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饮苦>第37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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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常欢刚才那句太过慌乱的解释竟然还是带了点小孩子口吻的……不必多想也能知他方才有多慌多急,都语无伦次了。

  温浮祝一瞬间便有点不忍心诱哄他说出更多将来能让他悔的肠子都青了的言论,故而最后只是略显宽厚温和的拍了拍他的手,不多说不多安抚却也不再多加出口犀利言语,径自默默同他相行无言。

  谢常欢犹自惴惴不安,可是想多说甚么又怕再说错,惹了温浮祝更加不开心。

  胯.下的马今日也不知怎了,燥的十分让人恨不得多抽它几鞭子,可现在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呢,又怎么敢做出太多大举动来。

  温浮祝倒似乎是瞧出点不对头来,下半宿浓夜月色更深了,竟还起了点薄淡林雾,他轻轻触了下谢常欢的胳膊,「你我策马吧。」

  语毕竟也不管谢常欢的反应,当先一夹马肚子,激的它直愣愣便蹿了出去。

  谢常欢一愣,他自己这匹自然是万中挑一亲自选出来的马,这般奔马输赢几乎一眼而论,怎么还会突然间要比策马这回事呢……在心底略作思量,他便也忙不迭紧跟而上。

  眼前便是那人一袭月隐青衫穿梭于林间罅隙,光影错转,浓月浅淡,黑丝顺风而逆便遮了他半脸清寒。

  温浮祝,你竟然也是有这种表情的。

  这种凌冽的,从不被旁人所觑见的野心。

  谢常欢也不知怎么了,忽然便勒马驻足,刹那凝练如柱。

  ——他忽然想赌一把,赌一把这人究竟将自己看的有几多重。跟来的那些……是羽鸦吧。

  温浮祝是个办起事来永远有无数备用方案的人,此刻谢常欢忽然不按常理出牌,他也从容不迫,只一牵扯缰绳引了胯下马匹猛的高扬了前蹄、一声如洪嘶昂,接着他人也如箭影急蹿而回,脚尖微点树干,旋身带风,袖针暗涌。

  又是一下子蹿到谢常欢身后的那棵树干上,温浮祝一手扼住那个刚才跟来的杀手脖颈,连血带肉的便直接掐下了他的喉头,接着连这点器官都不肯浪费的当做暗器,灌了九成内力又恶狠狠打在十丈开外处——那另外一个暗隐杀手,也被一击毙命。

  朗朗月华下,这人拾起衣角来擦了擦自己手上血迹,温和的笑着抬了头,定定的瞧他,「为甚么不躲了?」

  谢常欢尴尬,「腿,腿有点抽筋,刚才没迈的下马来。你知道的,我又不擅长马上搏斗。现在也抽的厉害,怕是也控不了马。」

  温浮祝觉得谢常欢这个借口好笑,但是也不去戳破,只继续柔声道,「那我扶你下来,我背你走?」

  「好啊!」

  这倒回答的挺爽快。

  直到将这沉沉的人架到了自己身上,温浮祝才想起刚才杀手尸体的事。

  ——不会是江墨派来的,这是他和江墨之前就商量好的,毕竟若是自己人佯装攻来,兴许在聂白谭谌面前,温浮祝还能搜着法子避开他们而巧妙与之联系,但是在谢常欢面前,他必定要下狠手。这个情况之前就同江墨说起过,故而也私下约定好了尽量别在他和谢常欢一起走的时候他们佯攻。

  如此这番想来,这群人不可能是羽鸦,那便是江墨之前提过的那些『伪』了羽鸦的东西。

  倒不知有何居心。

  温浮祝在内心粗略估量了一把,便渐收了这个心思,只是等到真去背起了谢常欢,温浮祝再想将他放下来,同他言几句,「你且等等,我去看看那群杀手再来」便显得太过突兀,说白了,温浮祝既然是个隐士,那他就不该是个多管江湖事的人,自然也没有甚么好由头去察看一番,又想起谢常欢生辰那天,就是因为自己翻查尸首翻个不休,才惹得他问了好几遍,最后气的索性摔了酒坛子走人。

  ——若是真为了甚么物、甚么事,那该跟来的早晚还是能跟来的,故而温浮祝决定暂时放过这个线索,只背好了谢常欢,又让他牵好了马绳,默不作声的往前走。

  又这般行了大概能有半个时辰之多,谢常欢开始听得温浮祝的呼吸明显变成一种喘息时,仍旧半死不活的赖在他身上。

  温浮祝也不让他下去,除了脸色更加潮红些,呼吸更加粗重些,双眸仍旧坚定的看着前方,借着月色隐照,他那一双水色眼眸中的柔意头一次冷冽的叫他不大敢真去相认。

  ——原来,真的生气的老温,是这么吓人啊。

  ——明明没怎么多动声色,却偏偏叫人畏惧的厉害。

  「毒解开了没有?」

  谢常欢不安分的搭在他肩膀另一侧绕着他发丝玩的手指忽的便顿住了。

  「……你知道?」

  「不然你真舍得让我背你这么久吗?」

  身上的薄汗早已浸透了衣衫,后背同他胸膛紧密贴合的地方便更如沸石滚烫——滚烫的似是一人内力浑走不休所致。

  「舍不得。」

  谢常欢擦着他脖颈偷了个香,这才从他身上跳下去,单手也从自己大腿外侧一抹,手心里赫然一枚暗紫小针。

  这便是他刚才赌的东西。

  温浮祝眸光一凝,一把夺过这针,仔细瞧了一眼,恨得直直一掌凌空擦着他的胳膊便拍躺了身后大树,「谢常欢!你胡闹些甚么!你若这毒靠内力逼不出来呢?刚才想的甚么如此分心神,竟然没躲开?好在这毒不真是甚么见血封喉的东西……」

  ——那两个暗伏杀手射来的毒针我躲开了,这根是秦娘给我的。

  在这人面前耍了把小心眼,还忽悠的他上了当,谢常欢也不知怎的,挺开心。

  尤其是这人还为他这么气急败坏。

  温浮祝压根没料想到谢常欢会有能骗他的时候——以前刚接触那时候还时时刻刻堤防着这人,但自从打从心底接受他的那一刻后,温浮祝便放下了一点戒备。尤其是此刻生死关天,关乎到命的事情了,他缘何要闲着没事骗自己?骗自己甚么?总不可能是拿命来骗自己说些关心话吧?

  简直可笑。

  他谢常欢不可能是这么可笑的人。

  因此温浮祝便只是心下暗自恨,恨自己只要是在谢常欢身边这人便必得有分神的时候,估摸着刚才俩人那似是吵架的片刻,自己又言重了些,他便怕的厉害了,才会一时晃了心神叫敌人钻了空子。

  此刻刚想出口说些甚么『不然我们还是分开走,你告诉我最终目的地,我按时去汇合便是了,这样对你我路上都能更安全……』,这般循循善诱的话语第一字还未及出口,鼻端便忽已嗅得一二丝火药之味。

  温浮祝浑身一僵,这是风捎来的气味……该死,倒不知江墨他们动没动身,眼下谢常欢在这儿,自己能找到甚么好借口追着这缕风气过去?

  谢常欢也一愣,因为他有时候做点有趣小玩意也用过磷粉之流,故而此刻也是有点愣神,心说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怎么还能闻得到这种东西?而这种东西,又怎么会出现这里?

  下意识便侧了眼风想去看温浮祝脸上的表情。

  他……他是不是想去看看。

  温浮祝心下急的厉害,这风只刮了这么一小阵,他只隐隐能抓着个大体方向,如果这时候紧随风向而去兴许还能有点收获,如果现下不跟去、回头联系了江墨再过来重寻蛛丝马迹,恐是晚了的……

  「老温,你闻到了吧?」

  温浮祝微微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点,「很奇怪啊。」

  谢常欢也点头,「不如我们追过去看看?」

  「不会耽误和秦娘谭谌他们汇合的时间么?」

  「去看看又没甚么大不了,大不了瞅一眼就走呗~」谢常欢也说的很轻松,反正那风向是自旁侧吹来的,抻一头就走,他可不想看到温浮祝日后再托辞甚么借口不陪着他继续南下,反而老温孤身一人又绕回来独入陷境了。

  也真是奇怪,他不是无意庙堂的么?

  想归想,谢常欢还是不多言也不多表态,只尽量装出一份兴奋劲来,急匆匆的便翻身上马当先冲去。

  温浮祝也松了口气,一跃上马,紧紧追着刚才那缕疾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