟缄已经没怎么听荒诞话了,他只听得柳淼停声,便立马问道:“那码头的经营和事宜,你也晓得么?”

  这才是重点。

  柳淼摇头:“不清楚。”

  孟缄吞咽一口,没有得到预期答案,不知如何接下去。

  多亏柳淼自己问了:“孟公子是有什么码头的事要找我家么?”

  半晌,孟缄艰难开口,将所求转叙。他只说自己求的,未提身为家主的父亲。

  柳淼笑嘻嘻一口答应:“这个好办,我回去让爹爹予你一个码头,明日停货。”

  孟缄道了声谢,两人继续前行,眼看就要分道扬镳,忽听柳淼感叹:“今年锦城是不是不会下雪?”

  孟缄稍稍疑迟,回道:“应该是吧。”

  “唉,我去年和前年回来,也没下雪。”

  “这里三五年才下一回雪,据说同南地一样。”

  所以才叫“小江南”。

  “想看雪呢……”柳淼遗憾呢喃,孟缄听到这里,不知怎地心里突然鼓起一股勇气,将身侧树上腊梅折了一支,递给柳淼,“若锦城下雪,我定陪姑娘一起赏看。”

  柳淼双眼骤亮,先盯的孟缄的面,而后才低头瞅那梅花,接过来,嗅了再嗅。

  是日,孟缄回家后,很快收到父亲传唤。孟父喜悦告知,柳家主动联系了,空出一整个码头。

  孟缄听着,心里也高兴,想着明日去学堂再谢一回柳淼,却哪知晚上平地行走滑到,折了腿。

  锦城虽然没雪,但天气冷,地上的水凝了薄冰,晚上瞧不着出溜了。

  孟缄不得不在家养伤。

  孟父叮嘱他多休息,孟缄却睡不着,不知怎地,梦里总有淼娘。

  他只能醒来温书,却发现读着读着,就会恍觉在学堂,柳淼正坐在他身旁。

  没了她的聒噪,真不习惯。

  只七日,孟缄便熬不住了,哪怕拄拐,也要重返锦云学堂。

  父母自然劝阻,孟缄只道:“孩儿不想落下功课。”

  孟家只得用轿子载了他去,到了学堂外,再由书童搀扶兼他自己拄拐,艰难挪入室内。

  霍鹏刚好来上课,从他身边飞速经过,口中道:“阿缄,你都成这样了还来啊?”

  孟缄只是笑笑,继续往前。

  又有几人问了同样的话,还没走到座位上的孟缄不得不回答:“这不快乡试了么?”

  不想落下。

  “哎呀!这有什么担心的!”众人纷纷感叹,“头名肯定是你的!”

  孟缄终于走到桌案前,在书童的帮助下缓缓下坐,目光已移偏到柳淼的座位上去。

  是空的,她还没来。

  孟缄以为柳淼只是来得迟些,哪知夫子到了,仍不见柳淼踪影。

  直到放课,座位都是空的。

  孟缄拦住一还未来得及下学的同窗,询道:“你可知道淼娘为何没来?”

  “她呀,昨日也没来。家里出事了,你不晓得?”

  孟缄眉头簇起:“怎么了?”

  “你没来这几日,天翻地覆了!”

  孟缄拽着同窗的胳膊询问,得知南江堤患,缺口不大,却偏偏淹了柳家的粮仓和茶仓,赔了个底朝天。

  祸不单行,六日前柳家码头允停了一批私盐,虽然后来查出是误判,但柳老爷被官府抓去了三日,打得个半死,放回时已奄奄一息。

  孟缄听完,一夜未眠。

  第二日他又拄拐入学堂,打算若是柳淼今日还不来,就去柳家找她。

  夫子来前,柳淼来了。

  她瞧见孟缄,对视时仍是甜甜一笑,似乎并无变化。

  孟缄不晓得怎么开口,只默默注视她听课,默默听她被夫子点名回答问题,又默默听着堂主叫住她。

  堂主告诉柳淼,虽知她家艰难,但一年一缴的学费,还是该缴了。她不在这几日,其他人都收过了。

  其实堂主提点,还有另一层用意,柳老爷曾许诺新年再予三万金修缮费,还作不作数?

  这层深意柳淼不知,孟缄更不知情,他听得柳淼应允了明日带金来缴,默见柳淼离去。而后,私下截住堂主。

  孟缄轻声同堂主道:“柳姑娘的学费,我明日带给你。”

  他决定偷偷帮她缴了。

  堂主听了自然答应,毕竟柳淼自己拿不拿得出来,堂主心里也在打鼓。

  孟缄回家后便在自己抽屉里翻私房钱,他平时碎银不多,二十金需得各处翻一翻,攒一攒,一时忘形,不曾察觉有人站在身后。

  “阿缄。”

  低沉的呼唤把孟缄吓了一大跳,转过身来,见着父亲。

  “父亲。”孟缄行礼。

  孟父淡道:“要乡试了吧?”

  “是,本月十二日。”

  “好好准备,其它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孟缄缄口良久,长声应喏。

  不过翌日他仍坚持将攥在手里的金子交到堂主手里,但柳淼,却再也没有出现在锦云学堂内。

  孟缄虽然心中担忧,但也记得父亲嘱托,打算考完乡试,再登门柳府。

  数日后乡试,孟缄果然第一,可收着喜报时,父亲却又告诉他,要收拾行礼,准备的会试了。

  孟父说的倒也没有任何问题,会试在开春,只两个多月距离,一般家境稍好的举子,都会提前赶赴玉京,居住京中,听讲温习。

  孟缄应承父亲,来锦云学堂与夫子道谢,与众同窗告别。

  进入学堂,本该他这个头名是主角,却见众人围着霍鹏,沸反盈天,一时没人注意到他。

  孟缄近前,听得众人在议论的是淼娘。

  柳老爷不治离世,柳家债台高筑。据知,柳淼竟主动接下家主之位,允诺众债主三年为期,本息悉还。

  四季变换,少年们皆已长大,知道柳家出事落败,有些老成的开始知道划清界限避嫌,但还有其他人,要挺身而出。

  霍鹏竟说要娶柳淼,以霍家之力,为柳家还债。

  霍鹏囔囔道:“抛头露面,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我帮她还了,她仍旧锦衣玉食,不需出外受苦。”

  孟缄听得极为不悦,情不自禁打断霍鹏:“你以前不是被她揍得鼻青脸肿吗?”

  怎么被打了不恨仇家,还要娶仇家?

  霍鹏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那是小时候不懂事。都还说‘打是亲骂是爱呢!’”

  孟缄听得心里根根生刺。

  霍鹏却将孟缄拉到一旁,似乎私下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霍鹏左右张望,隔墙无耳,才道:“阿缄,我晓得淼娘喜欢的是你。”

  孟缄牙咬,还未接话,霍鹏又道:“全城的人都知道!”

  霍鹏求道:“可怜淼娘一片痴心,你求求家里人,也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