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已经把车开上高架, 见魏总还没把目的地分享给自己，难免有些着急，开玩笑：“魏总，您要是再不把位置发给我, 我可就随便给您停一家餐厅了。”
说话间抬头看后视镜,
这才注意到后座男人嘴角肌肉绷紧, 周身气压极低的状态。
“发位置？”
魏洛南反应过来, 抬手去揉太阳穴，无奈又可笑的口吻：“海底能去吗？能去的话就往海底开。”
司机：“……”
他只好临时在一家消费较高的餐厅定位子。这次饭局的人不多, 几个老总加一起不到五人。
等真正赶到的时候, 包间里的人基本已经到齐。
同行业的赵总笑意满面的站起身, 端着酒来敬他：“魏总真是大忙人啊, 约个饭局谈生意真不容易。这样，您喝完这杯酒，我们签了合同就走！您看怎么样？”
其实是听说这位魏董事长手段果断狠辣、越谈条件越吃亏, 还不如直接快刀斩乱麻，说不定还能多占点便宜。
赵总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已经在示意助理把合同拿出来,
“稍等，”
男人别开袖口，动作干净利落的从西装外套的兜里掏出手机, 解锁屏幕，然后——
打开了美图秀秀。
“先拍张照。”
根本没有要询问他们意见的意思。魏洛南直接把手机塞进准备拿合同的助理手里，拽着满脸迷茫的赵总等人一排站好，速战速决的拍了张照片。
在生意场上混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赵总也是头次见谈生意先拍照的, 琢磨着像魏洛南这种城府极深的人, 肯定是在打什么鬼点子。
但表面上只笑着奉承：“看来我们魏董事长很会记录生活啊, 那我们现在可以签合同了？”
“等等，”
男人紧皱着眉接过手机，似乎在拨弄什么，指稍在屏幕上划了半天，最后无力扶额。
“对了，”突然想起来，魏洛南偏头看过来，询问：“您会p图吗？”
赵总：？
他保持僵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啊？”
“就是把一张图的背景改一下，然后p的逼真些。”但其实已经看出他不会，魏洛南便将注意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见右手边一位较面生的年轻总裁积极举起手：
“魏总！我会p图。”
魏洛南松口气，拿着手机走过去，“来，趁着你p图，我们可以顺便谈谈合作。”
赵总：？？？
现在报个p图班还来得及吗？
本来以为用手机p图会比较费时间。魏洛南看着对方操作，不到十分钟便将成图发了过来。
他立即转发给催促他在海底办饭局的“替身小情人”。大概发去消息后的二十分钟左右，手机屏幕上跳出消息：
[阮黎：老攻，爱你！么么哒！]
[阮黎：你要继续加油，我也会继续努力。等你应酬回来后，我会在家里为你准备一个巨大的惊喜！/神秘]
魏洛南挑眉，不自觉勾起嘴角笑。
收手机的时候注意到身边那个帮p图的总裁一脸坏笑，搭话：“我还以为魏总是要p图宣传项目，没想到是为了给自家爱人报备啊。”
他收敛起笑，克制着回：“顺手报备而已。”
除了一个不太正常的开端，这场饭局的剩下部分进程的很顺利。大抵是因为某人那句“巨大惊喜”，魏洛南难得的产生期待感。
回家路上接到家里电话，是大嫂打来的：
“洛南，我跟你哥最近要出一趟国，不方便带暖暖一起走。刚才已经把暖暖送到你家了，麻烦最近帮我们照看一下。”
大嫂跟他说话向来都是客客气气。
魏洛南顺口应下：“好，没问题。”
“还有，你哥说了，暖暖这段时间在你家住，要是再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大嫂笑里藏刀：“你大哥说，他就亲手提刀去宰你。”
魏洛南：……
“上次是因为谭深他们在，教坏了暖暖。”他实事求是的描述当时状况，保证：“放心，这次肯定不会让暖暖学坏。正好我马上空闲下来，可以顺便辅导暖暖功课。”
“那就好，辛苦洛南你了。”
挂断电话以后，魏洛南踩深油门，把原本二十分钟才能结束的路程硬生生压缩到十分钟。
停车入库后便快步往宅院里走，
想到很快能见到许久未见的侄女，还有某人的惊喜，
他心情愉悦的拧开门——
“魏总，您回来了。”
一个长得很像孔管家的巨型龙虾从楼上笨拙挪下来，又一路小跑迎到他面前，动作流畅自如的给他行了一个完全看不懂的礼，背台词：“恭迎海王殿下回宫。”
魏洛南僵立原地，半分钟后又默默后退半步，抬头去看外面门牌号。
门牌号没错。
他重新走进屋，确认面前这个穿龙虾玩偶服的是孔叔，蹙眉：“你怎么这个打扮？”
“是阮先生交代的，他说您需要适应这样的生活，让我们入乡随俗，”说这话时倒是一点都没有被迫的意思，孔叔甚至两眼发亮，期盼看向他：“魏总，阮先生说如果我们干得够好，您会给我们涨双倍工资？”
魏洛南点头：“是。”
确实早就有涨工资的意思，倒是跟干得好不好没关系。
“有水吗？”他有些渴。
孔叔立即手脚麻利的从佣人手里端来杯水。
魏洛南留意屋内，见连佣人都是一样的打扮，整个别墅里到处都是各种龙虾跑来跳去的，也懒得管了。
他接过杯，没多想就喝了一口。
结果液体刚入喉，刺激感瞬间弥漫整个口腔。魏洛南捂着嘴强迫自己咽下去，咸的差点背过气：“这什么水？”
“这也是阮先生吩咐的，”孔叔看出不对劲，连忙让人端过来正常的水，干笑：“他说您最近得习惯喝海水。魏总，我也不好多问阮先生什么，就想知道您为什么要喝海水啊？”
魏洛南：“……”
“您是打算学潜泳？那也不用喝海水啊！”
“…………”
“阮黎人呢？”
他气得脑壳直嗡嗡，直接循着孔叔给出的方向往卧房走。本来打算进屋后就直接把人拎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魏洛南推开门，一眼首先看到的却是自己被打扮成小美人鱼的侄女。
小女孩还在上幼儿园，正是爱美年纪。显然也很喜欢自己这身打扮，花枝招展的跟他打招呼：“海、海王叔叔好，”
她话都说不利索，倒是说这几个词很熟，还学着一个劲抛飞吻：“海王叔叔，看暖暖漂亮不？”
魏洛南：…………
蹲在椅子旁边的青年也听见动静，立即站起来，二话不说便摇头晃尾的扑过来，“老攻！”
像是根本没看出他脸色不对，阮黎得意炫耀自己的战果：“怎么样？这个就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量身打造的海底宫殿！”
男人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看一眼他，又看一眼欢天喜地的侄女。魏洛南默默把话咽回去，面无表情：“不错。”
阮黎倍感欣慰的拍他肩膀：“一开始不太适应是很正常的，过段时间就好了。为了你和我各自作为替身的体验感，彼此体谅嘛。”
“……行，”
他实在是一下子承受太多，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揉着眉心，“今天就先这样吧，我明天还要早起。你也早点叫人帮暖暖收拾好，她明早还要上幼儿园。”
“暖暖当然要早点睡，”
阮黎立即拉住他，严肃道：“但是你不行。”
魏洛南怔住神：“为什么？”
“你刚从海底上来，肯定缺乏氧气。我都已经帮你打算好了，以后每天晚上赴宴回来后，就先做三个小时的有氧运动，保证不缺氧以后再去睡觉，这样才能维持身体健康。”
说着还一路颠颠跑回里间，把手机拿出来，举到他面前：“我都已经帮你把视频找好了，你要是觉得视频不专业，我还可以帮你找教练。就跑个千万公里，然后蹦蹦跳跳几个小时就行。”
魏洛南听完他的话，无意识屏息。
眼看这人真的要监督他去跑几千万公里，他连忙把人按住，“不用的，今天这个海……不是特别深。”
“那也得充分吸收氧气！”
“……明天好不好？我已经运动过了，我就是跑步回来的。”
他半哄半骗的，总算是暂时把面前人安定下来。阮黎被他抱得耳朵有些烧，不大自然的偏过头，嘀咕：“行吧，那你今天就早点睡，明天我再监督你做有氧运动。”
魏洛南暂时松口气，带着人往卧室走，结果刚一进屋——
诺大房间里空荡荡的，根本不见床的影子。倒是有个近六米宽的大浴缸放在中央，浴缸里蓄满水。水面上还飘着个单人床床垫。
他再次僵在原地。
身边人这次倒像是感受到他的为难，很卖力的拍抚他的背，语重心长：“小南，你想啊，你以后都要经常去海里，平时肯定得勤加练习。但是我想你工作又忙，就只晚上睡觉有时间。”
“不如直接睡在水里，等到养成习惯后，肯定也就适应了。”
“否则，万一哪天你去海里，一个不留神没上来……”
这人瞬间眼圈通红，格外不舍的凑过来搂他脖颈，无比哀伤道：“小南，我已经失去了一条美人鱼老攻，不能再失去你这个替身了。”
魏洛南近乎麻木的看他，“我睡水里，你睡哪？你也睡水里？”
“那不是有床垫吗，我睡床垫上。”阮黎歪过头看他，有板有眼的跟他讲道理：“你看，你的白月光是个人吧？就算怀了猴子，他也是个人，肯定不能睡水里。”
“而且我就睡在你旁边，”
怀里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埋头，闷声：“晚上你想要了，就翻到床垫上找我。你不想要了，就再翻回水里睡觉，很方便的。”
魏洛南不冷不热笑：“你倒真不怕我翻出去。”
“浴缸这么大，你又不是鲸鱼。”
阮黎听出他话音里有不情愿的意思，撇嘴，从他身上下来：“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不用再继续替身关系了。”
魏洛南木着脸把人拽回原地：“等等。”
找了个需要办公事的借口，他走到阳台，先做几个深呼吸，把手机里的通讯录从头翻到尾，也没找到能帮上忙的人。
这次果然如苏医生所说，病情加重后的症状表现也更强烈。
但这两天苏医生在外地出差，魏洛南皱着眉，只好拨电话给也跟医生沾点边的发小。
“喂？魏董事长？”
这人接电话倒是一如既往的快。
魏洛南应了一声，询问：“你在家吗？”
“在啊。”
“苏医生平时经常跟你在一起，应该跟你聊过不少阮黎的病吧？我这会遇到点困难。”他简单描述过事情经过，话音一顿：“你家离得不远，现在能过来吗？”
“诶，我以为多大点事。这忙我能帮你，我这会就过去！”
魏洛南松开眉心：“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客气。”
结束通话后回到卧房，见小员工正跟自己侄女讲美人鱼的童话故事，一时半会也没空管他。
魏洛南便靠在沙发上休息，记不清自己睡了多久。
最后是被孔叔叫醒的，
魏洛南打起精神往楼梯口走，还没下楼就听到他那位发小的一声惊呼。
谭深被吓得脸色发白，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楼，看见楼梯口的男人后立即跑过去，拍心口：“我的妈，刚才开门的时候没做心理建设，见那么大一只小龙虾从跟前冒出来，吓死人。”
“听你在电话里说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夸张了，没想到是真的。”
魏洛南睨他一眼，“你确定你有办法？”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谭深喘匀气，耐下性子跟他解释：“我跟你说，你跟小黎相处的时候就是得顺着他走，你都跟人家相处多久了？这点规律都没摸出来？”
男人面露苦笑：“顺着来？你是说让我睡水里？”
“……那倒也没必要搭上命。”
魏洛南领着他往屋里走，
谭深便一路絮叨：“我跟你说，我最近在看很多科幻设定的电影，我觉得你也可以看一下。小黎性子很天真，你说什么他都信，为什么不试试用魔法打败魔法？就比如用那个什么设定……”
“我不管你用什么设定，”
魏洛南本来头就痛，根本听不下去，没什么耐心的把人拉进屋，“只要你能让他老实下来，以后什么忙我都帮。”
阮黎刚把小侄女哄睡着。
听见身后房门嘎吱一声，他警惕扭头，见魏洛南领着个陌生人进来。
“这是？”
阮黎试探问。
“小黎，你好啊。”有过先前几次经验，谭深已经积攒出经验。他迅速进入状态，笑着自我介绍：“我叫谭深，是一名医生。”
阮黎礼貌站起身，很客气的颔首问好：“谭医生，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
魏洛南双手抱臂、靠墙，开始欣赏自己这位发小的表演。
“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谭深装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指着卧房：“我听说你要让魏洛南睡在水里？还说让他每天跑步上千万公里？这是真的吗？”
“是啊，”阮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解释：“是他答应跟我互相做替身的。我老攻是美人鱼，他学习这些技能也是应该的。而且我作为他白月光的替身，以后也要学习怎么怀猴子、还要建猫族族会……”
“荒唐！”
谭深冷不丁提高音量，明显把人吓一大跳。青年缩着脖，像是下意识想往这边躲，又硬生生忍住动作。
魏洛南皱起眉，刚打算提醒他小点声，别随便吓人。
谭深却根本没给他插话的机会，依旧十分投入的沉浸在表演里，语气悲痛的再次开口：“唉，看来是瞒不住你了。”
“瞒？”
阮黎还炸着毛，双眼圆瞪。
“是的，”谭深叹口气，缓缓开口：“当初你的美人鱼老攻命悬一线，只有灵魂还在。所以我们医院才贡献出了一架可以转移灵魂的机器，把你的灵魂转移到了魏董事长的身上。”
正在旁听的魏董事长：……？
“你们魏董事长原本只是个机器人，在化学药剂里泡了一晚上才长出这个德行，定型后根本不能在水里泡太久。而且机器人的线路构造很珍贵，你让他跑成千上万公里，他根本受不了。说不定跑到最后，胳膊和腿都要跑掉，到时候想救都救不回来！”
魏洛南：？？？？
这人继续睁着眼编瞎话，满眼认真：“阮黎，说到底，魏董事长和你的美人鱼老攻就是同一个人。你以为他是把你当作替身，其实只是因为你是他的执念，所以才会误以为你是替身。唉，你跟一个机器人较什么劲？他又没脑子，你……”
魏洛南一个箭步上前把这人嘴捂住，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老攻……”
听见面前人出了声，
魏洛南僵住动作，只好暂时不找这人算账，松手。
他抬头，见站在面前不远处的青年迈步走近，垂在身侧的手攥的死紧。阮黎撇着嘴，满眼被说服后的感动：
“他说的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魏总：不敢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