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剑冷尘香>第二十章 竹声新月似当年(一)

更新时间2006-3-16 7:55:00 字数:6484

 司虏尘望了一眼铜壶滴漏,诧异地皱了皱眉,道:“钟盛如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房尘睿道:“他说过今日要来么?”司虏尘淡淡道:“说过。”

  突听一人接口道:“侯爷只怕要失望了,几个月内,钟盛如怕是来不了了。”

  司虏尘诧道:“江公子!”

  帘子微微一动,江逸云走了进来,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锦袍,给人一种异常凝重的感觉。他神色平静,仿佛一幅夷然不动的布幕,把落魄、懒散、疲倦、萧索、冷酷等情绪统统掩盖起来。他的眼睛显得出奇的明亮,咄咄逼人,让人永远无法透过他的眸子看穿他的心思。

  房尘睿虽然不是头一回见到他,心里还是震动了一下——几天不见,江逸云似乎又改变了许多,而且这种变化让人在一时间很难断定是好是坏。

  司虏尘也有同感,他探究地望了江逸云好大一会,道:“你见过钟盛如?”江逸云道:“见过。”司虏尘道:“他为什么来不了?”江逸云道:“因为他受了重伤,至少需要五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司虏尘和房尘睿均是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问道:“是谁打伤了他?”

  江逸云静静道:“我。”司虏尘涵养虽好,此际也不免瞠目结舌,愕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江逸云道:“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竟像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连司虏尘的惊愕之色也视若无睹。司虏尘道:“你可曾受伤?”江逸云道:“没有。”司虏尘倒抽了口冷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房尘睿忍不住问道:“钟盛如的内功修为难道远不如你?”江逸云淡淡道:“钟先生内力深厚,远胜于我。”房尘睿惊异地望了司虏尘一眼,脸上掠过一丝苦笑,感到不可思议。

  江逸云冷淡而恭敬地欠了欠身,静静地退了出去。

  司虏尘和房尘睿面面相觑,半晌无语。过了好一会,房尘睿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个江逸云,真叫人捉摸不透……”司虏尘缓缓道:“不过此子天韵标令,玄心独会,比起江君远有过之而无不及……”房尘睿道:“剑门多舛,但愿他不要像他的父亲那样……”司虏尘微微变色,沉默不语。

  明知凡是跟钟盛如沾边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何况是在他打伤了钟盛如之后,何况请他前来的又是钟盛如的夫人,江逸云还是神色自若地走进钟盛如下榻之所,他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与镇定,让那个面色阴沉,神态倨傲,大有其主之风的家丁登时收敛了几分嚣张气焰。

  穿过甬道,他便看到了一个女人。

  世上或许还有别的女人长得比她更标致,但她身上那种艳媚入骨的诱惑力,绝对没有第二个人比得上。她的眼波能让男人停止呼吸,也能让女人无法自持。她站在一丛海棠花后,一双眼睛发出摄魂夺魄的冷光。暖日当空,她身上却散发出一阵阵冷气,看上去妖异而又冷艳。看到江逸云,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冷冷道:“你果然不怕死,居然还真敢来!”冰冷尖锐的嗓音,却有惊心动魄之美,让人意志涣散,恨不得跪在地上舔她的鞋子。

  江逸云欠了欠身,微笑道:“夫人召唤,在下岂敢不来。”

  他的优雅是无可匹敌的,钟夫人眼中仿佛有冰雪在慢慢融化,那其中的神色委实令人难以捉摸,是惊艳,是憎恨,还是激赏?她轻轻拂开面前的花枝,慢慢道:“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知道你为什么非死不可了!”话声中,云鬓衣带,数尺飞动,斯须之间迫至眼前,出手疾若狂风骤雨,掌势弥天,茫茫一片,左盘右蹙,防不胜防。但江逸云蓦失踪影,她双手一合,手掌忽地自腋下穿过,声势不减,手掌去处,正是江逸云前胸要害。

  江逸云回身闪过,将动未动之间,钟夫人的胳膊肘儿竟然往外一拐,横撞他左胁。江逸云不由一惊,手掌往外一托,托住对方手肘。钟夫人没想到他敢冒险用手托住这一掌,脚步不停,向江逸云下盘劈空出掌。江逸云拔身而起,这一掌便击在地面,顿时土崩石裂。他凌空转身,瞅准一座假山掠去。钟夫人手掌微微一扬,一道红光电射而出。

  江逸云双脚才碰着假山顶,见势急忙又腾空跃起,一拔两丈。红光击在假山上,将山尖劈落,山石横飞,几乎击中江逸云。他暗暗心惊,四处游走,几招下来,他已试出钟夫人的武功深浅,对方武功深不可测,甚至还在钟盛如之上,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这个女人少说也有一甲子的功力,可她看上去却是那样年轻,他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钟夫人原地出击,掌风纵横,遍及四面八方,江逸云经行之处,红光闪烁,石破天惊。二三十招过去,江逸云依旧安然无恙。钟夫人蛾眉微蹙,目中隐露杀机,突然冲天飞起。两人在空中遭遇,各各出掌,掌力均有补天之功,却风息全无。庭中寂若无人,隐约可以听见远处淙淙的流水声。

  钟夫人久战不决,怒气顿生,袖中忽然飞出一蓬毒针,光彩夺目,不可逼视。江逸云面色微变,身形一闪再闪。钟夫人见毒针也奈何他不得,怒斥一声,飞身扑来。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掌影幢幢,风声尖锐,霎时间封死了江逸云左右退路。

  江逸云不退反进,出手无形无迹,轻描淡写,却将对方来势汹汹的一掌化解。钟夫人一掌落空,脸色发青,忽然退了几步,身形冲天,一旋身,斜落在屋脊上,喝道:“放箭!”

  数百枝花翎箭从四面八方射出,箭如飞蝗,纷纷扑向江逸云。

  江逸云不慌不忙,衣袖流云般舒卷而出,激起一阵狂飙,数百枝箭宛如流云之遇狂风,霎时间被袍袖击落。他足尖点地,人已向屋脊上射出,等到第二蓬乱箭射出,他已在屋脊上落定,双手一翻,抓向钟夫人左肩。钟夫人猝不及防,被抓个正着。她脸色陡寒,右袖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猛然刺向江逸云胸口。

  江逸云吃了一惊,闪身让开,手上同时用劲,制住对方肩井穴。钟夫人半身麻痹,右手仍能连环出击,竟似丝毫不受影响,出手之快,认穴之准,实在令人咋舌。两人近身缠斗,钟夫人一柄匕首使得妙到毫巅,江逸云几度遇险,幸而他反应极快,每次都能堪堪闪过。钟夫人自恃有弓箭手护驾,肆无忌惮,步步进逼。江逸云委实难以想象一个人被制住半个身子,居然还能有这么大威力,惊讶欲绝,一时也无去意,存心要看看对方到底还有多少惊人之处。

  钟夫人一刺十三式,招招直奔江逸云心口而去。江逸云忽然变了脸色,失声道:“你怎么会桃花剑法?”钟夫人一震,神情大变,骤然停顿,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冷冷道:“你眼睛瞎了!”

  江逸云惊疑不定,摇头道:“我没有看错。你方才用的分明就是剑门的桃花剑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凝神注视着她艳若明霞的脸庞,只觉眉眼盈盈,似曾相识,不禁吃了一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钟夫人冷笑一声,冲开左肩穴道,紧抿双唇,又是一串抢攻。

  江逸云纵身飞闪,屋顶上瓦片纷堕,数十招过去,屋顶便只剩下光溜溜的几根房梁。江逸云现在只能在房梁上移动,稍不留神就可能陷下去。他这一分心,身法变慢了半分。钟夫人乘机抢上来,嗤的一声,匕首刺穿了他的右臂,顿时鲜血淋漓。江逸云疼得全身一激灵,身形倒翻了出去,一掠三丈。四面又有急箭飞射,他臂上有伤,身法却丝毫未受影响,仍然急于闪电。

  钟夫人看着他飞身离去,面无表情,并没有追上去,冷冷道:“住手吧,你们的箭根本赶不上他。”她并不是要放过江逸云,只是她知道,前面还有厉害角色等着他。

  长街一侧停着辆马车。

  江逸云目不斜视地沿着街道飞奔,臂上的伤口不停地流血,他一面奔走,一面撕下衣襟包扎伤口。马车突然爆裂,射出一人。他心神一凛,身形一折,掠出十丈开外,飞上左侧的一溜房顶。那个人脚步不停,猫着腰紧追不舍。江逸云一口气又掠出数十丈远,忽见前面屋脊上铁塔般站着一条大汉,手握钢刀,刀锋奇薄,刀身奇长,形状诡异。

  他一晃身,闪到屋檐上,正想飞身跃下,哪知屋檐下响起一阵阴恻恻的冷笑,一个满身邪气的人从下面翻了上来,脸色青绿,活脱脱是个刚从坟墓里跳出来的僵尸,手上捏着根不足三尺的蛇形短鞭,一袭短袍仅及膝盖,脚上只裹了一块白布。从马车里射出的那个人也已追到,手上拿着一只乌铜打造的手掌,食中二指戴着三个奇形怪状的戒指。

  江逸云淡淡道:“还差一个,否则真是四面楚歌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狂笑,一条几乎赤身裸体的大汉从屋后掠上来,双臂套着许多银光闪闪的飞环,肩上斜搭着一个径达三尺的钢圈。

  江逸云沉着应战,这四人身形如行云流水,一下子就变换了位置,目不错珠地盯住他。他气定神闲,眼光在四人身上徐徐打转。那持鞭人一声厉喝,身行急转,锐风骤响,手中拇指粗的蛇形短鞭盘空而起,鞭梢点处,瓦崩石裂,跟着反手一鞭抽向江逸云腰间。江逸云腾空跃起,目光一扫,忽然朝那持刀者当头扑下。那人一惊,振腕出击,刷地斜削江逸云肩头。

  江逸云微微一笑,凌空掠起一丈多高,如惊鸿在天,又如流星曳空。他身形方自掠起,持鞭人鞭影已迫到持刀者面前,持刀者这一刀眼看就要把蛇形短鞭削成两段,急忙挫腕收势,斜飞数尺,霍的一刀削向江逸云双足,口中大骂不止。江逸云大笑着闪过,飘然落在房檐上,突见一片紫光激射过来,空中弥散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他滑到房檐边缘,突然凌空倒射出去。只听轰然大震,屋前一株梧桐被劈得粉碎,树心焦黑,见风即碎,满树绿叶霎时间全部枯死。

  持鞭人蛇鞭暴长,劲力如江流回旋,手腕疾翻,鞭势盘曲不定,骤然自涡心刺出,乌云般的鞭影底下,压着朵朵飞焰。江逸云不敢贸然接招,闪身避过,哪知那些火焰长了眼似的又回绕过来。他抽身欲退,眼角瞥见那持刀者紧握刀柄,蓄势以待,目中碧光灼灼。

  他眉头微蹙,眼睛盯着那柄刀,耳朵听着另外两人的动静,同时提防着穿梭往来的火焰,身上每一根肌肉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真力充盈其中,随时可能从任何一个地方发出。

  刀光如一滩血水,猩红、丑恶。

  持刀者双手握刀,刀锋向外,刀尖斜挑。其余两人各自占据了一个绝佳的出手位置,虎视眈眈,封死江逸云的退路。鬼火般的飞焰倏来忽往,但无论如何也沾不上江逸云一片衣角。

  他纹丝不动,紧盯着持刀者的眼睛,他似乎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这一双眼中,目光宛如横亘长空的紫电,犀利冷酷,几乎穿透了对方的内心。持刀者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江逸云目光湛然,笑容在脸上渐渐泛开,长袖突然舒卷而去,周身的火焰应风而息。

  持刀者掌中的刀在江逸云袍袖飞出之际,亦急斩而出,但由于那一丝颤抖,威势锐减。

  最后出现的大汉手挽银环,大有出手之意。

  江逸云洞察入微,眉头微挑,居然迎着刀口飞了上去。持刀者不禁一怔,招式又为之一慢。他这一慢,江逸云就有了可乘之机,贴着刀锋堪堪掠过,他刚从刀锋上掠过,银环便已攻到。

  七只银环,丁当作响,一起朝他当头套下。与此同时,马车里射出的那个人手上的指环悉数转动,一蓬毒针激射而出,方圆三丈之内,毒雾弥漫。银环电闪飞来,劲风呼啸,左近的毒针尽被弹开。

  江逸云心念一动,骤然旋身而起,迎着银环击出一掌,掌风击得七只银环四下飞散,旋转中又将毒针拨开。那发针之人一招落空,逼近身来,手掌翻飞,一阵强攻。江逸云连连退后,忽觉光华夺目,那只径达三尺的钢圈已然射出,迫在眉睫。他凌空向后翻腾,钢圈贴着他的胸膛飞过,转了个弯,又回击过来。他无心再与这四人纠缠,手腕微探,钢圈便到了他手中。

  钢圈主人惊呼道:“翻云覆雨手!”

  江逸云一笑道:“阁下既然有此眼力,此物自当奉还!”信手一扬,钢圈射出,去势如挟带风雷,端的惊人。那四人手忙脚乱,闪避唯恐不及。他飘然掠下房顶,等四人回过神来,他已去得无影无踪。

  由于用力过猛,伤口迸裂,血浸渍了整条衣袖。江逸云脸色苍白,体力消耗过大,脚步踉跄起来。路人见他身上血迹斑斑,吓得纷纷绕道而行。再转过两条街,宗襄王府就到了。他勉强打起精神,目光一扫,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

  前面树下站着一个须眉皆白的白袍老者,渊然静立,仿佛超然世外。他背着手站在那里,好像只是在看热闹,温和可亲,如邻家老人,身上没有一点暴戾之气。但江逸云已认出他就是两年前在闹红舸上遭遇过的玄冥真君,想到此老深不可测的指法,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一个看不见的死亡深渊,似乎有数不清的人想置他于死地。

  他放慢脚步,撕下一块衣襟包扎伤口。钟夫人这一刺十分凶狠,而他现在根本无暇顾及伤势如何,一心只想着如何全身而退。

  四处烟霞弥漫,云容水态,花如紫云。

  江逸云步履蹒跚地转过一片花坞,慢慢地朝自己的屋子走去。他伤得很重,全身隐隐作痛。离厢房还有一段距离,他忽然看见云水之间,花丛之中,背对他站着一个姿态清绝的女子,月色空蒙,天光微白,烟雾轻笼,她裹着烟罗纱,长发如丝,风华绝代,望之出尘。那少女听到他的脚步声,霍然转身,他认出是雪拂兰,不觉愕然。

  雪拂兰满脸通红,痴痴望着他的一双眸子却分外明亮,额头上亮晶晶的不知是雨珠还是汗珠。她上前两步,轻轻道:“江公子……”江逸云一时不知怎么对她才好,看着她不说话。她眼里由于见到他而闪出的喜悦的光芒顿时暗淡下去,嗫嚅道:“你是不是不愿意看到我?”江逸云笑了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说着便把她让进屋。

  她走到屋子中间,局促地回过头来,冲动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不成体统。她不禁感到一阵懊悔,不知道他会怎样看待自己。幽暗的灯光下,她的神情是那样犹豫,那样楚楚可怜。

  江逸云轻声道:“这么晚了,又下着雨,你怎么跑出来了?”

  雪拂兰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忽然红了脸,嗫嚅道:“我……我想……想知道你伤得重不重……”

  江逸云望了望她被雨淋湿的衣裳,心中泛起一丝感动之意。他取了条手巾给她,柔声道:“雨下这么大,你怎么不带把伞?”

  雪拂兰道:“我走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她慢慢把脸擦干,抬头看见他静静地瞧着自己,满面倦容,不禁有些心慌,悄声问道:“我打扰你休息了么?”

  江逸云微微一笑道:“不碍事。” 雪拂兰看着他的手臂道:“你的伤口还疼么?”江逸云道:“好多了,已经不怎么疼了……”雪拂兰欣然道:“那就好……我给你带了瓶药,治外伤很有效。”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淡红色的羊脂玉瓶,把药瓶放在他手里,嫣然一笑。江逸云笑了笑,道:“谢谢你。”

  雪拂兰幽幽道:“你好好休息吧,我……我要回去了……”江逸云柔声道:“我送送你。”雪拂兰轻声道:“你身上有伤,就别送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反正很近,一会儿就到了……”

  江逸云拿了把伞递给她,道:“雨越来越大了,带上吧。”雪拂兰低着头接过,欲言又止。过了很久,江逸云道:“走吧,我送你。”

  雪拂兰怔了一下,无言转身。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前行。雪拂兰几度想要开口说话,却找不到合适的字眼。他就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让她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在后面。她不相信一个人可以这样无声无息,她听不到他的呼吸,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偏偏灯光又从正面照来,否则她可以看看地面是否还有他的影子。这样走了一段路,她终于按捺不住,猛地转过头去,一转身才发现他就在背后,两人面对面站着,相距很近。他被她这个激烈的动作吓了一跳,讶然道:“你怎么了?”她慌乱地摇头,呐呐道:“没什么,你不要送了,我不用你送……”她头也不回地跑开,那样子实在令人于心不忍。

  江逸云暗中叹息一声,沿来路慢慢走回。冷雪雯在他心里的位置是不可取代的,他不可能像爱她那样再去爱别的女人,所以他宁可一开始就把路全部断掉。这样做的确太残忍了一些,但他不能不做。

  他心里忽忽如失,忽然听到一声冷笑,这一声冷笑仿佛来自地狱,奇寒彻骨,充满讥诮之意。他凛然心惊,举目四望,只见树影晃动,一个身穿浅灰色长袍的人闪身而出,虽然戴着一个鬼头面具,意态仍显得无比潇洒,只是一双眼睛碧光灼灼,充满怨毒之色。他沉默地打量着对方,缓缓道:“阁下为何冷笑?”灰衣人冷冷道:“笑你道貌岸然。”江逸云淡淡道:“哦?”

  灰衣人似乎不愿多说,眼光忽然变得异常锐利,杀机顿现,双掌连环出击,掌势之迅疾,简直比一个人在瞬间转过的念头还要快。他出手迅猛,又是攻其不备,自认江逸云重伤之后,绝对逃不过这全力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