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太平辞>第58章

  付正越不是爱废话的人,虽然与他打交道的时候,他有可能因为太过紧绷而有点口吃,但落在笔上却是如他本人一样的干净利索。

  折子不长,十分简明,但桩桩件件言之凿凿,越听越让人心惊。

  高瑞,两朝重臣,当了十三年的首辅,当年清理了白家通敌叛国大案的人……如今也通敌了。

  方俞安站在一边沉默地听着,听着满朝倒吸冷气的声音与窃窃私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是不是当年高瑞的十大罪疏这样呈上去时,朝堂也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白治珩在做甚呢?白家又有甚举动?

  当时白治珩还在京里,不像高瑞如今在松江,有心无力。那个时候他真的会放任那群人这般胡闹么?

  “高瑞的罪责已摆在此处了,待朕派出去的御史回来……便仔细查办了他罢。”方效承见没人言声,轻描淡写道,“正好,刑部,大理寺与鸿胪寺按着抄家的法子,将高瑞在京里的钱财和人都好好给朕清清。”

  戚逢立刻反对:“陛下,虽然听适才的折子,高瑞通敌一事证据确凿,但其他人伙同一事尚无实证,这就……”

  “如何?”方效承一笑,声音却冷得吓人,“你不想听朕的话了?”

  戚逢扑通跪下:“臣万死!”

  “陛下,高瑞提携关照之人数不胜数,若一而论之……恐怕涉及得便更广了。到时眉毛胡子一把抓,就怕有人趁火打劫。”方俞安总算走出来开口,“臣斗胆一言,先不急于查办京中之事,待松江那边了结再行也不迟。”

  方效承可能是听进去了,语气虽依然很冷,但神情缓和了一些:“还不急呢,再不急,朕怕明日胡人就能打上殿来!过几日便着人去查,查得越详细越好。”

  方晏清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老五今天是被人下药了吗?如何想起来给自己开后门了?

  一场鸡飞狗跳的大朝会总算结束,方效承这边屁股才抬起来,方晏清就急吼吼地往外冲。戚逢被他弄得有些心急,刚抬腿要走,却被方俞安一把拽住:“你去做甚?”

  “殿下啊,再耽搁一会怕是他们把罪证都清理干净了!”戚逢急切道,“付任旌那边指不定顶着多少压力,我这边……”

  “那也莫急,”方俞安冲常安使了个眼色,“他恐怕没这个能力……今日辛苦,先回我那去。”

  “叫潘卓和吕炳德他们几个速速来本王府上!片刻也不许耽误,快!”方晏清好像每一个唾沫星子都带着力度,毫无风度地上了马车,“再派人打探松江的消息,得到了速来报本王!”

  “四殿下——”吕炳德上了年纪,此刻跑起来真是要了他的老命,“四,四殿下!等等臣!”

  这次方晏清是真的急了,甚至还不等回到府上就打开了话匣子:“高瑞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往京里传信的人是都死绝了吗,本王如何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吕炳德此时气还没捯过来,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那,那不晓得名字的御史,直接……咳咳咳……直接找了官兵,抄了阁老的家。而且……而且还有人从旁帮助……”

  一个小小的御史,竟然敢动用官兵抄阁老的家。方晏清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他忽然想起高瑞曾经与他讲过的,明面上这朝堂是明争暗斗分外精彩,其实只是陛下要平衡朝局而已。

  难道真的是自己这么些年太过招摇了?

  方晏清一时说不出话,直到马车稳稳停下,他才深吸一口气——不行,还没到最后一步。

  不过是倒了高瑞,他没有一败涂地!

  “不对,潘卓为何没来?”方晏清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他今日大朝会就没来,出甚事了?”

  “殿下,臣也好几日不见潘大人了。”吕炳德低声道,“平日他偶尔会到京郊的别庄去……去看看账册……也是几天都不回来的。”

  若说大周最不缺的,既不是子民,也不是钱粮,而是户部的假账。这件事方晏清是晓得的,他自从少年时得方效承扶持,一路走到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为了东宫一个位置,更是这背后滔天的利益。

  想当年白治珩倒台,搜出来的家财几乎与国库相当,账上都一笔笔地记着呢。虽然方晏清不奢求那般待遇,但如今的处境已经够让他舒服了。

  何况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个节骨眼上,他最好在那!”方晏清愤愤道,转身带着吕炳德进了王府。

  “现下正是出去游玩的好时节,结果朝堂上竟然出了如此多的事。”钟雨眠这些天难得不来,在家钻研排兵布阵,这次一来,就撞上了如此大的阵仗,“我还想着和小长安出去逛逛呢!”

  比起方晏清那边的鸡飞狗跳,忙着查漏补缺,这里可真是不着急不着慌,静好得与平日殊无二致。

  戚逢最先耐不住性子:“殿下,我若再不去查,他们恐怕……”

  “急甚,”方俞安胸有成竹地坐在那,“高瑞一事不是板上钉钉了么?”

  戚逢还想说什么,然而邹季峰按着他:“任旌传信回来,松江基本尘埃落定,就算高瑞矢口否认,难道山秋还没信心查干净?”

  戚逢向来是个强硬性格,然而此时却真真地犹豫了片刻:“查平日里的案子,我倒不会推脱……只是高瑞如此大的事,我,我只能想到玉声。”

  “傻了吧你!”郑必先在一边教方翊舒写策论,闻言抬起头来,“严玉声现在除了有个官身,甚都不是,你还指望他。这会指不上人家在哪逍遥呢,整日介见首不见尾的。”

  走在山路上的严彭打了个喷嚏,转头便看见路边盛开的小花,随风一颤一颤的……

  好像郑必先见了点心的失心疯样……

  潘卓的这一处别庄是有来头的,当年白治珩被抄家夷三族,家产乱七八糟地不好收拾,于是都被朝堂低价典当出去了。

  一开始方效承以为,大家会嫌弃是逆党住过的去处而不愿意入手,特意嘱咐高瑞将价格压一压,谁知一抢而空。

  如此看来,好像没几个人在意白家是否真的反了。反正人头已然落地,投胎转世都得准备念书考取功名了。

  不过这里并非潘卓买下的,原是高瑞的地方,只是后来被他转手送了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严彭看起来对此处并不陌生,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处角门。显然,此处新的主人并没有富裕的时间来将这探个分明,才留下了这陈年的空子。

  夏日的山中令人十分惬意,既不似初春寒冷,又没有盛夏的炎热。严彭走在其中,忽然就明白了迟畔要隐居湖州九池山的缘故了。

  真他娘的舒服!

  若是再走几步,就能回去便好了。

  “阿曜,你来。”

  盛夏暑气尚未散去,可山间却是凉快。白曜那时的心思还没有现在这般复杂,只晓得最近一段时间,阿爷很少带他出门。

  小孩子好动,刚自己在山间跑了一圈,本想着回来与阿爷分享他又摘了几朵花,可却见一向和蔼的阿爷神色凝重。

  “阿爷……”白曜把一把花草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怎,怎么了?”

  白治珩笑了笑,拿出他那一把凌乱的花草:“阿爷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吓坏了……你好好安慰他,与他做个朋友。”

  小白曜还没学会喜怒不形于色,闻言顿时乐开了花:“太好了!阿爷,他是谁啊!”

  “他啊……他比你小一岁,可是他父亲现在不要他,他母亲也不在了。”白治珩斟酌道,“阿曜要好好待他,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无论阿爷在与不在。”

  白曜心思敏感,总觉得他在交待些什么,适才的兴奋一下消散不见。

  白治珩领着他推开了一间厢房的门,屋里只是一般陈设,可白曜却打了个哆嗦——好冷。

  “孩子?”白治珩走进去,“孩子啊,你在哪呢?”

  白曜站在门口,觉得人若是总是住在此处,没病也得有病。

  “阿曜,进来……来,孩子,见见他。”

  那是白曜第一次见到这个将要与自己纠缠一生的人,那时他还是瘦瘦小小的一个,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与戒备。

  那时候方俞安才被郑福如勉强送出来,花盏也不在身边,像没了壳的蜗牛,偏要硬装出一副刺猬的模样。

  对面的人瘦得有些脱相,可白曜却不怕,只是怔愣了片刻,便大咧咧地伸出手:“走罢,是不是饿了?我带你吃些好东西去!”

  “阿曜的性格倒像是我!”白昀那时也只是个期待着上战场的少年,难得从行伍回来一次,便满京城地带着两个孩子胡闹,“糖人吃不吃!”

  白曜早已熟悉自家二哥的手段,压根不相信,可方俞安初来乍到的,哪里清楚,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好啊。”

  “嘿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白昀刷地一下把两本古籍抽出来,“帮哥都抄过了,哥再带你吃,吃几个都行!”

  最后白昀被自己弟弟打出门去,还被告了黑状。他爹和白湘昇皆远在北原没功夫管他,但白治珩大阁老还是在京里,当即赏了他板子。

  最后?最后白昀确实也被告了黑状,可惜不是一顿不轻不重的板子就能解决的。

  十五岁的少年跪在宗祠前,身后便是熊熊的烈火,还泄愤似的把阿爷的戒尺先扔进了火里,还癫狂似的喃喃着:“到了下边……阿爷凭这个来认我白昀罢!”

  血溅三尺。

  白昀的尸身确实挡住了当时禁军的去路,毕竟京里谋反的“从犯”,便是这十五岁的少年。

  禁军一拥而上将火灭掉,抬出了白昀的尸身,那稚嫩的脸上还带着笑。他们割下了头颅,和白治珩的一起挂在城门上,挂了整整十天。

  但大火之后,还有两双眼睛在看着。

  白曜像是失了声,或许是母亲一直在捂着他的嘴,看见他二哥哥倒在地上时,竟然吓得连叫都忘了。

  母亲的手劲很大,几乎敛了所有的气息。

  “阿曜……跑,跑!”大火之中母亲只有疯了似的对着他喊一句话,“跑,跑啊!带着阿昕快跑!跑去北原!找你大哥!”

  一夜之间,见证了这么多的家破人亡,白曜终于发现,自己好像有甚地方变了。

  他把那个叫严彭的人的碑砸了之后,顺理成章地从下面爬了上来。

  那时他心里甚都不剩,还冲着守墓的老婆婆笑了笑,蹭去了自己脸上的灰尘和陈旧的血迹,拎起了扔在地上的刀:“婆婆,我一个人在下面冷……您也下去陪着我罢。”

  而后他带着白昕,顶着正月的寒风一路北上,按着母亲说的,去找大哥。

  在燕云暂歇时,虚假的忙碌终于褪去,剩下的只有麻木与绝望。

  讨饭时他被踹了一脚,疼痛在胸口蔓延开来,像是灵光一般,他终于从那种浑噩的状态解脱出来,真切地感觉到了疼。

  家没了,人也没了……他这样告诉自己,以后都回不去了。

  也不晓得那个方俞安,现在如何了。

  然而去了北原也无甚用处。

  白曜那时太小了,还不等他将京里的惨状带到,北原军就已经被赵天明清缴了个一干二净。他安顿好白昕,自己进了北寒关,再一次目睹了甚叫做家破人亡。

  白湘昇晓得他在这,所以很少会痛呼出声,可那群人看得太紧,他一句话也没留给自己的小儿子。

  “记得,记得吃长寿面……明日便是阿曜的生辰了……”

  后来,白曜就真的死了,和京里的宅子一样,灰飞烟灭在景平元年的一场大火里。

  走到宛县时,白曜生了一场病,所幸当时乌晟逃难到此,才没让这两个白家最后的孩子死在这。

  那时白曜醒来后,足足沉默了四天,直到第五天黄昏,他才终于把魂魄找回来似的,看着有点眼熟的乌晟问了一句:“阿爷真的谋反了么?”

  反不反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觉得他可以反。

  这个真相对于当时的白曜来说可能太过残忍,但好在白曜死了。

  严彭拨开挡路的杂草,这里今日除了潘卓和自己,没有其他人。清算肯定是要清算的,但先来几个试试水也不是不可以。

  潘卓自接到北客来一个比一个催命的消息后,便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了,然而这几天那群胡人又不知发甚恶疾,又一点音讯都无。

  潘卓焦头烂额地对着账册,不得不说,他虽然为虎作伥,但本事是有的。一般人看到这一屋子的账,早就一个头两个大,可他一目十行,手下的算计也不曾停过。

  可惜了,竟是给胡人做事的。严彭放缓了脚步,以至于都要走到潘卓身后,他才猛地回身。

  “潘大人,好辛苦啊。”

  潘卓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你,你……来人!来人!”

  “别喊了,”严彭柔声道,他适才下手很干净,所以只有袖口残留着些许血迹,“他们都已做了我刀下鬼,你要找,也得下去找。”

  潘卓脸色惨白,毕竟瞟见了那喷溅上去的血迹。

  “如今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我倒想与潘大人好好聊几句。”严彭拿出了一把通体皆白的匕首,刺眼得像是北原的雪,“潘大人,可识得在下否?”

  他当然认识,只是现在命悬一线,估计没哭出来已经是潘卓内心强大了。

  “看来是认识的,”严彭笑了笑,“别如此紧张啊潘大人,我这不是还没打算处理您么。你这些账,都是自己誊的,那也太厉害了,高首辅不愧为十三年阁老,慧眼识人。”

  潘卓总算勉强定下心神:“你,你到底要做甚,谋害朝廷命官,你,你也别想好过!”

  严彭一挑眉:“那潘大人若是革了职,不就是平民百姓么。杀人偿命,杀人犯……可就是替天行道了。”

  潘卓脸色惨白,又想起北客来近来的异样和近日的风声,心一点点沉下去——高瑞那边已然东窗事发。

  “来,我瞧着潘大人已然清楚了,我便不多解释甚。”严彭道,“您与我说说,这些账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待会我毁尸灭迹时,总不能一把火全烧了。”

  潘卓舌头打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不说啊,”严彭刷地一下将匕首出鞘,“潘大人是想到下面去,亲自与我父兄交待吗!”

  他这一声给潘卓吓得一哆嗦:“这里,这里都,都是假的,国家的账册,哪里敢私自挪动……”

  严彭点点头,又恢复了温暖如春光的笑:“这不就对了,潘大人比胡人可明事理得多,如此便省去了你的皮肉之苦……我也省心。”

  潘卓隐约觉得,对面这人像是疯了。

  “那白家当年的账呢?你们十四年前藏在何处,如今又在何处?”

  “都,都在这……先前,先前放在我那里。”

  严彭有些惊讶:“十四年前你入仕了么?”

  “刚刚,刚刚……进翰林院……”

  原来如此,严彭冷笑一声,怪不得乌晟冒险找了京里不少大户和高瑞的党羽之处却一无所获,原是给灯下黑了。

  “不得不说,你胆子很大啊潘大人,”严彭俯下身,“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就敢接阁老推给你的账册……能做事也是老天爷赏饭吃。”

  就是潘卓收起来的账册,成了压垮白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周对贪墨的查办仅次于谋反,就是夷三族和诛九族的区别。

  因此多年以来,如果想彻底灭掉一个人,一般都会选择将事先准备好的贪墨证据翻出来。不说是真是假,有这么个东西就够别人喝一壶的,能暂缓危机。

  “可是当年,陛下已经要荣登大典,白阁老却依然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做个臣子,做个帝师。”严彭道,“原来陛下与你们这些人的手段都差不多,怪不得你们能占上风呢。”

  他语气轻柔,如果不是内容太过沉重,倒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似的。但潘卓现在冷汗直流,只想找个机会,赶紧逃了再说。

  “严,严大人……您这刀举半天了,别,别伤着累着了自己……快些,快些放下罢……”

  严彭失笑:“哈哈哈……我早就被削了官职,还叫甚大人啊!此刻还讨好呢,潘大人,怕是没用了。”

  潘卓欲哭无泪,现在真的是心无杂念地想活下去,说话都带上了哭腔:“严大人……严公子,严公子我求求您,我上有老下有小……”

  “当年多少人这样求过高瑞,你应该不会不晓得罢?”严彭打断了他的话,“你可见他应过?”

  潘卓一下僵住了。

  “再者……白家那上下百十口人,对着夷三族的大罪,何曾不去求过恩典?”严彭压低了声音,“结果呢?潘卓,你别告诉我,烧那把火时……你正在家睡觉呢。”

  “时候差不多了,”方俞安看了看天色,“山秋啊,你不是一直想查办吕炳德和方晏清他们么,机会来了。”

  戚逢本来昏昏欲睡,闻言一下精神起来:“当真?有些事早已查实,就等这一天呢!”

  郑必先不以为然:“小长安这个时辰都没回来,怕是早就捷足先登了。”

  戚逢懒得理他,兴冲冲地便蹿了出去。

  郑必先摇摇头,将笔放下:“殿下,那我也便去了。”

  方俞安点点头:“一切小心。”

  屋里的人都各有各的营生,方俞安看起来也要出门,然而方翊舒心中有疑惑,只好拦住他:“五叔,为甚要叫戚大人等到此刻才去查办,若是仅仅这几个时辰的功夫,他们清理干净了……”

  “不会的,”方俞安轻笑道,“抓人讲究个人赃并获,他们不动手,不去清理,我们又如何获赃?”

  方翊舒愣了愣,随后有些犹豫不定道:“引,引蛇出洞?”

  方俞安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那五叔现在去哪?”

  方俞安想了想,意味深长道:“迎人回家。”

  日头还高,方俞安也没着急,游春一般晃晃悠悠地找到了别庄,连个随从都不带,大摇大摆地生怕别人看不见他。

  实际上此处已没有别人了。

  他对此处不甚熟悉,但多少有一点印象。若仔细追究起来,这里的回忆都不甚美好。

  可他早就不是那个甚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困住他的永远不是这别院,是他自己。他是,严彭也是。

  他凭着一点记忆走上去的时候,沿路看见了几具尸体,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时间应该不长。他心里一沉,到底是对严彭太信任高估了,灭门的仇……潘卓这会还有气么?

  可他转念一想,潘卓当年在其中,充其量就是一个跑腿的,按着严彭的性格,应该不会过多迁怒于他。

  方俞安紧走了几步,结果听旁边的院子中砰的一声,连忙赶了过去。

  “都交待完了,便随我走罢。”严彭把潘卓扔了出去,“回去与朝廷认罪,等高瑞回京,你与你的好老师……便好好看看,甚叫做天威之下,蝼蚁尚不得苟活。”

  潘卓身上没有伤,只是精神紧绷着,严彭语气里带上一点点起伏就能给他吓个半死。

  方俞安没进去院子,只是远远地看着严彭。

  说实话,他没见过这样的严彭,陌生得他有些害怕。

  “哦,我忘了问。”严彭忽然俯下身,将手里的匕首送到潘卓眼前,“潘大人瞧瞧,眼熟么?”

  潘卓嘎嘣嘎嘣地拧过脖子盯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到底在何处见过。

  严彭按着他的脖颈又凑近了些:“不过您在科覃时……对此物查办得很严啊。”

  潘卓脸色一白,顿时想起了自己在北原的科覃时,曾经为高瑞清理过一些白家军的余孽。当时里面还有夜不收,还有慕衡将军的下属与后人。

  “匕首是白丹的,你应该听过这名字。我与乌晟在北原找了快两个月,结果连她一具全尸都收不回来……”严彭道,“既然你想起来了……便下去与白丹谢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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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又好几天没更新了吗对不起我有罪QAQ

  这两天学校发癫,事情有点多,好吧这不是理由。。。

  是我存稿不够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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