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幽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一番,点点头:“好!那就以最终仍能行走百步而不偏不倚者为胜。”他顿了顿,又不急不缓地说道:“不过要先定下个规矩,三场之中,一人只能比一场。”他看得出,这位谢壮士当是对方当中功夫最好的一位,这一场就算不能胜,能耗掉对方一员大将,也不亏。

这简直是将了他们一军,夏侯瑾轩不由皱起了眉头,看来论心机,也不能小瞧了人家,正琢磨着怎么辩驳,只听瑕一声娇叱:“这么晚才说太狡猾了!那我们要换人,这场我来!”接着不由分说地走到乌烈面前一拱手,一副随时准备开始的架势。

她这一自告奋勇,登时把大伙儿都看傻了

正文 章二十七 螳螂捕蝉(2)

谢沧行哈哈大笑:“好啊!我看派小姑娘也就足够了!”

夏侯瑾轩面露难色,正待阻止,就看见瑕递过来一个“挡我者死”的眼神,到口的话却没说出来。

反倒是乌烈反对的最是强烈,坚决不肯跟一个小丫头比试。

瑕硬梆梆地顶了回去:“你们没资格对我们的人选指手划脚吧?再说,你们要是看不起我,就当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不行吗?还那么多意见!”

乌烈得知之后,直气得跳脚,嘴里叽哩哇啦地抗议不绝,范福正要翻译,就听见那边乌烈嚷嚷着“这样的小丫头,十个也不是对手。”他立刻转回头去,对着乌烈狡狯一笑,说道:“哦?既然这位壮士如此自信,那不如这样吧,你用大碗,瑕姑娘用小碗,你看如何?”不等对方回应,又添上了一句,“不会不敢吧?”

龙幽还没来得及发话,乌烈已经瞪圆了眼睛叫道:“怎么不敢?比了!”

龙幽只来得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显然是一出激将法,可夜叉男儿讲究一诺千金,出了口的话再让收回,可是大大的没面子,他也只得一语不发地默认了。

夏侯瑾轩狐疑地盯着谢沧行,小声问道:“你们该不会早就串通好了吧?”

谢沧行心虚地嘿嘿一笑:“别怪我!这都是小姑娘的主意,我拗不过她嘛。”立刻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纵然是夏侯瑾轩也忍不住狠狠剐了他一眼:“这也太胡闹了!瑕姑娘一个姑娘家,就算换成小碗,喝到最后也不好受啊!”

谢沧行正色说道:“这是小姑娘的一份心意。她跟我说,看小少爷那么烦恼,无论如何也想出份力。你就成全她吧。”

夏侯瑾轩闻言一呆:“我……可是……”

谢沧行正经了没一瞬又原形毕露,痞痞地笑道:“小少爷,你怎么就不担心我会喝多了难受呀?”

不待夏侯瑾轩回应,只听暮菖兰嗤笑一声:“你?你是巴不得喝到吐!”随即转向夏侯瑾轩,“大少爷放心吧,你别看妹子娇娇小小的,也是吃过苦的人,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此言一出,夏侯瑾轩心里就更不好受了,一股怜惜混着感佩的情愫油然而生。

这时,那边的比试已经开始了。只见乌烈端起一大海碗,三两下一饮而尽,撇撇嘴,不屑道:“汉人的酒,没味!跟水似的!”

瑕不动声色地拿起一只酒囊,将小了一半多的酒盅斟满,也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脸不红,只是皱起了眉头:“胡人的酒,难喝死了!”还不忘用同情的眼光扫了对方几眼。

龙幽不由得目瞪口呆,对夏侯瑾轩说道:“这位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他有预感,这头筹是人家的了。

夏侯瑾轩挑眉看他,说这话的神气倒有几分像昨日里那个不羁率性的少年了,回道:“是啊,在下反正是自愧不如。”随即又看回那两个你一碗我一盏兀自喝个不停的人,喝完还总不忘互相刺上几句,有时候情绪上来也不等翻译,直接比划起来,两边的人也是呼喝不绝,当真是一团热闹,看得他又是担心,又是无奈。

此时连谢暮二人也忍不住围过去给瑕助威了,高台上只剩下龙幽与夏侯瑾轩二人。

龙幽开口道:“夏侯公子似乎并不热衷于家学?”

夏侯瑾轩不由苦笑,诚恳道:“龙公子见笑了。在下的确志不在此,纵然爹爹严加督促,却也是得过且过,全无建树。”

闻言,龙幽露出了古怪神情,迟疑片刻,说道:“这我倒是与你同病相怜,自小也是被兄……我家长辈逼着学东学西。不过正好相反,在我看来,习武布阵有趣多了,那些个连篇累牍可真是再头疼不过。”

两人相视而笑,心有戚戚焉。夏侯瑾轩问道:“龙公子都……呃……被逼着读些什么书?”

龙幽微微叹气,语气中悲苦无限:“自然是之乎者也诸子百家了。”

正文 章二十七 螳螂捕蝉(3)

闻言,夏侯瑾轩不由惊讶:“龙公子也要念经史子集?”意识到不对,连忙道,“我并无看轻之意……”

龙幽爽朗一笑:“哈哈,可不是么!本来就是你们汉人的玩意儿,我为什么要受这份罪?”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夏侯瑾轩心中一凛,学汉学自然是为了治汉地,莫非夜叉王室竟早有南下称霸之心了么?

两人聊着聊着,那边厢也决出了胜负。

折剑山庄的阵营爆发出一阵欢呼,而夜叉那边与其说是懊恼沮丧,不如说是不敢置信。

一片嘈杂之中,只听谢沧行的大嗓门远远传来:“不是只有烈酒才醉人。”他笑的得意,一语双关地说道,“咱们的酒起先只觉醇和绵软,没什么了不起,后劲却是深远绵长,小看的话可没什么好下场。”

龙幽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朗声道:“受教了。这一场,我们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