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一张长石凳上，聊了一阵。几个丫环送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过来。钟爱笑将丫环们赶了出去，倒了两杯茶，说道：“我们喝茶。”黄秋灵说道：“好。这是上好的龙井茶，味道不错的，原来是文水的知县泡茶专用的。我们打进了文水，这茶就归我们了。”两人相对一笑，举杯喝了一口茶。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了一些体己话。钟爱笑见黄秋灵有些强颜欢笑的样子，说道：“灵姐，你好像有心事。说给我听，好不好？”黄秋灵叹了一口气，说道：“嫂子，你身边的女兵还有多少人是打虎岭上的姐妹？”钟爱笑说道：“灵姐，你为死难的姐妹感到伤心？这是战争，没法子的。黄大使带领大家下打虎岭时，我们的兄弟姐妹有二千多人，现在只怕已死了超过一大半。剩下的人都升了官，不住在一块了，很少有机会能见到面了。”黄秋灵说道：“黄老板也在临汾战死。我记得我三兄妹小时，他很疼爱我们的，每次出山回来，都带几块糖果给我们三兄妹。”钟爱笑说道：“他对我也很好。他死了，我也很伤心。”黄秋灵说道：“如果我们与唐军继续打仗，只怕我们都会有所伤亡。”钟爱笑说道：“你爹打算向大唐投降，就是避免我们会伤亡。”黄秋灵说道：“我爹只是权宜之计。等到我们的力量壮大了，他仍然会反大唐。”钟爱笑说道：“那也没法子。你爹、你老爷和我爹三兄弟结拜之时，你爹就已定好了反唐的谋略。连我们三家互相联姻，也是你爹的一种谋略。”黄秋灵说道：“你这么说，是不是不喜欢嫁给我二哥？”钟爱笑说道：“我是说你爹雄才伟略，不是说你二哥不好。”黄秋灵说道：“我大哥没娶梅姐，你父母是不是有意见？”钟爱笑说道：“你家婆才有意见。”黄秋灵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我老爷和你爹有很多话说，你们两家也很亲近，但他们二人对我爹反而敬而远之。”钟爱笑说道：“你爹今日当了大使，他日会称王，以后可能会做皇帝。谁敢亲近他？”
黄秋灵说道：“照你这么说，你日后也不敢和我来往？”钟爱笑说道：“和你当然会来往。是不敢和你爹和你二娘来往。”黄秋灵说道：“苦妹没有姓，又生了一个女儿，我爹不愿立她为夫人，她应该不高兴。”钟爱笑说道：“对啊。她可能担心日后会有人和她争宠。”黄秋灵说道：“不说这些了。你们夫妻怎么会来了文水？你们不是率军去攻打北边的城池吗？”钟爱笑说道：“你二哥收到你爹的命令，率军南下文水，和你们汇合在一块。有可能你爹、你老爷和我爹也会来文水。”黄秋灵说道：“为什么？”钟爱笑说道：“你二哥收到战报，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率领五万唐军已经离开灵武，他有两条行军路线，一是杀来山西，一是杀向长安。你爹担心此事睡不着觉，准备聚集全军与郭子仪的大军决战。所以他们可能会带领大军向文水开来。”黄秋灵说道：“文水只是一个小城，要决战为何来这里？在太原不是更好吗？太原城墙又高又厚，可攻可守。”钟爱笑说道：“你二哥很有战略头脑，他分析我军与唐军在太原决战有三个不好的原因，第一是我军新组建，近半人马是由驻扎在太原城和周围郡县的唐军投降过来的，在他们原先驻扎的地方决战，他们很可能会哗变。第二是太原城里的老百姓暗地里仍然是拥护大唐的，唐军一攻城，他们也可能出来迎接唐军。第三是我军进入城市，不少人开始贪图享乐，不肯再去打仗，会导致军心涣散。他已去信给你大哥，叫你大哥同你爹分说明白。”黄秋灵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二哥很有谋略。秦有德想不出这些。”钟爱笑说道：“你大哥与二哥天天跟你爹学兵法，自然有勇有谋。”黄秋灵说道：“那你有这样一个丈夫，开不开心？”黄秋灵说此话带有调侃的味道。钟爱笑却叹了一口气，说道：“战争很残酷，我也怕有朝一日你二哥和德哥会有什么不测，留下我们一班女人。”
黄秋灵说道：“你爹怎么看我爹在临汾屠杀唐军的俘虏和抵抗的老百姓？”钟爱笑说道：“灵姐，我和你说实话。我爹那几天没说话，很难受。有一晚他喝醉了，我和我娘服侍他上床，听到他嘴里喃喃的说道：‘靠杀人夺得天下，又有何意义？这天下不夺也罢。’”黄秋灵说道：“我听德哥说他爹也喝了几天酒，把自己灌醉了。我们大婚之日，我见我老爷和你爹都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钟爱笑说道：“你爹杀人杀得确是太多了。二万多人，尸体摆满了山谷，我那几个晚上晚晚睡不着觉，到天亮才睡了一会儿。”黄秋灵说道：“听说你娘开始吃斋念佛。”钟爱笑说道：“是，她改信佛了。你家婆也一样。”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黄秋灵说道：“我前几天碰见了教我学衡山派剑法的那个楚笑天，他也谴责了我爹搞大屠杀，说和我三兄妹绝交。”钟爱笑说道：“此事传将出去，只怕江湖上的朋友们个个都躲开我们黄家军了。甚至留在打虎岭上的兄弟姐妹也痛骂你爹、你老爷和我爹。”黄秋灵说道：“我爹造反二十多年，到今日才夺得山西一半地方，他是有些心急了。”钟爱笑说道：“我们不说这些了。你在文水多日，带我去街上走一走吧。”黄秋灵说道：“好。”两人出来，到了大厅，钟爱笑说道：“谷哥，我和你三妹到街上走一走。”黄夏谷说道：“好。带一些女兵去保护你们。”黄秋灵说道：“你放心，在文水城里没人敢杀你老婆。”
黄夏谷看着两人出去，转头对秦有德说道：“你按照我刚才说的办。”秦有德说道：“是，谷哥，我听你的将令。”黄夏谷说道：“我听你的部属说道，你下令放了一万多老百姓出南门逃难，是不是？”秦有德说道：“是，我不想他们死于战火。”黄夏谷说道：“你不应该放他们走的。一发生战事，老幼可以押为人质，年轻人可以充作士兵。你一点谋略也不懂。”黄夏谷听了默然不语，心道：你跟你大哥和你爹如此冷血，怪不得楚笑天说要与你三兄妹绝交，事实上灵妹比她爹和两个大哥有人性得多了。黄夏谷说道：“听说你们见到了楚笑天大哥，为什么不邀请他进城？”秦有德说道：“他说他有事要去办，没时间进城。”黄夏谷说道：“你没说真话。我向你的部属打听过了，他要向我三兄妹绝交，跟随夏不傲等人而去，是不是？人各有志，那也没法子。你父子两人一定认为我爹冷血残酷，毫无人性，是不是？”秦有德说道：“这是战争。我们不杀敌人，敌人会杀我们。”黄夏谷说道：“这就对了。我有些困了，去睡一会儿。这个县衙给我住吧，你带三妹和你的部属搬到西门去。”秦有德说道：“是，二将军。”黄夏谷向秦有德摆摆手，走进了里面的睡房。
秦有德退了出来，指挥自己的部属搬到文水西门，将东、南、北三门和县衙都交给黄夏谷带来的人马，并派人去告诉了黄秋灵。到了晚上，黄秋灵气鼓鼓地回来，进了门就说道：“我二哥真的是欺人太甚。他刚来就赶我们出衙门，当这里是他的大帐。”黄夏谷说道：“灵妹，你别生气了。我们应该听他的将令。”黄秋灵说道：“他要在这里驻扎，我们搬走。”秦有德说道：“你爹还要来这里，我们搬去哪里？你别生气。你二哥已派人接收了投降的唐兵和城里的防卫。我们还是指挥自己原有的三千人。”黄秋灵说道：“只怕他心里觉得你连指挥三千人也多了呢。”秦有德说道：“他要这么认为，就干脆剥夺了我的军权，所有兵马由他指挥好了。我乐得清闲，和你去游山玩水。”黄秋灵说道：“人人都想当官，你却没有大志。我二哥骂你放走了城里的老百姓，是不是？”秦有德说道：“是。你去骂他了？”黄秋灵说道：“没错，我去骂他。他还对我说道：‘你们夫妻连一点谋略都不懂，迟早会打败仗。’”秦有德说道：“灵妹，你别生气。一生气，人就不漂亮了。我们吃饭，吃完饭洗澡，然后睡个好觉。”黄秋灵气鼓鼓地说道：“我哪里还有心情和你吃饭、洗澡、睡觉？”秦有德说道：“你二哥说郭子仪的大军就快开过来了，我们就要有大仗打了。自己兄妹别伤和气。”
十多天后，黄夏谷收到唐军最新的军情，便派人命令秦有德夫妻率领三千部属出城向西出发。他也派人向在太原的黄不曲禀报唐军最新的军情。这天柯盾带领随从回到文水，黄夏谷闻报忙出大堂接见柯盾，问道：“柯大哥，你见到韦见素和郭子仪他们了吗？”柯盾说道：“我渡过黄河后，就遇上了郭子仪的大军，只见到了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和朔方节度副使李光弼二人。”黄夏谷说道：“他们怎么说？同意接受我爹归降的两个条件吗？”柯盾说道：“郭子仪一听我说的两个条件就满口答应了，李光弼却大加反对。”黄夏谷说道：“那结果如何？”柯盾说道：“郭子仪对我说道，他要和李光弼商量一下，也要派人去灵武向皇上禀报此事，叫我先回来向我师父禀报，约期再谈。”黄夏谷说道：“那唐军现在什么地方？”柯盾说道：“他们渡过黄河后，一路向文水开过来了。”黄夏谷说道：“那就糟糕了。郭子仪不挥军向长安进攻，那就要与我军交战。你尽快赶到太原，向我爹禀报，请我爹早做决策。”柯盾说道：“是，二将军。”
黄夏谷送走柯盾一行人后，派人传令给秦有德夫妻率军退回文水，自己统率城内的人马修筑城墙，加强各项战备。秦有德夫妻率军退入文水后，两人前来参见黄夏谷。黄夏谷说道：“你们看见唐军的前锋吗？”秦有德说道：“我们向西走了一百多里，只看见柯大哥他们回来，没看到一个唐兵。不过，据探子回报，大批唐军正向文水开过来。”黄夏谷说道：“他们是郭子仪的五万大军。他们兵精粮足，长年把守边关，作战经验丰富之极，比山西境内的唐军不知厉害了多少倍。郭子仪也具备一个将帅之才，只怕我们与他率领的唐军作战，胜算不多。”秦有德说道：“谷哥不用太过担心。黄大使率军过来了，有他指挥，我们可以战胜郭子仪率领的唐军。”黄夏谷说道：“你身为部属，不出谋划策替主帅分忧，只等将令，证明你没有做大将之才。”黄秋灵说道：“二哥，是你厉害了，开后闭口就是谋略。如果有德有那么多的谋略，比你还厉害，早就受我爹的重用了。”黄夏谷说道：“不多说了，三姑娘发脾气了。你们率领部属把守东门吧。唐军由西而来，我负责城内和南、西、北三门的守卫。”秦有德说道：“是，二将军。”黄秋灵气鼓鼓地拉着秦有德出去了。黄夏谷在厅内摇了摇头，心道：大哥与秦有德一样，也没什么谋略，看来惟有我能为爹分忧了。
数天后，钟不变率领一万燕军赶到文水。黄夏谷与秦有德等人出大堂迎接。钟不变召集众将商议，说道：“郭子仪的五万大军就要到达文水，一场血战在所难免，大家要做好准备。”众将应道：“是。”钟不变问道：“黄将军，你有没有派出探子去打听唐军的军情？”黄夏谷站起来说道：“禀报钟将军，郭子仪率领的唐军大部分还在黄河西岸，他的前锋则已渡过黄河，一路向东而来，几天内就会到达文水城下。”钟不变说道：“你做好一切迎战的准备了吗？”黄夏谷说道：“做好了。我已派人收集粮草和药材，关押了城里一万多老百姓，将三千多青壮年编入了我军。”钟不变说道：“好。我受大使之命，先来文水抵挡唐军的进攻。过得几天，可能大使也亲自率军前来支援。黄将军精明能干，文水城的城防由就你负责，你指挥城内所有兵马。”黄夏谷说道：“是，钟将军。”钟不变挥手招钟爱笑上前，说道：“你们退下吧。”众人便退出去了。
大厅里只剩下钟不变和钟爱笑两人，钟爱笑见钟不变脸色不好，说道：“爹，你不高兴？你怎么将所有兵马都交由谷哥指挥？”钟不变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在打虎岭时是很开心的。当时我率领的兄弟不够一千人，现在我率领了一万多人，兵强马壮，我原先的兄弟们却死的死，走的走，没剩下多少人了。”钟爱笑说道：“你有一个如此精明能干的女婿，他帮得你手，你就少管一些军务吧。”钟不变说道：“我本身就不想多管，是你老爷要我多带兵，说你丈夫年少无知，难托大任。但事实上，你丈夫就想抢了我的军权。”钟爱笑说道：“爹，你别生谷哥的气。”钟不变说道：“我哪里有闲心生他的气？我想解甲归田了。”钟爱笑给钟不变倒了一杯茶，说道：“爹生黄大使的气？”钟不变摇摇头，说道：“女生外向，一心向着丈夫和家公。”钟爱笑说道：“爹，你一直跟着黄大使起义反唐，将身家和性命都交托给了他，何以到了现在对他那么大怨气？”钟不变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别理那么多事。今晚过来和我吃顿饭。”钟爱笑说道：“我要带着谷哥来。”钟不变说道：“可以。你也叫有德夫妻过来吧。”钟爱笑说道：“好。我们三家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誓同生死。”
当天下午，黄夏谷突然来见钟不变，说道：“禀报钟将军，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派了一个人来与我们谈判，此人就是那个号称朝廷四大高手之一的北神鹿鹿学文，他和十个随从现在文水西门外，你见不见他？”钟不变说道：“当然见，你请他进来，我听听他有什么话说。”黄夏谷说道：“是，我去接他进城，再带他来见你。”过了半个时辰，黄夏谷陪着一个军官前来拜见钟不变。黄夏谷说道：“钟将军，郭子仪大使的谈判代表鹿将军来了。”钟不变看着这个军官，站起来说道：“北神鹿鹿学文，我久仰你的大名。”鹿学文哈哈大笑，说道：“钟不变将军，我也久仰你的大名了。你号称十里奔马，几时有机会我们比试一下轻功。”钟不变说道：“鹿将军请坐。黄将军，你先去接待鹿将军的随从。”黄夏谷说道：“是，钟将军。”他转身退了出去。
鹿学文就座后递给钟不变一封书信，说道：“钟将军，这是郭子仪大使写给黄大使的书信。黄夏谷将军是黄不曲大使的二公子，也是你的女婿，真的是虎父无犬子，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就已是一个副将了。”钟不变接过书信，看后说道：“鹿将军，你过奖他了。”鹿学文说道：“钟将军，你的兵马来得好快。我们刚收到消息称文水城里只有数千燕军，你马上就再带了一万人前来。”钟不变说道：“你们的兵马也来得很快，我们不快不行啊。鹿将军，郭大使的大军到了什么地方？”鹿学文说道：“钟将军，你放心，我们的前锋只有三千人，由周萍将军率领，在文水西门外三十里扎营，郭大使的大军离此还很远。我们愿与你们谈判，以避免战争。”钟不变说道：“我大哥他是真心归降大唐的，不过我们有一些后顾之忧。”鹿学文说道：“钟将军，你请说。”
二十五 自杀
钟不变说道：“我们奉大燕皇帝安禄山的命令进攻山西，一路之上攻城掠地，杀了不少人。特别是在临汾一地，我们杀了一万多人，除了不肯投降的唐兵，还有一些老百姓，你们可能也打探到这些消息。”鹿学文说道：“我们已经知道。只要你们是真正归降大唐，郭大使准备上表奏明皇上，请求皇上下旨赦免你们以前的反叛之罪。”钟不变说道：“我听柯盾说过，你们的副使李光弼大人不愿招降我们，要剿灭我们，说我们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先啸聚山林叛乱反唐，再投降安禄山，现在又要反燕归唐，不可信任。是不是？”鹿学文说道：“李副使的确这么说过，但郭大使不接受李副使的提议。郭大使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特地派我来向你们黄大使和各位将军解释清楚，他热烈欢迎你们反燕归唐，与我们一起剿平伪燕皇帝安禄山的叛军，靖平国难，共享荣华富贵。”钟不变说道：“多谢郭大使信任我们。你先去休息，我明天派人去太原将郭大使的书信呈报给黄大使。”鹿学文说道：“钟将军，我想去太原面见黄大使，当面和他说明郭大使的意思，以免产生误会。”钟不变说道：“我今晚和众将商议一下，明天答复你。”
当晚钟不变与众将领商议，说道：“大家已经收到战报，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率领的唐军的前锋已到达文水西门，大家要做好作战的准备。黄大使准备与郭大使谈判我军归降大唐。今日城里来了郭大使的代表鹿学文将军，他准备明天去太原和黄大使亲自谈判。我和秦将军是支持黄大使归降大唐的。大家有什么话说？”众将领事前被隐瞒了消息，一听这话不禁炸开了锅。钟不变摆摆手说道：“两年前，黄大使带领大家去投降安禄山，大家也议论纷纷。我们现在回头看，当时的决策是对的。如果我们不去投降安禄山，我们的人马现在能壮大到五万多人吗？”众将领一听就停止了争论。钟不变说道：“我是提前给大家通个消息。谈判的最后情况由黄大使给大家通报。总之，我们同生死共富贵，大家要信任黄大使。”众将领无人说话。钟不变说道：“大家回去，先不要和部属说及这件事。”
众人散去后，钟不变和黄夏谷夫妻、秦有德夫妻五人同桌吃饭。黄夏谷说道：“岳父，我认为你不应该那么快给众将领说我爹与郭子仪谈判归降大唐这件事。”钟不变说道：“早一点和他们说了，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也是好的。”钟爱笑说道：“饭桌上别说军情了。大家起筷吃菜。”钟不变看着四人，有点感慨地说道：“一眨眼，你们都长大了。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又结成了夫妻。”黄秋灵说道：“三叔，我们在打虎岭上经常在一起吃饭，现在这些机会就少了。”秦有德说道：“我最记得那次我们三家人聚在一起吃老虎肉，多开心啊。那么多年了，我们都没机会再吃一次老虎肉。”钟爱笑说道：“就你嘴馋。等以后不打仗了，我陪你回太行山去找老虎，打老虎，吃老虎肉。”钟不变说道：“我听说东北有一座山脉的森林里有很多老虎，其中一座山的名字就叫做老虎山。”秦有德听了很神往，说道：“三叔，你去过老虎山吗？”钟不变说道：“没有。不过我也很喜欢吃老虎肉。”四个青年听了一阵大笑。
第二天上午黄夏谷收到信鸽送来的消息，来见钟不变，说道：“钟将军，我爹与秦将军率领三万大军正向文水赶来。”他将纸条递给钟不变。钟不变看后说道：“你去告诉鹿学文，我们留他在文水多住几天，他不用赶去太原了。”黄夏谷说道：“是，钟将军。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钟不变说道：“什么事情？”黄夏谷说道：“鹿学文带来的十个随从好像不是普通的士兵。”钟不变说道：“他们是武林高手吗？”黄夏谷说道：“好像也不是。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但说不出奇在哪里。”钟不变说道：“他们有什么特别的举动？”黄夏谷说道：“他们进城后，一路观察我们的兵马，神情很镇静。”钟不变说道：“是了，他们是郭子仪的手下将领，入城来是专门观察我军的士气等情况的。”黄夏谷说道：“对，还是钟将军英明。”钟不变说道：“谷儿，你说让他们看到我军的精兵强将，还是让他们看到我军的老弱残兵？”黄夏谷说道：“我们正准备与郭子仪谈判归降大唐，为使郭子仪顺利接受我方的两个条件，应该让他的手下将领看到我军的精兵强将，产生不敢与我决战的心理。”钟不变说道：“好，你去安排一下。”黄夏谷说道：“是，钟将军。”
黄夏谷来到鹿学文和他十个随从休息的地方，对鹿学文说道：“鹿将军，我们得到一个新消息，我爹正在赶来文水。我岳父说你不必赶去太原了，就留在文水等我爹吧。”鹿学文说道：“好。黄将军，我对你爹佩服之极，既佩服他的武功，也佩服他的将帅之才。”黄夏谷说道：“鹿将军对家父过奖了。你在郭大使的军中带兵打仗多年，我应该向你学习如何带兵打仗。”鹿学文说道：“黄将军太谦了。我有一个要求，希望黄将军别觉得太唐突。”黄夏谷说道：“鹿将军请说。”鹿学文说道：“我想看一看贵军的阵容。”黄夏谷说道：“可以。我们就要归顺大唐了，鹿将军当然可以观看一下我军的阵容。”鹿学文说道：“多谢黄将军。”黄夏谷说道：“你带你的十个随从一起来吧。”鹿学文说道：“好。”
数天后，黄不曲与秦不亮率领三万大军到达文水。钟不变带领众将出城迎接。进入文水衙门的大堂后，黄不曲只留下秦不亮、钟不变、柯盾、黄春雪与黄夏谷五人商议大事，说道：“三弟，郭子仪的大军现在什么地方？”钟不变说道：“我派人去查探过，郭子仪现在文水西面一个县城，离此一百多里，他的前锋有三千人，由周萍率领，现在文水西门外三十里扎营。郭子仪派了他手下第一高手鹿学文前来与我们谈判归降大唐。”黄不曲说道：“哦，是北神鹿鹿学文，听说他的轻功很好。”秦不亮说道：“大使，为了表示我们的善意，我们应该派人送一些酒肉给唐军的前锋。”黄夏谷说道：“对，顺便查探一下唐军的虚实。鹿学文所带的十个随从其实是郭子仪手下的带兵将军，他们是专门前来查探我军的虚实的。”黄不曲问清楚了此事，说道：“谷儿，你可能做错了。示敌以精兵强将，可能使郭子仪深信我军已成大患，迟早要除之而后快。不过，眼前我们是真的要归降大唐，不想与唐军进行决战，示敌以精兵强将或者会使郭子仪真的不敢与我军决战。”钟不变说道：“郭子仪深通兵法，他率领的兵马有五万人，我们的兵马也有五万人，他知道我军的虚实，断不敢与我们决战。”黄不曲摇摇头，说道：“三个月前，我们的兵马只有两万多人，三个月来，我们攻陷太原以及其他城池，大肆扩军，使我们的兵马数量达到了五万人。其实这只是一个数量，能为我们打仗的不到二万人，其它三万人可能随时都会哗变。郭子仪的五万人则能征惯战，可作十万精兵使用，一扩军就可达二十万之众。”秦不亮说道：“我明天带人送酒肉给唐军的前锋，查探一下他们的虚实。”黄不曲说道：“好。柯盾，你明天陪秦将军送鹿学文他们回去，秦将军在唐军的前锋营查探他们的虚实，你随鹿学文去见郭子仪。我今晚写一封书信，你带去给郭子仪看。”柯盾说道：“是，师父。”
黄不曲说道：“谷儿指挥一万人负责文水城四门的防守，每个城门二千五百人。”黄夏谷应道：“是，大使。”黄不曲说道：“德儿，你带领你的部属负责文水城内的治安，包括看管监狱里的囚犯。”秦有德应道：“是，大使。”黄不曲说道：“雪儿指挥一万人沿太原一路布防，到时掩护大军撤退。”黄春雪应道：“是，大使。”黄不曲说道：“二弟和三弟各指挥一万人作预备队，哪个城门受到攻击就随时支援，看准有利时机就挥军反攻唐军。”秦不亮和钟不变应道：“是，大使。”黄不曲说道：“我们做好一切准备。郭子仪肯接受我们的两个条件，我们就归降大唐。如果他不接受，我们就逐次抵抗他的进攻，一路撤退到太原去。”秦不亮说道：“只要我们做好一切准备，我们的损失就会降到最低，日后兵力壮大了，自然可以反击唐军。”黄不曲说道：“我们放弃了太原，倾全军之力来此，就是为了准备过上几年和平的日子来积蓄力量。如果为了防守太原而与唐军拼消耗，我宁可不要太原。”钟不变说道：“郭子仪如果不接受我们归降，率军攻打我们，而我们一路退到太原后，还要不要防守太原？”黄不曲一摆手说道：“不要了。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我们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秦不亮说道：“我们不要因小失大，因地失人。没有了兵马，守住几个城池，迟早城池也守不住，全军覆没，大家死无葬身之地。”黄不曲说道：“二弟说得对极了，正合我意。想当年，我们也没有坚守打虎岭大寨，而是在各处袭击幽州官军，迫使他们自动撤走。”
黄不曲接见鹿学文，柯盾陪同。黄不曲说道：“鹿将军，我在太行山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英武过人。”鹿学文说道：“黄大使的大名我也是久仰的了。”黄不曲说道：“要你在文水久等，实在对不起。”鹿学文说道：“使命在身，自然要等黄大使了。”黄不曲说道：“我提出的两个条件，柯盾对郭大使说了吧？”鹿学文说道：“柯将军说了。郭大使表示完全同意，只要黄大使肯真正归降我大唐，真心为国出力，一同出兵围剿伪燕皇帝安匪禄山，他就上表奏明皇上，封你为河东节度使。”黄不曲听了，慢慢地说道：“你是说，我与郭大使一同出兵围剿安禄山，等剿灭安禄山的叛军后，郭大使才上表奏明皇上，封我为河东节度使？”鹿学文说道：“郭大使的意思是黄大使肯一同出兵围剿安禄山的叛军，郭大使就上表奏明皇上，封你为河东节度使。”黄不曲说道：“但我军刚组建，军饷和粮草等都甚为缺乏，难与安匪的叛军相比，只怕作战必败。”鹿学文说道：“郭大使说了，只要黄大使肯出兵南渡黄河进攻洛阳，他愿意提供一切军需物品。”黄不曲说道：“好，郭大使如此有诚意，我黄不曲就初步答应。不过柯盾说李光弼副使好像不愿意接受我军归降，是不是？”鹿学文说道：“李副使只是怀疑黄大使的诚意，并不是不接受黄大使归降大唐。”黄不曲说道：“李副使要怎样才能相信我是真正归降大唐呢？”鹿学文说道：“请黄大使派一个使者随我去见郭大使和李副使，当面问清楚李副使，好不好？”黄不曲说道：“好，我就派柯盾做我的使者。”鹿学文说道：“好。柯将军是黄大使的高徒，武功高强，我甚是佩服。”黄不曲说道：“我明天再派我的二弟带些劳军物品去慰劳贵军的前锋，你们一起出发。”鹿学文说道：“非常感谢黄大使。”黄不曲说道：“郭大使和李副使还对我军有什么具体的要求，请一并明言，柯盾回来告知我后，我全部照办。”鹿学文说道：“好，黄大使请放心。”
第二天秦不亮与柯盾带了一队人马运了劳军物品，陪同鹿学文一行人出了文水城，走了三十里来到唐军的前锋营。营门有几个守兵迎过来，对鹿学文行礼，说道：“鹿将军，你回来了。”鹿学文说道：“你们快去禀报周将军，让他出来迎接秦将军和柯将军，两位将军带了物品前来劳军。”两个士兵飞跑入去。鹿学文转头对秦不亮与柯盾两人说道：“请稍等一会儿。”秦不亮说道：“听说周将军领兵在边关数次打败了入侵的胡兵，战功赫赫。”众人下马，等了一会儿，两个士兵飞跑出来，对鹿学文说道：“禀报鹿将军，昨晚周将军喝醉了酒，到现在还未醒过来。”鹿学文听了怒道：“岂有此理！一夜喝酒，时已中午还不起床，如果敌军前来偷袭，岂不是会全军覆没？”他带众人进了大帐，安排人去接收了劳军物品，请秦柯两人坐下，大声喝道：“派人去抬了周萍出来。”一队官兵奉命出去，很快抬来了周萍，放在大帐的地上。秦柯两人看过去，只见周萍一副酒醉未醒的模样，发出很大的鼻鼾声。鹿学文怒道：“抬他出去空地暴晒。”四个士兵将周萍抬到外面的空地，任他暴晒。过了一会儿，周萍晒出一身汗水，醒了，睁眼一看自己躺在空地暴晒，不禁大怒，站起来大声喝道：“是谁抬我出来的？”那些士兵指指大帐，周萍向大帐看去，看到鹿学文的一脸怒容，不禁吓得面无人色，低声说道：“鹿将军。”鹿学文说道：“一夜喝酒，时已中午还不起床，我罚你暴晒，你服不服？如果不服，可以向大使禀报此事。”周萍低头说道：“小将服罪。”鹿学文指着秦不亮与柯盾说道：“这两位是秦不亮将军和柯盾将军，他们两位代表黄不曲大使前来劳军。你多谢两位将军，好好陪秦将军玩几天。我陪柯将军去见大使。”周萍说道：“是，鹿将军。多谢秦柯两位将军前来劳军。鹿将军请放心，我一定好好服侍秦将军。”
周萍与秦不亮送鹿学文和柯盾等人出去，回到大帐，周萍说道：“秦将军，我们喝酒。”秦不亮说道：“周将军，你刚刚酒醒，不能再喝酒了。”周萍不由分说，大声喝道：“快拿酒菜来，快叫兄弟们来，快叫歌姬来。”只见几个士兵搬了酒菜进来，五个副将嘻嘻哈哈进来就座，又有一班歌姬进来跳舞。周萍也不洗脸，举杯喝了一口酒，说道：“秦将军，你的随从在外面喝酒，你不用担心他们没酒喝。来，我和你喝酒。你看中那一个歌姬，我送给你，你不用跟我客气，哈哈哈。”秦不亮眉头皱了一皱，说道：“不敢。”周萍说道：“你放心，这些歌姬是我出钱买回来的，不是抢回来的。我还懂得一些军规，郭大使和鹿学文都没办法抓我治罪的。”秦不亮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周萍说道：“我没碰过她们，她们还是处女，秦将军放心好了。”秦不亮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周萍说道：“我听说你们攻陷临汾后，抢了很多民女分配给有功将士。秦将军，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装大侠了。”秦不亮心中有些动怒，忍住气说道：“周将军，你喝多了。”周萍说道：“旁边有营帐，秦将军，你喜欢哪一个，就带去睡觉。”他喝了几口酒，起身抓住一个歌姬，拖入了大帐后面。秦不亮怔了一怔，想不到周萍的行为如此出格。五个副将纷纷向他敬酒，一人抱着一个歌姬取乐，还剩五个歌姬仍在跳舞。周萍与那个歌姬进到大帐后面后，传出来哼哼哈哈的声音。秦不亮惊愕之极，起身走出大帐，只见一班唐兵在陪自己的随从喝酒吃饭，热闹非常。秦不亮皱皱眉头，心道：这是什么官军？除了守营门的士兵，其他人都在饮酒作乐，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比安禄山的兵马还不如。他无处可去，只好走回大帐与五个副将一起喝酒，观看歌姬跳舞。
鹿学文与柯盾一行人来到一座大营，鹿学文对柯盾说道：“柯将军，我们大使搬到了军营来住。”众人进了大营，鹿学文吩咐手下带柯盾的随从去休息，自己带柯盾来到郭子仪所在的大帐。守卫大帐的几个士兵对鹿学文说道：“鹿将军，大使昨晚受凉，生病了。”鹿学文问道：“他没盖被子吗？”几个士兵欲言又止。鹿学文说道：“为什么不说话？”一个士兵低声说道：“大使昨晚和四个歌姬睡觉，不准我们进去。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他咳嗽，才知他受凉生病。”鹿学文摆摆手不准他再说，带柯盾走进去，只见帐内无人，帐后传出咳嗽之声。鹿学文说道：“大使，小将回来了。”帐后一人说道：“鹿将军，你回来了？快来为我输入真气，我生病了。”鹿学文带柯盾走进去，只见一个身材肥胖的人躺在床上，盖着一张大被，身边有四个歌姬陪着，大帐内充满了药味，应该就是郭子仪了。鹿学文对四个歌姬说道：“你们出去。”四个歌姬便出去了。鹿学文伸手摸摸郭子仪的额头，说道：“大使，你受凉生病，不能输入真气治病，只能吃药治病。”郭子仪无精打采地说道：“我已吃过了药。”鹿学文说道：“那只能等病慢慢好了。”郭子仪说道：“我刚买了几个处女……”鹿学文摆手截住他的话，说道：“大使，我带了黄大使的使者柯盾将军回来。”柯盾上前行礼，说道：“郭大使，你贵体违和，我打扰你休息了。”郭子仪咳嗽几声，说道：“柯将军，我已派人送了一份奏章给皇上，留了一份底稿给你家黄大使。只要黄大使肯出兵东渡黄河进攻洛阳，我担保皇上肯封黄大使为河东节度使，驻军在山西。”柯盾说道：“多谢郭大使。”郭子仪说道：“但是我的副使李光弼大人不大信任黄大使，说要黄大使送三件信物给我们，我们才能相信你们。”柯盾说道：“请问郭大使，是哪三件信物？”郭子仪从床边拿起奏章底稿递给柯盾，说道：“你亲自去问李光弼副使吧。今晚我请你喝酒。”柯盾接过奏章底稿，说道：“是，郭大使。”
鹿学文带柯盾出了大帐，说道：“柯将军，我陪你去见李光弼副使。”柯盾说道：“好。”他将奏章底稿放入了怀里，跟随鹿学文来到李光弼的大帐。守在大帐外边的一个副将说道：“鹿大哥，你回来了。”鹿学文说道：“回来了。范兄弟，你上次不在军营，没见过柯盾将军吧？他是黄不曲大使的徒弟。柯将军，这位是李副使的副将范深。”柯盾说道：“久仰范深将军的大名。”范深说道：“柯将军，我也久仰你的大名。”鹿学文说道：“范兄弟，我和柯将军要见李副使。”范深说道：“你们请随我来。”他带了两人进去，只见大帐内坐着一人在看公文。范深说道：“大人，鹿将军和黄大使的代表柯盾将军前来拜见你。”李光弼抬起头说道：“欢迎，两位请坐。”柯盾行礼后坐下，说道：“李副使，郭大使要我来见你，听你说要哪三件信物。”李光弼说道：“我上次听柯将军说黄大使是真正归降大唐，是不是？”柯盾说道：“没错，我家黄大使是真正归降大唐。”李光弼说道：“我们得到消息，黄大使的爱妾苦妹是伪燕皇帝安禄山招安黄大使时送给黄大使的，黄大使的长子黄春雪的妻子安彩凤是伪燕皇帝安禄山的女儿，贵军中还有伪燕皇帝安禄山的一个亲信大将李明，现在被黄大使任命为太原将军，是不是？”柯盾说道：“是。”李光弼说道：“胡人安匪禄山曾是我大唐的一个重臣，深受国恩，身兼河东、平卢和范阳三镇节度使，掌控雄兵二十万之众，他不思报答皇恩，反而起兵造反，攻陷洛阳和长安两京，僭号称帝。伪燕叛军所过之处，我大唐官军连遭败绩，数十万忠勇之士为国捐躯，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我大唐皇室在洛阳和长安两京的宗庙以及里面的神器也惨遭叛军焚毁。所有这一切的祸害，推本溯源，全部归罪于匪首安禄山一人。我大唐皇帝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皇上已下旨诛杀胡人安禄山一族。要大唐皇帝、郭大使和我相信黄大使是真正归降大唐，那就请黄大使送苦妹、安彩凤和李明这三个人的人头给我们，以此证明他与伪燕皇帝安禄山断绝一切关系。”柯盾听了心头大震，说道：“我知道了。我回去后向黄大使禀报，请他定夺。”李光弼说道：“好，我等你的好消息。”鹿学文带柯盾走出大帐，面有难色，说道：“柯将军，这三件信物让你和黄大使为难了。”柯盾苦笑了一下，说道：“鹿将军，不关你的事。”鹿学文说道：“我先带你去休息，等晚上与郭大使他们喝酒。我明天送你回去，到了我们的前锋营后，秦将军也一起回去。”
当晚郭子仪抱病宴请柯盾，李光弼、鹿学文、范深等一起作陪。观看了一段歌舞后，郭子仪说道：“柯将军，我病了，也喝一杯酒。”他举起杯仰起头喝光了杯中酒，再说道：“你没病，就多喝几杯。”李光弼说道：“对，我们大家一起敬柯将军一杯酒。”柯盾说道：“多谢郭大使，李副使和众位将军。”众人举杯一起喝光了杯中酒。郭子仪说道：“柯将军，我和李副使商量过，为了表示我军的诚意，我有两项礼物请你带回去给黄大使，一是一万两白银，一是十个美女，黄秦钟三位和黄大使的两个公子一人两位美女。至于给你的礼物，就是这个美女了。”他指着歌姬中的一人，这个歌姬走近前对柯盾行礼，说道：“柯将军，小女子名叫苏芬。”柯盾一愕说道：“多谢郭大使的礼物，但我不能要。”李光弼说道：“我们查过，柯将军尚未娶妻。你师父以前可以接受安匪禄山送的歌姬，为何你不能接受我们送的歌姬？”柯盾听了无言可对。苏芬坐到了他的身旁，给他斟了一杯酒，说道：“柯将军，苏芬敬你一杯。”柯盾只好接过酒杯喝光了酒。众人见了，一齐鼓掌大笑。郭子仪说道：“柯将军，你回去告诉黄大使，只要他肯派你送来李副使要求的那三件信物，我就再送给他十九万两银子作为进攻洛阳的军饷。我军配合贵军，向南渡过黄河去进攻长安。”柯盾说道：“多谢郭大使。”郭子仪咳了两声，说道：“我先走了，你要开怀畅饮。”李光弼也说道：“柯将军，我有事也先走。”柯盾说道：“两位大使慢行。”郭李两人离去后，鹿学文、范深和众将上前一人抱了一个歌姬，饮酒作乐。柯盾见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当晚柯盾就和苏芬同眠。
第二天鹿学文来请柯盾等人动身，说道：“柯将军，你检查一下郭大使送给贵军的两项礼物。”柯盾说道：“好。”他随鹿学文来到两辆马车边，只见第一辆马车上装着五个大箱子。鹿学文打开五个箱盖，柯盾一看箱子里面堆满了银子。两人来到第二辆马车前，鹿学文拉开车帘，只见里面坐了苏芬等十一个歌姬。柯盾说道：“多谢鹿将军。”众人便出发。众人来到唐军的前锋营，周萍与秦不亮闻报一起出来迎接。进大帐坐下后，鹿学文说道：“秦将军，你昨晚休息得不错吧？”周萍说道：“秦将军真的是谦谦君子，不肯让歌姬陪寝。”鹿学文说道：“我听说安匪禄山曾送歌姬给秦将军，秦将军也没要，让给了兄弟们，这证明秦将军很爱他的妻子，不肯纳妾。”周萍说道：“不错，是这样。”秦不亮说道：“我不是一个好色之人，多谢你们的好意了。”柯盾说道：“秦将军，郭大使给了我军两项礼物，一是一万两白银，一是十一个美女。”秦不亮说道：“那多谢郭大使了。”鹿学文说道：“我们饭后起行。你们先坐，我和周将军去预备饭菜。”他和周萍出去了。柯盾将郭子仪给唐肃宗的奏章底稿交给秦不亮，低声说了李光弼要求的三项信物。秦不亮听了面色一变，再看了公文，说道：“郭子仪唱红脸，送两项礼物，李光弼唱黑脸，提三项信物，他们两人配合得倒很默契。”柯盾说道：“我们怎么办？”秦不亮说道：“我们回去后和你师父他们一起商议怎么办。”
众人饭后出发，进入文水后，柯盾安排自己的手下接收两辆马车上的礼物和接待鹿学文及其随从。秦不亮和柯盾去见黄不曲，黄不曲派人去叫来钟不变，四人一起商议大事。秦柯两人说了到唐营的经过，秦不亮将郭子仪给唐肃宗的奏章底稿递给黄不曲。黄不曲打开看了，将它递给秦不亮，说道：“你们都看一看。”秦钟柯三人轮流看了奏章底稿，钟不变看时面色大变。柯盾看后将奏章底稿还给了黄不曲，说道：“师父，我怕郭子仪和李光弼怀疑我们是假投降，就和那个歌姬苏芬同眠了。”黄不曲摆摆手说道：“这是小事一桩，不用再提。你如真的喜欢那个苏芬，可以娶她为妻或者为妾。”柯盾说道：“是，师父。”黄不曲向秦钟两人望过去，说道：“二弟，三弟，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秦不亮说道：“我觉得李光弼是试探我们是否愿意真正投降大唐。”黄不曲说道：“不错，李光弼是试探我们的诚意。我的爱妾苦妹是安禄山所送，我儿子黄春雪的妻子安彩凤是安禄山的女儿，我手下的太原将军李明是安禄山的心腹大将，我带着这些人去投降大唐，唐肃宗、韦见素、郭子仪、李光弼等人自是会怀疑我们是否是真的投降。”钟不变听了觉得黄不曲有赞同之意，内心里感到一股寒意，说道：“大使真的要送三项信物给李光弼？”
黄不曲起身踱了几步，说道：“古时齐鲁交战，大将吴起为了获得鲁君的信任，杀了自己的身为齐人的妻子，最终领军大败齐军，在青史留名。刘备曾说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们的军心不稳，唐军的将领肆意饮酒作乐，毫不惧怕，所以我们要争取时间训练新兵，使他们听从我们的指挥，不听从大唐皇帝的指挥。”秦不亮说道：“大使，你下定决心要这么做？”黄不曲坐回座位，说道：“我派柯盾去见韦见素和郭子仪时，就已想到他们会提出这三项信物。”秦不亮说道：“原来大使已心中有数。”黄不曲说道：“不错，三个月前我军一进入太原，我就已思考我们下一步怎么做。我们如果投降大唐，过得三五年，我军在山西一境发展壮大了，再与李唐争夺天下就容易得多了。”秦钟柯三人听了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秦不亮说道：“李明在太原，大使怎么召他前来文水？”黄不曲说道：“我已叫甘同暗中监视他。我放一个信鸽到太原，甘同就会带李明的人头前来文水。”钟不变说道：“大使真的要杀苦妹和安彩凤？你不怕天下英雄在背后取笑你？”黄不曲说道：“三弟，我知道你为了我的声名着想。上次在临汾杀俘一事，你也劝谏过我。但是，眼下除了这么做，我们能有第二条路走吗？”钟不变说道：“我们可以出兵偷袭唐军，将他们打败。”黄不曲说道：“就算我们可以全歼郭子仪的前锋三千人，也伤不了他的元气。战到最后，我军必败。”秦不亮说道：“三弟，我军的确很难击败郭子仪的五万大军。”黄不曲说道：“我们接受大唐的策封后，可以名正言顺驻扎在山西，进行招兵买马。如果我们挥军南渡黄河进攻洛阳，可以更快扩军到十万之众。至于郭子仪的大军进攻长安，与安禄山的叛军激战后，伤亡必定惨重。到时我们假借支援唐军的名义进兵长安，对郭子仪的唐军和安禄山的败军进行偷袭，一击必胜。”钟不变说道：“希望大使的谋略能够实现。”黄不曲说道：“今日先议到这里，你们出去吧。柯盾，你去请鹿学文前来，我单独会见他。鹿学文走后，你叫我雪儿一个人来见我。”柯盾说道：“是，师父。”秦钟柯三人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鹿学文在大堂外说道：“唐军使者鹿学文求见黄大使。”黄不曲说道：“鹿将军请进。”鹿学文走进大堂，黄不曲说道：“鹿将军一路辛苦，请坐。”鹿学文行礼后坐下，说道：“黄大使，我军郭李两位大使各有一封密信给你。”他从怀里取出两封密信递给黄不曲。黄不曲看后，将两封密信放入怀里，微笑说道：“难得郭李两位大使为我黄某想得如此周到，我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那就十分不敬了。”鹿学文说道：“郭大使对我说道，安匪禄山极度不尊重黄大使，等到李藤兵败临汾，才肯派黄大使进攻山西，之前一直不肯让黄大使掌握兵权。郭大使就不同，黄大使只要肯送上三项信物证明你是真正归降大唐，他就保荐你做河东节度使，驻军在山西。黄大使如肯出兵南渡黄河进攻洛阳，郭大使还保荐你获封为晋国公，那就公侯万代，子子孙孙都享尽荣华富贵了。”黄不曲说道：“到了那一日，我一定送一份厚礼给鹿将军。”鹿学文说道：“那我就预先多谢晋国公了。”两人相对大笑。黄不曲说道：“鹿将军，我今晚先送两份薄礼给你。”鹿学文眉开眼笑，问道：“黄大使，是什么礼物？”黄不曲说道：“一千两银子，两个太原美女。”鹿学文喜道：“多谢黄大使。”黄不曲说道：“我们今晚一起吃饭，饭后我派人将这两份薄礼送到你的住处。”
鹿学文出去后，黄春雪走了进来，说道：“爹，你找我有事？”黄不曲拿出那份奏章底稿和两封密信，说道：“你先看一下。”黄春雪看了，面色大变，声音发颤，说道：“爹，你已经决定要这么做？”黄不曲说道：“我封你做河东节度副使，日后你就接我的位。如果我的谋略实现了，将来我做晋国公，再做晋王，最终登基做皇帝。到了那时，你就是太子。我一驾崩，你继承大位做皇帝，三宫六院，妃嫔无数，又何必在乎眼前这个胡女安彩凤？！”黄春雪低头思考了一下，抬起头来，说道：“我听爹的话。”黄不曲说道：“好，你今晚参加接待鹿学文的宴会，明天早上把胡女的人头带来给我。”黄春雪说道：“是，爹。”黄不曲说道：“今晚派人将黄谦文送到我的大帐里来。”黄春雪说道：“是，爹。”
黄不曲进入后院，苦妹抱着黄胜利走过来，说道：“大使，你来抱抱阿利，她刚睡醒。” 黄不曲接过黄胜利，只见她的一双小眼瞪大了看着自己，一双小手在空中舞动，甚是可爱，说道：“你给她喂了奶了吗？”苦妹说道：“还没有。阿利不哭，可能她还未肚饿。”黄不曲说道：“你给她喂喂奶吧。”苦妹说道：“好。”她接过黄胜利，挥手赶开两个丫环，撩开自己的衣裳，开始给黄胜利喂奶。黄不曲转头望着窗外，耳中静听黄胜利吸奶的声音。过了一会，苦妹说道：“喂好了。”黄不曲转回身，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黄胜利，将她放上床，盖上被子，说道：“我的乖女，你睡一觉吧。”苦妹幸福地笑了一笑，说道：“大使，你很喜欢小孩。”黄不曲说道：“你错了，我只是很喜欢自己的小孩。”他望了苦妹一眼，只见她很开心很幸福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内疚的念头，轻轻地说道：“你看看窗外，有几种花开了。”苦妹走到窗口去，说道：“是哪几种花开了？”黄不曲走近苦妹的身边，左手箍住她的颈，右手按住她的头，闪电般地一拗，将苦妹的颈项拗折了。苦妹一声未出，犹如一条无骨的大蛇，马上软软的倒在地上。黄不曲低声说道：“苦妹，我对你不住了。”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弯低身子割断了苦妹的颈项。
黄春雪回到自己的住处，天色已黑。安彩凤抱着黄谦文出来迎接，见黄春雪的面色不好，问道：“你爹叫你带兵出战？”黄春雪说道：“不是。”安彩凤说道：“那你今晚陪我吃饭。”黄春雪想说他要陪唐军的使者吃饭，又怕安彩凤起疑心，说道：“好吧。”安彩凤将黄谦文递给黄春雪，说道：“文儿会说爹和娘了。你叫他说。”黄春雪抱过儿子，说道：“刚一岁多，哪有那么快？”他怀里的儿子突然叫了一声：“爹。”黄春雪听了一怔。安彩凤听了格格笑，说道：“我没骗你吧？”两人坐下，安彩凤叫丫环上饭菜。一个丫环抱走了黄谦文。黄春雪看着桌上的饭菜，心道：凤妹，只怕这是你我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餐饭了。安彩凤见黄春雪发呆，说道：“你怎么啦？你爹说军情紧急？你没有心情吃饭？”黄春雪说道：“不是。”安彩凤挥手让四个丫环出去了，倒了两杯酒，说道：“雪哥，我们喝一杯酒。”黄春雪说道：“好吧。”两人碰了一下杯，喝了酒。安彩凤放下酒杯，说道：“唐军迟迟不来攻城，你爹也没下令出城进攻唐军，这是为什么？你爹打算与唐军谈和吗？”黄春雪听了吓了一大跳，说道：“没有。我爹正在计划如何出兵。”安彩凤说道：“好，我们不谈军情，我们吃饭。”
饭后，安彩凤说道：“雪哥，我陪你洗澡。”黄春雪说道：“好。”安彩凤拉黄春雪进了浴室，两人脱了衣服，进了一个大木桶一起洗澡。洗完澡后，安彩凤拖着黄春雪上了床，说道：“雪哥，让我服侍你。”黄春雪说道：“好。”两人缱绻一番后，安彩凤说道：“雪哥，你对我再说一次‘我爱你’。”黄春雪在烛光下看着安彩凤雪白的肌肤，半晌没有说话。安彩凤起了床，拿起一套衣服穿了，出了房，在门外和一个丫环说了几句话，再走进来，说道：“黄春雪，你看看我穿的这套衣服。”黄春雪转头望过去，面色变了，说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穿新娘装？”原来这套衣服是安彩凤做新娘那次穿的大红礼服。安彩凤凄然一笑，说道：“古人曾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有的丈夫却卑鄙无耻，不单不照顾妻子，为了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还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