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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慢慢隐藏山后,顾南召一众急停休息整合。甲在半个时辰后追来,意思是另一队人马快到了。

  “将军,可是要夜袭?”匀舒学着顾南召的样子蹲在地上戳戳画画着,看的人直接上去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学的还真快啊,再多学一些,保不齐匀舒你就是下一个大将军。”

  “跟着将军近十载,多少是要学些东西的,等着匀舒做上大将军,将军就可以歇息歇息了。”

  “好,你可要快一些,我等上个五六载的还行,再有个十年狗蛋追上你,我也是没办法的。”顾南召又看看一旁王麻子,把腰间的水壶丢过去。

  “王千户,可还在后悔上了我的贼船?”

  “哼!”王麻子嗤鼻一哼,撇过头去答着:“当初,将军是要造反手染自己人的血,我等多是不悦,现在上杀场斩敌寇,何乐不为!”

  “啧,王千户,你这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呢,我怎觉得多少有些损了,这仗好好打,回去你要还是不肯待在军中,我放你回去,再托人给你找个媳妇,过安稳日子如何?”

  说道媳妇这事,周遭的将士也跟着起哄,回去后也要让顾南召帮着找媳妇。

  天色已暗,顾南召脸上笑意由暖变寒。

  月挂枝头时分,他即刻下令出发,在「僚城」三里外的地方与劭安等人回合上,除先锋骑外,其余兵分两路,一左一右敲响战鼓。

  僚城城墙上火把渐多,恰巧给南召军指明方向。哲合大军集结文渊,僚城又非要塞之地驻防薄落,连着出城的剑雨都是稀稀拉拉的。

  匀舒带着人左右吸引注意,城门正中位置火把越来越少,顾南召带着先锋骑甩着钩爪冲过去,上来城墙后一阵厮杀,待城墙正中位置清完打开城门,信号炸响,先前去左右两翼的队伍调转方向直冲入城。

  哲合僚城的旗帜倒地,顾南召咧嘴踩上去,他慢慢走下城墙,劭安正将一人拽过来。

  “将军,这看着像是个当官的。”

  “啊~”他抖抖“召卿”问着:“衙门在哪?城中可有哲合地图?”

  那人也是硬气,直问:“来将何人!”

  “元起镇南大将军,顾南召。”

  “不可能!吾数万大军正与文渊交战,尔如何能脱身绕来此处!”那人说着说着还挣扎了起来。

  顾南召抬起染血的手,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嘘,这事我怎能和你说呢,告诉我,城中可有哲合地图。”

  “忒!”

  “啧,倒是个硬骨头,搜城。降者,十三岁以下不杀,反抗者留个全尸吧。”

  全军齐齐搜城,衙门里头的粮食都要,金银也要,百姓家中东西谁也不能沾染一毫,违者军法处置就地斩杀。衙门里头堆着众多文书,匀舒随手拿起一样翻了几页,字只认识一半,顾南召凑过去看了一眼。

  “一些年情罢了。”

  “将军这都认得?”

  顾南召眉梢一抖,笑说:“我猜的。”

  一阵翻找,总算是在角落里翻出落灰的哲合地图,他看后面色凝重。从此去,后有高山难跃,又临江河费时,东边最近,可是要塞根本难攻,西边……

  “匀舒!”

  “在!”

  “带着人速速撤回文渊,僚城左方有要塞摸,保不齐还有驻军。”

  他卷起地图,跑出衙门速度极快,匀舒眉头一沉一挑,小声嘟囔起来:“将军怕不是蛊毒发了,以前上赶着攻哲合,现在地图到手却是急着撤兵,下次真该让朴爷好好看看,也不知道这蛊伤不伤人性命。哎,将军你等等我!”

  顾南召跨上马,一路赶一路喊:“速速集结!撤军回去!”待人集合的七七八八,他只点着先锋骑冲出去,去向不明。

  “哎!将军!将军!”匀舒追了两三步就停了下来,叹口气,后让人抓紧把东西装好。

  “狗蛋,你会认路,你带着两位李千户押着东西绕行回文渊,其余人随我直冲回去。”

  ……

  文渊疲战已有十三日,万人兵马折去一半,若不是一直落着雨根本撑不到今天,哲合队伍也没好到哪去,皆是疲惫不说,长期驻扎在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有的将士直接病倒。

  “统帅,撤兵吧!”丘述抵唇咳着,他的面色苍白头冒冷汗。

  “左相!这些时日你还没看出来吗?那顾贼根本不在文渊,他们唱的是空城计,且最多万人兵马!现已死伤过半我等再攻一次,绝对能拿下!咳咳咳咳……”

  “顾贼既是不在此处,更该撤军啊!”

  “左相何惧,要塞自是有人驻守,还怕他顾贼不成,顾贼要是绕我后方也该早到,听我战鼓!攻城!”哲合队伍的箭矢早就耗完,现也只能用人填战壕,再强搭云梯。

  文渊城墙上弓手放出最后一波箭矢,弃弓上兵器,守到这个时日剩的也只有腰间兵器了。

  云卷风涌,天色渐渐暗下,旱雷炸响伴随裂空电光,整个关外陷入忽明忽暗之间。

  雷响,哲合战鼓声被掩盖下去,士气将散。

  攻防间,城门大开,小皇帝依旧在最前头,把盔甲全脱了只留披风,他吐出口血沫咬着牙说:“孤若死了,这文渊还得劳烦诸位再守上两日,绝不能给顾君拖后腿,只要再拖住两日,换来的便是元起数十载的安宁,你们皆可以回到家乡去,分田成家。”

  洛北护在一旁,牙扯着布带扎紧伤处。“誓死跟随陛下迎战。”

  宋统领有点动容,左右看看欲把小皇帝拖回去。

  小皇帝侧目嗤鼻一笑:“宋统领,收起你那点小心思,王城还有太后在,还有太子在!孤死了便是死了,元起乱不了。孤是元起的皇帝,皆该听孤号令!孤这皇帝连着国门都守不住,如何能苟活于世,何能担这帝位。”

  “元起将士们!随孤同赴杀场!”

  乱战之中,小皇帝的发冠被砍去一头发丝散开,他反手取那砍他发冠之人性命,朱浆溅到他脸上,他的嘴角不沉反翘,扬鞭催马,在洛北助力下直直冲进哲合队伍,手中剑豁口越来越多,他便夺来旁人的。

  离着哲合统帅两丈远时,小皇帝直接踏马跃起,翻身一砍。

  将陨之际,战鼓声消。丘述看着站在眼前的小皇帝,吓的踉跄大喊撤军。

  “一个,也别想走!”小皇帝步步紧逼,电光闪烁之下,丘述闭眼之间,护在他身旁的敌兵皆倒了下去。

  哲合队伍见势调转方向后撤,可后方迎面赶来的依旧是元起将士。

  匀舒背着手对着后头的人打手势,横列队伍一份为二,再分,已少圈多将折合队伍全数吞下。

  天地悲中落泪,雨至无情冲刷着剩下的一切。

  匀舒赶至小皇帝身侧,问:“陛下如何处置这些人?”

  小皇帝冷笑着指指丘述:“除他外,杀,一个不留,祭我元起英魂。”

  “是。”

  南召军再次归城接岗时已经是第二日破晓。

  “萝卜,我自个走你拉着我做甚。”洛北难得垂下眼,拉着人的手却不曾松开,加快步子把人带去主帐。

  “陛,陛下。”

  “嗯,怎得提前归来,顾君呢?”

  “末将不知,拿下哲合僚城后,将军看了眼地图便喊着让末将带人撤回,将军带着先锋骑不知去了哪,哲合地图在此。”匀舒掏出怀里染血的地图呈上去。

  小皇帝手快速把地图推平找到僚城位置,手指一处一处的点着,最后点上鹰城。他心头一紧,慢慢低下头。“你们下去休息吧,再有准备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