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剑冷尘香>第十七章 鸿飞那复计东西(一)

更新时间2006-3-3 8:52:00 字数:6341

 江逸云一掌和对方接实,才发觉于怜香真力弥满,远比自己想象中深厚得多。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低估了于怜香的真正实力。他原本以为,以于怜香的聪明油滑,一定不会在内力修为上下太多功夫,对他来说,修炼内力实在太笨,也太枯燥——其实他并没有猜错,于怜香的确不曾花大功夫练内功,但他善于寻找捷径,况且又毫无顾忌,无所不为,早已练就一门专门吸取他人内力的阴毒之至的邪魔心法。

  两人掌心一接实,江逸云就感觉一股阴柔凶险的力道自掌心涌入,一浪高过一浪,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他额头见汗,脚下土地微微下陷,而于怜香脚底的地面平复如初。他周身血脉偾张,几乎被对方掌力涨破,体内顿时产生一种极度不适之感。他丝毫不敢大意,全力支撑。

  须臾,两人衣袂猎猎作响,头顶都冒出蒸蒸白气。

  于怜香骤然收势,内力顿消。江逸云一怔,这一分神,全身立即放松,于怜香趁机发起新的进攻,内力汹涌而至。江逸云手心一软,全身一麻,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便如海潮涌向大江,由掌而臂,顷刻间冲过肘关节,向心脏冲击而去。他赶紧运力抵抗,护住心脉,快进入心脏的那股内息立即冲回掌心。但对方的掌力返虚入浑,积健为雄,喷薄而出,源源不绝。

  两人僵持不下,于怜香神情越来越轻松,眼光越来越明亮,而江逸云昨夜与死神练孤舟苦战多时,内力损耗过半,败象渐生,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时突然飞来一道白影,如烟云水月,出没太虚,又如风行水上,自然轻灵,手起一掌,托住江逸云手臂。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场中不知何时竟已多了一个白衣女子,白纱蒙面,衣若轻云,长发飘拂,望之出尘,清奇冷艳。众人眼睁睁看着她向江逸云击出一掌,失口惊呼。

  水墨芳面色惊变,失声叫道:“逸云!”

  在旁人眼中看来,这个突如其来的白衣女子对江逸云实在是个致命威胁,但江逸云顿觉脉门一窒,息关顿开,内力急涌而出。他体内真气膨胀冲撞,全身几欲爆裂,此刻忽然有一个宣泄之所,登觉无比畅快。突听于怜香一声低喝:“你疯了么?”他心头一震,猛觉一股越发强大的内力再度涌来,他猝不及防,整个人被震飞出去。他猛提一口真气,化浑浊为清纯,双足虚蹬,蜷起双腿,倒飞出去的身躯便借着这一蜷之势弹起,斜斜飘落。

  水墨芳惊恐不安地扑上来,骇然询问。他摇了摇头,定睛望去,只见于怜香满脸焦虑,搀扶着那个白衣女子,惊慌不安地低声说着什么。

  那女子面纱滑落,脚步虚浮,摇摇欲坠。江逸云两眼直视着她惨白苦痛的脸庞,突然觉得两腿像铅块一样沉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以魔幻般的力量按在原地。他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呕出来,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他感到全身血液正在膨胀,痛楚难耐……

  水墨芳胸口起伏,厉声道:“于怜香,不是说过单打独斗的么?”

  于怜香全神贯注于那女子身上,无暇应答。

  众人这才看清那女子正是声名狼藉的女魔头冷雪雯,一时间群情大哗,谣言四起,不堪入耳。在旁人看来,冷雪雯这样偷袭江逸云,简直是无耻之尤。纵使江逸云移情别恋,也不该这样明目张胆在众目睽睽之下助别的男人一臂之力。

  于怜香又惊又怒,心痛如绞——倒不是因为冷雪雯此举败坏了他的名声,她这么做,真正败坏的倒是她自己的名声。她之所以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维护江逸云。他刚才那一掌本来足以重挫江逸云,但她这么一插手,掌力就有一多半转移到了她身上。在旁人看来,她是偷袭不成,反遭其害,唯有于怜香知道,她这完全就是自我牺牲,而她高明就高明在谁也看不出来,永远也不会危及江逸云的名誉。他的脸因极度的痛苦和困惑扭曲得变了样,就仿佛有火舌正在灼烧他的肉体似的,跌足道:“傻瓜,傻瓜,你真是个傻瓜!”

  冷雪雯嘴角流血,勉强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于怜香哑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么?”冷雪雯竭力控制自己不停哆嗦的身子,颤声道:“因为……因为我爱他……”

  江逸云就像一具刚遭雷击的尸体一样,木然不动。他当然知道冷雪雯方才那么做其实是救了他一命,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心里斥责他的无情无义,苦涩的汗珠顺着脸颊落在地上,四周一片寂静,一阵疼痛难忍的眩晕让他眼冒金星。挺直背脊似乎已成了难以容忍的重负,让人受尽折磨,他忽然觉得全身发冷,四肢无力,满心受着担忧和内疚的双重煎熬和噬啮。水墨芳眼中似乎掠过一道羞愧的神色,但立刻就消失了。她伸手扶住江逸云,柔声道:“逸云,逸云,你没事吧?我们回去好么?”

  江逸云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冷雪雯,惨白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神情,显得严厉而又狂热。她似乎比前番相见时更加憔悴,她嘴角血流不止,面容惨淡,眉宇间蕴含着无法形容的惨痛之色。她虚弱地倚在于怜香肩头,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他恍恍惚惚想起那个最近一直困扰着他的噩梦,他想不起那个噩梦究竟有些什么内容,但仍然感到不寒而栗。他依稀记得自己在梦中看见冷雪雯,但她的身影仿佛消失在微弱的闪光中,他竭尽全力也没能抓住她。然后就有另一人挤到中间,偎在他胸口,紧紧贴住他的心,剧痛消失,代之以无法言喻的欢愉。

  紫衣少女动容道:“她就是冷雪雯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江逸云?”黑衣人冷冷道:“她不是在害他,而是在救他。”紫衣少女愕然道:“你说什么?”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方才于怜香本可置江逸云于死地,冷雪雯这一插手,于怜香的掌力便有一大半转移到了她身上,否则她怎么会受这么重的内伤?”

  紫衣少女似乎有些恐惧,喃喃道:“你说的是真的?”

  黑衣人凝视着冷雪雯憔悴的面容,缓缓道:“想不到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可以爱得这么深,为了他什么都可以置之度外……”

  江逸云忽然感觉到冷雪雯忧郁哀怨的眼神悄悄地在脸上掠过,一阵寒冷的恐慌掠过全身,他打了个寒噤,心痛得挛缩起来,听见自己用奇怪的声音道:“冷姑娘……”像是有一种不可知的力量推着似的,他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水墨芳恐惧地看着他走过去,伸手拉他,却没能拉住。

  于怜香瞠目而视,厉声道:“干什么?”嫉妒和愤怒,痛惜和苦闷,在他心中互相碰撞、冲击,他眼中充满妖异的鬼火,恨不得扑过去把江逸云掐死。

  宇宙荒寒,哀怨寂寞,枨触无边。

  江逸云久久凝视着冷雪雯惨白如纸的面容,涩声道:“你……你没事吧?”冷雪雯全身打颤,别过脸去,淡淡道:“多谢江公子关心,我很好。”这一声“江公子”再度让江逸云感到莫可名状的痛苦,他的心颤栗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冷雪雯瞧了于怜香一眼,低声道:“不要扶我,让我自己站起来。”

  于怜香犹豫了一下,忐忑不安地放了手。她吃力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于怜香心痛得要裂开来,眼色中带着疯狂的表情,忍不住扶住了她。她轻轻地、很坚决地推开他,挺起胸膛,慢慢往前走,身子虽然虚弱,神情却是那样傲岸,那样凛然不可侵犯。于怜香眼中充满痛惜之色,他本来想跟上去,不知为什么,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瞪着江逸云,压着嗓子一字字道:“江逸云,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应该追上去保护她——我想你不至于笨到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紫衣少女眼睁睁地看着江逸云尾随冷雪雯而去,忽然醒悟过来,举步要追,黑衣人一把将她拉住了,沉声道:“你去凑什么热闹?”紫衣少女道:“你放开我,我要看看他伤得厉不厉害!”

  黑衣人皱眉道:“你省点力气吧,现在用不着你去向他示好!你现在去见他,他非但不会领你的情,恐怕还得让你下不来台!”

  紫衣少女咬了咬牙,怒道:“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黑衣人冷冷道:“那我只好得罪了。”话音未落,紫衣少女只觉眼前一黑,旋即失去了知觉。

  江逸云梦游一般跟在冷雪雯身后。她慢慢走下山岭,强忍剧痛,一声不吭。绚烂之极的枫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满地落叶无限延伸,洒满明晃晃的光斑。

  冷雪雯步履缓慢,但很稳定,她甚至不用手去扶路旁的树木。层积的落叶,干燥枯黄,脆生生的,她踏上去却寂然无声。她长长的裙幅拖过地面,就像浪涛卷过落英缤纷的云阶。林中多风,她衣袂曳举,形单影只,孤苦伶俜。

  江逸云赶过去扶住了她。她一眼也没看他,无力而坚决地将他推开,冷冷的眼神拒人于千里之外。江逸云眼睁睁看着她的步子越来越沉重迟缓,眼睁睁看着鲜艳的血滴洒在枯黄的叶片上,痛彻心扉。

  她脚下冷不丁打了个趔趄,急忙扶住一旁的树干,勉强稳住身形。江逸云又一次将她扶住,她不声不响地挣脱了。阳光透过绚丽的枫叶照在她脸上,光影斑驳。她面无人色,冷汗淋漓,一双眸子暗淡无神。她举步要走,江逸云拉住她,哑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她头也没抬,默不做声地挣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江逸云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感到椎心的痛楚,默默跟了上去。

  冷雪雯认定他这样跟着自己仅仅出于同情和怜悯,这让她感到耻辱。她扶着树干站定,深深吸了口气,慢慢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是怕我会死是么?你放心吧,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说到这,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玫瑰圣女还在等你,你不能就这样撂下她不顾……她跟我不同,性命要比我高贵得多,不像我,如同荆棘野草一般,扔在哪都能活下去……”

  江逸云轻轻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走,我没法心安……”

  冷雪雯嘲讽地笑了,道:“有什么可不安的,难道我和你有什么瓜葛么?就算我倒下去叫野兽吃掉,让仇人碎尸万段,甚至碰上土匪强盗,被他们轮奸了,也不关你的事!”

  江逸云打了个寒战,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尽管她用尽最大的努力控制住自己,他还是清楚地看见她的指尖在发抖。他的精神与肉体陷入一种莫大的痛苦之中。他按住灼热的额头,忽然觉得头昏脑涨,向前栽倒。

  冷雪雯整颗心提到嗓子眼,骇然扑过来,想扶他一把,但她忘了自己身负重伤,身心交瘁,根本没有力量支持他的身体,这一使劲,两个人同时扑倒在地。

  江逸云猝然惊觉,看见她被自己压在身下,眼前发黑,悚然惊惧,极度的痛苦使他陷于迷乱之中。他伛偻着,痉挛的手指紧紧捏着她的衣服,若非抱着她,他自己恐怕也要倒下去了。

  她为自己无意中流露出的关切感到羞耻,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江逸云紧紧搂着她,涩声道:“你不要这么倔好不好,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不要拿自己的身子来怄气……雯儿,雯儿,我的好雯儿,你不要折磨自己了,求求你不要折磨自己了……”

  冷雪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颤声道:“你……你叫我什么?”江逸云不停地呼唤她的名字:“雯儿,雯儿……”冷雪雯几乎要崩溃了,嘶声道:“你为什么又要这样叫我,你为什么又要叫我雯儿?”

  江逸云痛苦万分,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叫你……我心里觉得我这样叫你才是对的……雯儿,雯儿,我是不是又伤了你的心?雯儿……”

  冷雪雯眼里泛起泪花,失声痛哭道:“你……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反反复复?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恨你,我永远也不想原谅你!”

  江逸云用尽全力抱着她,不让她挣脱开去,道:“雯儿,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伤了你的心……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让我们找个地方给你治伤好不好?”

  冷雪雯神色狂乱,挣扎哭喊。江逸云心头滴血,竭尽全力抚慰她。她毫不妥协,疯狂挣扎,终于将他一把推开,夺路而逃,冷不防一头撞在树根上,登时昏死过去。江逸云撕心裂肺地惊叫一声,四肢僵硬地扑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她躺在他怀里,浑身软绵绵的,几乎停止了呼吸。

  昏迷中的冷雪雯开始发烧、呓语。望着她苍白的脸颊,紫黑的嘴唇,江逸云痛惜不已,懊悔无地。他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她,有几次,冷雪雯睁开她乌黑的眼睛,久久地盯着他,仿佛认不得他似的,那眼神是那样古怪,那样陌生,仿佛遥远得不可企及一般。等到四更以后,她才睡着。

  江逸云靠在床头,竭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天刚蒙蒙亮,他立刻去叫醒店小二,吩咐他去抓药。他把药端进屋时,冷雪雯醒来了。看到他,她立即把头扭开了。他伸过手去摸她的额头,她冷冷地推开他的手,那种神情分明是说,如果他还知趣的话,最好别碰她,而她如果身上有一丝力气,就绝不会躺在这里。

  江逸云轻声道:“把药喝了好么?”她垂下眼皮,面向墙壁躺着。江逸云怔怔望着她,不敢强迫她,柔声道:“你烧得厉害,还是把药喝了吧……”她没有任何反应。江逸云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伸出手去,刚一触及她的身体,她立即以一种沉默的方式表示了拒绝。他无计可施,喃喃道:“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要不爱惜自己,你好好把药喝了吧,等你病好了,你就可以……”

  冷雪雯还是不动弹。江逸云温柔而哀痛地呼唤她的名字,她全身颤抖起来,她抖得那样厉害,以至于江逸云也几乎失去了平衡。她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子,江逸云这才发现她的手几乎瘦成了皮包骨,就像有人从他心口剜了一块肉似的,他疼得全身痉挛起来,用力握住她的手。她把脸埋在枕头里,低声啜泣。

  江逸云搂住她的肩头,哑声道:“雯儿,雯儿,你说句话吧,雯儿,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雯儿……”冷雪雯竭力控制自己,平静地把他的手指一个个掰开,一动不动地面向墙壁。江逸云哑着嗓子道:“雯儿,把药吃了吧——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马上出去,但是你把药吃了好么?雯儿,雯儿……”

  他的呼唤让人肝肠寸断。冷雪雯眼里泛起泪花,沉默了很久,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这个举动对她而言显然过于吃力了。江逸云赶紧伸手扶她,她并没有拒绝,但她的表情并不说明她愿意同他和解。她身子极度虚弱,连独自坐稳的力气都没有,江逸云紧紧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胸口,端起药碗喂她喝药。她没有任何反应,喝完药就躺下了,仍然是面朝墙壁,一言不发。

  江逸云心里充满苦涩之意,替她盖好被子,在她耳畔轻轻道:“你好好睡吧……”他感觉她动弹了一下,想必内心有所触动,但是仍然很冷漠。他犹豫了一下,在她脸上轻轻吻了吻。当他的嘴唇触及她的脸颊时,她苍白的脸颊顿时染上红晕,冰冷的脸颊也变得滚烫。他心跳了一下,柔声道:“你安心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现在我先出去一会儿……”他拿起药碗出去了。

  等他回来,冷雪雯已经睡熟了。他在床前坐下,两边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他猜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十分吓人,否则他刚才吩咐小二烧水时小二不会那么慌乱地跑开。

  这个屋子又阴又冷,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冷雪雯,逐渐陷入一种神秘的恐怖之中。这是对于生与死的恐惧,这恐惧无比沉重地压在他心头,令他万分痛苦。他恍恍惚惚看到许多人影在屋子上空死死盯住他,他不安地四处打量,看见窗前地上闪动着几点光斑。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看,直到眼睛渐渐疲倦。他慢慢合上眼睛,渐渐沉入梦乡,但不久后的一阵叩门声惊醒了他。他只道店小二送热水来了,起身去开门。

  门才开了一条缝,就有剑光飞闪,这一剑几乎刺穿他的咽喉,出手老到毒辣。他右手一翻,将长剑夹住。门外灯色昏昏,眼前这人浑身黑色,肌肉僵硬,左手一探,抓向他的面门,指甲发青,显然淬过剧毒。

  他手指轻弹,急点这人脉门,讵知这人肌肉发硬,毫无反应。他忽然想到什么,身形暴退,凌空一掌,击向这人心口。这人登即砰然倒地,竟没流一滴血。

  他眉头深锁,略一沉吟,赶到床边,将昏睡不醒的冷雪雯抱在怀中,准备离开。没等他走出房门,四处便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坼裂声,整个屋子突然坍塌,房顶被掀飞,四堵墙碎成粉末,四下飞散。转眼间他就暴露在沉寒的星光下,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其中两人外罩血红大氅、全身蜡白,高擎着一只惨绿色的火把,袅袅升腾着刺鼻的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