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万咎>第170章 如何翻译我爱你

  Non lasciare che il mondo ti cambi

  ——《Per Te Ci Sarò》

  “对于行动部署的相关,需要改动的地方吗?”钱忠民说完后,看向电脑屏幕中的几人。

  任维烈摇了摇头,付志行和柏树禾也是思索了片刻后表示无需改动。钱忠民在行动部署指挥这一块,可以说是国内总队亦或是支队中数一数二的。

  这次的行动部署也是在综合警力以及对地形的了解程度后,作出的决定,毕竟涉及到入山,庆州市的警察更多的被留在村镇里,进行接应和防止暴动。临山市的警员由支队长曲勋、副支队长祝城分别带领,从入山道进入。

  另有三支支队已经赶往弥山另一边的盘山公路,防止闵氏人员逃逸。

  “那么,梁亭松同志,你能做好组织交给你的任务吗?”钱忠民缓缓开口道。

  梁亭松看着手机屏幕中的钱忠民,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不负所托。”

  “好,那么各位同志。”钱忠民站定,看向面前的人,手轻敲在桌面上,“开始行动。”

  许为溪只是把自己先前吃剩了的饼吃完,就再没吃什么了,他一直坐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像是灵魂都缺失了一般,连眼神都是空洞着。

  哲伯现下不在这里,任守桢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是很无措,他坐在桌子边看着许为溪,心里是无限懊悔。

  已经错过了儿子的成长,原本想着许为溪被带来这边也没事,凭着自己这些年在闵氏累积起来的信任,加上闵九爷有求于许家,也能护住许为溪。

  但没想到变动只是顷刻间的。

  门外传来动静,任守桢眉头一皱,慢慢站起身凑到门边往外看去,只见着门口的两名保镖在说着什么,随后其中一人就离开了。

  他刚准备开门去看看什么情况,只见着一直坐在床上的人忽然起来了。许为溪走到靠近桌子的窗户边,双手撑着窗框往外看,像是思索着什么。

  “小溪?”任守桢看着人,再一次尝试小声问道。

  这一次许为溪没有像之前一样沉默,而是偏过头来看他,嘴巴张了张,只发出来沙哑的声音。

  “……嗯。”

  “小溪,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对外界有反馈就是好事,任守桢松了口气,继续小心问道。

  许为溪保持着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几秒后把视线移到了窗外,喃喃道:“……你是柳叔。”

  任守桢心里一咯噔,这是都还记得的,但为什么人的表现却跟之前截然相反呢?难道问题不是在记忆上?

  “小溪啊,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吗?”任守桢估摸着问道。

  许为溪挑了挑眉,歪头看着他:“我被闵可宇带过来的。”

  任守桢在心里估摸了下,认识他,也知道自己怎么到这里来的,那么代表这段时间的记忆都是没问题的,难道是更久之前?

  任守桢思索片刻后,问道:“那你记得来这里之前在做什么吗?”

  “我好像……我好像是要做什么事,我回了临海阿公那里。”闻言,许为溪果然怔住了,他慢慢开口道,“我好像忘了我要做什么事了,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

  许为溪看着任守桢,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流泪了。

  他并不想沉默,只是从醒来开始,他就觉得莫名很难过,不只是身体上的不适,更是精神上的。

  他记得这里的一切,记得自己被闵可宇带进这里,记得自己被打了针,他不是因为这些难过。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他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了。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许为溪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觉得握不住力。

  “小溪……”看着自己儿子这样,任守桢心里也没好到哪去。

  门突然被打开,任守桢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去,抬起一条手臂挡住身后方。

  保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道:“柳叔,宇老板说,如果许老板醒了,您可以带他在村子里转转。”

  闵可宇有这么好心?任守桢一时有些疑惑,但保镖随后就离开了院子,连附近的几个闵氏人也都离开了。

  “小溪,你现在这里等等,我去看下。”任守桢开口道,随后便出了院子。闵可宇不会平白无故说一些话做一些事,要知道现下的情况,但也不能离自家院子太远。

  任守桢跑到最近的小高地上,翻出随身揣着的单边小望远镜,往红房子的方向看去。

  因着各种东西的遮挡,只能看到些许人影,好像在从红房子里搬什么东西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任守桢觉得人似乎少了不少,从夜里到现在,村里的人似乎少了好些个。

  任守桢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往身后的那些村屋看去,哼笑了一声,就算没有保镖,闵可宇的眼线也到处都是。

  他收了东西,往回走去,刚踏进后院就觉得不对劲,屋门打开着,许为溪果然不见了踪影。

  “诶唷……”任守桢甩了甩手,连忙跑出门,往两边道路看去,往红房子的路自己刚刚一直在,许为溪是不可能去红房子的。

  而另一边的路是往荷塘去的,那地方还要经过乱坟堆,任守桢心一揪,当即往那边边走边找去了。

  “小梁,你们现在的位置在弥山半山腰处,附近都是密林,有利于掩护,但要注意安全,弥山密林里常有野禽蛇虫出没。”钱忠民的声音传来。

  梁亭松伸手覆上耳麦,回复了一句明白。他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任维烈,这条路是连临山市支队都不知道的,想来是任守桢警官在这些年里摸索出来的路。

  虽然危险重重,但确实是最短的路程了,祝城那边从入山道走,也不过才行进到四分之一的路程,他们这会儿已经到半山腰处了。

  “提着点精神,看清脚下的路,注意两边。”梁亭松将联络频道切换至队内,抬起手给身后众人示意了下,而后低声迅速说道。

  “快了。”任维烈突然开口,“卧下!”

  警员们毕竟都是专业素质过硬的,在听到这一指令之后,迅速借着身边的草木石块为掩体卧倒或靠住。

  梁亭松的精神瞬间紧绷起来,他看不清前方的情况,现在前面发生什么只有任维烈知道。

  “有一些村民。”任维烈偏过来头,小声朝他们道。

  这是在会议时说过的,根据任守桢这些年的山野摸查,弥山内部存在着四个一模一样的村子,而最深处的地方叫做红房子。

  警方每年的走访,调查到的只是其中一个村子,而每当其中一个村子被盯上时,另外的三个村子就会被伪造成废弃荒村,任警方如何找,都只是空屋子空地。

  所以年年的结果都正常,年年闵氏都逍遥法外。

  如果不是闵氏内部的人,外人来这里别说走出去了,能不能进入中心都是个问题。这也是当年九三专案组失败的原因,他们虽然找到了真正的村子,但在躲避追击的过程中,被地形和复制村干扰,导致行动出现巨大失误,最终被赶到山路崖边。

  梁亭松一时感慨,如果没有任家三父子在这条线上的付出,他们想找到闵氏谈何容易,何况身边还被安排了谢诚明那么大的一枚棋。

  “从这里出去之后,应该就是荷塘了。”任维烈压了压面前的草,目光紧盯着那几个在荷塘边洗衣的人。从荷塘到村子要经过一片乱坟岗,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荷塘这边潜伏,等待,只要祝城那边有消息了,他们就从后面摸进村子里,同祝城以及另外几个支队一起,形成三面夹击。

  等了快十分钟后,在荷塘边洗衣的几人,搬起一边的木桶水盆离开了。任维烈抬手朝身后示意了下,“行动!”

  任维烈撑起身,虽然已经不复年轻,但身上的那股劲依然在。密林出去之后只几米的距离就是荷塘,任维烈抬手挡住身后的梁亭松以及警员们,转过头郑重地看向他们。

  “接下来是水下操作,根据情报,这些水里有养殖鱼,虾等生物,为了上山我们并没有携带过多的潜水物件,所以需要精通水下潜伏的警员下水行动。”任维烈说着,朝后招了招手,末尾两名警员赶上来,放下了背负着的包。

  任维烈从里面翻出五套潜水面具,以及几个防水袋,这是来之前他特地让祝城带的,即使在水下他们依然能接受信号。

  “下了水后,要一路往北去,村子方向在北,其他的同志绕着荷塘走,这两边都是密林,有利于我们潜伏蹲守。”

  “我下水。”梁亭松拿走任维烈手里的一套潜水面具,而后摘下自己的耳麦交给任维烈,“任叔,岸上就交给你了。”

  “我也可以,我从小就是在江边长大的,水性特别好。”一名警员挤到队伍前面,拿过一套潜水面具,站定身体朝梁亭松和任维烈道。

  而剩下三套潜水面具也很快安排到了警员手里。

  任维烈从口袋里摸出望远镜,对荷塘附近进行了缜密的搜索,确定没有人后,一抬手。

  梁亭松带着四位警员快速移动到荷塘附近,对完手势信号后,潜入水中。

  虽然这会儿的天气还有些热,但荷塘里的水却格外凉,水下是沉淀的淤泥和交错复杂的荷叶茎蔓,比梁亭松想象中的要难移动多了。他拿出防水指南针,确定好方位后,朝着那一方游去。

  在行进几分钟后,跟随梁亭松的信号,几人探出水面休息了片刻,四面几乎是被枯败的荷叶茎蔓包围了,梁亭松从腰间取下防水袋,给任维烈汇报当前的情况。

  “我这边可以看到你们,方向没有偏移,请多加小心。”任维烈那边很快便传过来讯息。

  休整了三分钟后,梁亭松对上方位,再次扎入水中,越往北去的荷叶茎蔓越来越少,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阳光穿透入水里,使得梁亭松依稀能看到下方的淤泥,似乎有不少东西发着亮光。

  梁亭松朝身后比了个手指,而后往深处潜下去,随手抓起一些东西浮出水面。

  在看清楚手里东西的时候,梁亭松愣了几秒。

  那是人的手指。

  作为侦破过不少刑侦案的刑警,他绝不会认错这东西,而水底下那些发亮光的,恐怕都是被冲刷磨得光亮的人体残骸。

  利川省本就不是什么适合荷塘发展的地方,何况是山里。而这里荷塘的荷叶荷花能够生长的如此茂盛,原因估计在此。

  梁亭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人体残骸来自哪里,这世界上每天都会有人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怎么了小梁?”任维烈那边从望远镜里看到几人停止前进后,立刻联系过来。

  “没事。”梁亭松将那手指骨放回水中,定了定神,扎进水里继续行动。

  许为溪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就是凭着记忆走,然后就走到了乱坟岗。

  “小溪!”任守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为溪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就见着人气喘吁吁地跟上来,“你怎么一个人往这来了?”

  许为溪偏头看向乱坟岗,慢慢道:“不知道,想走一走,不自觉地就走到这里了。”

  任守桢伸手拍了拍人的肩膀,估摸着是因为之前带着人一起采藕,许为溪对荷塘的印象就深些,所以才会走到这边。

  “柳叔,你是不是唱过歌。”许为溪看着乱坟岗的那边,愣愣着问道。

  任守桢一顿,点了点头:“是啊,你还说要跟我学来着呢。”

  “还想再听一遍。”许为溪说完后便继续往前走去了,任守桢见状,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

  大雁啊 大雁

  你可曾飞过我的故乡

  可曾看见我慈祥的父亲

  大雁啊 大雁

  你可曾飞过我的故乡

  可曾看见我织布的阿妈

  可曾看见我弟弟骑着骏马

  ……

  随着任守桢唱着的民歌调子,两人就那么慢慢走到了荷塘边。

  现下的荷叶比先前枯败的更多了。

  许为溪看着这片枯败的荷塘,明明就在眼前,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许是这里比较安静,空中回荡着的只有风声,能够让他因为遗忘而惶恐的心脏,短暂平定下来。

  任守桢走到人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

  “小溪啊,如果再也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怎么办?”没来由的,任守桢问出了这句话。

  许为溪摇摇头,闭上眼感受风的动向:“不知道,我不知道。”

  半分钟后,许为溪慢慢地睁开眼,望向面前的荷塘,而后抬手指向那寂静如死的水面道:“会想跳下去。”

  闻言,任守桢偏过头看着许为溪,喟叹了一口气。

  许为溪现在的状态肉眼见着就差,精神损伤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是不可逆转的,依许为溪的状态,如果再被注射一次同剂量的药物,怕是人整个都要崩溃。

  任守桢暗自咬了咬牙,如果闵可宇还要动自个儿儿子,他就算是豁出了这条命,也得跟人拼了。

  他的视线刚要收回的时候,停了几秒,而后缓缓移开。

  “小溪啊,你把我把这个保管着,我先去看看附近有没有野果之类的,摘点来。”任守桢从包里把抽得只剩两只的烟塞人手里,站起身往回走去。

  走出几米后,他回头看看许为溪,果然有个东西当约定,许为溪没有乱走,依然站在那里等他。

  任守桢从口袋里摸出剩下的一包好烟,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乱坟岗的几处走去,两三个紧跟着他们的闵氏人准备藏身,被他看个正着。

  “几位兄弟,来尝尝好烟,大牌子的。”任守桢笑着把烟散给几人,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背,“你们说,这宇老板,这么大阵仗,会不会把咱一起带走发大财啊?”

  原本还准备问许为溪情况的几人,立刻被任守桢这问题吸引了注意力,他们也是一早就发现村里少人的,但自己却还留在村子里。

  本就心存疑惑,还被闵可宇发了要跟着许为溪的任务,想着也许就在村子里,哪想到人还跑这么远。

  “要是咱出来,宇老板走了,咱怕是不知道啊。”任守桢吸了口烟,视线往几人中年龄较大的那个人瞥去,放慢声速道。

  年龄大的那人吸了口气:“哟,还得是柳叔,我先前就听说闵可宇并不打算把人都带走,他这怕是要把咱支开也说不准啊,不然这边这个都呆呆傻傻的了,让咱来跟着干嘛?”

  “原来是这样!”两个年龄小的一捶手,他们是出生就在这个村子里,并不是闵氏的人,只是后来改了闵姓。闵可宇更没有理由带他们走了。

  几人当即便起了要回村子的想法。

  “走吧,抓紧回村子看看。”任守桢站起身,拍了拍年龄大的人肩膀道。

  那人往荷塘的方向看了看:“可是那个……”

  “都是一个痴痴傻傻的了,还管他干嘛,反正宇老板钱都捞到了,他也没啥价值了。”任守桢摆了摆手,煞有其事道,“但是要是宇老板这会儿走人了,咱才真的没戏唱了。”

  “是是是,走吧走吧。”

  任守桢往身后看去,搁心里默念了声:“老二啊,一定要把小溪带走啊。”

  许为溪站着等累了,就坐到荷塘边,继续等柳叔回来。

  他不时往回看去,越看只觉得心底越凉,潜意识里告诉他,柳叔把他丢在这了,不会来找他了。

  “为什么呢……”许为溪看着水面里自己的影子,轻声问着。

  是因为自己忘掉了以前的事情,还是因为自己说没有学会那首民歌调子,但他学习很快,有时候只要听一两遍就可以哼出来了。

  许为溪坐在荷塘边,哼唱着那段旋律,他将手里的香烟举止面前。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东西的味道,但是后来好像也习惯了。

  好像有个人总会在心烦意闷的时候,抽很多的烟,然后自以为洗到没有烟味了来抱他。但他总能从呼吸之间感受到人身上的烟味。

  他把烟举至鼻尖。

  不是这种味道,要更深一点,可是那个人是谁呢?

  许为溪手撑着地,准备站起身,忽而感觉面前一片昏暗,供血不足引起的头晕目眩瞬间涌上,他踉跄着朝面前的荷塘栽了下去。

  冰冷的水漫过胸腔,耳边被水中的喧嚣声淹没,许为溪看着上方的光亮一点点湮灭,闭着眼往下坠去。

  ——

  大雁啊 大雁

  ——

  “如果再也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怎么办?”

  ——

  你可曾飞过我的故乡

  ——

  “会想跳下去。”

  ——

  “……溪……”

  许为溪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他的手腕随着水流波动往上飘去,忽然被什么人抓住,往上拉去。

  许为溪想睁开眼,但一点力气都没有。

  “——许为溪!”

  混杂着水流的声音,卷进许为溪的耳朵里,牵引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忽而什么温暖的东西,覆上了他的唇,氧气被人强硬的渡进来。那人揽着他的背,将他往上带去。

  攀缘着那一点的气息,许为溪强撑着睁开眼,看向面前隔着罩子,看着他的双眼。

  梁……

  所有的意识向脑海中的某处奔去,拼命向他传递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梁亭松的另一条手臂不断划动着,另外两名警员也来协助,帮着他一起将许为溪往上托去。

  直到浮出水面。

  在光亮落下的时候,许为溪闭上了双眼,往梁亭松身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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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生理期第一天,太难受了,明天请一天假,后天好一点会更新的。士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