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玉字心中白>第一章

  “大人!”

  青天白日,忽然风雨交加。

  一名樵夫凄凉地对着堂上的刑部侍郎一拜,五体投地,哽咽的声音几乎叫人听不清楚,然而数不尽的心酸与冤屈,却连听不清楚的人都为他心酸。“自古来,民告官都难以成功,只是,小民冤啊!小民冤!!求大人为小民做主!求大人为小民做主!!”

  他连连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虽是五体投地之势,但却将头磕得砰砰响。不一会,额头上就出现了血迹。

  公堂外听审的民众们窃窃私语,时不时地讨论一番,大抵是说这樵夫与其妻子的可怜,那小侯爷的残忍荒唐。

  调戏人妻,逼人上吊,丈夫理论还被毒打近死……一桩桩一件件,桩桩件件加起来,若判得严一些,已足以令人死罪。

  江晓阳坐在一边的堂上,身子微微颤抖,面色却气得发白,“你……你……我怎么知道那是你妻子?何况,我不过与她说笑了几句,她犯得着寻死觅活、要去投河自尽吗?”

  樵夫带着哭腔厉声道:“女子何其重名节!我现在虽是樵夫,但从前也是个读书之人,我妻子女戒女训,样样都看遍。你这样辱她,难道不是逼她去死?”

  江晓阳从位子上跳起来,争辩道:“我也曾请大夫为你妻子延医诊治、看病抓药,难道不是你迂腐,不肯收下,害了你妻子吗?”

  樵夫对着堂上的刑部侍郎拱手,泣血一般:“大人!常乐侯喜好调戏良家女子,早是坊间人所共知的事情,若小人收他银钱,定会拿人手软,反被他污蔑!小人现在虽已放下书笔,但也不愿意做个胆小如鼠,毁妻名节的懦夫!妻子受人调戏,已是我做丈夫的不该,再不顾妻子名节受人银两,可非更是陷吾妻于不贞不义?况且吾妻也不愿意如此,望大人明察!”

  刑部侍郎抚着美髯,看向江晓阳。

  江晓阳深知这刑部侍郎的公正严明,额头上俱是冷汗,拱手道:“林大人,本侯……本侯……”

  林舒已蹙眉道:“小侯爷,你可知道你在坊间的名声有多么差么?”

  贪花好色,饮酒作乐,调戏良家妇女,勾引人妻……往日里他家家丁作威作福害死人也就罢了,这会连他自己都亲自上了。

  江晓阳荒唐事做得多,但是害死人却是不敢的,当即作揖,行上一礼,道:“本侯虽然做了……那调戏良家妇女之事,但是本侯当真不知她已为人妇,她发髻不作妇人打扮,举止贤淑婀娜,我……我只是以为她是哪户人家小姐,想要上前攀谈一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说谎!拙荆粗布烂衣,又怎么会让你错认为哪家小姐?”樵夫放大音量,几乎已是嘶吼之声。

  林舒已拍下惊堂木,“放肆!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樵夫仍是愤愤,却压下心绪,叩首道:“小人知错。”

  江晓阳忍不住对着他哼了一声。

  林舒已皱着眉头,道:“小侯爷,你方才所言,虽然有理有据,但的确站不住脚,正如堂下于生所言,他妻子衣衫褴褛,并不富贵,你若将人认作小姐,实在是难以服人,而且他为自己妻子来向你讨说法,你为何不听他言,将人毒打重伤?”

  江晓阳喊冤,“大人,这非是我之罪呀!”

  林舒已拍了惊堂木,道:“怎么非是你罪?”

  江晓阳道:“他二话不说言语辱骂,登得又是我常乐侯府门,这家丁不知道他所言何意,自然以为他无礼十分,对其拳打脚踢……他不肯走,是以……是以他们用了更大的力道……”

  樵夫狠声道:“分明是你想要杀人灭口,掩去罪行!”

  “众目睽睽之下,如何掩去罪行?望大人明察!”

  两人的目光都投向林舒已,目中均是灼灼,渴望林舒已能够偏向他们。

  林舒已蹙了眉头,暗自思忖。这两人说的好像都有道理,但其实,江晓阳所说的更有水分一些。他对江晓阳很没有好感,只是往日里江晓阳犯的案子都没有到他的手上,零零散散分开来也不足以让他死罪。他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常乐侯,上头有个当王爷的父亲,无法无天,到处为非作歹,若非此次这樵夫告到京城,只怕也难以定罪。

  若是让他独自定案,他就可将江晓阳往日罪行牵扯出来,判他个死罪让世间少了个惹祸根,可是……圣上暗地里让他关照小王爷,还嘱咐必要时可让其祭出免死金牌。

  林舒已沉着脸,只道江晓阳死是定不能死了。

  “人证物证俱在,常乐侯调戏良家妇女,致其身死,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将常乐侯衣冠除去,重打四十大板!”

  “什么?!”江晓阳面色苍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舒已。四十大板?三十大板都能打死人,何况是四十大板?“林舒已,你敢?”

  林舒已瞥他一眼,扔下令牌:“打!”

  衙役们立刻将江晓阳衣冠除去,放上长凳,板子高高抬起——

  却是这林舒已为官清正,手下人都有些嫉恶如仇,想着若能趁机打死他便好了……

  “哎呀……”

  “哎呀……”

  “哎哟!”

  叫得一声比一声凄惨,江晓阳躺在床榻上,臀部一片血肉模糊,婢女将碎布挑出,细细为他上药,如针扎火燎般的痛处令江晓阳眼泪索索地掉,如玉一般的面容上一片凄惨。

  “混账林舒已……”

  “那混蛋狗官!”

  “不就是调戏了个女子……人又不是我杀的!”

  “我要找人打他!”

  “哎呀……疼!”江晓阳面上糊了一脸的泪水,埋怨地拍着被子,道:“春梅你干什么!疼死我了!!”

  春梅将按在他屁股上的手拿开,冷哼一声,道:“小侯爷在外头作威作福,到时候王爷回来了看你被打成这样,少不得又要打骂我们这些下人了,那林舒已可是个好官,颇得民心,怎么你还要让自己的名声更差些吗?”说罢,却是又眼圈红了,自己拭泪,“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摊上你这样一个祖宗……”

  江晓阳立刻不敢埋怨骂街了,春梅是他从小伴到大的丫鬟,还是他乳母的女儿,虽然名分是丫鬟,但江晓阳总当她是自己亲人,连王妃都说不动他但春梅却可说动他。

  叹了口气,江晓阳呢哝道:“可是我怎么说也要找人打他一顿的,该死的狗官,竟然敢打我四十大板。”

  春梅把他的屁股包起来,捏了一把他的大腿,“好祖宗,你就不要闹了,林舒已那么好的官,你当心犯众怒!”

  “我使钱差人去打他,和我没有关系,那总行吧?”

  春梅叹道:“林舒已在绿林江湖也有好名声,你刚被打了就有人去打他?谁不知道是你做的?好祖宗,你还是莫要闹了,忍忍吧,乖……”将东西收拾了一下,春梅退下去拿午膳。

  江晓阳哼哼了两声,只道春梅当真小心谨慎惯了,长安离苏州这老远的,他找人去那儿打林舒已,他又跑不来找自己算账。从小到大都没人打过他,旁的官员就是判他输了也不敢打他,若要他咽下这口气,着实不能。春梅既不同意他这么干,少不得,就得瞒着她做了。只要过些时候风声淡了,他找些地痞流氓也就是,那林舒已得罪的人那么多,谁能想到他的身上?

  动了一动,只觉得臀上痛得都不属于自己了,江晓阳双眼含泪,势要林舒已付出代价不可!

  更深露重,三更已过,夜黑风高杀人夜!此时此刻,正是干坏事的好时候。鬼鬼祟祟的几个身影正挑着这时,摸上了长安林府的墙头。

  荷花亭,月色如水,清风拂面,林舒已正与少时好友阮家七子一起赏月。亭下俱是粉白荷花、青绿荷叶,两盏灯笼挂在亭前,淡淡花香入鼻,九曲回栏红艳雅致。

  风也醉人,酒也醉人,正是天也好景也好的时候,不过林舒已的面色看起来却不是很好。

  “怎么了?”阮玉涵放下酒杯,挑起风流眼角,很是好奇。

  一个多月前林舒已将为非作歹的常乐侯狠打了一顿,常乐侯的父亲六王爷在圣上面前挤兑了他一番,虽然圣上偏心六王爷,但最后还是站在了他这边——常乐侯可不是第一次惹事了,圣上总是包庇也有微词,这回林舒已痛打他一顿,圣上显然是满意的。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情,但林舒已看起来竟好像不太高兴。

  “据闻小侯爷十分记仇,虽然不一定记得长久,但总会报复一两次,现下离我打他都已过了一个半月,他竟然还没找上门来……”林舒已沉吟道,“这实在有些不对劲。”

  阮玉涵嗤笑一声,“说不准他被打得起都起不来呢……”没赶上林舒已痛打江晓阳的时刻,阮玉涵遗憾得紧,早些年他见过江晓阳一面,连个糖葫芦都要抢小孩的,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

  林舒已摇头,叹气:“审案前我便了解了他往日的案底,没顺他意判他赢的县官都被打了个半死不活,有六王爷在,他不可能怕我。”

  阮玉涵笑道:“那我帮你去打他一顿。”

  “这也不好……”林舒已摇头,“今日上朝,圣上明里暗里暗示我小侯爷闭门不出,六王爷很是不满,说不定他被打一顿,当真学乖了?那样的话最好,若不然这样一个毒瘤,在这天下也是个坏处……”

  话还未说完,不远处火光冲天,“走水”之声大呼。

  林舒已面色一变,“糟糕!”

  赶紧大声呼喊,叫来下人一起灭火。

  阮玉涵从桌旁站起蹙了蹙眉,当下便起了疑心。现下不过夏日,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雨,端的是湿润温暖,既非天干物燥,如何也不会这么容易失火。

  直接凌空踏上飞檐,只见不远处一队黑衣人鬼鬼祟祟地跑走,正准备翻墙出去。

  “何方宵小!”冷笑一声,长剑一出,剑光如电,人随剑光宛如游龙,一下子就到了黑衣人们的面前,长剑一挥,黑衣人的手指齐根而断。

  黑衣人们大声惨叫,捂着手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你是谁?”

  阮玉涵挽了个剑花,长剑在手,流苏摇晃,剑锋直指他们的咽喉:“你们不配知道我的名字,说,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们摇摇头,拼命转身想跑。

  阮玉涵隔空一划,一个人的臂膀就被削了下去,那人大声惨叫,叫得同伙面如土色,连忙跪下来道:“是小侯爷!常乐侯!!大侠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阮玉涵挑了挑眉,“是他?”

  “是他,大侠饶命!”黑衣人们连连叩头,半点骨气也没有地哭喊大叫。

  阮玉涵生平最瞧不起这样的人,轻蔑一笑,将剩下的黑衣人的臂膀却也削去。

  “命是可饶,不过,这纵火的手,我还是砍了罢!”

  黑衣人惨叫着看着自己的手臂落地,看阮玉涵的目光就像看阎王一样,连滚带爬地爬走了。

  常乐侯?

  阮玉涵抖去剑上的血珠,冷笑。

  既然这朝廷之中无人敢惹六王爷,少不得就得靠江湖之人帮忙了。

  收剑还鞘,阮玉涵叫来一个下人,令他给林舒已传信,自己却是跃出墙头,一下跨上雪白骏马,砍断系绳,一拉缰绳,长鞭一挥,架马登时飞奔出一里多路。

  马蹄声急,风叶皆静。

  渐渐地,月亮便已落下山头了。

  江晓阳前不久刚派了人去林府捣乱,估摸着这会儿林府应该出事了,翘着二郎腿躺在自家侯爷府中,得意扬扬地听着一旁说书人的抑扬顿挫。

  “却说那林舒已告破江州一案后便迁居长安,官封二品,江湖绿林给他个面子,其中就有四家显赫的武林世家扬言庇护:阮、赵、周、韩……阮家多出士子,因居长安,首当其冲,与林舒已往来最是密切。据闻前些日子阮家七子从云南回转,护送七种武器之一的相思剑,道是要物归原主,以正其位。”

  “都道花家乃林家旁支,自从花家灭门之后,流落在外的相思剑就不知该归属何方了,不过相思剑消失了几十年,十几二十年前才有过消息,阮玉涵也不知从哪得来的,如今大喇喇带着剑回来,却不知如何地引人注目……”

  江晓阳听得津津有味,嚼着花生米道:“阮家?阮尚书的家人这么厉害,竟能得到七种武器?”合掌道,“有趣有趣。”

  春梅板着脸在一旁道:“先生,王爷请您来府里,是要您说林舒已的,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岔开了?”前头说的半个时辰都是在讲林舒已破的大案,说得江晓阳都当故事听了,好不容易归到正题,听了半天下来又有跑题的趋势。

  那说书人正色道:“林舒已的好友如此厉害,若是有人欺负上门,他们自然会帮忙讨回公道……”余光看见江晓阳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笑道,“别人倒还好说,毕竟同朝为官,就是武林世家,也有一半属于官宦人家不是?不过,那阮玉涵可是个狠角色,蘅芜剑之名吓人得紧,若是惹恼了那个阎王煞星,只怕是就是天王老子,那也要畏惧退让。他回到长安,必会去找林舒已赏花赏月……”

  “他有什么能耐,连天王老子也不怕?”江晓阳好奇,他从前不住长安,和他爹一起住在荆州,虽说荆州如今风美水美,但当年可是穷山恶地。六王爷虽是皇亲国戚,但其实并不是皇帝的直系血亲,自古以来,外戚都为人所忌惮,但他爹是太后的侄子。为了辅佐皇帝,一直在荆州待着,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辅助皇帝登上皇位,不但有从龙之功,还落下了一身的病。六王爷只有三个儿子,一个儿子过继出去了,一个儿子在当年那场惊变中丧命了,剩下的小儿子就是他,因此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七岁之时也就回长安时出过一次府门,后来在家关了三年,处处有人跟着,若不是皇帝破格在他十岁之时就封他为候、建府苏州,他现在都还得关在王府里呢。

  正因为如此,长安的阮家,他也只偶尔听说书的讲过而已。

  “嘿,我知道父王找人说故事来吓我,但你若说得太夸张,我可不信的。”江晓阳哈哈笑着,躺在藤椅上还晃了两下。很显然,他是真把他所说的一切都当故事听的。

  说书人看小侯爷不过十六七岁,很有些顽劣天真,暗叹了一声,道是这人十二岁就开始调戏良家妇女了,若再无人管教,当真要做个纨绔子弟,心念一转,便道:“我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小侯爷到时打听打听便知。阮玉涵得到相思剑的消息天下轰动,侯爷在府里养伤,没去外头转转……”

  “哼!”江晓阳立时板起了脸。林舒已差人打他那几十大板,他可时时都记在心上。他这一辈子都没被人打得那么惨过!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为了不留下疤痕,他爹不但求了御医,还去百草门处买了许多药膏。虽然这事不会传到外面去,但他心里又给林舒已记上了一笔……

  “是真是假,我自己会想,你不用废话了,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若是不有趣,我便不听了。”

  说书人连忙作揖道:“小侯爷听好了!”

  “却说那阮玉涵貌若处子,惊绝艳艳,正所谓皎皎月光,眉目如画……多年来,倾慕他的人不少,除了女子以外,许多男子看他貌美,也想欺负。真正是花开极致惹蜂来,色艳十足招蝶爱,多少人看了他的容貌,三魂丢了六魄,只要能一亲芳泽,什么都愿意做!”

  江晓阳嚼完了花生米,津津有味地开始喝茶。

  说书人的脸一阴,忽然转了个语调:“于是阮玉涵见一个登徒砍一个,见一个登徒砍一个,直砍得那是手脚横飞,血流成河,终于,江湖里再也没人敢了!”

  “噗——”江晓阳一口茶水喷出去,直咳得是天昏地暗、惊心动魄。

  说书人诚恳地弯腰行礼道:“小侯爷可还好?”

  江晓阳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拍藤椅的把手,指着说书人瞪着眼睛:“你……”

  说书人低声一叹,大为感慨地续道:“那阮玉涵生平最讨厌几种人,一呢,是游手好闲的纨绔,二呢,是色胆包天的登徒浪子,第三,便是任性妄为,仗势欺人的王公贵族。从前徐州刺史的孙儿威逼当地县令徇私枉法,强占了几十亩良田,逼娶了七八房小妾。阮玉涵知道了,一马一剑,在府衙门口,直接把那纨绔少爷大揍一顿,五脏六腑损伤不说,吃饭的右手还给砍了,那个血丝糊拉的,啧——雷刺史在圣上面前哭号了几天,最后也就得了太医慰问的结果,雷少爷残废地躺在床上半年,手也接不回去了,自此朝堂上下,谁也不敢去触阮家的霉头……”

  江晓阳好不容易咳完,冷笑一声,道:“阮家好大的派头,怎么,动用私刑,连皇帝叔叔也不放在眼里么?”

  说书人咳嗽一声,道:“江湖规矩不同于俗,朝堂不过问江湖。阮玉涵父亲虽在朝堂,自己却是江湖中人。朝中忌惮的不过是阮玉涵那个阎王煞星。不过阮玉涵份属正道,不为难好人,真正的好人,也不会怕他,譬如那林舒已吧,就是……”

  “林舒已算什么好人?”江晓阳立刻发出“哼哼”的不平之声,“我看他马上就要倒霉了,而且,还是大大的倒霉。”

  说书人一怔,看江晓阳眉梢眼角中说不出的得意之色,暗道不好,只怕江晓阳已对林府下手。

  一旁的春梅也是变了脸色:“小侯爷,你该不会——”

  江晓阳立刻收了脸色,正色道:“该不会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往日里江晓阳也会对不向着他的县官打击报复的,但是林舒已却是名满天下的好官清官。这么宠儿子的六王爷都知道事情不对,吩咐下人阻碍江晓阳的报复行动,但看现在的情况,可能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说书人暗自摇头,面上赔笑两声,道:“小侯爷,那阮玉涵为人极重义气,又睚眦必报,你若是动了手,最近可要小心……”

  江晓阳不等他说完,立刻沉下脸斥道:“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我没有对他动手,便是没有对他动手!”信誓旦旦地说着,心里头却在想:我叫别人动手,那也就不算我自己动手。

  说书人不知其中弯绕,却也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心念一动,便更捡着阮玉涵心狠手辣的事例说了。

  江晓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虽然这说书人再三强调阮玉涵与林舒已私交甚笃,许多犯在林舒已手下的刺儿头都是他解决的,但江晓阳只当这人是他爹和春梅请来恐吓他的,害怕了几瞬间而已,转眼间又把阮玉涵的事例当故事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