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长路遥远盼君归>第120章 时家与同王之败

  而此时大殿寝宫的广场上,时翼将烧伤的云皇护在身后。他满头白发披散,赤红着双眼,挥舞着手中长剑,周身是血地与围住他的众多金吾卫拼命厮杀。

  当他再一次将攻上的金吾卫们击退后,抬头看向高高台阶上被身边侍卫护住的王宰相,犹如困兽般发出怒吼,纵身跃起,将手中银剑奋力朝他掷去……可惜的是他用尽全力抛出的一剑被护卫在王相身边的王霄阳挥剑格开。

  那边王霄九也领着人过来,他贴近王相耳边细语几句,王相一直紧绷的神色松了下来,开怀大笑地喊道:“时翼,同王已死,你儿子也已死,三万城防营皆已伏法,你们大势已去,还是束手就擒吧!”

  时翼身形晃动,眼神浑浊,他绝望地看向身后的云皇,“陛下……!”

  而此时的云皇身上已经被东宫殿的大火严重灼伤,脸上和手上有大片红肉粘糊,他痛疼不堪的倚在护卫的怀里,已是半昏迷状态,完全听不见时翼的呼喊,也看到此时的绝境了。

  时翼眼眶潮湿,失控的朝着王相大声骂道:“云国江山仍先皇与诸位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如今你们王氏乱臣贼子,仗着静安太后之势,意图操控智弱太子来达到霸占云国朝堂之目的,就算是你今日赢了我时翼,也会让云国臣民唾弃,云国有志之将士也会皆起而反之!你王氏永远无法取李氏皇族代之!”

  王相捊着胡须哈哈大笑,“时元帅此言差矣,明明是你时家与同王谋反,率城防营攻入皇宫,杀了皇后与太子殿下。我们王氏又如何操控一个已经死去的太子啊?”

  “……”时翼大惊,愤怒地瞪向王相。皇后是夏渊国嫡长公主,这么多年从不参与朝政之争,即使王氏将智弱太子推上储位之争,他们也从未想过要取她与太子性命。此时若是皇后与太子真的死于乱兵之中,也只会是王氏趁机所为。也就是说,王氏从一开始,便做好了要除尽皇上血脉的打算。

  王相又抬手指了指时翼背后昏迷中的云皇,笑道:“如今,你又扶持皇上,我王氏为了平息此次叛乱,救出皇上,杀了谋反的同王和你。怎么也算是大功一件,云国朝臣也好,百姓也好,皇上也好,都会褒奖我王氏,又怎会怪罪!至于你们时家,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勾结同王,犯上作乱,该受诛九族,灭满门之罪!”

  “你……颠倒黑白,”时翼气极,反手辟了个金吾卫,夺了他手中剑便向王相奔来。可纵使他武功盖世,也难以杀尽那些围住他的金吾卫们。可即使他已满身是血,满身是伤,也仍像一只不肯服输的雄狮,疯狂的嘶咬着围困他的猎狗们。刀光剑影中,血光四溅,不时的有金吾卫们倒在他锋利的剑下。

  王霄阳握紧手中剑柄,蹙了蹙眉,对着王相拱手道:“父亲,让儿子试一试吧!”

  王相微微点头,“记住,要活口!”

  “是!”

  王霄阳挥手抽出腰间长剑,剑气在空中划过一道长弧,寒冷的杀气散发出来。他大步向前,那些金吾卫纷纷停住攻势退向一边,给他与时翼之间让出一条通道。

  他看向面前浑身是血的白发老将军,布满皱纹的脸上虽仍目光炯炯,却透着难以掩盖的筋疲力尽,像是强弩之未难掩颓势。

  手中长剑斜指地面,他恭敬地道:“时元帅,您已奋战多时,伤势不轻,我与您一战虽有趁人之危之嫌。但你毕竟是当年勇冠三军的云国第一高手,学生仍会用尽全力与你对决,以示敬意!”

  听他自称学生,时翼看他片刻,道:“老夫记得你,你当年的武科状元还是老夫亲点,是位难得的武学奇材!”顿了顿,他又笑道:“比起死在王氏其他人手里,死在你手里,老夫多少很欣慰些!”

  他抬剑凝神,沉声道:“来吧!”

  王霄阳不敢大意,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手中剑柄挽着剑花冲向他。一时间,剑气汹涌,杀气腾腾……不比那些金吾卫,王霄阳年轻气盛,剑法又舞得出神入化,早就气力不支的时翼十几招过后,便有些难以招架。

  王相一脸欣慰地颇颇点头,看得旁边的王霄九却看得极为不悦,他皱了皱眉,反手从背上抽出支箭矢,搭弓射去。

  正全神迎战王霄阳的时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射中腹部,手中剑柄不受控制的掉落在地,他跌倒在地,被围在周围虎视眈眈的金吾卫用架住,动弹不得。他嘲讽道:“王氏不愧是王氏啊!声东击西,偷袭暗算,玩得是挺顺手的啊!”

  王霄阳微微一怔,他收剑看向高处正在得意发笑的王霄九,默默退向一边。

  王相见他已经被困住,得意地笑着过来,“那又如何,我们赢了不是吗!成王败寇,你不服又能如何啊?”

  他又挥了挥手,身后的王霄九上前,朝那边的云皇走去,手中剑一挥,护着云皇的那两位护卫应声而倒。时翼见状还想从长矛的压制中起身,却被身后的金吾卫重重一击,他口吐鲜血又栽倒在地上,被拥上来的金吾卫用绳索捆住。

  他愤怒地看向王相,“王永胜,你还想弑君不成?”

  王永胜好笑道:“怎么会?老夫是在救驾!叛乱的同王已死,太子也死于你时翼叛军之手,现如今,皇上可是云国唯一主子,我王氏拼尽全力才从意图弑君的时翼手里救出皇上!”

  “呸!”时翼气极,怒道:“你颠倒黑白,扭曲事实,你以为天下臣民都是瞎子吗?”

  那边王霄九已带人将昏迷中的云皇架走。

  王永胜缓步走到时翼面前,蹲下身子与他直视,道:“天下臣民瞎不瞎老夫不知道,可你时翼绝对是个瞎子!”

  他又看向云皇被架走的背影,低声嗤笑道:“不出意外的话,皇上醒来后会颁布圣旨圣旨之上,你说是会判我王氏谋反还同王与你时家清白,还是会判你时家谋反,将我王氏定来平定叛乱的大功臣?”

  “……”

  时翼怔了一下,随着腹部伤口流出的血越来越多,他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王永胜叹道:“时翼啊,你我也是斗了一辈子,若你死不瞑目,老夫也是于心不忍。你可知道,皇上除了杀兄弑母,伪装重病欺你还做过什么吗?”

  时翼看他,咬牙道:“人无完人,圣人也会犯错。皇上即使用病情骗了我,也是为了要我下定决心除去你们王氏,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

  这次轮到王永胜一愣了,他愣了半晌,笑道:“你还是真是个榆木脑袋。你当真以为他是为国为民才想除掉我们王氏吗?他若是真除掉了我们王氏,下一个就轮到你们时家信不信?”

  时翼喘着气,“皇上虽不是圣人,可也不至于你说的如此不堪,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王永胜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抬袖拭了拭眼角,笑道:“你都是将死之人了,皇上如今也是我们王氏的池中鱼,笼中鸟了,你说我还有必要来挑拨你们吗?”

  时翼愤怒的眼神慢慢暗淡下来,痛苦的脸庞异常苍老。

  他又道:“好吧,就算是他毒害太后,装病骗你是为了除去我们王氏。那他暗中勾结怀商国师,利用那些赤乌人,先诛我王氏族人,又去刺杀你爱子,挑拨王时两家关系,坐收渔翁之力又是为何?他明知怀商议和通商目的不纯,却同意开放黑崖山关口,又是为何?”

  时翼愤怒又震惊地看向他,“你胡说!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去勾结怀商国师?”

  王永胜挑眉笑道:“那你以为,太后与我又是如何得知你们会在今夜起兵,提早要九儿从雁城赶回,在这云皇宫设下天罗地网等着你与同王殿下的?”

  “……”

  “因为怀高国师早就将一切告之于我,皇上派去雁城监视九儿的常善恒,他能为了金钱利益背叛自已的族人,你们就没想过,他会为了更多的金钱和利益背叛你们吗?上次圣宁宫御膳房投毒案发后,我们便将曾与如意公公和文思泉有过接触的所有宫人都查了一遍,那个看守长华门的杂役自然就揪了出来。时翼啊,时翼,你明明武功了得,声望很好,追随者众多,你之所以败在我手里,说到底不就是你识人不清,认了个自私自利,阴谋算尽却又才识短浅的主子嘛!你说,这时家满门,时氏一族,灭得冤不冤……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翼听得崩溃,难以接受打击,他缓缓闭上双眸,昏死过去。

  王永胜直起身子,拂袖离去,“将他押入天牢,找来太医好好医治,他就是要死,也要死在他时家满门抄斩,时氏诛九族的那天!”

  “是!”

  王霄阳俯身领命,他于心不忍地将视线从倒在血泊中的老将军身上移开。

  夜色正浓,云皇宫四处起的大火逐渐熄灭。响彻了整个永安皇城的喊杀声,打斗声缓停,一切都在缓缓归于平静。风光鼎盛的时家轰然而倒,自此的云国,王氏一家独大,李氏年轻一代的血脉除了失踪的洛泽郡王李常泽,与刚刚回宫的云衣公主,其他皆死于笛清太子启祭之乱。

  兵慌马乱中,遥远在福?门处寻到抱着雪球吓得瑟瑟发抖,却仍坚持在那等着她的小婵,拉着她一路狂奔,从大乱的云皇宫里逃了出来。

  这是处位于永安东边黑得不能再黑的巷子,幽深逼仄。狭窄的小道两边搭满了破破烂烂的窝棚,四处堆放的垃圾臭气熏天。漆黑的夜色里,身处其中,让人心生不安……一路走来,小婵怀里的雪球焦躁不安地狂吠起来,在寂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停在一处窝棚处,阿桃嗫嚅道:“……我家到了!”

  破烂的棚里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是阿桃回来了吗?”

  阿桃低头应了声,“是,父亲。”

  路遥远蹙眉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无家人,也无处可去!”

  “……”阿桃头低得更低了,默不作声。

  棚子里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重物在地上拖行,那声音由远至近费了些时间。“吱呀”两声,那破烂的木门被打开,可奇怪的是,木门打开,却不见人影走出。

  “阿桃,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今夜外面闹腾得这么厉害,多不安全啊!”关怀中又带着责备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

  漆黑的夜色中,依稀能看清,门的下方探出的是一个人的脑袋。小婵吓得躲到遥远身后,怀里的雪球也叫得更厉害了。

  遥远掏出火折子弯腰照了过去,这一照,身后的小婵惊声尖叫起来,遥远也跟着心提到嗓子眼,吓了一跳。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恐怖的脸,血红的肉,白色的瞳,猩红口里露出森森然的白牙,丑陋得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