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公子有毒>第71章 晋江原创独发

  杜子盛站在白莺莺身后看了看她, 就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忽然看见她居然直接一只脚伸到了河水的上方,看那模样似乎是要跳河, 顿时他心中一紧,什么都顾不得细想,杜子盛就冲了上去,只是没等到他跑过去, 白莺莺便转身看向了他, 她的神情虽然还是十分憔悴, 可是瞧着跟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有些不同,“杜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方才白莺莺是想要寻死的, 可转念一想, 她不相信鸢鸢会如此轻易就死了,不管事情如何,她都应该去看看一眼, 若是鸢鸢死的冤屈,她要为鸢鸢报仇, 死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想到此,白莺莺轻生的念头飘散了一些,好端端的宅子, 怎么会忽然被火烧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 偏偏在花灯节的时候出事了, 世上哪有这般凑巧的事情, 多得是人心算计。

  听见身后传出来的脚步声, 白莺莺回首便看见了杜子盛,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 一时间倒是有些惊讶。

  “方才在街上碰见了白姑娘,看见姑娘失魂落魄的,在下心中担忧便跟了上来。”说到这里,杜子盛语气微微一顿,她方才是想寻死吗,还是他方才看错了,既然白姑娘现在没事,他也没必要开口再问了。

  往日白莺莺看见他会觉得有些厌烦,如今心中却有些庆幸,若是昨日闹得太过难堪,她今日恐怕就没有办法利用他了,想到这里,白莺莺眼神微敛,她神情惨白地走到了杜子盛身边,盈盈一拜道:“奴家身体不适,先行离开了,公子勿怪。”

  言毕,她便朝前走去,只是还没有两步,她便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地倒向一旁,多亏杜子盛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这才没有摔在地上,看着她惨白的面容,杜子盛焦急地呼喊了两声,却见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心中微紧、顾不得男女大防,杜子盛便拦腰抱起了她,急匆匆地朝着客栈走去。他平日里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觉得自己身体文弱一些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却恨不得走快一些、再走快一些。

  杜安起来后便去公子的房门敲了敲,房间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他还以为公子还没有醒,因此便去镇子上逛了逛,想看看有没有新奇有趣的玩意儿能够逗公子开心,因为白姑娘的缘故,公子已经闷闷不乐很长时间了。

  只是刚抱着一只兔子回来,远远地杜安就看见公子抱着一位姑娘跑了过来,看着公子满头大汗的模样,杜安连忙放下那兔子就跑了过去,好在这兔子关在笼子里面,一时半会儿倒是不会丢,“公子,让奴抱着着姑娘吧。”

  闻言,杜子盛瞪了杜安一眼,颇为无语道:“想的美,赶紧去请大夫。”

  杜安这才发现公子怀中抱着的正是白姑娘,也是,公子是性子单纯又不是三心二意,他既然已经对白姑娘情根深种,又怎么会随便抱着旁的女子回来。

  杜子盛抱着白莺莺上楼,将她放在了床榻上,为了避嫌,他专门下楼请客栈的店小二请了位婢女回来,这客栈离医馆本来就进,杜安很快就请了顾大夫过来了,诊脉的时候,杜子盛一直焦急地守在旁边,直到听见大夫说没事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无妨,姑娘只是气急攻心,喝两幅药调理一下就好了。”顾宴之收回右手,他看了看白莺莺,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这姑娘身上倒是隐藏着许多秘密,如此看来,或许她一开始找上他就不是为了给她家公子治病,而是为了那宋姑娘,若不然她今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是到底可惜了,世事难料。

  气急攻心这说法本就宽泛,他能做的事情只有这么多了。

  白莺莺躺在床上,起先是在装晕,她如今身上没有什么银子、更是无家可归,若是不想个法子,只怕明日就要沦落街头了,他既然说喜欢她,不如就真真切切帮她一把吧。喜欢这东西本就是空中楼阁,不若真金白银来的实在。可昨夜她本就没有睡好,加之白日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躺在床上不久便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早已是日薄西山,雾蒙蒙的金光笼罩了下来、房间内一片昏黄,白莺莺睁开眼眸就看见了守在一边的杜子盛,他不知道在床榻边守了多久、整个人不住地往前栽,瞧着像是困极了,看着这样的场景,白莺莺说不出来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往日生病从未有人陪在身边,可是他却在这里守了这么久,倒真是让人有些意外,只是可惜了,小恩小惠不足挂齿,从前她会感动,现在却不觉得有什么。

  翻身下床,白莺莺走到杜子盛身边、用右手轻轻退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道:“杜公子,你醒醒。”

  闻言,杜子盛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又推了两下,他这才悠悠转醒,看见白莺莺醒了,杜子盛的面上浮现一道笑意,忙不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白姑娘,你现在觉得如何,可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大夫开了两幅药,等姑娘喝完了必定会药到病除。”

  白莺莺的神情中透露出一丝憔悴,她勉强笑了笑,感激道:“多谢公子,只是奴家如今喝不下,今日的事情麻烦你了,奴家现在还有事情先行离开了。”

  说完这话,白莺莺便转身离开了,见她走了,杜子盛连忙追了上去,情急之下拽住了她的胳膊,他语气焦急道:“纵然姑娘有要事,可也应该顾惜自己的身子,总要喝了药才走,难不成这事情比姑娘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屋内陷入久久的沉默,良久过后,白莺莺才回首美眸含泪看着他,一字一句带着哽咽道:“劳烦公子松手,这事情的确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

  许是因为她的神情太过悲痛,杜子盛觉得指尖一烫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而后他就看着白莺莺逐渐走远,看着她的背影,杜子盛莫名地想到了她眼眸中的泪花,他一时间觉得有些手足无措,直到看见她下了楼梯,他这才反应过来,一路小跑追了上去,迫切道:“白姑娘,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若是姑娘有要事,在下愿意跟姑娘一起、并没有要阻拦姑娘的意思,只是担心姑娘的身子罢了。”

  可无论他怎么开口,白莺莺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是才走了两步,她便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若不是杜子盛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及时凑上前扶住了她,她指不定要摔成什么样子,温热的感觉从他的掌心传到她的胳膊,白莺莺稳了稳心神,侧首看向了他,就在杜子盛以为她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忽然眨了眨眼眸,紧接着一颗珍珠大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坠落在她桃粉色的衣衫上濡湿一片,“公子,我是真的有事情。”

  言毕,一滴滴珍珠般的眼泪便纷纷从她的眼眸中落下,很是惹人怜爱,杜子盛站在她面前,神情满是不知所措,他想要上前替她擦去腮边的粉泪,却又担心这样会唐突了佳人,最后只能木然地往后退了半步,手足无措安慰道:“白姑娘,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直说,如果能帮上忙,在下自然愿意倾尽所有。”

  白莺莺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眉眼低垂暗自垂泪,哭了许久她才停下,眼尾泛红看着他、嗓音也带了几分沙哑,“杜公子,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自然。”

  问清楚那起宅子的方位后,两人租了一辆马车便朝着城郊奔去,马车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只见那地方早就化成了一片废墟,唯有门口的梧桐树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一户人家,下了马车便看见这样的场景,空中依稀还有一种烧炭的味道、很是刺鼻,白莺莺的哭原先是逢场作戏,可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她顿时就红了眼眶,居然烧成了这般模样,那鸢鸢该有多疼?

  她下了马车便踉跄着扑了过去,杜子盛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不小心便跌倒,白莺莺提着裙摆跑了过去,入目尽是废墟,她顿时便觉得眼前一黑,蹲在地上疯魔一般想要找到宋南鸢的尸骨,等到她的裙摆沾染数不清的烟尘时,白莺莺这才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火势再大也不至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难不成是有人先她一步过来给鸢鸢收尸?

  不可能,鸢鸢两年前才到清河镇,一直都是孤苦无依,她在这清河镇也没什么相熟的人。

  想到这里,白莺莺眼神微敛,难不成鸢鸢没有死,还是鸢鸢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有些事情只是她的一种猜测,还需要证实一番。

  杜子盛看着白莺莺失魂落魄的身影,见她的情绪波动如此大,担心会刺|激到她,他便没有冒然上前,许久过后,她才神情苍白的起身,走到了杜子盛身边,开口道:“多谢公子,今日真是麻烦公子了。”

  不等他开口,她便又眼前一黑昏倒了,幸好此时有了白日的记忆,杜子盛倒是没有白日那般慌张了,那大夫说她今日情绪波动太大、容易气急攻心昏迷,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哄她开心,他拦腰抱起白莺莺走到了马车边,动作小心翼翼将她放进了马车中,这才坐在马车外驾马离开了。也就是在这时候,原本昏迷的白莺莺睁开了眼眸,想到他方才小心翼翼的举动,她神情中流露出一道极淡的愧疚,有钱能使鬼推磨,杜家乃是京城首富,若是想要找到鸢鸢的选择,除了利用他,她别无他选。

  夜色苍茫,谢钧早先行军打仗的时候,早就习惯了昼夜颠倒,因此驾马赶了一天路也不觉得累,想到白日清河镇传来的消息,早些时候原本是想要把这事情告诉公子的,可那时候公子正服了许多药、昏迷不醒,他自然是不好禀报。算了算时间,谢钧停下了马车,扭头冲着马车里面道:“公子,你醒了吗?”

  马车内,谢云宸刚刚悠悠转醒,下午的时候他服用了一些解毒的药丸,记忆早就恢复了,只是今日睡了太久,脑袋多少有些昏昏沉沉,听见谢钧的声音,他用右手捏了捏眉心,沉声道:“有什么事情?”

  “公子,陛下找到了。”想到这件事情,谢钧就觉得头疼,一方面是因为陛下真的是在清河镇找到的,另一方面,他也害怕公子找到了陛下后,从此了无牵挂、再次寻死,人总要有些牵挂才能活着,公子这些年过得实在是太凄苦了,也没什么念想。

  “在哪里找到的?”捏了捏眉心,总算是觉得神志稍微清明了一些,谢云宸的心思并不在这里,他想不明白明明他已经失忆了,昨夜为何会吩咐谢钧给她送去那一盏花灯,况且这么多时日了,也该找到沈淮清了,不然这些暗探难道都是酒囊饭袋吗,毕竟是他亲自挑出来的人,总不该如此不中用。

  闻言,谢钧的神情有些犹豫,他听见这个时候也是觉得不可思议,暗探分明都要把清河镇翻个底朝天了,一个月来分明就没有半分消息,哪料陛下就是在清河镇找到的,“回公子,陛下是在清河镇找到的。”

  谢云宸挑了一下眉头,倒是有些惊讶,人居然是在清河镇找到的,他的右手食指摸索了一下套在拇指的红玉扳指,思索片刻,随口问道:“是在宋二姑娘姑娘那里找到的?”

  明明是在问话,可他的语气却是十分确定。

  “公子料事如神。”

  谢钧觉得这件事情颇为棘手,若不是因为莺莺姑娘,只怕公子早就找到陛下了,现在这样倒显得公子办事不力,等到回京的时候指不定要受到多少大臣弹劾。

  “无妨,继续赶路,一定要比陛下早回到京城。”谢云宸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不怕沈淮清,只是若是让沈淮清知道他为了一个姑娘、白白让他在清河镇受了这么久的苦,指不定那人还要如何阴阳怪气呢,倒不如先他一步回到京城,若是沈淮清不提这件事情,他也权当做不知晓。那宋二姑娘的宅子如此偏僻,宋丞相也暗中吩咐县令大人多加照拂,手下的阳奉阴违、办事不力也很正常,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就让宋丞相顶着。

  心中拿定主意,谢云宸抬手不紧不慢倒了一盏茶,品了一口随口问道:“陛下这一个月过的如何?”

  “属下不知,陛下也没说,昨夜宋二姑娘的宅子起火,据说一主一仆都烧死了,陛下知道后还特意过去了一趟,听手下人说陛下的脸色很不好,”谢钧一边驾马车,一边回想着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对了,陛下今日还下旨天下大丧三日,为那姑娘祈福,只是陛下唤那姑娘‘许念云。’”

  谢云宸没有再开口,他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古怪,沈淮清自然是知晓那宋二姑娘的真实身份,可如今却专门编了一个假名字,看见那宋二姑娘的尸体后,他脸色不好恐怕不是因为那姑娘死了,而恰恰是因为她没死、却用这样拙略的手段欺骗他。

  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沈淮清不是一直自持温润有礼吗,怎么还让天下为一个没死的人服丧,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指不定有多荒唐,想到这里,谢云宸放宽了心,就算是沈淮清回到了京城,恐怕也不会找他的麻烦了。

  果然啊,他倒是有些好奇沈淮清同那宋二姑娘的事情,这么多年沈淮清一直都是温润君子,这宋二姑娘还真是好本事、居然能把他气成这个样子,没能亲眼看见,谢云宸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可惜。

  思绪逐渐回笼,想到白莺莺,谢云宸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倒是消散了一些,他昨夜明明失忆了,可还是让谢钧给她送了一盏花灯,谢钧当时只顾着看热闹,根本没细听那摊主的话语,可他却是记得的,这花灯本是男女定情的信物,故而花灯节男女多放花灯祈福、为的就是永结同心不离不弃,他昨夜明明听见了这话,可还是让谢钧送给了她花灯,若不是谢钧昨日多嘴喊住了他,只怕他就亲自过去送花灯了。

  他明明知道花灯节的由来,却还是想要送她花灯。

  想到此,谢云宸有些笑不出来了,一个荒唐又不可置信的念头慢慢浮上他的脑海,他用右手轻轻捏了一下眉心,觉得头疼又烦躁,犹豫许久,他才缓声道:“谢钧,我待她是否有些不同?”

  她,她是谁?

  瞬间谢钧便明白了,公子这是在问莺莺姑娘,公子待莺莺姑娘自然是不同的,只是莺莺姑娘并不喜欢公子,仔细斟酌言辞后,谢钧才避重就轻道:“自然,公子待莺莺姑娘很是不同。”

  谢云宸自然是听出来了谢钧话语中小心翼翼的疑问,他顿时就觉得更加头疼了,他真是疯了、居然去问一个榆木脑袋这样的问题,他待她不同是真的,可他曾经想要杀死她也是真的,她心中指不定有多恨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想到这里,谢云宸忽然感受到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呼风唤雨,年少时受制于人的窘迫早就不见了,所以于他而言,世上没有得不到的东西,纵然他喜欢白莺莺,也从未想过要凭借自己的行为打动她,而是直接将她困在自己身边,他觉得她很有趣、这种有趣跟猫狗无异,长久不得。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他就会厌烦了她,到时候自然会放她离开。

  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个样子,他越陷越深,而她厌恶他颇深,人心这样的东西还真是难以琢磨。

  若是他喜欢她,那就由不得她离开了,想到这里,谢云宸的神色幽深了一些,冰冷中带着几分偏执的意味,原本想要唤谢钧调头回清河镇,只是转而想到那宋二姑娘,他的神色缓和了两分,有些事情总归是不急的,为了宋二姑娘,想必她会主动回京城找他的,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慢慢等。

  幽深的夜色层层荡漾开来,天很快就亮了,杜子盛一早就派杜安出门打探消息了,杜安办事是个妥帖的,很快就打听好了事情,白莺莺刚刚起身醒来出了房门,她便看见杜子盛守在门外,“白姑娘,昨日并未有人去那出宅子。”

  心不在焉道谢过后,白莺莺便出了客栈,她觉得心中乱得很,既然无人去那宅子,尸体怎么会不见了呢,总归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又或者鸢鸢并没有出事,想到此,她便觉得心中更是困惑,莫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想到这里,白莺莺心中一紧,登时就提着裙摆跑了出去,她原本是想要再去看看城墙上贴着的悬赏告示,谢云宸来清河镇就是为了找人,但那时候她并不关心谢云宸的事情,自然也不关心他到底在找什么人,这时候她心中倒是有些后悔了,急匆匆跑到了城墙根下,她便看见了一张明晃晃的告示,看清楚那告示上的内容后,白莺莺更觉得满头雾水,许念云姑娘是新帝的救命恩人,遇难薨逝、陛下让举国为她服丧三日超度。

  鸢鸢的另一个名字正是许念云,想来谢云宸要找的人就是新帝了,只是新帝能跟鸢鸢有什么关系?

  想到一个月前鸢鸢给她写的那一封信,白莺莺眉心“突突”跳了两下,莫不是鸢鸢说的那个负心人就是陛下,那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难猜到了。

  她捏了捏眉心,觉得更加头疼了,鸢鸢如今惹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是自身难保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告示根本不是为了给她祈福,而是要逼着她回京城。

  想来过不了多久,鸢鸢就要被迫回京城了。

  想到此,白莺莺就觉得更加担心了,她如今不知道鸢鸢究竟身在何处,若是能够见着鸢鸢,她好歹也能同她商量商量应对的对策,让天下人发丧就是国丧,新帝居然已经愤怒到了这种地步,鸢鸢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事情?总不能真的用了信上的法子吧,想到鸢鸢那些大逆不道的措辞,白莺莺更是觉得眉心突突一跳,恨不得揪住宋南鸢的耳朵好生骂她一顿。

  人活着首先要惜命,她难道真的不要命了?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喜欢上你,情爱才是这世上最致命的毒药,而折辱则适得其反,弄不好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想到关于这新帝的传言,白莺莺觉得更加心慌了,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鸢鸢去死,她得想办法救她,年幼相识、她们两个人的骨血早就深深融合在了一起,若是鸢鸢死了,那她在这世上可就真是孤身一人了,倒不如早早死了为好。

  既然陛下摆明了是要逼着鸢鸢回京城,那她就直接回京城等鸢鸢,还真是命运弄人,她费尽心思想要逃出京城这个牢笼,最后却只能心甘情愿回去。

  心中既然已经下定决定了,白莺莺也就不觉得迷茫了,只是她不能一人回京城,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本就容易受到欺辱,这世道对姑娘家从来就是残忍的,如今碰巧杜子盛,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方才杜子盛眼睁睁看着白姑娘跑了出去,他自然是放心不下,刚想要抬步追上去杜安却开口唤住了他,“公子,你不如让白姑娘好好静一静。”

  杜安看着公子神情中肉眼可见的焦急,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公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良善,白姑娘摆明了不喜欢他,他若是一直凑上去恐怕会适得其反。这白姑娘倒还算是个好人,没有一直吊着自家公子,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客栈中焦急的等待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就在杜子盛彻底按捺不住想要追出去的时候,他一抬头就看见了白莺莺站在门口,杜安昨日从集市上买了一只兔子,看见公子方才如此心神不安,杜安就从房中抱出了这只兔子、准备给公子瞧瞧,只是没有想到他刚抱着兔子出来,公子就一把夺走了这只兔子,一路小跑凑到了白莺莺的面前,笑着开口道:“白姑娘,你可喜欢兔子?”

  杜安一个人在楼上颇为傻眼,平日里总觉得公子不知变通、性子也透露出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现在倒是突飞猛进,就连借花献佛讨姑娘欢心的手段都学会了。

  白莺莺垂眸就看见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接着才反应过来将这兔子抱在了怀中,看见她这般反应,杜子盛只以为她是真的喜欢这兔子,他送了口气,思索一番言辞后,道:“白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需要去派人打听消息吗?”

  “不了,公子若是要回京城的话,能否捎上奴家一段路?”她削葱似的指间缓缓抚过兔子雪白的容貌,楚楚可怜的神情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只让人觉得不忍心拒绝她,况且杜子盛巴不得多跟她相处一段时间,自然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白莺莺并不喜欢怀中的兔子,总是让她莫名其脉地想起些云宸、想起他的心狠手辣,她抱了一会儿兔子就还给了杜子盛,正准备上楼的时候,杜子盛忽然开口唤住了她,“白姑娘,在下要如何做你才会开心起来?”

  闻言,白莺莺微微一愣,生平似乎从未有人这般问过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她要想着如何讨好旁人、不着痕迹地讨好旁人,从未有人关心她的喜怒哀乐,她眉眼低垂站在原地片刻,心头忽然有了一分稍纵即逝的动容,于是她扭头看着杜子盛颇为认真道:“杜公子,你是个极好的人,是我配不上你,莫要喜欢我了,也莫要再对我好了。”

  因为不值得,她这样的人本就不值得,生在淤泥当中、连同心肝都是黑的,她这辈子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如何算计旁人、如何踩着旁人往上爬,睚眦必报、心狠手辣,这样的她原本就不值得旁人喜欢。

  “可白姑娘,喜欢你是在下自己的事情,在下是心甘情愿喜欢姑娘的,喜欢一个人自然是想要全心全意对她好。”

  他的神情颇为认真,有那么一瞬间,白莺莺很想问问他、问问他到底喜欢她什么,他可知这幅神仙皮囊下藏着的是蛇蝎心肠?最后,她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这人本就是自私自利,方才忽然良心发现愿意提醒他一两句,她能做的都做了,他既然还要喜欢她那便由着他,总归她现在还用得上他。

  她今日开口说要回京城,杜子盛自然是十分上心,正午的时候用了午膳,主仆三人便回京城了,这地方偏僻附近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加之白莺莺着急回京城,杜安便赶了一天的路,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总算是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短暂休息后,三人便又出发了,只是行到一处镇子的时候,杜子盛忽然掀开马车帘子唤住了杜安,“杜安,这镇子上有个小乞丐,你去寻一下他,一并带回京城。”

  吩咐完杜安,杜子盛才微微一笑,神情中带着几分悲悯的意味,“白姑娘有所不知,那孩子是个可怜人,前段时间因为偷包子被送到了官府,如今右手少了一根指头,很是可怜,我便想着带他回京城,虽说不能让他大富大贵,但总归不会再挨饿了。”

  闻言,白莺莺的眉心“突突”跳了两下,那小乞丐,她并不觉得愧疚,人做错了事情便要受到惩罚,这本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只是担心杜子盛提前识破了她的恶毒心肠,她现在还要利用他。

  见她没有开口,杜子盛只当她是忘了两人初遇的场景,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随即他就眼眸一亮,兴致勃勃解释道:“白姑娘还记得我们两人初遇的场景吗?”

  “奴家记得,也记得那小乞丐,杜公子果然是心思纯良的人,”白莺莺不愿意一直谈论这件事情,她不觉得自己那件事情有什么错,依她看来,分明是那包子铺掌柜的可怜一些,那掌柜的先前逮住了这小乞丐许多次,每次都是苦口婆心教导一番,可那小乞丐每次都是不以为意,自从杜子盛给了那一锭银子后,这小乞丐就更是变本加厉了,那掌柜的也是个老实人,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就顺水推舟献了一题计策,也算是给那掌柜的解了燃眉之急。

  这世道活着本就艰难,总不能要求人人慷慨善良。

  “公子心地善良本没有错,只是杜公子可曾想过到了京城,应该如何安置他,”白莺莺言语不疾不徐,看见杜子盛神情中的迷茫,她微微一笑,颇为善解人意接着道:“公子不如先回京城,等到安排了所有的事情后再接这孩子回去,况且我们现在正在奔波赶路,就连我们都觉得疲惫,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孩子?”

  她这一番话倒是顺利打消了杜子盛的念头,杜子盛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索性现在只是刚刚进入镇子,杜安还坐在外面赶马车,杜子盛掀开了马车帘子,扬声道:“杜安,不必找那孩子了,我们在镇子上稍微休息一下就继续赶路,等到以后有机会了再把那孩子接走。”

  一行人到了镇子后,简单休整一番后便又继续赶路了,白莺莺坐在马车中默默思索以后应该怎么办,既然谢云宸答应帮她解决白府的事情,那她如今就可以光明正大回到京城,只是希望那些不识趣的人不要再来招惹她了,泥人也有三分血性,况且她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只是不知晓五姐姐白芙蓉如今过得如何,还希望临走前她的那一番话,五姐姐多少能够听进心里。

  奔波三日后,谢云宸总算是到了京城,次日沈淮清也回京城了,谢云宸早早地就去城门口接他了,消失了一个月,沈淮清瞧着也是没有什么变化,看来那一个月倒是没有吃什么苦,两人虽说是自幼相识、相互扶持到了今日,但他们都是性子冷淡的人,见面了随意寒暄两句就分开了。

  陆时砚知晓谢云宸回京后,早早就把一摊子事放在了,谢云宸在皇宫处理了片刻政务就不耐烦了,见沈淮清回来了,倒是心安理得地借机推脱了这些事情,只是他先前得罪了朝中的大臣,这一个月来陆时砚也没少打着他的名头干事情,好不容易见新帝回来了,这些大臣哪里还记得自己原来的旧主呢,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凑到沈淮清面前诉苦。

  谢云宸不欲让沈淮清为难,自请禁足在侯爷府,这些大臣出了一口恶气总算是没有再闹,可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了,这谢小侯爷如此无法无天、居然只是禁足两个月,这陛下实在是偏心,他们原本还想继续上奏,只是想到谢云宸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只能做啊。

  在皇宫中,谢云宸临走前看了眼沈淮清,不着痕迹拱火道:“过去的一个月不知陛下过得如何?”

  他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自从回京后,沈淮清的脸色就十分阴沉,定然是受了不少搓磨。

  闻言,沈淮清正在看着奏折的动作微微一顿,心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次滚滚燃烧,她怎么敢呢、宋家二姑娘的胆子就这么大吗,她可能承受一位帝王的怒火,她做事这般决绝,真以为他会放过她吗?视线阴沉了两分,沈淮清抬眸看了眼谢云宸,连带着他也一起迁怒了,“谢小侯爷手下人都是从哪里找来的,若只是一群酒囊饭袋的话,不如早早杀了也落个清净。”

  谢云宸并不是生气,他倒是有些惊讶,要知道沈淮清平日里都是温润君子、品行高洁,如今居然会开口讽刺人了,他本就是为了惹怒他,随即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臣的属下自然不如宋二姑娘能干。”

  剩下的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可这话里面的意思两个人却都心知肚明。

  眼见沈淮清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点到为止这个道理谢云宸还是知道的,不等沈淮清再开口说话,他就直接转身离开了,皇宫正殿外面守着一群准备告状的大臣,一个个都跪在外面求陛下做主,只是远远地看见谢云宸出现之后,每个人都动作一致地低下了头,那眼观眼、鼻观心的模样还真是跟方才判若两人。

  他们以为谢云宸是看见了奏折,这谢小侯爷性情古怪、指不定还要怎么收拾他们,没想到谢云宸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离开了,那目中无人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愤恨。

  谢钧坐在马车外面等着公子,谢云宸出来后两个人就一同离开了,如今才刚刚回到京城,府中有许多东西还没有来得及置办,若是要在府中禁足两个月,还需要再去买一些东西,马车行了约莫一刻钟,谢钧就下马车去铺子里买东西了,临走前谢云宸忽然开口唤住了他,“谢钧,记得置办一些姑娘家的衣裙还有首饰。”

  只是侯府并无姑娘,难不成这些东西都是买给莺莺姑娘的?

  琢磨不透公子的心思,谢钧也就不再为难自己了,反正公子的心思向来藏得深,一般人都猜不到。

  见谢钧离开后,谢云宸右手正准备放下马车帘子,没想到忽然一辆马车从旁边越过,驾马车的人正是杜安,长眉微挑,谢云宸倒是有些意外,这对主仆怎么回来了?

  世上真的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谢云宸的眸色幽深了两分,似乎是心灵感应一般,下一刻一只莹润白嫩的手掀开了马车帘子,一张肤白胜雪、艳如桃李的面容便出现了在视线中。

  谢云宸几乎是立刻放下了帘子,他看着空荡荡的马车轻笑一声,她还真是好本事,难不成真以为这杜家少爷能帮上她?

  那她可就找错人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努力完结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