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你听我话>第29章 持续直球

  你,他妈的,在逗我。

  李绪脑子持续发直。

  这什么情况。

  这什么情况?

  刚才窦遥是不是说他是同性恋?喜欢男的?

  雅雀无声的沉默。

  以及洪水般的尴尬。

  李绪多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旁边驶过一辆大货车,探照灯似的强光从他脸上一晃而过——怎么说呢,五官痴呆僵硬。

  窦遥慢慢松开手,若有似无地假咳了两声。

  “嗯,你冷不冷?”

  冷是不冷,但我他妈,有点震惊。

  李绪攥了攥拳,半晌才回过神:“……一直都是?”

  窦遥敛着眼思索了一会,恢复云淡风轻。

  “一直都是。”

  “……”

  绝了。

  很操蛋的一种感觉。

  听说过同性恋,跟身边有人是同性恋,跟你最好的朋友是同性恋,这是三码事。自己真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弱智,居然完全没发现。

  “回去吧。”窦遥盯着他,“很晚了,我送你去大巴站。”

  “……行。”

  步行去等公交,沉默上车,无言下车,然后就是买票,进站等大巴。

  好几次李绪都想问窦遥,你他妈跟我说这个干嘛?

  但又问不出口。

  毕竟是私事,又毕竟尴尬得满地找头。

  发车之前窦遥去买了点吃的给他,茶叶蛋加一块米糕,递给他的时候手背碰了一下,李绪将手过电般收回。

  窦遥看他一眼,还没说话,李绪就脱口而出:“没别的意思!烫!”

  窦遥偏开头抬了抬嘴角。

  “嗯。”

  草……

  “笑你妈呢。”李绪郁闷地低语。

  窦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点了吗?”

  李绪没吭声,提着塑料袋还强行双手插兜。窦遥从身上掏出一颗棒棒糖,剥了糖纸塞他嘴里。他耳根一红,脸颊淡淡而装逼地撇向一旁——

  然后下一秒就一激灵。

  好酸。

  他含着棒棒糖怒抬眼:“你他妈的……”

  窦遥扯了下他的耳朵:“不好吃?老板说这个口味卖得最火。”

  “……”

  “车来了,上去吧。”

  “……”

  落座以后李绪没往窗外看,但那道注视的目光根本就忽略不掉。发车以后窦遥朝他挥手,他顿了两秒,也不太自然地举起手摇了摇。

  等车消失在某人视野中,他哗啦一下躺倒,拔出糖。

  整个人歪靠在座位上。

  ……需要抢救。

  缓了大概十分钟坐起来,夹着糖的手指在手机上各种滑各种点。查那个乐队还有那个主唱,越查越焦虑,越查越抖脚——还真是,喜欢他们的十有八九是同性恋。

  回到家妹妹们早睡了,他一声不吭地洗脸,他妈过去问他。

  “今天你去哪儿了?找你没找到,打电话也没接。”

  “去见个朋友。”

  他妈盯着他,感觉他表情不太自然,心想这孩子难道谈恋爱了?说到底也只是个高中生,早恋不太合适。

  “不会是女朋友吧。”

  “您想到哪去了。”他偏开脸,视线避开。

  “不是就好。”朱学香语重心长地说,“你还小,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往后日子还长,把学习搞好了随便你怎么谈。”

  越说越扯。

  李绪懒得再听,余光一撇却注意到电视机下面的柜子放了几盒药。

  “妈你病了?”

  “没,没有。”朱学香笑了笑,“买回来调理身体的。”

  穷得连新衣服都穿不起,能奢侈到买补药调理身体?鬼才会信。

  被儿子审视地盯着,朱学香僵硬地转移话题:“对了,下午买菜碰到你初中班主任敏敏了,她还问起你。”

  果然李绪顿了顿,表情变得拧巴。

  “我有什么好问的。”

  朱学香对何敏敏很有好感,觉得这位老师不但随和善良,还格外关照自己的儿子。

  “问了你的学习成绩,还有你下棋的情况。我说你进步很大,最近不仅听话还很上进,说不定将来能靠下棋养活我呢。”

  李绪尴尬地扯扯嘴角:“妈你能不能别在外面乱吹。”

  “说真的呀,”他妈脸上的微笑掺杂着一点苦涩,“妈没什么用,不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但也尽量不拖你后腿。读书或者下棋,你走哪条路妈都支持,只要能够把日子过下去,养活你自己跟你两个妹妹。”

  说完,用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帮他展了展衣领。

  李绪很少经历这样的温情,回到房间以后闷声坐到床上,发梢似乎还残留母爱的余温。他并不觉得反感,却也还是用力揉了把头发,好像要把那些令人尴尬的母爱赶走一样。

  躺下以后,爆炸的信息量还在大脑里打转。

  房间里不够暖和,他鼻尖冻得发凉,耳朵却莫名其妙有点热。

  ……以后严禁窦遥上手。

  他倒头就睡。

  还好接下来一周窦遥都不在眼前,还能装装没事人。

  醒了去棋院练棋,意外得知昨天晚上孟老头被紧急送去了医院,据说是高血压发作。

  李绪赶到医院,师姐孟函文正在忙进忙出照顾。

  “来了?”回头看到李绪站门口,她抬手招了招,“进来吧。”

  李绪闷声不响地进了病房。

  是个四人间,老头闭眼躺在中间一张床上,看样子还是昏睡。孟函文说:“早上醒过一次,还跟我急,说要回棋院去,放不下你们几个学生。你说他图什么?真把自己当铁人了。”

  周围弥漫着消毒水味,李绪觉得透不过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师姐的话。加上孟函文眼睛是红的,所以李绪也不太看她。

  “这回等他康复了你也帮我劝劝他,让他撒开手吧,别再为棋院的事整天上火了。”

  李绪哑声:“嗯。”

  孟函文出去买饭,李绪守着老头。没一会儿老头就醒了,脸色苍白地瞪他:“来这里耽误时间干什么?赶快回去练棋,下回还定不了段别说是我学生。”

  李绪垂下眼皮,用冷淡的声调掩饰内心:“少放狠话了,您一个职业都没带出来过,我没说错吧。”

  老头作势要打他。

  “所以赶紧好好养着,别见不到我成职业的那一天。”

  被他气得鼻孔出声,老头三番五次想坐起来都没成功,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我全盛期的时候,下它三天三夜不休息都没问题,现在?现在听说徒弟下假棋,就气得住了院喽……”

  送李绪下楼时孟函文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是老头在外地的一个得意弟子被棋协调查了,据说帮人下假棋故意输棋,让对方攒积分赢全国资格赛。老头听说后气得当场发病,差点一命呜呼。

  后面两周李绪跟孟函文一起维持棋院,他们俩一个负责教棋一个负责经营,总体也还过得去。

  开学以后老头出院了,李绪总算能松一口气,回到学校上课。

  窦遥也回来了。

  周五那天约在飞鱼,一进去迟钦就被震撼了一把:“我草……窦遥你……你换发型了?”

  怪帅的。

  比寸头长一丢丢的那种,17岁新皮肤吗这是。

  窦遥从包里拿给他一盒芝麻饼:“给你带的土特产。”

  “够意思兄弟。”迟钦左右看看,“李绪呢?都快8点了还没来,他们班不至于拖堂吧。”

  窦遥照常做作业。

  十分钟后李绪进来,远远的就看到屏幕上那大大的光头……又是数学网课。他单肩挂着书包,过去坐下。

  窦遥停笔侧眸,李绪放下书包,视线一转跟他对上,沉默了三秒。

  然后才开机。

  窦遥挑眉。

  上线就遇到一个水平差不多的,李绪集中注意力下了一个多小时才下完。退出野狐一看,右下角QQ头像在跳。

  【三中第一瘸逼:很难看?】

  【三中第一瘸逼:我说我发型。】

  【L绪:……】

  打完这行省略号他转过头,本来只是想迅速地扫一眼,结果窦遥居然也正好看过来。

  ……

  李绪若无其事地坐正,窦遥却还在看他,一点没有听课的意思。

  没完了是吧。

  【L绪:把脸转回去,老子看够了。】

  【三中第一瘸逼:确定?】

  你他妈再用这种质疑的口气跟我说话试试。

  【三中第一瘸逼:怎么样】

  【L绪:什么怎么样】

  【三中第一瘸逼:发型。】

  没完了是吧。

  没完了是吧?

  【L绪:丑,丑绝,难看得一批。】

  刚敲完字,庞雷雷从对面尿完尿回座,发出惊为天人的一声赞叹:“卧槽窦遥你这发型在哪剃的?好几把帅。”

  “?”

  “……”

  李绪对着屏幕,就是非常想抽烟。

  【三中第一瘸逼:你是不是审美有问题】

  【L绪:滚,审你爹审,老子喜欢女的。】

  【三中第一瘸逼:我问你了吗?】

  你他妈,再这样,挑衅我,试试看。

  李绪砸了下键盘,窦遥偏头抬了下嘴角。

  【L绪:老子觉得你全剃了比较帅。】

  【三中第一瘸逼:真的?】

  ?

  放你爹的屁当然是假的。

  【三中第一瘸逼:可以试试。】

  【L绪:……算了,不重要。】

  【三中第一瘸逼:重要。】

  【三中第一瘸逼:你喜欢女生,但我不是。】

  【三中第一瘸逼:男生的意见对我很重要。】

  李绪头快炸了。

  有必要时时刻刻挂嘴边吗,给我脱敏呢?

  刚想站起来打人,旁边的迟钦扭过头:“对了绪,袁予微问我你QQ号,我说吗?”

  “……袁予微是谁。”

  “咱班班花啊,初中那个转学来的,你忘啦。”

  感觉到窦遥的视线望过来。

  李绪揉揉脸,插着兜坐直:“废话,当然记得。”

  “我就说嘛,那么漂亮的妹子都能忘还是不是直男。”迟钦嘿嘿笑了两声,“那我给了啊。”

  “给。”扔下这个字,李绪不自然地侧开脸。

  最多五分钟吧,屏幕右下角就开始跳通知。窦遥看向他,抬了抬下巴:“有人加你。”

  “老子看见了。”李绪木着脸点开,“不用你提醒。”

  心一横点了同意。

  袁予微的头像是二次元萌妹,软软萌萌。对话框里出现一个打招呼的表情,李绪看了一眼直接退出,面无表情地点开野狐准备开始乱杀。

  窦遥:“不聊聊?”

  “……”

  “看头像是你喜欢的型。”

  “……”

  “表情包也很可爱,直男应该会喜欢。”

  唰的一下。

  李绪站起来,忍无可忍地抓起他衣领:“打你你信不信。”

  事发突然,迟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只见窦遥被他压在电脑桌上,面不改色也没反抗,反倒是李绪脖子往上全憋红了,一副被调戏得很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