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定风波>第70章 

  马车疙疙瘩瘩的回家,思勤扶他下马,刚进门口,就将他抱了起来。王府里下人虽不算多,但是府兵们却是不少,赵无垠脸上一热,悄悄闭上了眼。

  思勤将他放在塌上,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赵无垠早已恢复了不少,就那么看着他一点点忙活。

  思勤:“要我说,皇帝这么针对你,不如找个借口顺势起兵,不管怎么说,动兵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赵无垠:“卢飞卢奇不是我的人,手下的兵力都分散在各地军区,调兵不可能不惊动朝廷。”

  “卢飞卢奇虽然不是你的人,但也不是皇帝的人,谁是主子他们就听谁的,不会过分反抗。有些事情宜早不宜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只要皇帝不把你逼到绝境上,你就下不去手。”

  赵无垠沉默了,思勤又说,“可你该为你手底下的人想想,皇帝没有那么广大的胸怀,也没有那么高深的智慧,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败了,你手下的那些人,全都得跟着你陪葬。”

  赵无垠笑道:“不是还有你吗?我已经吩咐过他们,我不在的时候以你为尊。”

  思勤一时哑然,竟说不上感动还是气愤。

  “你别忘了,我可是燕国人,还掌握着你们大梁的火药技术。”

  赵无垠笑笑,并不在意。

  思勤无奈了,“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想当年阿木古郎为了夺权,连杀了自己两个兄弟,连眼睛都没眨。我虽然觉得有些残忍,但也知道他走的是最便捷的路,不能说错,反而非常高明,他有非常高的战略眼光,手腕也足够狠辣。哪能跟你一样,就这么一个废物,你还迟迟不肯下手。”

  赵无垠自知理亏,沉默的听着,也许他天生一副软心肠,并不适合谋此大业。伸手去揪他的衣摆,“陪我躺一会,这几天实在累死了,做这么毫无意义的事情,真比打一场仗都累,白白浪费我五天时间。”

  “管家一会儿会送来羹汤,等你吃了再说。”

  话罢不多时,就有敲门声传来,思勤接过羹汤,又看着赵无垠吃下去。吩咐冯铮不见客,这才陪他小憩一会。

  另一边的皇城寝殿里,体型敦实的小太监已经等候多时,皇帝一进门果然传他。

  “你说魏王爷身负重疾,我却未见有什么异样。”

  “难道陛下没看出来,他期间有几次脸色大不如前吗?”

  “他从战场上死里逃生,身上有点毛病也很正常,但我看,哼,重不致命。你从哪里听来的?”

  小太监说:“是耿主管说的,他说王爷身体不太好,几次吩咐我们把茶水换成热的,不能久站,不要见风。奴才还发现,凡是王爷进宫的吃食,都有人试毒三遍才端给他的。”这都赶上皇帝了。

  皇帝冷哼一声,“老耿什么时候对他那么体贴了。把他给我传来,我倒要问一下。”

  小太监急匆匆下去了。

  不多时,那位姓耿的太监主管赶了过来,皇帝吩咐其他人下去,问他道:“你一面教我怎么瓦解魏王势力,一面又对他体贴入微,你到底有何居心?”

  “皇上明鉴”,耿主管跪下,“奴才,只是行了奴才的本分。这宫里边,除了宫女和太监,哪一位,都是奴才的主子。对每一位主子,做奴才的,都是细致入微的。”

  这倒是老耿的风格,皇帝心里的不忿舒缓了一点,“那你那番话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他身体不好?”

  “这只是奴才的臆测,不敢妄自菲薄,本是无心的一句话,没想到落入了有心人的耳朵里。想必是那小展子为了求功利,在陛下面前现个眼,才有此番波折。那次中元节宴会上,奴才只是见王爷脸色惨白,额上还有冷汗冒出,便多嘴吩咐了几句。那日又见他嘴唇没有血色,斗胆猜测,他身上恐有些旧疾,因此吩咐人多照应了几下。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主子,奴才也都会这么做的。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之祸。”

  皇帝冷哼:“你倒是观察入微。”

  耿主管:“这是做奴才的本分,否则,也坐不上今天的位置不是?”

  皇帝算是认可了这个理由,没有再追究他。“璟心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耐力超常,既然你们都眼见的能看出他虚弱,恐怕他的身体还真的有些毛病。都怪那上了年纪的礼部尚书,抽筋差点把自己抽过去,让朕连留住人继续观察都寻不到借口。我倒是好奇,他身上究竟有什么旧疾。”

  “常年打仗,身上哪能没有旧伤,老奴年轻时摔了一跤,到现在阴天下雨腿还疼呢。”

  但皇帝似乎没有被这个理由说服,“你吩咐宫里的人多注意一下他,实在不行,朕亲自请几个御医给他看看。”

  老耿微低着头,眼珠转动,“奴才遵旨。若是发现什么异样,定会第一时间交于皇上的。”

  回去以后,老耿便用飞鸽传了一封信,上面字迹隽秀,写的尽是蒙古文。

  阿木古郎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值深夜,突然下令道:“派兵去骚扰边境,但尽量避免刀锋相向”。还没等传话的人下去,他又叫住了他,“去偷抢梁军的物资,重点是火药库。不管是抢到还是偷到的人,只要火药拿到手,都可以和部族换牛羊。”

  于是平稳了五年多的边境突然躁动起来,在春天的时候挑事,这不符合蒙古一直以来的作风。这个时候正是他们牧羊的最佳时机,吃饱穿足,一般不会挑这个季节来挑事,但是边境就是突然乱了。

  赵无垠几乎坐不住,动身去北疆,但是思勤拦住了他,“他不会当真打进来,你放心。”

  赵无垠甩开他的手,问:“为何?”

  思勤随口道:“他们的肉身抵不住火炮,阿木古郎不是个莽夫,有自知之明。”

  “那你说,他为什么突然开始骚扰边境?”

  “怎么,难道袁址还拦不住他?你远隔万里的操什么心?”见他不说话,思勤泄气道:“也许,他只是想逼你去北疆。也许,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以此来保全你。边境越乱,将军越值钱。”

  赵无垠楞道:“什么意思?”

  思勤:“就是这个意思。”也不再解释什么,“想去便去吧,金陵城里的烂摊子才刚收拾到一半,朝廷上那些垃圾还没有清理干净呢。”

  赵无垠:“这儿不是有你吗?”自己在这里,也只是听他的意见发号施令的作用,这金陵里的一切,其实都是思勤在做主。

  思勤气笑了,看向他,“那你去吧。”突然变脸走人了。

  赵无垠无解半天,终归是没去,不到半年,边疆就安静了。袁址来信上报北疆的情况,还有一封家书是捎带给他的。赵无垠扫了几眼,发现思勤的判断无误,蒙古那边并没有出战的意向,只是把声势搞的大了一些而已。便自顾自的,将这事儿给搁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