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太平辞>第37章

  刘凤枝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虽然严彭年纪小,但心思很多,有时比邹季峰他们还要透彻些,从来没有和自己诉苦的时候,是最让他放心的一个。

  这样深陷纠结的严彭,几乎让他觉得陌生起来。

  不过同时他也有一丝庆幸,可能是自幼失怙的缘故,刘凤枝总觉得他心里有事。可一问起来,他又耍滑头地避开,让人担心都没处担。

  刘凤枝知道他怕冷,叫老仆又添了些炭火,煮上了酒:“数九寒天的,喝点酒暖暖身子。自己怕冷都忘了?”

  严彭坐在他对面,一下一下地数着自己的心跳,总算是平复下来。

  他的长辈,或埋骨他乡,或因为白家的缘故,远走高飞不问世事,也只有在这里,有人能把他当个孩子。

  虽然这孩子过了这个年就二十一岁了。

  刘凤枝没急着问他到底怎么了,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煮酒,又给自己泡了些清茶,等着他自己开口。

  不过他想,严彭可能今晚上都开不了这个口,毕竟他这样有些外柔内刚的性格,也不一定会吐露多少。

  茶壶里的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响着,外面风小了些,已是夜深人静。

  良久,严彭轻叹一声:“师父,这个时辰了,我还冒昧来打扰,要不您……”

  “年纪大了,觉也少了。”刘凤枝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你这孩子从未向我吐露过心声,如今这头一遭,我可得打起精神来。”

  严彭勉强笑了笑,而后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其实不是甚大事,只是……师父,您和师娘是如何相识的?”

  刘凤枝一愣:“如何想起来问此事了?我是当年赶考进京时遇上你师娘的,她不嫌我贫罢了。告了父母,三书六礼下去,自然就是一家子。”

  于是两个人一走就到了现在,刘凤枝连个妾都没有,可见和睦恩爱。

  说起此事,刘凤枝的脸上浮现出些笑意:“你师娘说,以后我做了内阁首辅,她便是诰命夫人,可以坐着享清福了。可惜啊,我这一辈子都没做上那把交椅。”

  严彭失笑:“难道师娘就会因此弃您而去啊?”

  刘凤枝想想也是,于是又问起他来:“遇上甚棘手的事了?如何想起来问你我与你师娘的事。”

  “师父,有一事不明,所谓相伴,何解?”

  刘凤枝一皱眉,似乎有了点猜测:“人字两笔,总可分两半。而伴字两边,左便是一人。有个知冷热喜怒的人陪着,总比两笔艰难彳亍要宽慰些啊。”

  严彭不自觉地点点头。

  “怎么了,你终于要给我带回来徒弟媳妇了?”

  严彭打了个哆嗦,难得地有些结巴:“恐,恐怕不太行啊……这,这如何能,能带……”

  “我只随口一说罢了。”刘凤枝抬手指了指一边的酒壶,“别指望师父给你倒酒,赶紧趁热喝了好暖暖胃。”

  酒香四溢,可温酒入口却不醉人,反而暖融融的。一杯下肚,严彭的脸色慢慢好转起来,不像开始那样苍白。

  “你若是真的有中意之人,师父完全可以做主,以后我也能放心些。”刘凤枝道,“这两个人之间呐,并非都是甚非他不嫁非她不娶的事,若是个晓你意,知你心的,那便够了。”

  严彭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凤枝看着他越来越放心,又多说了些:“以后你越走越高,再没个人陪你。到那时候,悲喜无人诉,你可如何是好?”

  悲喜无人诉,这五个字在严彭心上生生剜下了一块血肉,汩汩地流血。

  这都什么事啊……他轻叹一声:“师父,那您能替我寻得一位这样的人么?”

  刘凤枝被绕晕了,这是有没有意中人?

  深夜里,煮茶的喝酒的在此讨论儿女情长,然而旁人就不像他们如此轻松了。

  胡人那些从北原来的信一般送不进京,所以还得经一道关才能交到这个院子里。

  而刚被押回来的柯蒙多,此时正安坐其中。

  “部里传信,阿仇谅安全到察布尔了。”柯蒙多把信拿出来,像是有甚深仇大恨似的盯着,“他戏耍我!对北原又如此了解……他一定是白家人,是你们没杀干净的!”

  小屋里积灰很重,稍微有点动作就是一阵尘土飞扬。高瑞掩面轻咳两声:“你也太高看我们了,延元时白家嚣张到甚地步你也不是不清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恐怕就是你们亲自来,也未必能清理干净罢。”

  柯蒙多冷笑一声:“你们中原人最喜欢斩草除根,怎么,难道还留有余情吗?”

  高瑞懒得和他计较,他现在看这些胡人越来越不顺眼了。

  “他是潜在的威胁,”柯蒙多道,“你不除掉这个人,难道能夜夜安睡?”

  高瑞脸色微沉,这正是他想做的。

  白家像是一道陈年的疤,一直捂着不见天日,慢慢地就溃烂了。直到病瘴漫漶到了大人们玉体,才记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

  “除掉一个人有无数法子,只是还是要一劳永逸的好,免得夜长梦多!”高瑞往前凑了凑,“不晓得大巫有没有甚杀人不留痕的法子?”

  虽然柯蒙多平日里看着老神在在的,但讲起正事时,尤其是不忽悠人的时候,竟然是格外靠谱且冷静的:“杀了人就会留下痕迹,所以我们多数时候……唔,你们中原人怎么说?大张旗鼓?”

  高瑞莫名想起了那瘆人的悬案。

  柯蒙多似乎看出他在想甚:“那是我们与白家的恩怨,不牵扯别人。”

  “可现在严彭就是白家军的后人!”高瑞的语速快了些,“你们不找他清算?”

  柯蒙多失笑:“首辅大人,您真把我们当做刀了?想杀谁就杀谁?我们也讲究个冤有头,债有主,现下还不晓得他到底是谁,怎可轻易下手?”

  高瑞转念一想,忽而冷静下来:“好,既然大巫如此有把握,那我便静待佳音了。”

  柯蒙多轻笑一声,暗道果然还是中原人有心机,无论甚人都敢利用。

  北原的旧事还是让北原的人来查稳妥。高瑞起身道别时,又看见了那些让他浑身不舒服的摆件,总觉得像个长成妖怪的东西。

  “这是大巫贵部的甚神明么?”

  柯蒙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首辅大人觉得是甚?”

  看来不是神像,高瑞看着那个活像一摊蜡烛的东西,只觉得有些反胃。灯火昏暗,他也不清楚那到底是甚做的,只是好像很光滑圆润。

  见他不言声,柯蒙多轻飘飘地解释道:“这是用罪人们的五脏六腑炼得油浇铸而得,历代大巫传下来的,不能断在我这里。”

  高瑞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忽而明白那些悬案中尸体的五脏六腑哪里去了。

  “贵部还真是不同寻常,”高瑞不再看那快半人高,令人反胃的东西,“告辞了。”

  虽然高瑞有本事把柯蒙多放出来,但不能维持太久,毕竟人是齐汝钧抓回来的,这时候不好再和齐家结梁子。于是柯蒙多怎么出来的,又被怎么塞了回去。

  然而高瑞实在过于相信自己的人,还以为大理寺是他家的呢。

  隔了几天,大理寺就联着刑部一起上了折子,倒没直说胡人跑了,而是很有技巧地歪曲了一下,改成高瑞偷偷派人把胡人“抓”回来的。

  抓就抓了,偷偷摸摸地成何体统!这便是折子的精妙之处,方效承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虽然高瑞上书自辩,孝期不宜张扬做事,可还是有些牵强。

  “真是神了,我按你说的与大理寺一同上书,陛下果然把高瑞臭骂一顿!”戚逢难得一见地乐得开怀,“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哈哈哈……”

  严彭裹紧了披风,可露在外面的手指立刻抗议,僵得不像样:“嘶……好冷……多学着点,我又不能给你撰一辈子文书。”

  戚逢有些疑惑:“冷么?这不比去年年末时暖和多了?那快些走,到了殿下那就好了。对了玉声,你都是侍讲了,为何反倒不常到这来了?”

  “……路太远了。”

  戚逢本来是个锯嘴葫芦,刚才哇啦一堆纯粹是高兴,现在冷风终于给他吹醒了,没再追问下去。

  两人一路沉默,在已经能看见王府大门时,戚逢才终于开口:“眼看着没几天就是除夕,你要不要来我这?”

  戚逢这人,说是刚正不阿,其实人家观察细致入微,严彭什么都不用说,他就能把事情猜出个大概。只是他实在想不到,这俩人到底是因为甚闹了别扭。

  严彭苦笑一声:“多谢山秋关心了,我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戚逢没听出他的揶揄,依然有些担忧:“栖梧先生那里是一大家子,邹府尹亦是。而且据我所知,乌晟回湖州了罢?你还能到哪里去?左右我们家只有我和阿彤,多一双筷子的事。”

  本来这都是严彭习以为常的日子,可叫戚逢这么一说,莫名有些心酸的孤独感。

  “不至于如此,”严彭勉强一笑,“放心罢,我这年轻人玩的比你花,不会寂寞的。”

  戚逢白了他一眼,看上去生吞了不少不好听的话。

  然而这俩人却扑了个空,吉祥把人带到书房还是现生的火:“王爷昨天晚上就没回来,也没传个信来。这眼看又要天黑了,也不晓得他哪去了。”

  “长安晓得么?”

  “告诉过他了,连武宁郡主都派人去找了,长安哥哥还到宫里打听了一圈,可还是没消息。”

  两个人顿时坐不住了,又往钟雨眠那里赶。常安是轻易找不到的,除非他自己蹦出来。

  不过他们运气不错,常安也在钟雨眠这里。

  “两天一宿,偷欢也回来了啊!”常安有些焦躁地抓了抓头发,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娘的!多大人了,还让人如此不省心!”

  “现下大门要关了,不过京郊也快找遍了,再找不着,我也无能为力。”钟雨眠一身风雪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这么风尘仆仆地坐在那,“不会被宫里扣下了罢?”

  “那样还好了呢,起码不是被狼吃了。”常安磨了磨牙,“不行,我即刻到京郊,这事时间久了瞒不住!”

  “我与你一起去,”严彭忽然起身,即使他刻意压制过了,但还是不难看出他的焦急,“我似乎晓得他哪里去了。”

  两个人没走出多远,大门便落锁了。今晚上找着也回不去,找不着更回不去。

  京郊不比京里,北风更加肆无忌惮,长了指甲似的胡乱抓挠着。

  即使常安这种常年出外差,办苦差事的人,也绝不会觉得很轻松。不过他看严彭,似乎除了脸色不好之外,其余没甚毛病,顿时觉得齐汝钧说他是白家军后人,也不是毫无道理。

  “怎么又是这?!”常安看着吴县两个大字,只觉得脑壳疼,“我告诉你,要是俞安不在里面,我就把你镶进墙里!”

  守门人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遇上鬼打墙了。

  “老哥,嘿嘿嘿……我又来了。”

  常安也觉得自己可能是鬼打墙了,他又一次叫开了同一个城门,又一次在夜色深沉时走过空无一人的大街,又一次到了那个破败的赈济堂。

  他把马拴好,隐约见里面有些火光。

  “诶,你行不行?”常安有些担心,“你这是冻的还是吓得,我看你这脸色……”

  严彭一抬手,懒得再掩饰那点急躁:“死不了,看看他在里面没有。若是跑了,咱们还得连夜再追回去。”

  毫无意外,在那浑似栅栏的赈济堂里,能看见些人影。

  其中一个就是方俞安,他似乎压根没料到会有人找过来,也没注意找来的两个人极度阴沉的脸色。

  严彭看见他是活的,顿时松了口气,竟然有些站不住。紧接着便怒火中烧,恨不能大巴掌抽在他脸上,再空一空他脑子里的水!

  不过另一个人确实有点出人意料,连常安都愣了片刻才叫上名字:“郑,郑必先?”

  大半夜的,一个吏部官员,和一个皇子,在破得不成样子的赈济堂里秉烛夜话?如果方效承不是皇帝,那他一定会大写特写的。

  郑必先倒是坦荡,也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淡定地起身见礼。

  常安挠挠头,一时竟然不晓得如何开口:“俞安,你说……你怎么找这么个地方……也不知会我们一声。”

  “找人费了些功夫,我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回京,只能劳烦郑大人来这了。”方俞安丝毫没有悔改之心,“这不是没事么。”

  郑必先没管他们,只是看着严彭:“严先生一直沉默不语,是还没缓过来?”

  严彭轻叹一声,好像想说些什么,可视线竟然模糊起来,意识像坠了铁纤一样倏地落入了深渊。

  一时间太过放松,严大人英勇地两眼一翻,晕了。

  方俞安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和屋里几个人面面相觑。

  末了郑必先幽幽地来了一句:“不想回答就不说话嘛,我也没问甚过分的……”

  常安叹了口气,糟心地摆摆手:“行了,你们二位聊也聊过了,人也见过了,明天一早都给我回京去!真是的俞安,你嫌我们命长了就直说,弄这吓人事……”

  郑必先轻笑一声:“之前外界传闻,好像二位都是稚气未脱的孩子一般。今日一见,又加以深谈,才晓得外人多是以讹传讹。”

  “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他?”

  郑必先一愣,才反应过来方俞安这话是在问他:“不错,有过一面之缘。如果认识便是如此,那便是认识了。”

  “行了,别在这干耗着了,咱也不是没钱,又不是酒鬼。”常安抬头看月亮,却只有阴沉沉的天,“也不晓得甚时辰了,先找个地方住下。”

  常安说着,妄图把严彭整个拖走,却被方俞安一巴掌拍开。然而方俞安也不是甚威武的人,光是把人背起来就快喘不过气了。

  常安:“……”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郑必先在后面看着好笑,忍不住低声问常安:“五殿下对哪位臣下都如此好么?”

  常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你瞎了?看不见我吗?”

  郑必先:“……”

  他莫名感受到了常安头上一团幽幽的怨气。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便被常安催着,趁着城门才开,没多少人不至于太丢脸,匆匆赶了回去。

  严彭看上去依然没精神,脸色铁青,不像是冻的,倒像是刚从棺材里死里逃生一般。然而浑身上下的那点活气,却全在眼睛里,亮得瘆人。

  常安虽然年纪不大,但整天在锦衣卫里生杀夺予,见过的人也算多。所以他每次看严彭那种亮得吓人的眼神,都会莫名地哆嗦。

  他见过的,只有一种人有那种眼神——

  亡命徒。

  怎么会有人不怕死呢?常安在镇抚司忙碌的间隙忽冒出了这个问题。虽说人的一生转瞬即逝,比朝生暮死的蝼蚁强不到哪去,可这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哪一样不让人留恋呢?

  真的会有人不怕死吗?

  看来那刘轻水真跟严彭是一伙的,常安轻叹一声,一条命,说拿就拿。

  高瑞被骂了一顿后,果然消停了不少,临近年末大家也没甚事做,于是出现了短暂的安宁。

  年末户部算账时,竟然震惊地发现,亏空比去年少了一半!据说户部尚书顿时老泪纵横,大呼“天佑大周,气运未尽”一类的话。

  不过整个大周的银子只有那么多,国库收了,那别人就该不高兴了。

  加上燕云现在一片狼藉,总不能让百姓活活冻死,所以老尚书高兴得其实有点早。

  今年的雪下得很多,也很大,瑞雪兆丰年,大家都仰着头看着天,盼着下一个丰年。

  齐汝钧没在京里久留,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北寒关,像是个门神,镇着对面蠢蠢欲动的胡人。

  虽然偌大一个朝廷依然暗流涌动,可总算是平静了几天。

  年末时,方效承心血来潮地上了朝,本来都做好被灌一耳朵掐架的准备了,结果大家竟然意外地和谐。就连那些平日专给他找不痛快的御史也都闭嘴了,好像个太平盛世。

  后来他才清楚,严彭趁着这几天清闲,“稍微”拾掇了一下御史台。并没有方效承意料中的大动干戈,而且可以说是春风化雨的。

  多好的人啊,方效承有些感慨,说不准以后也是白治珩一样的人物。

  只是……他有些神叨叨地想,大周是攒了多少气运,能出两个白治珩?

  日子慢慢地过去,景平十三年的年末,就这样来了。

  往年这个时候,方俞安这里都冷清得和平日一样,可今年却有些不同。

  且不说郑必先,戚逢他们会来坐一坐,单是慕着方俞安而来的人就多了不少。

  方俞安清楚,他的安生日子没几天了,估计等不到明年这个时候,就得被迫和方晏清正面交锋。所以他也打起精神,不敢怠慢。

  所以那些大人们拿来的见面礼,都便宜了常安和钟雨眠这两张嘴。

  “不是,你这王府也没有女子啊,为甚里面有一盒胭脂?”

  本来这胭脂是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的,然而那盒子上似乎也有心思,还有一道小机关。常安卖关子不肯给她解,于是她便直接掰开。

  对,从中间掰开的。

  几盒名贵的胭脂顿时散落一桌。

  常安眼疾手快接住一盒:“连盒子都如此好……俞安,你结交了甚富豪啊?大手笔啊!”

  方俞安忙着写回帖,并没有搭话。

  “有问题,”钟雨眠仔细看了看,“有一盒胭脂是空的。快把吉祥叫来,问问这是谁送来的。”

  吉祥虽然看着仍傻傻的,像个不经事的孩子,但内里猴精,什么事心里都有了数。

  可他见到这胭脂盒子,也是一头雾水:“我,我不记得有这东西啊……如果是下人送来的,不经我手,直接从门房送进来。”

  方俞安终于停下笔:“去把帖子找来。”

  吉祥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不大会又气喘吁吁地回来了:“王爷,是,是高家!”

  是高瑞?!方俞安一惊:“拿来我看!”

  帖子确实是高家的,不过应该是他们平日备用的,连祝词都是通用,丝毫看不出真心。

  “没灾没病的,他如何想起你了?”常安凑过去,“还如此用心,送得还精巧。怎么不直接给你送来个王妃呢?”

  吉祥把桌上的盒子残骸收拾了起来,然而忽然愣了一下,随后仔细端详起来。

  精巧的机关已经被钟雨眠的无情铁手掰碎了,但残存的部分依然能让人分辨出来是甚。

  “我晓得了!”吉祥忽然大喊一声,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我晓得了!这是阿颜姐姐送来的,是要给我的!里面有东西!”

  吉祥还小时,朱颜会给他弄来一些开智的玩具,或者一些奇怪的锁套在盒子上。打开了,里面是些小玩意,或者糕点一类。

  不过这次,打开了之后,却是一封叠了好几下的信笺,字迹有些凌乱。

  严彭是被吉祥强拉来的,这孩子只说有要事,不过他更倾向于是个忽悠人的局。

  等他看见那信笺才明白,确是要事。

  朱颜是个冷静的姑娘,就算大半夜带着付正越去灵堂验尸体,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可信笺上的字迹却格外凌乱,还有些语无伦次,应该是遇上甚可怕的事了。

  薄薄一张纸,写了不下十个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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