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官渡风云>第23章 迁都之前

  当晚一更,吕布归家,刚要与妻子说上话,门人报说秦将军到。吕布出来迎了秦宜禄进密室。

  秦宜禄说:“奉先从太师府回来,可带了什么消息?”

  吕布说:“太师命我进驻酸枣抵挡袁绍,这边要迁都西京。你在朝中可听说什么消息?”秦宜禄说:“今日早朝,太师已安排了迁都事宜。如此大事,全凭太师一人说了算,朝中大臣敢怒不敢言。太师升了王允为司徒,任荀爽为司空,召回颍川陈纪,韩融,陈留蔡邕等人入朝佐政。”

  吕布说:“全是一帮文弱书生,有何用处?”

  秦宜禄说:“司徒王允是并州人,与你我同乡。此人言语颇有见地,不妨见见他。”

  第二天早朝罢,吕布在秦宜禄的安排下,与王允见面。

  两人见礼罢,王允说:“吕将军武功盖世,无人能敌,实为我们并州人争了光啊!”

  吕布说:“司徒位列三公,也是并州人的福气啊!”

  王允说:“咱们并州远居北方,地薄民弱,向来不被重视,并州人应该团结起来啊!”

  吕布说:“司徒你德高望重,一呼百应,并州人哪有不从之理。”

  王允说:“都为朝廷办事,哪有个人名望。如今太师掌权,你我齐心效力,不负太师提拔之恩为是。”

  吕布说:“朝中之人多有怨言,司徒能如此说,吕布哪有二心。”

  王允说:“这朝廷人心极难攒测。太师有自己的一帮力将相助,你看这李傕、郭汜、牛辅等人都是心腹,原本同乡,皆出自西凉。太师实力在西凉啊!”

  吕布听说,心中一顿,再视秦宜禄,自在一旁默默无言。

  王允又说:“我等来自并州,相互团结,倾力相帮太师,太师想不成大事都难啊!”------

  吕布告别王允,与秦宜禄一起出来。

  秦宜禄说:“太师要迁都,你有何看法?”吕布说:“太师命我午后出征酸枣,你怎么看?”秦宜禄说:“太师迁都,你我得早作准备。”吕布说:“我留你在洛阳,护送家眷。”秦宜禄说:“护送家眷自在我身上,我会全力尽责,你放心。只是------”秦宜禄迟疑了起来。吕布说:“你有何难处?”秦宜禄说:“奉先难道对太师遣兵派将没有任何疑心?”吕布说:“太师派将多用外人,自己的西凉军不动,我等能有何办法?”秦宜禄说:“我们部曲多来自丁原,几场战役下来,损失不少。这打战最耗兵力和粮草,我们是无源之水。危急时刻,自己人最有用,太师自有西凉兵作后盾,你我能靠谁?奉先你调兵遣将要多用心了。”

  吕布一手抚着秦宜的背,一手紧握剑戟,说:“你的话我牢记在心。我们走到如今地步实属无奈,也不容易,你在后方保护好家眷,随机应变,我在前线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太师在府中商议机密事,我等都不能参加,你在京中要随时关注,以防不测。”两人作别,各回家中.

  吕布回家,吩咐妻子收拾行装,盘点财务,好随时启程西迁。

  妻子严氏说:“近来街市少人走动,然各府夫人早听到风声要迁都,都在暗中抛售家产,兑换现钱。只有你被蒙在鼓里,还在前线奔命。这么一大家子,让我一妇人做主,我哪有这能耐。”

  吕布说:“夫人劳心又劳力。想我吕布在外拼命,赢得几场战争,全仗夫人在内相帮支持。”

  严氏说:“我能帮你什么呀。我在娘家也是个贵小姐,哪有抛头露面跟商人交往过。为了这个家,我只能抛头露面,前些时我也找过商人,只是家里东西卖不起价钱,买进卖出差了好多钱,我实在心疼得很。”吕布说:“能卖就卖了,以后还可以买回来。不要心疼钱,有我吕布在,总不至于饿了夫人。”严氏说:“你们男人在外打打杀杀,哪知道妇人在家也不容易。街上不做买卖,粮食交易都在暗中,价钱贵到要死,一担谷子卖几万钱,市面上的钱没人要,还只要以前的五铢钱。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夫妻两正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外面响起了吵闹声。

  严氏忙出来,原来是一个丫环不小心打碎了陶罐,严氏让叫进那个丫环。严氏一看,很陌生的脸,脸上有好大的一块青记,心中疑惑不知何时买进这样一个丫环。

  管家媳妇指着那丫环说,这婢子不会干重活,也不会收拾,成天鬼鬼祟祟,丢了魂似的,还经常找不见人影。

  严氏说:“你是什么时候进府的,我怎么没见过你。”那丫环只低头不语。严氏心中疑惑,叫下人拿来家法,把她托翻在地剥去衣裳打。

  这时吕布步出屋子,那丫环眼尖,轻轻叫了一声:“将军!”

  这声音好熟悉,吕布审视了一下她,忙喝退众人,让妻子带上丫环回房。原来此丫环就是杜瑟,在吕府隐身二月余,本想找个机会向吕布道出实情,怎奈吕布军务缠身,很少回家。

  吕布这一见心中惊吓不小,严氏也疑惑丈夫何时对一粗丑的丫环上心。

  门人报说徐荣将军已整好装束,只等吕将军一起带兵出发。吕布见出发时间已到,只好对妻子道出实情,并再三嘱咐要隐瞒事实,并好生对待杜瑟。

  死水般的洛阳城一夜之间活泛了起来,街面上传来一声声高喊:朝廷诏命,迁都西京,百姓随往,违命者斩------各城门口的告示贴了一排排,有征兵的,有加税的,有调派的,------前几天还安安静静的城门口,如今人潮如涌。奇怪的是,城门紧闭,不准百姓出入。原来朝廷有令,在国家有难之时,征百姓财产二分之一充作军需。以户为单位,不论身份,地位,三日之内计点私财上报征纳,三日后百姓随军西迁,不得停留。在此之前严禁携带私财出城。

  人们在告示下议论纷纷,远处驶来几辆大车。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跳下车,递过一个腰牌给守门人,那当兵的一看,肃然起敬,向旁边的军官低语了几句,那军官面有难色。管家见状,忙递过一代重物,上前施了一礼,说:“请长官多多看顾,车内就一孤儿寡母,他们要回娘家探亲。”长官示意士兵收下袋子,走过另一边,与另一个长官交代情况。

  那是一个羌人,貌相与中原人不同。只见他走到车边,掀起车帘子往里面瞧。

  一个美妇人怀抱着一个婴孩坐在车里,还有一个侍女。羌兵示意妇人下车,要求搜身。

  管家忙过来应付。羌人用剑柄推开管家,管家踉跄倒退。妇人紧抱孩子,端坐不动。侍女走下车来,羌人一把抓过,正要有所动作,那汉人长官忙过来圆场,说:“这是故何大将军的家属,董太师有令要重点保护,不得对他们无礼。”羌人说:“太师严令,不论身份高低,一律不得私自出城。”

  管家与汉人长官、羌人理论,车内妇人说:“管家,回去吧,不走了。”

  这妇人就是尹润这孩子就是何咸的遗腹子何晏,管家叫何忠。何家原本势大,这些汉人官员多有受何进恩惠的,然而,人走茶凉,世事无常,再说羌人并不买何家的账。自何进暴死,董卓进城,尹润就写信给父亲,要求回娘家避难,尹密老爷认为何家是权贵,女儿嫁进何家,就是朝廷命妇,不能随意回家,说等时局稳定,日子自然就好过了。没想到董卓要迁京,尹润坚决要回娘家,尹老爷说巩县到洛阳沿途戒严,百姓不能进京,让尹润自己回乡,没想到连现在城门都出不了。

  管家说:“夫人,我们去城南看看,能不能出城。”尹润说:“从城西赶到城南,太阳都要下山了,怎么出城?”

  天上的太阳渐渐西斜,有老鸦呱呱着要归巢。尹润在城门口左右为难。

  远处驶来几辆车,一个人在马上递了一张腰牌给守城官,守城官一看,示意士兵放行,如此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城门口有顺利出城的,也有被挡回来的。何管家忙走近那汉人长官,问怎样才能出城,那长官告诉何管家,只有太师手谕才能出城,这太师手谕吕布将军能签署。

  以前但凡洛阳有情况,进出城门,何进说了算,一年不到,世道全变了,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管家无奈,一家人只好驱车回府。

  当夜三更,秦宜禄的府中灯火时明时灭,有人进进出出。来客通报姓名,拿出名帖,经人通传后才能进入厅堂。秦宜禄作揖让座,一番礼让之后说:“各位都是皇亲国戚,看得起我秦某人才来寒舍,只是吕将军留下的腰牌有限,朝廷又管得严,秦某对各位所托实在无能为力,望各位见谅。”原来众人都是来秦府出高价来买腰牌的。

  其中一人霍然站起,怒说:“秦将军请明说,吕将军留下的腰牌到底有几张。我明人不说暗话,众人开出的礼单你一一比对,如我张某人的价钱不够高,我自动放弃。生死就在明后天,过了今晚又少了一天。”众人见张某人如此说,也都跟着闹起来。这些人来头不小,若在平时,秦宜禄是绝不敢得罪,可如今不一样了。秦宜禄手里握着出城的腰牌,一张腰牌关系一家人的生命财产的安全。

  秦宜禄见众人愤慨,只好说:“我手里只有两张腰牌,一张自用,------”话还未完,另一人说:“秦将军只管开价,只要能得到腰牌,我栗某人有什么就给你什么。”于是众人相争起来。

  秦宜禄见势不妙,大声说:“众位不要相争,有人开了这个价,请众位过目。”接着,十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形成一个漩涡,接着又发出声声叹息。一个个与秦宜禄无声地告别,在暗夜中自语起来:“这何家毕竟与别人不同啊。何进当权,皇太后是他妹子,皇帝是他外甥,国库都设在何家,哪还有我等的份啊。”

  “何家势大,最终也逃不了劫难,但愿老天保佑!”

  “还是迟来一步啊,这天真要灭了------”

  “坐着等死吗?”

  一声声低语在暗夜里颤抖,风起了,雨来了,绝望和死亡也相继着走近了。

  四更之后,何府门前十几辆车一众排开,沉沉地碾压着路面,秦宜禄高骑马上,在前面引路,,默默地急速前进。

  寅时一到,开阳门缓缓开启,笨重的城门上停歇着的蚊蝇嗡嗡地飞起。秦宜禄带着车队驶近了城门。秦宜禄给守城官递过一张腰牌,守城官仔细比对过后,示意士兵放行。十几辆车辚辚地驶出了城。

  车队过后,秦宜禄调转马头,驶回城中。天还没亮,洛阳的上层已经传开了,何家为了出城,开出的礼单只有一句话:拉十辆车来何府尽量装。但谁也不知道,秦宜禄并没有用掉一张腰牌,就送自己的十车宝物出城。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一切又都在明里进行。不知何家前程如何,只听老天暗中调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