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风幡>第88章 北青萝-7

  郁弭的问题,让曾砚昭愣了几秒钟。他缓缓摇头,反问:“为什么说是我?这个尺度人才几笔,顶多能看出是一个人罢了。”

  “你刚才说有一个确定的‘尺度人’,尺度感会更清晰。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女人吧,我觉得可能是一个和她熟悉的人。”郁弭说完,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曾砚昭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断面图,不知不觉中也陷入同样的猜测。他不知道郭青娜画的这个人是不是他,只知道,从他第一次看郭青娜交过来的图纸开始,同样的一个尺度人就出现在画上,从来没有改变过。

  曾砚昭大半天了,魂不守舍的,郁弭尽量说服自己不去管。

  他这么通达的一个人,还能有什么事萦怀吗?就算一时不问,大概过一个晚上,他就会想通的。郁弭这么对自己说。

  偏偏这时,郁弭发觉自己发现了那团乱麻的线头,实在忍不住抽丝剥茧的念头,他太想知道是什么能让曾砚昭念念不忘了。

  郁弭重新坐下,忖了忖,正要问一问,没想到曾砚昭却先开口了。

  “常觉寺重修的项目,是我和方训文的团队合作的。”他说。

  郁弭疑惑地眨了眨眼,点头道:“是。”

  “我打算单方面中止这次的合作。假如我的学生在那边还需要继续,我会让她们以个人的身份参与,但我不再和方训文那边做交流。”曾砚昭说道。

  郁弭怎么都没有想到曾砚昭开口时居然说的是这个,他听不出这和他们刚才所说的有任何联系,更加不解。他听得云里雾里,问:“什么意思?你不修常觉寺了?”

  “修,不过我不希望方训文继续参与了。”曾砚昭回答。

  郁弭大吃一惊,问:“为什么?”

  “一点私人恩怨。”他回答。

  曾砚昭怎么会有私人恩怨?郁弭完全没办法把他和“恩怨”二字联系起来,听罢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无奈极了,又问:“什么私人恩怨?”

  郭青娜的事,应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过,既然郁弭问了,曾砚昭说:“在鲤城的时候,我发现方训文和郭青娜的关系不太一般。方训文有妻室,我提醒过他注意和郭青娜之间的距离,但他没有理会。下午,我在路上遇见郭青娜,她刚做完人流手术。我觉得这件事和方训文有关。”

  听完,郁弭懵了。曾砚昭说这话时神情认真严肃,好像他做的一切决定都理所应当,郁弭却没有办法立即理解他的做法。他费解地看着曾砚昭,过了一会儿,嘴里迸出三个字:“‘你觉得’?”

  面对郁弭的质疑,曾砚昭讶异地动了一下眉尾。

  “你没有向郭青娜求证吗?”郁弭忍不住觉得这种反应出现在曾砚昭的身上实在滑稽。

  曾砚昭冷着脸回答说:“她不肯说。”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武断地认为和方训文有关啊,兴许是别的人呢?”他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曾砚昭。曾砚昭那么聪慧、那么通透,怎么可以这样呢?

  见曾砚昭对他说的话不以为然,郁弭又道:“更何况,就算真的和方训文有关,你那样做也不好吧?我记得,上回王师兄不想让周启洁改罗汉殿的柱子,周启洁没答应,不是吗?那关系到她的学业,在常觉寺那边的研究很重要吧?如果是这样,方训文那几个学生,他们在常觉寺做的研究也很重要啊。你如果不让他们继续参与了,他们怎么办?他们总和郭青娜没关系吧?”

  曾砚昭考虑常觉寺的项目时只想着不能再继续和方训文合作,从没有考虑过他的学生。经郁弭一顿质问,他顿时愣住了。

  “我知道你和郭青娜从小一起长大,又有类似的经历,你对她肯定有很深的感情。可是你为她受了苦就冲昏头脑……我、我不高兴。”郁弭说完,闷闷不乐地瘪了嘴。

  类似的经历……想到这个,曾砚昭不由得皱起眉头。

  郁弭见他沉默不语,也没有要安慰、开解自己的意思,更加不满。他回想了片刻,问:“先前你说,自己的心里有不少放不下的事。郭青娜就是其中之一吧?”

  曾砚昭犯难地看着他,俄顷,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郁弭心烦气躁。对方心里有一个放不下的人,自己无论如何都插不了手,他太了解这种境遇有多憋屈、多无奈了。

  他原以为和曾砚昭在一起就不会再有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但为什么还是让他遇到了?这次和上次肯定有不同,他相信曾砚昭爱的人是他。可惜,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坦然面对因为别人乱了阵脚的曾砚昭。

  “你什么时候能为了我也这么头脑发热就好了。”郁弭嘟哝着,猛地抬头看他,“你总不可能,是已经考虑过那些学生,还是要中止合作吧?”

  闻言,曾砚昭睁大了眼睛,摇头否认道:“不,在你提醒以前,我的确没有考虑过。”

  郁弭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曾砚昭不由得惭愧,尴尬地笑了一笑。

  “亏我还说你是菩萨呢。”郁弭没好气地说,“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最近热播的那些仙侠剧。那些什么神啊、仙啊,因为心爱的人不如意,动不动就让天下苍生陪葬。莫名其妙。”

  曾砚昭愕然,想了想,辩解说:“我心爱的人是你。”

  “那你也没为我怎么着嘛。”他理直气壮地说完,看着曾砚昭清澈的眼睛,又觉得理亏,“唉,你为我做很多了。”

  做了很多吗?刚才郁弭的一通抱怨,令曾砚昭不禁回想,自己是否也曾为他做过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曾砚昭想不出确切的答案,只觉得自己和郁弭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理智是什么,冷静又是什么。

  他低头想了良久,轻声说:“郁弭,你和郭青娜不一样。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你很干净、单纯,有时有一些出于本能的欲望和冲动,却从来没有过杂念和邪念。同你交往,我感觉自己也是一尘不染。但郭青娜不一样,我做过非常对不起她的事,而且永远没有办法挽回。我总考虑要弥补,这份‘执’这么多年来始终横在我的心里,所以在处理她的问题时,我才容易产生不正的念头。”

  郁弭看着他,犹犹豫豫地问:“对不起她的事?”

  “嗯。”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