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第二十三章 京城篇·几回魂梦与君同

  马车上的行礼搬得差不多,顾拾白才停下手中的活,兴致冲冲的走到目前杨悠云的身边道:“母亲,我去找阿千了。”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从鬓角处慢慢的滑落下来,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干完活,似乎还有使不完的力气,一双眼炯炯有神,越发的神采奕奕。

  杨悠云用手中的帕子替他拭去脸上的汗珠,余光瞥了眼顾覆霖,见起忙着安置,无暇顾及,便趁此机会点了点头,准了顾拾白前去。

  顾拾白便宛若脱缰的野马,一颗半悬着的心瞬间酣快淋漓,同自己的母亲使了个眼色,便趁顾覆霖不注意,拔腿向前街跑去;那里烟花巷柳,歌舞升平,可走过繁闹,四周又回宁静;南王府便在这繁闹与清平的交接处安静的坐落着。

  顾拾白如风般的快步停下来,白石玉砖,从繁闹的街口一路铺进这宁静,华贵的令人不舍踏足,这便是南王府,是慕千里的所居之地?一瞬间,他幡然意识到,他和慕千里是两个世界的人物:慕千里极尽奢华,是千恩万宠的小王爷,而他是在偏远荒地长大,除了一身武艺便空无一物的普通人。

  街边行来一辆马车,顾拾白转头望去,马车四四方方,金粽色的华盖,四角微翘,挂着环佩和几盏流离彩灯,随着马车的行径左右晃动着,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马车从顾拾白的面前行过,停在南王府的门口,车上的仆人提衣下车去,在车下摆好脚凳,才向马车中的主人喊道:“小王爷,王府到了。”

  “好。”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接着一只净若白瓷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挑起车帘,车下的仆人纷纷俯首,面色恭敬的拜下去,迎接车上的人走下来;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穿着华贵的金褐色衣服,在日光下淡淡流光,身姿匀称矫健,一步一行都仿若有风般。

  他身后跟着一群与他年纪差不多的贵公子,个个衣着华丽,玉冠请发,腰间系着环佩玉饰,行动间,清越作响;他们有说有笑的像王府走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清晰响亮的嗓音:“阿千!”

  走在前面的少年愣住了,过了半晌,他回过头去,一个穿着质朴的少年,站在王府的玉阶下,微微仰头,笑看着他;慕千里从不缺玩伴,世家的同龄公子们总围在他身边,口口声声唤他一句小王爷,唯有那个人,会懵然无畏的唤他一句阿千。

  阿千,阿千,那个时候,慕千里很反感顾拾白这样叫他,他自持是高贵无比的小王爷,听顾拾白唤他阿千,总是板着脸,疾声厉色的训他一句:“不许叫我阿千。”后来,他离开了荒漠,同龄人中再无人唤他阿千;现在那声阿千重现在他的耳边,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喜欢。

  顾拾白站在日影下的青斑石墙边,目光灼灼的打量着石阶上的少年,风光霁月,揽尽风华,除此之外,世间再美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

  王府高阶,青墙石边,他们一上一下的对望着;清风拂过,轻轻扬起他们的额发,又缓缓落下;慕千里身边的世家公子们将他们好奇打量着,回头疑问道:“小王爷,他是谁啊?”

  “就是小王爷,他是谁啊?怎能直呼你的名讳?”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手拿折扇的公子,将顾拾白蔑视一眼,轻佻道;他拆开扇子走到顾拾白的身边来回踱步,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顾拾白:“瞧你这身穿着,也不像是什么达官显贵,就凭你的身份,也凭唤小王爷的名字。”

  “就是,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站在慕千里身后的一个人立即附和道,转眸瞥了眼慕千里的神色,见神情淡淡额,便愈发好奇,再一次问道:“小王爷,他究竟是谁啊。”

  “谁也不是。”慕千里默默攥紧手心,望了眼顾拾白,故持清高道:“不过是本小王爷在落难时结交的一位无关紧要的故交罢了。”

  “呵,原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交啊,就凭这点恩情,你也配叫小王爷名讳?”执扇的那位少年越发轻佻,停在顾拾白面前,嫌也似的拿起扇子在顾拾白肩膀上拍了拍,嘲笑道。

  身边人的讽言薄语,顾拾白都不在意,只是他没想到那个站在石阶上,他念了五年之久的人,竟任由着旁人欺辱他,原来他顾拾白对慕千里来说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交?

  也是,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五年前,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得到的也不过是他慕千里的一句不知道,五年前便是如此,五年后,他又怎能奢望那人把他放在心里?说到底,是他顾拾白轻贱,向来配不上他慕千里的一句朋友。

  想到,他眼角酸疼干涩,清晰视线变的朦胧,咬着牙,将所有的不甘委屈都吞进心里,默默的握拳;身边的人还在嘲讽他,他却连一句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他反驳什么?说自己是慕千里的朋友?呵,真可笑,他竟然把这样人放在了心里整整五年,如今窘迫,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半分怨不了旁人。

  他冷冷瞥了那执扇人公子一眼,回头失望的看着慕千里,双手交握,低下头去:“贱民叨扰了小王爷,这便离去。”说完,再不多说一句言,转身向一边的街市走去。

  慕千里僵涩的眼睛眨了眨,深吸一口气,甩开衣摆,带着一众玩伴向王府内走去,心里腹诽着:他慕千里向来不缺玩伴,又何烦少了一个顾拾白?况且,他方才说的本没有错,他和顾拾白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他坐在荷花亭间,和一群世家公子玩着赌棋,满脑子都是顾拾白方才离开是的神情,是愤怒,还是绝情,似乎都没有,他只是那样失落的看着他,看的他头皮发麻;他方才都做了什么,他把一个时隔五年,满心欢喜来找他的人,拒之门外了。

  刹那间,心慌神乱,不禁伸手毁了棋局,周围人惊异的看着他,似乎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心乱如麻,他合上眼,气恼道:“不玩了。”

  “小王爷,你怎么了?”周围人关切道,他摆了摆手,站起来往自己的房中走去;他无疑的心累的,走到窗前,看着窗边玉白瓷灌里盎然盛开的花朵,伸手拨了拨它的花瓣,自艾道:“慕千里,你真是个混蛋!”

  漠阳花的花朵颤了颤,似乎在回答他的话,漠阳花不适合生长在京城,它扎根在漠北的黄沙上,才短暂的展露了一下芳华;早些年,慕千里种下的漠阳花总是死,有几株明明已经长出嫩绿的叶芽了,却被北风一吹,又拦腰折断,后来,慕千里费劲心力,才总算种活了一株;可现在,玉瓷罐里的漠阳花开着,慕千里和顾拾白的友情却要走到尽头了。

  “小王爷。”一个身穿着月白色衣服,青丝用一缕白锦轻轻束起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到慕千里的身后,随慕千里一起看着那株漠阳花,秀润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眸子眨了眨问道:“小王爷,方才站在门口那个人其实就是送你漠阳花的那个人吧。”

  “是他。”慕千里点了点头,眼底泛起心酸:“书沅,我觉得我做的好过分。”

  “是有点过分。”凌书沅踱步到慕千里书桌前,拿起他桌上的书捧在手里阅读着,慢悠悠的接着说:“换作是我,我也会生气,不过我了解小王爷,或许换作是我,也不会生气。”

  “为什么不会?”慕千里回头疑问道。

  “因为我知道小王爷嘴硬心软。”凌书沅简单的说道,顿了顿,接着一句:“我爹告诉我的。”

  “你爹还和你说什么了?”慕千里走到书桌旁的木椅上坐下,撑着脑袋问。

  “还说小王爷爱面子,为了面子,好的坏的都往外说,所以有时候很讨人嫌。”凌书沅说完,灵澈的眸子眨了眨,歪头细想一下,耿直道:“哦,这话是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