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双眼睛的严厉监督下,裴洺最终还是没吃上猫粮。
介于他的行为比中了寻常降头要怪异,殷述不敢让他保留体力,当天晚上就身体力行地“耕耘”了三个多小时,裴洺平时在床上就容易哭,这么一来哭得简直要背过气去了,最后眼睛都哭肿了,整个人差点脱水殷述才放过了他。
随后裴洺一秒睡着。
殷述给他清理了身体,又用冷毛巾给他敷眼睛,前前后后弄了半小时善后才也合衣上床睡了。
结果到了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裴洺忽然醒了。
他梦游似的爬了起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从三楼游荡到一楼,然后站在厨房的橱柜前踟蹰了半晌,似乎在做什么心理斗争。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冲动战胜了理智,裴洺踮起脚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包猫粮,拆开倒进碗里,哗啦啦倒了半碗。
殷述站在楼梯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心满意足地吃猫粮:“······”
猫的表情也很复杂,但没不让吃。
裴洺吃饱了猫粮,满足的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然后从格子柜里翻出一瓶山西老陈醋,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殷述的嘴角开始欢快地抽搐。
吃饱喝足,裴洺慢吞吞地扶着腰站起身,上楼回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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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一亮,殷述就火速把他带到了二十七局。
负责给裴洺诊断的是一位二十七局的外聘老员工,姓孙,她早年生活在东南亚,又在云贵分局呆过好几年,是在诡异的巫蛊术和邪恶诅咒环绕中长大的,现已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多年以来可以说是相当见多识广,尤其在东南亚巫术这行里面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前辈。
听完殷述描述的症状,她给裴洺测了心跳血压,又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然后示意裴洺坐下来。
“舌苔看看。”
裴洺乖乖地伸出舌头。
“很寒啊!”她说道:“应该是降头没错。”
殷述问道:“孙老师,你能否看出是什么降头?”
“凶恶、痴怨、呆傻、病痛,常见的降头无非就这四种。”孙老师说道:“小裴,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好好的回答我。”
裴洺乖巧点头。
“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任何细小的不适都要告诉我。”
裴洺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只是身上一直冷冷的,时不时会起鸡皮疙瘩。”
孙老师拿笔记了几笔:“这是正常的,饮食呢?有没有想吃生的,或者对血液之类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想起昨晚的场景,殷述的眼角忽然抽了一下。
裴洺犹豫了一秒,小心翼翼地问道:“平时喜欢吃的东西忽然不喜欢了,算不算奇怪?”
“你具体说说。”
“就是平时爱吃的看着没什么胃口,会忽然间特别想吃以前根本想不起来吃的东西。”
“比如?”
“······”裴洺脸蛋红红地看了殷述一眼,说道:“猫、猫粮。”
“······”孙老师把脸从笔记本里抬起来,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
这哪是以前想不起来吃,是人根本不会吃好吧!!!
半晌,她问道:“饮食还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吗?”
殷述补充道:“爱吃酸的,能喝醋。”
裴洺震惊道:“欸?你怎么知······”
“心态有什么变化吗?”孙老师打断他:“会不会忽然产生一些以前不会有的念头?”
裴洺说:“好像没有。”
“会不会有比较偏执、阴暗、不计后果的想法?”
裴洺摇头:“也没有。”
孙老师转而看向殷述:“根据你的观察,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殷述回答道:“目前没发现他有什么冲动或者偏执的行为。”
孙老师点头刷刷刷又记了几笔,继续问殷述道:“其他呢?”
殷述:“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动不动就哭怎么办?”
孙老师:“唔,情绪不稳定吗?”
殷述说:“情绪稳定啊,就是说哭就哭嘛。”
裴洺:“······”
孙老师问裴洺道:“那你现在能哭吗?”
“难度不大,”裴洺挠挠头:“要不您骂我两句试试?”
孙老师:“······”
殷述按住他的肩膀,低沉的声音从脑后响起:“昨天不还挺能哭的吗?今天就要人骂了?我看整个二十七局就你事儿多。”
孙老师正要说点什么,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裴洺脸一垮,变戏法似的哭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嫌我烦了!渣男!大混蛋!”
孙老师:“······”
殷述无奈地扶额:“就是这样,你看看这算什么情况。”
“保持这样别停。”她站起来说道:“我去拿个试管收集点眼泪做分析。”
从孙老师的咨询室里出来以后,殷述把裴洺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结果。
他把裴洺这两天的活动全推了,结果这头他一推工作,后头业界就传出了裴洺耍大牌不好合作的声音,速度之快像极了有备而来。
他不敢让裴洺知道这事,否则又是一顿哄不好的哭,只敢偷偷吩咐袁杭凯去调查哪些不安分的在偷偷接洽原本定了是裴洺的资源,统统都是犯罪嫌疑人预备役。
裴洺刚刚哭过一顿,整个人恹恹的,蜷缩在沙发上玩平板,他骨架不大,之前拍戏减下来的体重也没涨回去,缩起来小小的一团,格外惹人怜爱。
殷述忍不住坐过去把他抱起来,拥着他的腰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问道:“在看什么?”
裴洺指着平板道:“这些男的怎么这样都有女朋友?”
殷述草草瞥了一眼,裴洺在看的是一个新闻,大抵是男方让女朋友代购东西买了双两万多的鞋,结果压根没钱付,就把每个月只能拿到三四千的工资卡给了女朋友美其名曰抵给老婆大人分期付款,然后美滋滋地理直气壮一切开销都归女朋友,从此过上了月消费七八千的生活,稍有不满就推是工资卡上缴的锅,一个劲指责女朋友抠门,现如今正在闹分手。
裴洺异常愤怒,骂道:“我要是他女朋友我脑瓜子都给他抡冒烟!现在知道在新闻上痛哭忏悔求别分手了,真是猪撞树上知道拐了鼻涕流嘴里想起甩了,占便宜的时候早干嘛去了?!”
殷述笑道:“你跟这种人置什么气,渣男太多了骂不过来的,别气着自己了,省省吧。”
裴洺今天对渣男异常敏感,嘴里叽里咕噜嘟囔了好一阵才消停。
殷述不敢跟他顶嘴,陪着他刷了会儿其他视频后,孙老师拿着一叠分析报告敲门进来了。
“请坐。”殷述示意她坐下。
孙老师把其中一份报告推到殷述和裴洺面前,言简意赅地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我认为裴洺中的降头有很大的可能是‘凶恶’的一个亚种,比‘凶恶’更加难对付。”
裴洺直起身子:“那好消息呢?”
孙老师道:“好消息是我们初步判定你身上的降头并没有发挥百分百的效果,可能和引子不到位有关,这使得你本身的心智思维得以保留,要知道很多中了降头的人说话做事都会变得不像自己,甚至不受控制做出很恶毒的事情来。”
裴洺迷惑地转向殷述:“啥意思啊?”
殷述解释道:“中了,但又没完全中。”
裴洺:“······”
殷述追问道:“那他哭个不停的事情能解决吗?这样子不仅影响他的通告安排,对眼睛也不好。”
孙老师扶了扶眼镜露出慈祥的微笑:“我听你们叶局说你俩是一对啊?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疼,不要指望老人家,我们老人家很忙的,小辈的事情管不了。”
裴洺闻言幽怨地看向殷述:“你是不是嫌我烦,是不是看轻我了?”
殷述倒吸一口凉气,立刻跪滑认错:“怎么会呢宝,我只是怕你眼睛哭坏······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我没有要不管你乖啊不哭不哭。”
孙老师兴致盎然地看着二十七局的副局长手忙脚乱地哄自己没过门的媳妇儿,早就听闻殷述入行娱乐圈多年片花不沾身,后来入了投资圈被当做青年才俊介绍给众多企业家千金,但从没听过有哪个是有后续的,洁身自好程度可谓男德班优秀毕业生。
如今这个芝兰玉树的青年才俊却用老人家听了都要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语气哄人,着实新鲜。
于是她抛出了自己一直以来苦于找不到人解答的问题——
“我听说两个男的谈恋爱,是不是要分什么攻和受?你们是什么攻受?”
裴洺惊悚地止住哭声:“······”
殷述也屏住了呼吸:“······”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沉寂。
孙老师拢了拢自己花白的鬓发:“还有那个S和M是什么东西?好玩吗?怎么玩?”
殷述:“呃······”
裴洺迟疑地说道:“要、要不咱们还是先把报告看完······”
“好吧。”孙老师遗憾地收起八卦的目光:“现在的小年轻啊,一天一个花样,都给我整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