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娇媚撩他>第31章 先讨婚旨,而后追人

  崇明帝素来爱打猎, 年轻时曾带领禁军在秋猎捕获只山中猛虎,为此先帝龙颜大悦。这日他身子有所好转,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闷在宫中亦是不舒心,他便移驾去了城外不远的津阳山狩猎。

  此次出行仅有一日, 不比秋猎, 不必兴师动众, 崇明帝仅带了随行的几位官员。

  林间寂寂,崇明帝目光矍铄,踏马行于林中, 弯弓执箭间,一麋鹿赫然倒地。

  “皇上好箭法!”随行官员中忽出一男声拍手称赞。

  崇明帝折身回头,原来是定国公世子张凌。

  张凌勒紧缰绳,道:“皇上箭法高超,看的臣心痒痒,也想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

  崇明帝:“此次狩猎众卿不必拘礼。”

  忽有一群飞鸟掠过林间,张凌从马侧箭篓中抽出一羽箭,须臾之间箭落草地。

  一箭三雕。

  许久未见如此精湛的技艺,崇明帝龙颜大悦, “果真是青出于蓝。”

  “班门弄斧,皇上见笑了。”张凌翻身下马, 当着众朝臣的面,“趁着皇上欢喜, 臣斗胆向皇上讨个小小赏赐。”

  崇明帝笑道:“你这小子, 估计今日围猎时便想着如何向朕讨赏赐了吧。”

  张凌:“不瞒皇上,这事臣早就向提,碍于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怕提出来皇上不允微臣,趁着今日皇上狩猎心情大好,便想乘着这东风。”

  此次随行不过十余为大臣,沈晔恰在一众人中,一直跟在队伍中间的他款款下马。

  “皇上,臣觉自己箭术稍逊张世子一筹,如张世子所言,难得皇上今日心情好,臣亦想要赏赐。”沈晔立身站到张凌身旁,躬身对崇明帝道。

  “两位爱卿还争上了,”目光投向两人,崇明帝饶有兴致道:“不若你们比试一番,只开一次弓,谁射中的猎物多,谁胜出。”

  “沈大人,请。”张凌手中持弓,冲沈晔比了个手势。

  虽淡淡一笑,但他心中早把这半路杀出来的沈仲衡骂了百八十遍。

  平日里这位侍御史一向寡言,今次也不是哪根筋不对,仿佛是跟他抬杠一般,张凌自觉并未得罪此人。

  奇了个怪。

  一太监呈弓箭上来,沈晔端端接过,因方才崇明帝说只拉一次弓,那太监所呈上来的只有一支箭。

  沈晔从张凌马上的箭篓中抽出两支箭,三箭并于一起折了箭羽。

  “一次小小比试而已,沈大人三箭齐发可别闹笑话。”张凌距离沈晔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沈仲衡文文弱弱的儒雅模样,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三箭齐发不算什么,让人惊叹是三箭皆能射中。张凌每日都在练习,尚且只能做到双箭齐中,那个文弱男子怕不知天高地厚。

  沈晔整装待发,以笑待人,和善道:“张世子请。”

  林间鸟多,太监朝树上掷枚石子,顿时鸦雀横飞。

  三只裸箭紧紧卡在指缝间,沈晔目光灼灼,只听“咻”的一声,两人同时放箭。

  一箭双雕好运连连,三箭四中步步攀升。

  地上捡箭的太监回来,报:“皇上,张世子那羽箭中一画眉腹部穿透,乃沈大人裸箭所致。”

  太监呈上托盘,三支裸箭中有一支末端折羽处染了血渍,一看便知是射|穿了。

  崇明帝爽朗一笑:“两位爱卿不分伯仲,朕看这赏赐便就此作罢,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张凌恨死姓沈的了,倘若不是沈晔,他恐是已经讨道了赐婚的圣旨。

  围猎休息时,崇明帝叫了沈晔一道去河边散步。

  “此处无他人,说吧,你想要何赏赐。”崇明帝道。

  崇明帝自打张凌提赏赐时便隐约猜到了几分,定国公家最近和老六走的近,别以为偷偷摸摸的他就不知道了,朝中动向他一清二楚。

  不明说,不代表不知道。

  沈晔跟在崇明帝身侧,“臣如今没有想要的。”

  他是怕张凌向皇上求赐婚圣旨才站了出来。

  崇明帝脸上瞧不出情绪,“你倒是清楚朕在考量什么。”

  “仲衡,你今年二十二了吧。”崇明帝问道。

  沈晔:“禀皇上,上月刚满。”

  溪水潺潺,崇明帝夸过小溪,“快二十三了,该成家了,可有心仪女子?”

  沈晔紧随其后,“已有属意之人,然而因臣个人问题,姑娘还在生臣的气。”

  崇明帝:“既是有属意的姑娘,及早定下来好。乖乖认个错,态度诚恳些。”

  沈晔思索一阵,道:“方才皇上所说的赏赐,臣现在要一个可还算数?”

  “你且说。”

  “臣想留着他日换个赐婚圣旨,待那姑娘愿意与臣共度余生时。”

  崇明帝还当是何事,成全一对佳人比起升官进爵可谓是小之又小,“朕准了。”

  沈晔躬身,唇角掩不住的笑意,“臣谢皇上圣恩。”

  ===

  一月后,李鸢时脚伤终于好了。

  她是一个在家中待不住的人,这一月,她在王府快闷出病来了,幸好冯月盈来府上陪她聊天,京城又有什么新鲜事啦,谁和谁又有瓜葛啦,鸢时听得津津有味。

  “香巧,听说翠云楼新上了一批胭脂,你为我梳妆,待会儿出府去看看。”

  午睡起来,李鸢时便唤来香巧。

  梳妆台前,小姑娘对着妆奁挑挑拣拣,掩饰不住的高兴。

  手中拿着篦子,香巧给鸢时绾了一撮头发起来,“小姐模样好看,随便一个发饰都是锦上添花。”

  “嘴巴越发甜了。”李鸢时清亮的眸子闪动,须臾之间却又染上了一抹愁思。

  “偏有人曾经眼神不好,看不见。”她小声嘟囔着。

  待在鸢时身边多年,香巧心里跟明镜似的,“小姐说的是沈公子罢。”

  李鸢时否认极快,“才没有呢。那个书呆子有什么好,不过就是长得俊俏了些,谈吐文雅了些,行事端正了些,举止温柔了些。”

  李鸢时说着说着,渐渐止住了。

  ——好像,好像沈晔身上全是优点。

  难道这就是余情未了?

  小半年过去了,穷小子沈晔居然还让她心心念念。

  可恶!

  香巧手快,此时已经梳好了发髻,铜镜里的女子面若芙蓉,额头画好的花钿,和眉间小痣交相呼应,更衬得她娇美俏皮。

  蔻丹染指,李鸢时纤白的手指拢了鬓角的一撮碎发至耳后,寻了串朱红耳坠戴上。

  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李鸢时对今日的妆容和满意。

  拢了拢袖口,她带着香巧出了王府。

  在翠云楼买了两盒新出的胭脂,李鸢时又逛了几家成衣店,万万没想到会在街上碰到张凌。

  出府游玩的好心情,登时消了一半。

  张凌迎面走来,上下打量她一眼,发现她今日的妆容比往日精致许多。

  察觉到她想绕道走,张凌伸手将她拦下,追问道:“前几日我送你的盆栽你怎退了回来?”

  李鸢时脚伤那一月,张凌送过几次东西来,不过她都是让小厮给拒绝了回去。

  一想到张凌那小心思,李鸢时头疼,她直言道:“张世子,强扭的瓜不甜,你以后别再送东西来了。”

  张凌道:“交个朋友也不行?”

  李鸢时半信半疑,显然对张凌的话有待考证,“有你这么交朋友的么?拦着不让我走是何意?”

  四周过路之人匆匆忙忙,张凌探头靠近李鸢时,女子显然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

  张凌落了个空,勾了手手指,示意李鸢时俯耳过来,“跟你说个秘密。”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鸢时支了耳朵过去,只听男子小声说道:“其实是我爹让我这么做的。”

  张凌坦言,“我爹让我送东西过来,讨你欢心。”

  李鸢时:???

  张凌掩唇在鸢时耳边低语,“你想想啊,你爹是广平王,我爹是定国公,两家都是京城名门望族,两家交好,何其美哉的事情。”

  “停。”李鸢时打住,“广平王和定国公素来没有深交,这么多年我父王与定国公没有过多交集,以后的事情难说,再者,这是大人们该考虑的,不是你我能随便左右的。”

  言外之意,别来了,没结果。

  张凌不死心,又道:“长辈关系僵,不见得我们这些晚辈不能做朋友。”

  李鸢时不知道张凌如此锲而不舍,今次算是开了眼界。

  她打算换一个措辞,以退为进,“张小世子,我脚伤刚好,今日在街上走了好一顿功夫,朋友之间应当体谅,况且现在你我还不是朋友,你是不是应当体谅体谅?”

  张凌上下打量她一番,顿了顿,道:“行吧,只要你以后别见了我就跑。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

  李鸢时笑了笑,疾步从张凌身边走过。

  待李鸢时走远,张凌身后的小厮道:“世子,您就这么让李姑娘离开了?今次好不容易见上一面。”

  “我自有打算,”张凌的注意力从李鸢时身上挪开,话锋一转,道:“回府。”

  定国公府。

  定国公知儿子从外面回来了,唤他到了书房。

  “可有进展?”定国公坐在书案边,抬眸看了眼儿子。

  张凌一脸自豪,“儿子今日换了个方法,李鸢时没那般抗拒了,似乎也愿意同我搭话。”

  定国公脸上浮出笑意,“小姑娘的心思难以琢磨,只要事情有进展,便是好事。”

  “爹,我们跟广平王素来是点头之交,六皇子一句话我们就要照做,何必呢。”张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

  几月前六皇子李元容来到定国公府,跟他爹在书房谈了几个时辰,当天夜里他爹让他迎娶广平王小女。

  张凌当时懵了。

  李鸢时的美貌在京城出了名的,他跟李鸢时见过几次,心想既然父亲给他定了这么一个美娇娘,他便欢欢喜喜接受了。

  可谁知广平王府不同意,他们一家根本就没想过与英国公结下这门亲事。

  他好歹是定国公世子,竟然要想方设法讨一女子欢心。

  张凌在吃了几次闭门羹后已然绝了同李鸢时成婚了念头。

  京城不缺“李鸢时”,还愁找不到情投意合的貌美姑娘?

  他绝不能受这样的窝囊气。

  可是,他爹的态度,跟他截然相反。

  定国公眸色一凝,“你懂什么?六皇子如今正得圣宠,独缺一个能帮他在朝中稳固根基的重臣,广平王就是最好的人选。凌儿,定国公这个头衔,人前风光,可是你爹我朝堂上不知被多少人翻过白眼,要想以后路稳,就要抓住个稳妥的靠山。”

  其中的辛酸,怕只有本人才知道。

  李元容近几年崭露头角,势头直逼李元瑾,定国公正是看到些苗头,才将满门的荣耀堵在了李元容身上。

  喝了半盏茶水,张凌没说什么。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拉下脸去讨一个小姑娘欢心,就先依着他爹的意思,蒙混过关,跟左右这门亲事也成不了。

  ===

  深秋的天变化多端。

  早些时候还艳阳高照,不一会儿便相差千里。

  譬如今日。

  清晨天边彩云高挂,一看便是也艳阳天,可到了晌午,绵绵的秋雨下个不停。

  雨打芭蕉,滴滴答答。

  透过窗柩看院子外面的景致,李鸢时身上有些凉意,起身去换件厚外衫。

  十日后是皇后寿宴。

  崇明帝疼爱李鸢时,鸢时幼时常常跟着皇兄在皇宫玩耍。

  只是后来生病了,鸢时怕将病气过继给宫中之人,那段日子便再也没去过皇宫。

  如今她身子痊愈,可皇上身子却不似往昔硬朗,皇族讲究,她是大病初愈之人,此刻进宫难免落人口舌,便一直未去宫中。

  吃罢晚饭,雨也停歇了,空气中沁着凉意。

  李鸢时打算绕着府邸走一走散步。

  天色未黑,石板路上的雨水映出青砖绿瓦,石缝里的小草仰头滴着清水。

  水洼处落了几片枯叶浮在上面,李鸢时心血来潮,绣花鞋踩在落叶上。

  女子脚步轻盈,一蹦一跳,溅起细碎的水花。

  淡紫色罗裙染了雨水,可她却并不在意,灵动的眸子下笑容越发甜了。

  顺着石板路,李鸢时蓦地抬头,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停下步子,她怀疑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时那人仍在原地。

  沈晔负手而立,在一尺开外的地方直勾勾看着她。

  李鸢时有些错愕,没想过沈晔回出现在此。

  她刚才光顾着踩水玩耍了,沈晔似乎站在那里有些时候了。

  退出水洼,李鸢时整理好裙摆,抬眸对上沈晔的眸子,道:“沈公子,怎会在广平王府外?”

  沈晔颔首,“路过。”

  李鸢时暂且信了他的话,“陪我走走?”

  罢了,与他置气伤身子,干脆与他好好相处一番,毕竟熟识一场,若是他这次再做出惹她伤心的事情,那没事了,以后她会把这个人从记忆中抹去。

  深秋露中,沈晔肩上披了一件玄色薄披风,和李鸢时并肩走在墙边的石板路上。

  沈晔走在外面,恰好将娇小的身影护在里侧,“出来玩水?”

  不想是询问,那口吻仿佛有一丝责备的意味。

  李鸢时扬眉,“府里闷,秋雨后一片清新,便出来走走。”

  两人步子慢,秋风一吹,前街有人家种的夜来香花香飘来。

  香味极浓,惹的李鸢时鼻尖一阵瘙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见状,沈晔抿唇,脱下披风轻轻披到李鸢时肩上,“夜里转凉,外面不比屋子里,出来时搭个披风保暖。”

  李鸢时笑着,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拳,她微微仰头,能清楚地看到男子纤长的睫毛垂落,轻刷眼帘。

  光洁白皙的脸颊宛如玉面豆腐。

  “看够了?”沈晔给她系着披风,唇瓣一张一合。

  再也不是那个被沈晔说两句就脸红的人,李鸢时勾唇,坦言道:“没有。”

  沈晔手掌附上女子腰肢,轻轻一拉便将人带了过去,“便看个够,凑近些才能看清楚。”

  孔孟之道统统被他抛之脑后,沈晔将人揽在怀中,只要再稍稍一动,便能碰到她。

  “你……你”

  李鸢时猝不及防,耳根染上一抹红色,葱白小指抵在沈晔胸膛,结结巴巴半天才将话道清楚,“姑娘家身子,你怎么说抱就抱。”

  一双大手桎梏腰间,李鸢时伸手往下,却被他擒住手掌,反手扣在腰间。

  另一只手轻轻撩开她颈间的落发,露出光洁的玉颈。

  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距离。

  随着沈晔的动作,李鸢时身子一颤,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横生出来。既想让他贴得更近,又羞于此景想将人推开。

  沈晔热唇贴于女子耳畔,嗓音低沉,“往日里,男子的身子你说抱就抱,说撩拨便撩拨。我反应慢,但希望为时未晚。”

  男子指腹摩挲她掌心,弄得李鸢时心猿意马。

  沈晔低头,看着月光下近在咫尺的姑娘,“动人的情|话我不擅长,嘴笨也好,木讷也罢,我也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回应你,最直白最简洁的方式,就像你往日里对我投怀送抱一样。”

  “鸢时,我认定一人,绝不放弃。”他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宛如誓言。

  腰间的手更紧了,似乎带着几分不容反抗的霸道。

  李鸢时抬头,不料鼻尖恰好蹭到沈晔唇边,酥酥麻麻的让她身子不由一凝,心跳如雷。

  四下寂静,静到能听到彼此的砰砰心跳。

  黑夜中,最易冲动。

  李鸢时平复好心境,浅浅一笑。

  她踮起脚尖抬手揽住男子脖颈,纤纤手指宛如水葱流连于他下颌。

  凑唇于他耳畔,声音低婉,摄人心魂,“那便拿出你的诚意。”

  眉目流转,她趁着沈晔分神的档子轻而易举抽身离去。

  “夜深露重,沈公子快些回去吧。”

  手指捻着披风,李鸢时提着裙摆往府中跑去,独留个背影给夜色中的男子。

  身上还残留着姑娘家的脂粉香气,沈晔指腹在鼻尖停留,低低笑出声来。

  脑中挥之不去的还是她的倩影。

  待李鸢时进府后,沈晔又绕着府邸走了两圈。

  这半月,他好几次都在府外徘徊,今天遇到鸢时,实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