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攻略冷臣>第17章 第 17 章

楚谡开始审视自己心的同时,拓跋肆的肉体却在饱受摧残,秋雨的到来没有让拓跋肆清醒,却让他越发的执着,跪了整整三日,挨了整整三十鞭子,拓跋肆一改往日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的原则,三十鞭子抽在身上,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誓死要做铁血硬汉。

三日的不眠不食,拓跋肆面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跪在地上也是摇摇欲坠,冯太后说不心疼那是假的,这三日她也是陪着拓跋肆不眠不食,第四日冯太后忍不住了,拓跋肆背后的伤口已经全部溃烂,被雨水一刷还带着浓水。

冯太后手持着家法,被人搀扶着站在拓跋肆面前,嘶声裂肺道:“为什么!为什么就要执着这么一次,你尚无子嗣,陷在楚谡身上,这天下该交给谁,这大好的天下,是你父皇的最爱,是他用一生换来的太平天下。”

拓跋肆浑身颤抖着,嘴皮干裂开,他抿了抿咧嘴一笑:“姓拓跋的那么多,干嘛非得是我儿子,母后...儿子求你别阻拦儿子。”

冯太后心疼的抱着拓跋肆,眼泪滴在拓跋肆的身上:“你爱楚谡,他不爱你,他不爱你呀,这三日他来过吗?”

拓跋肆挂着已经麻木的笑容:“儿子现在还不疼,儿子求一个心死,母后与儿子打个赌吧,儿子跪在这三日,若楚谡来儿子此生便认定他了,若他不来儿子便死了这条心,安心大婚,做您的好儿子,您觉得如何。”

冯太后始终不愿开口,她不能断送拓跋泓这一脉的江山,可拓跋肆的模样,她实在心疼,憋着一口气半天才厉声道:“三日!哀家答应你三日的时间若他没有来见你,你就放弃,从哀家下懿旨让他在自己府内办公距今已有差不多十日,既然十日没来找,再多三日他也不会来。”

冯太后转身不愿将自己的软弱公布于世,她真的发了怒,没叫拓跋肆起身,而拓跋肆打定了主意,跪在长乐宫前,根本就不顾自己的身体,他盼望着,盼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三日的最后一日,深夜,拓跋肆不知晕倒了几次,每次醒来总是挣扎的回到长乐宫继续跪着,吴用心疼的紧了忍不住问道:“陛下您本就为了欲望,怎么如今您放不开手了?那欲望得不到,奴才替您寻更好的姿色,定比楚大人好上万分,求您别折磨自己了!”吴用是哭着说的,拓跋肆跪了几日,他也跟着跪,可他并没有那三十鞭子,他的陛下从未受过如此的委屈。

楚谡没把他放心上,拓跋肆是知道的,可临了该放弃的时候,他也摸不清自己究竟是赌楚谡的一颗心,还是赌自己的一口气,放弃总是他是做不到了,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就陷的那么快那么深,以至于原先五分欲五分情,到现在一颗心扑在楚谡身上是回不来了,拓跋肆在赌,只要三日没过,只要楚谡来,他甘愿放下一切尊严。

拓跋肆不知道的是,楚谡并非没有来过,只是到了宫门,荀裕被软禁在家,新换的羽林军根本就不认识楚谡,更不知道原先拓跋肆下的旨,楚谡唯一一次入宫,便被拒之门外。

“陛下天亮了。”吴用嘴皮泛白,一张口提醒了一句,头便低下摇摇欲坠,吴用已经虚弱的不成模样,更别提有伤在身的拓跋肆。

冯太后走出来,温声劝道:“肆儿,该放弃了!”

拓跋肆苦笑摇头:“不...楚谡肯定想要进宫,定是有什么事...。”声音戛然而止,拓跋肆也找不出理由在去搪塞,拓跋肆还强撑着精神。

冯太后不明白,怎么拓跋肆如今这么倔强,这么不肯服输,她厉声道:“非要哀家再请家法惩罚你,你才愿意醒来吗?”

“儿子愿意领罚。”

吴用着急了跪在地上磕头哭喊道:“太后娘娘万万不可,陛下已经虚弱如此,您要罚,罚奴才。”

雨有开始淅淅沥沥的落下,便听见拓跋安的声音传来:“太后,要罚,要重重的罚,由臣来罚!”拓跋安快步走向冯太后,在他身后还跟着将军顾子奉,顾子奉见情势不对赶忙转身退出了长乐宫,拓跋安抢过鞭子,冯太后眼中闪过不忍,张口想要阻拦。

便看拓跋安已经走到拓跋肆身边,抽下狠狠一鞭子。

“这一鞭我打你不孝。”

“这一鞭我打你无能。”

“这一鞭我打你有负天下!”

“我只抽你三鞭,因为你有罪但你无错!”

狠狠三鞭,拓跋肆像麻木了一般,拓跋安跪倒在地,九尺的男儿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红了眼眶,拓跋安对着冯太后道:“臣不能在动刑,无忌有罪,可无错,太后娘娘不能计较他的错,情之一字从来都是没有错的,无忌跪了六日,虽输了赌注,却也证明我拓跋家的男儿,因情而生,为情而狂,真性情也!太后娘娘解了大婚的旨意吧。”

“对!太后娘娘,我不愿意嫁给拓跋肆,他这样的人配不上我!”路梦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同样消瘦了许多,走路哆哆嗦嗦,看来她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走到拓跋肆身边道:“我不愿嫁给你,我可不要与一个男人争宠。”

冯太后气急攻心,捂着心口道:“你们...你们!”待得冯太后缓过气来道:“哀家说不过你们,随你便!”

拓跋肆脸色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仅一下他的面前就带着血沫,声音颤抖着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委屈:“太傅,肆儿不甘心!肆儿不甘心!”话音刚落,拓跋肆便晕倒在地,拓跋安一手揽住拓跋肆将他驮到背上,朝宣室殿走去。

一连三日,楚谡只觉得心悸异常,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着三日准备入宫,可这宫门守卫实在不懂事,每次他来便用:“无陛下诏书,不得入内。”将楚谡赶了回去,曾几何时楚谡进宫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楚谡好不容易想通了自己的心,被这样的事拦着,平素的温和差一点都消失殆尽。

楚谡在府中,桌案上是最初拓跋肆御笔亲书,是关于他名字的解释,楚谡正仔细瞧着,门外传来了吴用的声音,楚谡出府便被吴用面貌吓了个激灵,吴用搀着拐杖,一瘸一拐的面色苍白膝盖以下更是忍不住的颤抖,还不等楚谡细问,吴用用着太监那一套阴阳怪气道:“楚大人前几日的喜酒,用的可好?”

楚谡一愣,吴用这语气实在令他疑惑,只是拓跋肆身边的人,一向也是不正常的。

吴用咬着唇心里气不过继续道:“不过大人别着急,还有一回好酒可以品尝呢,下月初三便是陛下大婚,您知道,桫姑娘为丞相之女,与陛下是般配的很,这不吩咐奴才来给您转告一声。”

楚谡神色如常,那种熟悉的酸涩却顿时弥漫在周身,嘴里还泛着苦,笑容也保持不住,楚谡晦涩道:“那臣先祝陛下...。”明明能够对曾经喜欢的符夙坦然相祝,楚谡却无法说出一句恭喜的话了,当楚谡能够直视自己的内心时,这结果却让他意外。

吴用弯身语速极快,又带着讽刺的味道:“楚大人也别楞着了,陛下派奴才来此,有两件事,第一件则是告知大人,陛下大婚之事,这第二件,陛下说:既然令君大人送还平安结,不如将那枚龙纹玉饰也一并送还,那是大婚帝后所用之物,朕当初不知其含义,赠与令君实在无礼,特赏百金,以补偿令君。”

吴用身后跟着人,原是带赏赐而来,楚谡方才明白,自己种下的苦果,如今也被自己吃了下去,从怀中摸出一方锦盒,楚谡递给了吴用,眼底都染上了一层寒霜,更带着莫名的痛意,吴用接过笑了笑,可又觉得自己做了一回刽子手,杀了楚谡一个措手不及,吴用转身准备离去,可走到了尽头,吴用还是忍不住转身道:“大人,陛下有那般不堪,能让您如此避之不及吗?您可知...。”话到嘴边吴用又个咽了下去,此刻不能说陛下受伤的事,不能外传。

楚谡:“知什么?”

吴用拂袖赶忙退出了楚府,楚谡并无沉浸在这种无用的悔痛中,吴用话中有话,既然他不愿意说,楚谡自然也可以去找那位正主,那位被他伤到了的陛下。

荀裕好不容易说服荀攸,能够换上铠甲镇守皇宫,却不想自家这位便宜老爹,实在是老谋深算,荀裕一人来不行,身旁还跟着一小队他荀府的卫兵,这卫兵强行入了羽林军,可谓时时监视荀裕,一旦他与符夙接触,荀裕确信,这些卫兵肯定毫不犹豫把他抓会回府。

荀裕有苦难言,如今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之时,要是一步踏错,胜败逆转,他才真的是千古罪臣了,荀裕有气,这些卫兵自然成了出气的对象,卫兵是吧,既然入了羽林军,那就是我手底下的人,既然是手底下的人,把你当宫女太监使唤,你也得憋着。

短短两日,以宫门为中心,方圆五百米的范围内,这地板到是被刷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要是宫内设置个卫生署,想来荀裕也是当仁不让的卫生署长官。

“赶紧的,把地板给我刷干净咯!这宫门内外,我不要看见一丝灰尘!”荀裕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兴高采烈的指挥道。

这些士兵,大多与荀氏沾亲带故,更是荀攸亲自培养,素养好的无可挑剔,若非荀裕占得个他们顶头上司的身份,想必要使唤使唤他们还得有一定难度,荀裕指挥着,一看不远处有个老熟人,赶忙起身招呼道:“楚令君,不知令君来此何事?”

楚谡老远也发现了荀裕,他和荀裕并不对口,楚谡自然坦荡行事,不愿用歪门邪道更不愿利用人的感情,而偏偏荀裕什么邪魔外道都敢使,偏偏使得坦坦荡荡,自认有理。

楚谡道:“有政务要面见陛下。”

荀裕身子一横拦住了楚谡的去路,笑说道:“这荀裕听闻令君大人身上有块玉饰,您拥此玉入宫可谓畅行无阻,但您好歹得让我看此玉,我才好放您入宫呐。”荀裕带着戏谑,想来楚谡还玉的事,他早已听闻。

楚谡面色一凛道:“中郎将在与我说笑吗?”

荀裕摆手摇头,乐呵道:“我哪敢呀,只是陛下有旨,宫内忙于大婚布置,大臣入宫需陛下诏令,非诏不得入宫,您又无玉饰,我放您进去,岂非得罪陛下。”

楚谡到是直接,跪在宫门前说道:“臣楚谡请拜见陛下!”

荀裕乐呵道:“您愿意跪就跪着吧。”荀裕心道:还真是夫唱妇随,前几日是陛下跪,今日换成楚谡了,荀裕想着让楚谡跪一跪也是惩罚谁让他不入宫,冷落了自家的小公子呢,没想到楚谡是真硬气,跪着不说,求见之语就没停过。

“啧啧啧,只怕这辈子令君都没说过这么多话。”荀裕笑言道,看好戏也是他最爱的,便听得身后有人嘀咕道:

“这个楚大人都连续来了四五日了吧,都没放进去,可真是倒霉呀,听说他还受封国公,怎么如此不受待见?”

“前几日中郎将不在,咱们也不敢放人进去,派去陛下的人,不都说没找到陛下么?”

“你们说什么么?”荀裕是无意听到,却惊讶了:“楚谡连续来了四五日?真的假的。”

身旁的士兵,好几个都是符夙在清河一地训练的死士,他们自然没有包庇的理由,荀裕这下心虚了,这和宫中的传闻不一样的,不是说楚谡负心汉,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么,荀裕赶忙起身,去扶楚谡,楚谡轻轻一推,荀裕差点摔倒在地。

荀裕犹豫着说道:“我看令君要不先回去,这几日莫说您,只怕是个人陛下都不会见的,您看着天他已经变颜色了,陛下的天亮了,大人在入宫如何?”

“荀裕大人,你究竟为了什么?”楚谡反问道。荀裕话中有话,他如何能听不出。

荀裕一笑道:“我荀氏不都是为了匡救天下么?”只是救的是拓跋的天下还是符氏的天下,这就不好说了。

楚谡起身离去,荀裕马上就入了宫,有些事情他得问清楚才是,而楚谡刚回府,符夙就匆忙拜访了他。楚谡尚未开口。

符夙便兴奋道:“小谡你可知道,我的机会到了,拓跋肆大婚百官无防备之时,五万禁军包围长安,你说是不是天赐良机。”

楚谡皱着眉头道:“公子,若现在我让你放弃复国,你愿意吗?”

符夙愣住了,不太明白:“放弃?为何?”

“或许这是拓跋肆设的局,也或许是我的私心,我说不清楚,可我希望您放弃,也许放弃才是您的生路。”

符夙摇头苦笑道:“因为拓跋肆?还是因为你对我还有气?我希望是后者,因为你知道,我哪里还有退路,刀一直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犹豫刀就落下了,我要趁拓跋肆还在放纵的时候,把刀横在他的脖子上。”

楚谡摇头,今日荀裕的话未尝不是在暗示自己,天已经变了,谁的天?说不清楚,也许是符夙,也许是拓跋肆,拓跋肆一直在纵虎,可凶虎未必就是真龙的对手。

“公子,我喜欢上了拓跋肆。”楚谡道。

符夙:“……”

“为何是他,偏偏是他,若是他人我定然依着你,可拓跋肆...你小子真是给我出了好大的难题!”符夙带着薄怒,指着楚谡却又无话可说,把楚谡送进宫的是他,劝楚谡献身的是他,他那里来的资格指责他中道叛变。

纵然如此符夙还是心悸,情人总是要比主子重要一些的,要是楚谡...。

“您的事我不会告诉拓跋肆,我只是希望公子放弃。”楚谡道。

符夙摇头柔声道:“不可能,就算拓跋肆有准备,我的五万禁军也有一拼之力,不过小谡,我可以答应你,若我胜了,我会留拓跋肆一条命。”

楚谡到底不忍心,偏过头去道:“我与公子已经不同路,希望公子能够迷途知返。”

符夙也无他话,来时分享的喜悦也都转变为不解与失落,符夙默然离去,留下楚谡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