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风幡>第82章 北青萝-1

  因为曾砚昭提到签文上的内容出自一首诗,回家的路上,郁弭特意在网上搜索了那首诗的全文。他看了解析才知道,原来诗文里的含义并非仅指两人相爱那么简单,它更像是感情观的阐述和对相恋之人的劝导。

  郁弭不由得好奇,陶春丽求签时,求的是什么内容。

  不过,既然陶春丽连签文都不愿意解,郁弭心想再去追问她,应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无论如何,但看陶春丽当时的反应,郁弭猜测这支上上签不和陶春丽的意。

  哪里有人求了上上签还不高兴呢?

  陶春丽说要求签时,曾砚昭安慰过他,说会求到上上签。想到这里,郁弭不禁觉得曾砚昭是神乎其神了。他甚至懒得去设想,如果求到的不是上上签,曾砚昭要如何圆说,因为一切到了曾砚昭这里,都变得理所当然。

  郁弭想:陶春丽迷信,他不也迷信吗?

  从晖玄寺回来后,不管是陶春丽或是郁大富的态度,看起来都没有转变。

  郁弭总以为他们中的谁会在他回析津前,再表达对他同性恋身份的不满,但是稀奇的是,直到他和曾砚昭一同搭乘网约车离开,父母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陶春丽由不得郁弭拒绝,非要他拎着两个拳头大的水蜜桃回析津。

  郁弭不嫌重,只觉得麻烦。

  回城的高铁上,郁弭觉得无聊,把两个水蜜桃洗了,和曾砚昭一人一个分着吃。

  曾砚昭一边吃着水蜜桃,一边望向窗外渐渐漆黑的风景。

  郁弭看见水蜜桃的汁水沾满他的嘴唇,心底生出要吻他的冲动,但见曾砚昭发着呆,仿佛正想着什么想得出神,又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曾砚昭吃完了桃子,往垃圾袋里丢垃圾时,发现郁弭手里的水蜜桃才吃了几口,仍剩下大半,说:“这桃子挺大的,本该我们俩分着吃。”

  “车上没刀,怎么分着吃?”郁弭不是吃不下,只是心里想着曾砚昭,吃得心不在焉罢了。现在曾砚昭主动和他说话,他说完立即咬了一大口。

  曾砚昭说:“你的力气那么大,还不能掰开一个桃子?就算掰不开,一人一口也不失为办法。”

  他说得坦然,郁弭光是想象二人一人一口吃一个桃子,便开始脸红心跳。他不免在心里悄悄责怪曾砚昭,问:“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一人一口?”

  见郁弭的目光意味深长,曾砚昭后知后觉自己所说的对郁弭而言有怎样的诱惑,顿时懊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郁弭可不敢再继续往下说,心里盘桓一番,说:“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就去培训机构上课。”

  他心里惦记着“正事”,曾砚昭自然高兴,点了点头,问:“这几天,你考虑过要报哪间学校了吗?”

  说到这个,郁弭不好意思,回答说:“我想报一所在析津的学校,这样不会离你太远。专业的话……我想学古建筑。”

  虽然心里对此已经有了些预感,可是听郁弭亲口说出来,曾砚昭还是感到惊喜,道:“你要学古建筑?”

  “嗯。”说出口后,郁弭的脸更红了。那毕竟是曾砚昭专业的领域,在他的面前说这个,郁弭非常害羞。

  “全国设有古建筑专业的学校不多,成教更少。我不知道析津有没有,但凡有一两所,你选起来也方便很多。”曾砚昭顾虑道,“但既然要学了,还是尽量报个好一点的学校。假如这样,析津的学校又未必好。”

  郁弭了解这份顾虑。但当他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和曾砚昭讨论这些的时候,一种微妙的情绪又在他的心里泛滥渲染。以前他读中专前,从没有和家人讨论这类问题。

  曾砚昭之于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这么久了,郁弭第一次明白,原来有另一个人这么主动、积极地参与自己的人生,是这种感觉。

  “回去以后,我上网好好看一看。”郁弭对他心存感激,腼腆地笑道,“不过,就算我想报好一点的学校,能不能考上却是另一个问题了。”

  这倒是曾砚昭没有考虑过的,闻言错愕,含蓄地微笑说:“也是。”他顿了一顿,又问:“郁弭,你是真喜欢古建筑?”

  “嗯。但是……我只是最近喜欢,以后喜不喜欢,不知道。”郁弭老老实实地回答。

  曾砚昭忍不住笑他实诚。

  郁弭忙道:“既然这是我现在最喜欢的,选这个总比随便选的好,对吧?”

  “对。”曾砚昭赞同。

  他斟酌了一会儿,小心探问:“学古建筑……是不是很不好找工作?”

  曾砚昭扑哧笑了,想了想,说:“确实是。但这不要紧,我们家不缺钱,你毕业以后找不着工作也无所谓。我一直缺个助手,实在不行,到时你帮我打理工作就好。”

  家里不缺钱……郁弭不知他说这话时考虑的都有哪些方面,可他的神态安定从容,郁弭看着窝心极了,立即表态说:“那我更要好好学。”

  曾砚昭早知他会这么说,笑着点了点头。

  郁弭握了握他的手,继续吃手里没有吃完的水蜜桃。

  刚才说的话,有几分信誓旦旦,现在看着郁弭吃桃子的侧脸,曾砚昭不由得想起郭青娜。他一直缺助手,一方面是觉得现在手头上的工作,自己能打理好,另一方面则是想等着郭青娜毕业,把她留在身边帮忙。

  既然现在应许了郁弭,曾砚昭想着,再等几年也无妨。

  以郭青娜的能力和学业成绩,她在毕业后找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不难。再不济,她完全可以在建筑圈里找其他方向的工作,不一定非得做古建筑的方向。

  曾砚昭一共带了三个学生,他一直没有机会和她们好好聊过毕业以后的发展。如今他为了郁弭考成考的事,前后思虑,这才发觉自己没往这方面关心过学生。思及此,曾砚昭自惭形秽,打定主意在常觉寺和长秋寺的案子结束以后,找她们聊一聊。

  “啊,对了,郁弭。”曾砚昭突然道。

  郁弭把桃核丢进垃圾袋里,疑惑地看他。

  他带着歉意说:“常觉寺的禅七过后,我得回鲤城继续工作。到时候,你就要自己待在析津上课了。”

  郁弭听罢蒙住,发觉这些日子真是过得太安逸,他竟完全忘了曾砚昭还要回鲤城工作。

  “那你要到什么时候再回来呢?”明明是几周后的分别,离别的愁绪已经在郁弭的心头汹涌。

  曾砚昭说不准,看他一脸郁闷,心疼和不舍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

  “你妈妈求的签,签文是一首诗里的两句。另外三句是‘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结妾独守志,结君早归意。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曾砚昭说,“你不是总说我是菩萨吗?这是菩萨对你的交代,记着了?”

  他说这话大有哄劝的意思,郁弭又哪里受得了被他哄呢?他乖乖点头,说:“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