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船家不禁犹豫起来,他这渡船生意以后怕是不敢做了,要是再把货物丢了,可怎么过活?

还是暮菖兰机灵,立刻想通了其中关节,说道:“这位是明州夏侯家的大少爷,你只要照办,少不了你的好处!”

船家上上下下扫了他们几眼,嘟囔道:“得了吧,我还江陵皇甫家的少爷呢!”

“你……”这下暮菖兰也愣了,事到如今,他们有什么凭证让人家相信?

这时,沈天放越众而出,从怀中掏出那枚义军令牌,放到船家眼前晃了晃:“这你总该认得吧?”

船家握住一看,立刻变了副脸色。南来北往讨生活的,哪个不是练就了一副墙头草的好韧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哪边也不会得罪,这样生意才能做的长久。

沈天放把令牌往他手里一拍:“先押在你这儿,拿到了赔偿你再还我。”

船家连忙点头,吆喝着伙计们开始扔货物。

夏侯瑾轩愣了愣,突然间有些明白了,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世家少爷的身份,有时候竟然是这般重要。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就没有人会听自己的话。

多么令人悲哀的现实!

不过,这实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他连忙要来几个人手,指挥他们重新挂起了风帆。

只要撑到了义军的地界,一切都好办了。

可是,尽管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两艘船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短。

暮菖兰愁眉紧锁地看着紧追不舍的“蒙冲巨舰”,沉吟道:“不行,这样下去我们还是会被追上。”她突然灵机一动,“不如,我们来个金蝉脱壳,偷偷跳水,潜到岸上去!”

“这……”夏侯瑾轩其实也想到了这法子,可却有些犹豫,一来,若是这艘船被追兵追上,而他们却不在,会不会害死了船员和旅客们?二来,他们一旦下水,万一被发现,可就更难逃脱了。

不过,比他更早出言反对的是韩师傅

正文 章三十六 风陵难渡(5)

只见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水流这么急,我可不要陪你们做水鬼!”

沈天放奇怪地瞄了他一眼,突然明白了过来,这位在地下横行无阻的家伙根本就是个旱鸭子!轻嗤一声:“那还不好办?就像你常说的,咱们各走各的。”

“不行!”夏侯瑾轩连忙摇头,“不能留下韩师傅一个人。”

沈天放哼了一声,倒是没反驳,想来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暮菖兰叹气,“与其往下游走,不如尽量靠岸吧,若是能上岸,兴许逃得掉。”

夏侯瑾轩点头,正要去吩咐船家,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顺着风从上游飘来:“小兰,不要再固执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夏侯瑾轩一震,猛地探身向后方看去,追兵的楼船仍在不急不缓地迫近着,船头,隐约有几道人影或站或坐,看不清面貌。

说话人正是暮檀桓,仍是中气不足的声音,但却能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若无深厚的内力不可能做到。

夏侯瑾轩没有想到来追捕他们的,竟然是暮家的人,不由转头担忧地看向暮菖兰。

暮菖兰怔了怔,坦然地接受投向她的各色目光,淡淡说道:"看我作甚?该干什么干什么。"夏侯瑾轩关切道:“暮姑娘,是……暮大哥?”

暮菖兰不作声,算是默认。

气氛一时尴尬,不过众人都识趣地没有说话。大概也都明白,这时候敢惹暮菖兰,多半无法全身而退吧。

这时,就听暮檀桓又开口了:“小兰,你真的不顾你的亲人了么?”语气中带着点哀伤、带着点祈求。

暮菖兰原本故作镇定的脸上霎时露出了诧异之色,哥哥何尝有过这般示弱服软的时候?在她自小的记忆中,暮檀桓一直都是冷淡的、严厉的,无论发生多么严重的事情,都不会有一丝一毫改变——因为他的身体经不住太激烈的情绪波动。

她突然觉得一阵心慌,哥哥不会是出了什么状况吧?当时话虽说的决绝,但那毕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又怎能真的毫不在意?

她连忙摇头甩去这不祥的预感,以暮家的实力,就算对手是枯木,也足以与之周旋。

“暮姑娘?”夏侯瑾轩试探性地问道。

暮菖兰勉强笑笑,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回道:"没事,能有什么事呢?早都是决定好的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可她越是这样说,夏侯瑾轩的不安就越是深重。

这时,暮檀桓的声音再度传来:“小兰,你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若不是别无他法,我又怎会这般逼迫于你?”他格外加重了“别无他法”四字,似乎别有深意。

暮菖兰登时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

“暮姑娘,你怎么了?”夏侯瑾轩不明所以,既忧且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