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咕咕——’
一转眼就三个多月过去了,广陵郡孟伯存那边竟以飞一般的速度让靖璇回了本。吓得小女子下巴都要掉了。
外边房檐上的鸽子啰啰嗦嗦,靖璇在屋子里算着账本,算盘珠子拨着拨着人就有点眼花发困,索性推了账本找个舒服的位置趴着睡了。
不一会就感觉有人踢她,她心说我一大宫令,将军的夫人竟还有人敢踢我,一个激灵醒过来——
眼前景象全换了。
云千梦醒了,踢她的是同桌王晓鹏,踢她是因为班主任站到了讲台上,正有话要说。
云千小声道谢,“谢谢啊。”
低头一看手下一道没算完的数学题,怪不得在梦里拨算盘呢。打了个哈欠,心里嘀嘀咕咕,真是梦里啥都有,按照这个节奏,她能直接在梦里把那部大型幻想连续剧走到大结局。
“同学们,文理分班的申请校长已经签完字了,高二上学期就要到文科班的同学,老师希望你们认真学习,刻苦拼搏,有任何学习上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回来找老师,距离高考只剩下两年了,寒窗苦读十年,你们为的就是高考的最后那两天……”
“好,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取申请表。云千……”
云千取表回到座位,前后左右都围着她,王晓鹏说:“哎呀同桌就要走了,我的英语作业照谁抄啊……”
前桌班长也说:“虽然你的数学作业都不对,但是全班就你一个人写,你走了我们上哪抓壮丁啊!”
云千啧啧出声,“你们这帮忘恩负义之徒,我还以为你们舍不得我,竟然只是舍不得我的作业!心碎,走得其所。”
安小美蹦蹦哒哒跳过来,“千千,我们俩一起去文科班。”
“mua,果然只有你最爱我。”
班长等班主任出去,科任老师还没进来,突然提议,“同学们,今天放学之后就是暑假了,我们为转去文科班的同学送行怎么样?自愿去,好不好?”
“好!”
暑假,多么令人兴奋的字眼,这么开心的时候,想着一句做同学有今生没来世,一个个内心戏可多。
孩子就是孩子,随便找个理由,全班浪到晚九点还不回家,云千妈妈打来电话的时候,他们还在KTV里嚎呢。
“妈妈,我们马上结束了,等下就回家,别担心。”
“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去接你……”
半夜十点多,云妈到底是接到了云千,做父母的永远觉得你是孩子,即便你觉得你已经非常成熟了。
云妈问她,“你没喝酒吧?”
云千理直气壮,“没有。”只是喝了气泡酒精果汁,嘿嘿。
“放假好好写作业,下学期转班了好好和新同学相处,这回再学不好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爸妈都岁数大了,将来你得靠自己的本领吃饭,不能等爸妈死了你也饿死了……”
“明白,明白!”眼看她妈妈又要慷慨激昂起来,她得赶紧表态。
虽然她母上说的很夸张,但照着古代乐靖璇那种活法,突然被人卖掉,突然被人扔出去赚钱,没两把刷子真会死的凉凉的……嘶……
回到家洗漱过后,才开始觉得酒精有点上脑,云千展开软软的棉被,入梦赚钱去了。
再次在梦里清明时,乐靖璇与乐诚已经启程,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手下依然在码着账本。
这梦可真够无缝衔接的。
“阿诚,这是回荆州吗?”
乐诚看她有点迷糊,给她斟了碗茶,“还在西秦境内,离荆州远着呢,我们先入宋国边境,走水路,到新城郡与扶风郡交界,等有船时,才能南下回江陵。”
“那我们沿途再买些新鲜玩意吧,徐州莫娘子说,我们上次在梁州弄得泥彩和藤编被一抢而空。樊西臣商贾奇才,照着藤编请手艺人做柳编,如今一家铺面都摆出来了,真是便宜他了。”
乐诚脸上的笑意,堪称慈祥,一会儿摸摸靖璇的刘海,一会儿又刮人家的鼻梁。
“你好烦。”
……
七月中旬,马车慢慢行进到了新城,之前在国境外,靖璇总是莫名觉得紧张,一回到自己国土内,心情就不是一般的放松,就算以前从未来过新城,也能自觉的抖起威风来。
他们冒充游走多时的旅人,包下来一整个客栈,平日里侍卫们多随靖璇外出,四处搜寻新奇特产。
逛店铺逛集市,每天侍卫们都觉得腰酸腿疼,几日过去了,那三个女人竟然还有战斗力?!
乐伊势被乐诚派出去哨探着来往船只,一日忽然鼻青脸肿瘸着腿回来了。
乐诚甫一见到,面色戚戚,心中五味杂陈,“你这是,又被你大嫂揍了?”
乐伊势当即否认,“不是大嫂的丫鬟!今日我清早独自出城,撞见一群人担着石头,有个人还撞了我一下,我就问是什么石头那么沉,他们竟然追杀我!我这条腿差点废了!”
“我怕跑回来被人盯梢,就上山躲了一个时辰。”
乐诚面无表情的听完,站起来就往外走。乐伊势一愣,“大哥去何处啊?”
“杀人。”
乐伊势瘸着腿给乐诚带路,身后十几个侍卫,看起来特别唬人。
“他们从那个方向来的,白日里未曾见他们忙碌,定是趁无人时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乐诚带人沿乐伊势指的方向,一路摸索过去,果然看见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在那处劈山凿石,汗流浃背。
旁边几个瘦弱的人,捡起他们刨出来的,或铜黄或铜绿的硕大铜石,一枚一枚的堆在竹篓中,上面还盖了好些破石头。
“仲恩啊,我突然改了主意,你可曾听说过,夺人钱财如同……”
乐伊势:“杀人父母?”
乐诚点头,“我们今日不杀人,改‘杀’他们父母。”
乐诚示意,侍卫全体准备,乐诚出现的瞬间,就引起了那帮人的注意,待乐诚三拳两脚将那几个彪形大汉全部放倒后,剩下的人才想起来,抄家伙举扁担的要反攻。
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这几个孙子全部绑起来按在地上摩擦。乐伊势找到了踹他腿的那个人,提到了乐诚面前。
乐诚坐在块硕大磐石上发号施令:“每人都踹他一脚,盯着一个地方踹。”
十几脚下去这个犊子就真瘸了。“你……你们什么人?”
乐诚笑了,笑得阴损极了,“我们?我们是在这挖矿的人啊。”
这几位最后被乐诚的人,塞进深山老林子里,也不知道挨饿受冻了几天。
而乐诚一行则换上了他们的衣服行头,趁天黑有人来运石头,悄悄混在他们之中,进了城,在个极偏僻的地方发现了个私铸铜钱的团伙。
这地方它不但隐蔽,还规模不小,要说没有当地官员的支持,他们说死也不信啊。
在乐伊势的掩护下,一名侍卫趁机跑回去报信,靖璇带了剩下的人,连夜就将这个钱炉子给抄了。
皇帝陛下的令牌一亮出来,这帮孙子还以为朝廷来了千军万马呢。一个个吐证据比吐饭都快。
靖璇连夜写了奏疏,还让人拿着陛下的令牌,到秦州驻军营调兵遣将。
大批披坚执锐的官兵一来,管他上边是官居几品,通通缉拿归案。
再看这些铜钱铸的,有鼻子有眼,特别漂亮。这帮人甚至还拿世面上的鸡眼睛铜钱,回来回炉重塑?
这岂止是有良心啊?世面上的正版铜钱有大有小,还分有字的和没字的,圆的不圆的,愣像是谁踩了一脚又风干的泥粑粑。
再看这盗版,等大正圆,字迹清晰,铜黄锃亮,这要不占为己……呸,献给国家,那都对不起国家的栽培与信任。
而且靖璇在奏疏里说了,这个铸钱的地方虽然要归于官家,但建议最终要归于陛下的私库,若想改动待来日再说,现在可是要和四顾命争权夺利的重要时候,千万不能便宜了旁人。
皇帝拿到奏疏的时候,心中的感觉更奇怪了,他知道有些事甚至有些人不能按常理推断,但仅凭一个十六岁的女郎……
日进斗金?边境盗船?还破获奇案收铸铜钱?她她她……
“召到彦之入宫!”
到将军风风火火而来,不明就里,刘义隆指示他,“到将军,朕欲明年正月,至荆州御驾亲征,你先去故地,为朕探明详情,再问乐诚此时是否身在荆州?”
到彦之更不知所措了,“陛下可是那乐伯坚投敌叛国,需要严查?”
“并非,只是朕忆起,乐将军似乎不会写字,怕他玩忽职守,坏我大事。”
到彦之吓得一后背白毛汗,正所谓君子一怒伏尸百万,但愿乐伯坚那厮安分守己,莫要出甚差错。
“臣,领旨。”
三日后,乐诚正在和工匠探讨,要给靖璇制一身轻薄的铜甲,一会儿嫌款式,一会儿嫌重量。
乐伊势擎着只海冬青进来,说京中有消息,要他亲自处理。
两人躲在僻静处展开纸条一看,到彦之南下荆楚,预计半月后抵达。
靖璇这边,还要等着派往新城郡的新官员来交接,若再不来,他恐怕要先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