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略微思索,便知道周文育虽然知晓熊昙朗已经叛变,但却打心眼里就没怎么重视,更甚于对他韩子高仍怀有疑心。

  韩子高有什么办法?!

  既然周文育如此固执,他再多说一句都会被视为别有用心。

  周文育的护短和刚愎迟早会害死他的!

  韩子高能做的,只有安排好自己手下众军,以图自利。

  周迪兵败与周文育失散后,一直没有消息。周文育心里也有最坏的打算-----怕是周迪已经在乱军中被击杀。

  可这一天,竟然收到了周迪的信。

  周文育大喜,让众将士都来大营商议之后事宜。

  营帐外的月影稀疏,隐隐透出一股萧瑟之意,韩子高等候在主营外,垂目看着月影,微微皱起了眉。

  总觉得今夜不会平静。

  “将军让您进去!”通报的侍卫出来,示意韩子高可以进去。

  韩子高微点了点头,迈开了步伐,却在靠近营帐门口时顿了一下。

  他回过头,淡淡扫了一眼那侍卫。

  眼神微冷。

  转身,进去。

  铁甲数十,森然立于两边,有那眼熟的将领被绑成一团,扔在中间。

  一人背手而立,甲上血迹斑斑,脚边横着一颈间还在冒着热血的尸体。

  银发长须,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不是周文育又是谁!

  韩子高立在重重兵戈之间,指尖轻扣在腰间。

  “韩将军。”背手而立的那人慢慢转了身,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别来无恙。”

  “熊将军。”韩子高颔了颔首。

  “怎么,不跪在我面前求我饶你一命吗?!”

  韩子高从进营帐时,就把目光放在周文育的身上,此时听的熊昙郎之言,睫毛微闪,将目光在熊昙郎脸上轻扫了一下,毫不在意地移开。

  熊昙郎面上神色裂开了一道缝:“你的命现在可是在我手中了!”

  他话音刚落,那十几士卒便从四面朝韩子高逼了过来。

  “韩某晓得。”韩子高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不该回这金口,只是可惜,周将军一生光明磊落,却死在了一条自己养成的毒蛇齿间。”

  熊昙郎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跨过周文育尸身,大笑了两声。

  “他光明磊落?可笑!”

  韩子高嗤笑一声,怜悯地看着熊昙郎:“总要比你光明磊落千百倍!”

  “住口!”熊昙郎上千几步,目光如狼,“你若是安安分分离开金口,我本也打算放过你!”

  “何谈放过?恐怕,从我到豫章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打算放过我。”韩子高终于把目光移到熊昙朗身上,“你到底是谁。”

  陈军不利是陈霸先的事。

  周文育惨死怨不了别人。

  韩子高自始至终最关心,从来都是熊昙朗的真实身份。

  熊昙朗的笑声有些沙哑可怖:“你现在不是很厉害么?嗯?”

  “韩某若是厉害,这营帐里早已横尸十五。”韩子高侧眸,扫了眼围在自己四周的士卒,“不过在韩某眼中,他们也与死人无异。”

  “痴人说梦!”熊昙朗跨了两步,拔刀指着韩子高,“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被剁成肉泥!所以,你还是乖乖跪下来求饶,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命!”

  “不,你不会杀我。”韩子高笃定地笑着,“因为我还没有猜到,你是谁?你还没有享受我的诧异,怎么会轻易夺了我的性命。”

  当韩子高看到熊昙朗手中的刀柄颤了一下又安静下来后,他便知道,他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