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心匣[刑侦]>第130章 玉戈(10)

  凌猎来到北城区艺术长廊, 这地方离他当初租住的斜阳路很近,但以前他从来没好好参观过。要说他和季沉蛟有哪一点特别般配, 那就是都没什么艺术细胞, 别人眼中拍案叫绝的设计,在他看来就是——啥玩意儿?

  现在,他站在一个“啥玩意儿”铁丝架前, 架子上连着许多眼球状的灯泡,铁丝做成触手的形状, 看着毫无美感, 甚至还有些恶心。

  下方的标价让他难以理解, 身后传来的赞美声更是令人费解。

  “真美丽啊, 好想拥有, 便宜一点就好了。”

  “牟莹作品?又是牟莹的,她可真有天赋。”

  牟莹是牟应的化名, 她和这个叫“秋潭里”的店铺签了合约,作品放在这里售卖, 店方会抽成, 相应地, 也会给与一定的推广,给牟应牵线搭桥。

  老板还不知道牟应已经死了,“看你看好久牟莹的作品了, 怎么,对这种暗黑系的有兴趣?”

  凌猎这才知道这风格叫暗黑系,假装行家, “再看看。”

  他气质散漫, 又留着长发, 虽然骨子里没点艺术的影子, 但外表却很能忽悠人。

  老板不想错过这么一个行家,于是热情地跟在后面。

  凌猎假装感兴趣地看了一圈,但看得最多的还是牟莹的作品。

  老板觉得他喜欢牟莹,赶紧推荐:“你喜欢牟莹的话,我们这儿还有很多她过去的作品。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眼缘的,我好价卖给你。”

  好价?

  让卖家主动出好价的,通常都是销路不怎么好,折价处理的。

  凌猎说:“她以前是什么风格?”

  老板:“唯美的童话风格,我给你看……”

  此时,季沉蛟也正在牟父的手机上看着牟应早期堪称甜美的作品。

  牟父还出示了一些牟应朋友圈的截图,其中一部分重案队没有查到,应该是牟应在发后不久就删除了。

  一条是牟应拍的照片,书摊开,一行字用红笔勾画了出来:那该诅咒、不敬神、悖逆自然的技法![1]

  牟应写道:我的目标。

  牟父说:“我当时看到这一条,就觉得不寒而栗,我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接触的都是什么!”

  季沉蛟将照片上的文字看完,不太能理解,将红笔勾画的句子放在网上一搜,发现来自一本国外的短篇小说《皮克曼的模特》,被归类为荒诞恐怖小说。

  来不及去仔细了解,季沉蛟想,牟应是想从这些文字中汲取灵感和能量?

  但牟应过去的风格明显不是这样。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季沉蛟和凌猎不约而同道:“她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秋潭里”的老板虽说是个商人,却也是牟应在夏榕市为数不多的朋友,他跟牟应是同一个小地方出来的,牟应也是因为他的劝说,才来到夏榕市发展。

  说起牟应风格的改变,老板有些后悔,“其实我觉得,她以前是纯粹热爱这一行,现在就有点钻牛角尖了。”

  牟应当年在老家的小圈子,有个绰号叫“小魔女”,因为她的创意古灵精怪,很有灵气,又带着可爱梦幻的氛围。

  但夏榕这边,竞争异常激烈,作品要搏出圈,就得有些格外亮眼的东西。牟应的天赋在这里似乎不管用了,她周围的人都比她出彩,有人评价说,她的作品美得太平庸,让人感受不到鲜活的挣扎。

  作品卖不出去,牟应要面对的不仅是能力被打击,更现实的问题是,她过去积攒的钱已经快要花光了。老板借给她钱,将最好的推荐位给她,但是她仍旧没有起色。老板也不是做慈善的,帮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可能更多了。

  牟应在压力下,居然开始自残。鲜血、疼痛,这些常人避之不及的东西,居然给了茫然、低落的她“生命力”,她开始体会到“鲜活的挣扎”是什么。她在满屋子腥臭中疯狂创作,终于有了一个卖出高价的作品。

  老板起初并不知道作品是怎么来的,还很开心她终于找回灵气,请她吃了顿好的。后来每次来交作品,牟应身上都伤痕累累,老板的妻子才发现不对劲,从牟应口中问出实情。

  夫妻俩差点报警,牟应痛哭流涕哀求,说自己好不容易找回创作的感觉,如果再一次丧失了,她宁可去死!夫妻俩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能够理解牟应的痛苦。最终,他们选择了沉默。但老板娘定期会去牟应家里看看,确定她没有出事。

  有一次,牟应将自己伤害得特别厉害,老板娘看不下去了,将牟应送到榕美。他们的本意是借助心理干预的力量,让牟应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来,将来还能不能继续创作,那已经是最不重要的事。

  但出人意料的是,接受治疗之后,牟应不仅不再自残,还屡屡完成惊艳的作品。赚到钱之后,牟应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也许正是那句话——红气养人。

  唯一让老板夫妇遗憾的是,牟应彻底不再创作过去甜美风格的作品,全是邪恶的、晦涩的、看了让人印象深刻的暗黑作品。

  老板说,牟应现在不用他们监督,一觉得自己不对劲,就会去榕美住一阵子,出院时不仅能将心态调整好,还能给出作品。除了作品全部过于暗黑之外,没有别的问题。老板有些担忧牟应会被自己的作品“吞噬”,这种事在艺术圈子里并不少见。

  “但我们也没有立场干涉她,作品不被人看见,对一个创作者来说才是最痛苦的事。”

  朝夏县,牟应的父母在接受完问询后,被安排去休息。

  但重案队还不能停下来,此前重点调查了主治医生哈军莉,现在其他和牟应有过交流的人也需要按照接触多少的先后顺序一一排查。

  榕美之所以成为省内康复医院的标杆,正是因为它有一套成熟的对待患者的护理系统,并且在患者之间营造友好、积极的氛围。

  每个患者平时接触多的除了医生和护士 ,还有康复学者。

  这是个很独特的群体,他们本来也是患者,在榕美经过治疗,身心康复,利用业余时间来榕美帮助其他患者,传达只有患者才能真正感同身受的心路历程。

  他们中的少数人,甚至在康复后对心理看护产生浓厚的兴趣,作为康复学者在榕美一边工作一边学习。

  孙镜就是其中之一。康复学者和医生护士不同,不固定对某一个患者负责,孙镜和其他六位康复学者与牟应有过交流。季沉蛟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刚看到这个名字时就觉得熟悉,一查,果然,孙镜在夏榕市本地算得上是个名人。

  往前推四年,孙镜还身兼编剧、导演、舞蹈家和企业家数职,她长得漂亮,从小学习跳舞,不到二十岁就小有名气,后来跟丈夫一起开娱乐公司、舞蹈学校,名气和财富全都到手。那几年,她以完美事业女性的形象示人,没有任何污点,可一场离婚纠纷,却让她消失在公众视野中。

  当时媒体不断报道她出轨,利用自己的名气在家中压迫丈夫,丈夫痛苦万分,险些自杀。后来雪球越滚越大,又有媒体曝出她起初拍电影拍得小有名气,是丈夫到处送钱送礼。她根本就不像吹嘘的那么好,就在离婚风波之前,她还堂而皇之地在社交网络上大骂影评者和影迷,毫无人品可言。

  季沉蛟记得孙镜为骂影迷道过歉,说那是她的一时冲动,但道歉并没有为她争取到原谅,反而掀起更大的骂声。那之后,孙镜就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了。

  “是那个孙镜。”席晚也想起来了,“她居然在这里当康复学者。”

  初筛中,孙镜表示和牟应聊过几次天,牟应还画过画送她。季沉蛟觉得有必要和她深入谈谈牟应,席晚作为女性,比他更适合给孙镜做问询。

  席晚带着任务将孙镜请到一间休息室。孙镜眼睛有些红,情绪显得低落,还不太能接受牟应自杀的事。

  “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对人很友善,我跟她说起我的遭遇,她还反过来安慰我。她送我的那张画,就是为了告诉我,过去的东西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不要再回头看。”

  说着,孙镜在手机里找到牟应的画,画的是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在无数雪片和落叶中翩翩起舞,她被划得遍体鳞伤,但她仍在舞蹈,而那些伤害她的雪片和落叶只能盘旋凋零,失去生机。

  这幅画画得很美,即便是女人身上的血,也有种决绝的美感。和牟应来到榕美后创作的那些暗黑作品大相径庭。

  孙镜擦掉眼泪,有些自责,“她是我接触的患者中,心理问题最轻的,我觉得她可能不怎么需要我,这段时间和她交流很少,没能发现她的困境。”

  席晚又问了些孙镜自己的问题。孙镜释然地笑了笑,“谢谢你还记得我,但我已经走出来了,我不再拍电影,也不再跳舞,媒体怎么说我,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问询结束之后,孙镜优雅地站起来,转身离开的样子就像画中那个仍旧在起舞的女人。

  季沉蛟看着牟应的画思考了会儿,忽然想起半天没看见凌猎,手机上也没凌猎的消息,跟沈栖一打听,沈栖说:“我哥回市里去了。”

  季沉蛟心里咯噔了一下。从昨晚开始,他和凌猎就有些不对劲,今天虽然闲扯了几句话,但问题并没有解决,就像眼睛里有一粒细小的沙子,存在感强到让人无法忽视。

  季沉蛟问沈栖,凌猎回市里干什么,沈栖反问:“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季沉蛟:……行吧。

  理智上知道凌猎这时候回市里应该是去找线索,但季沉蛟还是觉得,凌猎有故意躲着自己的嫌疑。交待好朝夏县的工作,季沉蛟开车回去。

  路上,谢倾打电话问侦查情况,季沉蛟将车停在路边,如实相告。聊了会儿,快挂断电话时,谢倾随口道:“凌猎没跟你一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季沉蛟想,我正要回去逮他。

  但忽然,季沉蛟冒出一个想法,他确实跟凌猎提到过言熙,但凌猎对言熙的了解似乎比他说过的更多。凌猎是从什么途径了解的?

  “师兄。”季沉蛟换了个称呼,“你是不是给凌猎说过什么?”

  谢倾:“嗯?你是指?”

  季沉蛟顿了几秒,还是提到了那个几乎不在谢倾面前提到的名字,“言熙。”

  电话那头也安静下来。过了会儿,谢倾说:“凌猎问我你和言熙的关系。”

  季沉蛟蹙眉,唇角紧紧压住。

  “师弟,对凌猎来说,你是很特别的人。”谢倾道:“我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他对你的私事很感兴趣,却又不愿意跟你本人打听。”

  这听上去似乎不是什么好话,季沉蛟却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相反,他心里像是有只毛茸茸的爪子,挠得心尖尖儿上直痒。

  “先是他跟我打听你,现在是你打听他打听了什么。”谢倾笑道:“看看你俩干的都是什么事。”

  季沉蛟摸了下耳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谢倾:“作为师兄,别的我也不多说,你自己有数。但我好歹长你几岁,我的话你觉得有道理就听听,没道理就当耳边风。”

  季沉蛟:“嗯,我听着。”

  谢倾:“猫这种小动物,看着温良无害,但是心里精得很,而且对相中的猎物,独占欲强到发指。”

  季沉蛟:“……”

  谢倾:“好了,去工作吧。”

  凌猎离开“秋潭里”,什么东西都没买,发现兜里手机在震,拿出一看,眉梢轻轻挑了挑。

  “在哪儿?”季沉蛟问。

  凌猎:“远着呢。”

  季沉蛟:“报地点。”

  凌猎提着路上的小石子,漫不经心,“报了你就出现?”

  季沉蛟:“报了再说。”

  凌猎看看路边文艺风格十足的路标,“文化二廊。”

  季沉蛟:“十分钟。”

  凌猎愣了两秒,“你在市区?你真来啊?”

  十分钟后,季沉蛟真来了。

  这条街有很多装修别致的咖啡馆,季沉蛟带凌猎进了一间,凌猎抱着薄荷沙冰猛吸,活脱脱一只吸猫薄荷的猫。

  季沉蛟看着他,他抬起眼皮,和季沉蛟目光相接。

  “你怎么来了?”

  “你来这儿干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凌猎擦擦嘴,“我当然是来给你们重案队分忧,跟牟应的朋友们聊聊天。”

  季沉蛟之所以能十分钟出现,亦是因为他料到凌猎会来找牟应卖作品的地方。

  凌猎说完在“秋潭里”打听到的事,季沉蛟把手机递给凌猎,相册里是一些牟父提供的牟应早期的作品。这些作品和牟应现在卖得不错的有天壤之别,简直不像出自同一个人。

  季沉蛟说:“‘秋潭里’的老板娘为了让牟应不再自残,送她到榕美,但误打误撞,牟应发现比起用自残来激发灵感,榕美的怪异人群更能刺激她。”

  凌猎点头,“看来哈军莉的感受没错,牟应根本不是去榕美治病,而是将病态当做养分。”

  季沉蛟看着本子上写着的凌乱思路,拼凑出牟应的心路历程——

  在她原本的狭小天地里,她特立独行,才华横溢,懂她的人都说,你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于是她去了。但是等待着她的却是激烈的竞争,每个人小时候都受过艺术的熏陶,灵感滔滔不绝,她被彻底比了下去,她喘不过气。她的风格在这里无人推崇,她必须改变。

  但是怎么改变呢?尖锐、疯狂、用血来描绘。

  丛林法则在这个圈子里无处不在,她的恶被激发,她需要更多的恶。机缘巧合,她发现榕美这样一块宝藏,那里充斥着精神病人,疯子横行,他们就是她的养料,她的灵感连绵不绝。

  可是慢慢地,早前“温柔”的刺激已经给与不了她灵感,她需要更大的刺激。而这个时候,江云朵出现了。

  “牟应利用榕美来创作。”季沉蛟思索道:“那又是谁利用了她?”

  凌猎吸沙冰的声音将季沉蛟拉回神,他专注地看着凌猎,眼神逐渐变得认真。

  凌猎眼珠子转了两下,有点不自在了,“我喝完了,我要回去了。”

  季沉蛟忽然伸出手,隔着桌子,将他的手腕抓住。

  咖啡馆人不少,低声说着话,人声和音乐混合在一起,像是有些远的白噪音。

  “我还没喝完。”季沉蛟说。他面前的摩卡几乎没动,凌猎在他手里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出来。他又看着凌猎,“陪我。”

  凌猎眼尾很轻地动了下,视线略微朝下,“那你先放开。”

  季沉蛟松手,慢条斯理地浅尝一口。

  凌猎看得着急,“你就是那种一杯咖啡能蹭一天空调的人吗?”

  季沉蛟:“急什么?再给你点杯冰沙?”

  凌猎:“我们美男子冰的喝多了不好。”

  季沉蛟忍俊不禁,又喝口咖啡,这才道:“晚上的事,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凌猎的圆眼睛睁大了些,但很快眯回去。

  “言熙的确是个对我来说很不同寻常的人,宁队忙的时候,是他带着我查案。”

  凌猎东望望西望望,“哦。”

  “他教给我不少技巧,他和宁队失踪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他和宁队一起出事了。”

  “但我并不是完全相信他。”

  凌猎不再东张西望。

  “我也设想过另一种可能,他是故意来接近宁队,因为宁队手上有他想得到的东西。在他得到之后,或者他没有得到,而是宁队发现端倪,他让宁队‘消失’。”

  季沉蛟停顿片刻,“时间越长,后一种想法就越占上风。这么多年下来,我一直忘不掉他,并且非常在意他,是因为我的师父很可能是因为他而失踪。我想破解这个谜团,言熙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

  季沉蛟盯着凌猎轻轻张合的瞳孔,“我对言熙的关注,和对你的关注,意义完全不同。你们除了分析案子时思维方式相似,没有其他相似之处。即便是这一点,在深入接触之后,我也知道你们不一样。”

  他说:“你能明白吗?”

  凌猎耳尖轻微泛红,季沉蛟看到了。凌猎摸摸耳朵,耳尖的红顿时蔓延到耳郭。

  “季队长,你今天话真多。”

  “还不是因为有些人抓着我几句‘像’,吃起醋来翻脸不认人?”

  凌猎眼睛亮晶晶的,抱住空掉的沙冰杯子,“没有哦,我吃的是沙冰,不是醋。”

  季沉蛟觉得此时的凌猎得意洋洋,昂起下巴的小动作又欠又可爱。

  时间不早了,季沉蛟喝完剩下的咖啡,正要起身时被凌猎按住手背。凌猎忽然凑到他面前,跟他咬耳朵:“你才不要吃醋,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已婚男士萧遇安。”

  季沉蛟:“……”

  凌猎还没说完:“也没喜欢过已婚男士的家养布偶。”

  季沉蛟正在琢磨自己该说点什么,凌猎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我只喜欢我们小季。”

  砰——小季精密运算的大脑短路了。

  凌猎说完就想开溜,手却被季沉蛟反握住,连带着身子拽了回来。

  “哎哎哎?摔了摔了!”凌猎踮着后退,失去重心,一下跌进季沉蛟怀里,摔得四仰八叉。

  季沉蛟就着这坐在沙发里的姿势,卡住凌猎的下巴,吻了下去。

  凌猎张大眼,睫毛眨得唰唰的,两条腿在沙发外蹬来蹬去。只能说幸好这是北城区文化长廊,出没在这儿的都是思想格外开放的人,两个男人咖啡都能喝醉,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围观的事。

  季沉蛟把这一天不得劲儿的憋闷都发泄在这个吻里,亲完了顿觉神清气爽,看着凌猎被他亲傻的样子,还想再来一次。

  但凌猎这会儿反应快,从沙发上跳起来,“要肿了!除非你再请我喝杯薄荷沙冰!”

  季沉蛟:“……”刚才是谁说美男子不能吃太多冰?

  凌猎愉快地捧着沙冰离开咖啡店,努力地给嘴巴消肿。

  上车,季沉蛟说:“不肿了?”

  凌猎演技拙劣地表演惊恐,“你想干什么?”

  季沉蛟拿走沙冰,取代吸管的位置。

  薄荷味的亲吻冰凉冰凉的,季沉蛟在这一刻爱上了薄荷的味道。

  而就在两人从文化长廊离开不久,一个许久没有出现在夏榕市的人——柏岭雪——推开“秋潭里”的门,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1]引用自《皮克曼的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