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裴娘子:这个案子我看刑>第105章 影梅庵中

  “郎君,属下还需继续跟着么?”阿茂请示道。

  “跟,最好能夜探太守府,若是不能寻到真正账本的下落,至少……”刘若竹声音不小,并不避讳什么,他靠近门窗,手肘一拱,将门外之人拖进屋内,动作快而狠,“至少弄弄清楚这钱家人相互之间的关系。”

  “万阿伯?怎么又是你?”裴约素看到被刘若竹擒进屋内之人,脱口疑道。

  刘若竹下手比昨日重,万忠被压在他手肘下,显得狼狈。

  “刘侍郎,老奴,老奴受不住了。”万忠喊道。

  “受不住了?”刘若竹唇角微微一扬,“那为何不还手?你的内力可比我深厚呐。”

  刘若竹不等他回话,抬手绕至他耳后,捏住什么,用力往下一撕,一张众人皆认识的脸在被撕毁的「万忠」的面目下显现出来。

  “沈将军?”裴约素讶异道。

  碎成渣状的寒水石落在脚下,那曾是捏塑出的一张人脸。

  “寒水石不光能清热泻火或敛创生肌,也可以用来易容。沈将军,你太心急了,所以漏洞百出。你这一双天足,导致你走路姿势怪异。你伺候过裴小娘子的母亲,也伺候过裴小娘子,却连她吃软桃还是硬桃都分不清。你被我擒住,习惯性运力反击,却想到自己要掩盖身份,才不去反抗。”刘若竹冷笑道。

  沈青刚直不阿的一张脸,在被揭穿身份的情况下,显出一丝羞恼。

  “你果然很聪明。”沈青直视他,“可你曾想过,你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会惹来祸端。”

  阿茂见况,识相地退出房间,并关紧房门。

  “哦?那沈将军说一说,目前所遇到的事,有哪几件是因我聪明而起?”刘若竹往胡床上一坐,作洗耳恭听状。

  沈青却是沉默了。

  刘若竹盯着他,缓缓开口道:“你身为押运官,半路玩起金蝉脱壳之计,若是圣上知晓了,该当何罪?”

  沈青听到「陛下」二字时,下巴忽地一抬。

  武将不比文官,极少能喜怒不形于色,刘若竹从他的神情上读到一些信息,他语气沉沉:“难道是陛下属意你这样做的?”

  沈青撇过头,并不言语。

  刘若竹眼眸一紧,“那就是了。”

  “不过……”刘若竹话音一转,“我想知道为什么。”

  沈青冷笑一声:“刘侍郎这么聪明,只管自己猜就好了,总之,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

  刘若竹从胡床上起来,绕着他走了一圈,开口道:“从船上开始,你就开始计划这一出了是不是?我想知道,那些水寇上船上打杀,这里头究竟有没有你的手笔?这事儿害得裴小娘子差点没命,若是你参与其中,你便彻底地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沈青刚刚一直咬牙沉默,但却不能容忍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头上栽。

  “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很好。”刘若竹成功撕开一道口子,继续说道:“那你便是趁乱逃离了,不过陛下为何给你下这样的指令?当时船上的那伙水寇是奔着我与裴小娘子的性命而来,船上并未丢失什么财物,却沉了不少粮食。幸亏这一仗没有持续太久,我们的损失尚在可控范围内。我在想,这些粮食为何会沉到江里?总觉得这事儿,不像是水寇做的。”

  裴约素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渐渐品咂出了什么。

  “沈将军,当日在江城,白熙泰的手下刺杀拦马喊冤之人,你的正义感令我动容。我相信在你心中,一定有一团火在燃烧,为着真相,为着天下黎民百姓。你与刘侍郎,一个上阵杀敌,一个扫除天下罪恶,本是一路人,为何要生疏至此?”裴约素上前一步道。

  沈青将头扭到一边,根本不回应。

  刘若竹紧盯着他,忽而说道:“那日晚上,我们夜探龙王庙,中了埋伏,差点命悬一线,你猜是谁救了我们?”

  沈青不说话。

  “是丽竞门。”刘若竹自问自答。

  沈青眼底闪现出惊诧的神色,喃喃自语:“怎么会?”

  “丽竞门的人现身龙王庙,大约也是查案来了。我想说的是,我们的陛下,根本不信任何人,几方势力互相制衡,互相监督,必要时保住对方的性命即可,这大概才是她老人家想看到的。”刘若竹说道。

  此话一出,不光是沈青惊着了,连裴约素也震惊不已。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沈青问。

  “我们合作吧,沈将军。从这道门出去,你继续当你的万忠,我当作不知道这回事。私底下,我们一起把潭州上下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拿到手,看着百姓们能顺利度过这场灾情。”刘若竹说道。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沈青粗声粗气道。

  刘若竹淡然一笑,“因为……就像裴小娘子说的一样,我和你都心怀正义,看不得这饿殍遍地,见不得人间悲苦。再者,陛下看重权势,更看重天下百姓。她老人家无非怕我功德圆满后,年轻气盛,不好弹压,这才将我一军。”

  沈青的目光落在裴约素脸上,唇角噙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裴约素心中怪异,她总觉得,刘若竹刚刚的一番话语中,一定是说错了什么。甚至,她隐隐觉得,陛下安排这一出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

  “我应你便是。”沈青说道。

  刘若竹达成了心中目的,转过身,将账本拿来,交到沈青手中。沈青翻看几页,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这账本记得够细,只是寻常的记账,不可能这么细的。”沈青开口道。

  连沈青这样的粗人都一眼看出端倪,刘若竹唇角染笑道:“连夜赶制出的东西,自然得精细些。钱都用来修路和修庙了,剩下的一点儿才被拿去填百姓的肚子,这还不算问当地乡绅要的。”

  “这好办,把这上头的材料商人和乡绅。但凡提及姓名的,都一一找出来,做个口供去比对,不就好了?也不一定非得找出真账本,万一真账本早被他们毁了呢?”沈青说。

  “这些人都惧怕当地府衙,我们前脚一走,钱良他们后脚就会报复,所以他们不会说真话。但现下已然不同,我孤军作战,自然不能明着来。但有沈将军的助力,自然结果不同。”刘若竹热忱地望向沈青。

  沈青明白他的意思。州府虽然掌兵权,但不过是些卫兵,平日里还要种地做农活儿,和沈青旗下的这些常年征战的士兵自然不能对抗。就算钱良养了暗卫,刘若竹身边的近侍也不是吃素的。如此,总能搏上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