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主母可是大家闺秀,怎么会知道迷药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呢,还是党项的迷药。”许遵直勾勾地盯着她,气势迫人。
不过,李氏根本不害怕,她嗤嗤笑道:“大娘子是大家闺秀,她身边的婆子又不是。一个杀猪出身的,家里遭了祸,运气好,被卖到大娘子跟前,偏偏大娘子还很信任她。这婆子不光精通下三滥,手劲儿还很大,片肉剁骨的可不在话下呐。”
许遵脸上突然现出一种奇妙的温柔,语态很放松,像是跟人拉家常一样,“你连你们大娘子身边婆子的来历,都知道得如此清楚,感觉整个李家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着实厉害。”
李氏似乎吃不准许遵的意图,抿了唇,不再言语。
“钟大,请李娘子下去歇一歇。”许遵将「歇」字咬得很重。
钟大心领神会,客客气气地站出来,朝李氏道:“李娘子请随我来。”
李氏看向许遵,眼神中有不解,许遵的表情始终温柔。直到李氏不得不跟钟大离开后,顿时恢复往常的疏离冷淡。
“许大人,这...”桑云张口。
许遵却一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的欠揍表情,直接打断她:“就允许她将咱们当傻子,不允许我们骗骗她?”
桑云听完,更加疑惑。
许遵一副「你真是个傻子」的嫌弃表情,给她讲了一桩旧事,“从前在登州,我遇到过一起穷凶极恶的案子,酒坊老板一家子大小七口人全部被杀,我们刚寻摸到线索,凶手来自首了,他说是因为老板意图强迫自己的妻子,这才愤而杀人。线索全部对得上,凶手确实是他。但我们走访邻里,发现凶手的妻子嫌弃丈夫贫穷,和酒坊老板有染,更有人听到其妻子和老板发生争吵,想要逼他休妻之类的话,老板却不同意。最后的真相其实是,凶手妻子恼羞成怒,恶意捏造事实,操纵爱慕自己极深的丈夫去杀人。”
桑云最初听得云里雾里,愣了半晌,突然醒过神。
“大人你是说,有可能凶手真的是房氏。但恶意操纵这一切的人,其实是李氏?”
许遵傲娇道:“你还不算太傻。”
桑云皱起眉头,“这又回到刚才的疑问,为什么房氏会被一个妾室操弄?她就算真的不聪明,也不至于做出这些丧心病狂之事。”
“我也很好奇,不过,这一切问题的答案,咱们需要耐心等上几日。”许遵信心满满。
钟大将李氏安置妥帖,回来复命。许遵点点头,说这几日自己要闭关做其他事儿,叫桑云别来打搅他。
桑云满脸问号,在他离开后,忍不住问钟大道:“许大人克妻,是因为没有女人能忍受得了他的自恋吧?”
虽然他确实俊朗又多金,自己也确实爱慕他。但真的没有想要打搅他的意思,哪怕一丁点儿!
“许大人的未婚妻,不是他克死的。然后,关于许大人克妻的名声...其实是他自己放出的。”钟大一脸为难地说。
“啊?为什么?”桑云很惊讶,还有人热衷于造谣抹黑自己?
向桑姑娘透露公子的隐私,其实很不地道。但她都问到这一步了,而且...钟大私心里不希望桑姑娘误会公子。
“公子出身好,又不是纨绔子弟,从小爱读书,又相貌好。所以有很多小娘子爱慕于他,但是公子这个人吧,对读书啊、做官啊、挣钱啊,都比对姑娘上心,他不想为这些事分神。再说,汴京出身好些的小娘子们多骄矜,公子不喜欢骄矜的女人。”钟大最后一句话,已经接近疯狂暗示了。
桑云若有所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所以许大人喜欢特别谦逊的女人。
“嗯嗯,是。”钟大点头,可是想了想,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到了放榜这日,几乎满汴京有些头脸的人家都去凑热闹了。家中有人参与科考的,去看榜单。家中有待嫁闺阁女的,去榜下捉婿。
桑云费了老大劲儿,才拉着张敦礼挤到人前。
“李之纯、宋圣龙、张...张兄!你中啦!”桑云数到张敦礼的名字,兴奋地直摇他的肩膀。
张敦礼被她摇得眼睛昏花,定了定神,于混乱中将自己的名字看了又看,眼眶有些湿润。
“爹,娘...”他喃喃自语,还没等在心中告慰完亲人,身后突然窜出几名大汉,拖住张敦礼的胳膊,要将人直接抬走。
“你们做什么!”桑云呵斥道。
“咱们家主君就一个女儿,要你这位兄长去做女婿。小娘子,你就等着吃香喝辣吧!”一个大汉口齿不清地回她道。
原来,他们以为张兄是自己的兄长。
桑云见张敦礼满脸写着「拒绝」,但无奈寡不敌众,而桑云身手再出色,怕也不是几个大汉的对手。
紧急之下,她看到人群中还有几个身穿华服,带着七八个壮丁早早赶来「捉婿」的富绅,灵机一动。
只见桑云大声喊道:“我兄长年十八,一次及第,无父无母,长相俊朗,谁家要他当女婿啊?”
她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毕竟,及第的进士中,不乏年老体弱的,或是相貌不佳者,张敦礼这么一个翩翩少年郎,还是一次及第,又无父无母的,只能依仗岳家,以后发达了,好处就都是岳家的。这个算盘,谁都会打。
于是乎,一群人几乎「饿虎扑食」般扑向张敦礼。
桑云拉着张敦礼,躲开了。
“我兄长有要求的,要娶财力最强的女人!”桑云又喊了一句。
刚才回桑云的汉子,望向其他的「恶狼」,满脸愤怒,“是我们先看上的人,你们还有没有一点道德!”
“都来榜下抢女婿了,还道德?”其他人讽刺他道。
来抢人的汉子,各个血气方刚,根本受不住激,大家立刻打成一团。桑云向张敦礼使了个眼色,一边高喊「加油」,一边拉着他趁乱逃走。
城楼之上。
一穿真珠大衣,配金革带的年轻娘子看着榜下的闹剧,「扑哧」一笑。
“那个年轻人很有意思。”她指着张敦礼道。
一旁的老奴拱手站着,伸长脖子一瞧,“公主,明明是他身边那位小娘子更有意思啊,很聪明。这个年轻人有点傻。”
“我就喜欢傻的,好欺负。我要去跟爹爹说,让他当驸马。”卫国长公主声音很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