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离职之后, 萧然很快通过吴鸿振，和院研究那边敲定下来。
这边的事情处理好, 已经是元旦。
毕立业打过来电话, 要萧然回去过节，准备一家人出去度假。
萧然本来有心和费尧一起过这个假期。
可推脱的话刚准备说出口，毕立业却说：“你不是谈了男朋友, 也可以一起带过来。”
萧然到底和谁在一起，这本是一件谁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毕立业装傻, 萧然也不想挑明。免得闹僵以后，事事还得看他舅舅的脸色。
想到的这里，萧然只好说：“他有事，最近挺忙的。”
毕立业说：“他有事, 你应该没事吧？听人说，你已经打算去研究院工作了？”
萧然：“嗯, 过了这个元旦就去。”
毕立业笑起来：“你去那边工作更合适。以后怕是更得忙起来了，说什么这次你也得来，不能次次聚得时候都缺你，都多少年没一起度假了。”
细算起来, 一家人去度假，已经是很多年以前。
那时候萧然高中刚毕业，当时毕立业还送他一艘游艇, 把毕飞鸣羡慕坏了。
只不过萧然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 所以后来又把游艇转增给了毕飞鸣。
毕飞鸣那段时间一有空就要出海去玩，整个假期都不着家。
回想起来，萧然也不记得最后游艇是被毕飞鸣收起来, 还是卖掉。
但是毕立业对他, 有时候也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的情感, 他是能感受到的。
想到这些，萧然答应了下来。毕竟确实如毕立业所说的，一家人好久没聚。以后再聚说不准什么时候。
萧然这边答应好，等费尧回来，忙跑过去问他：“元旦你打算出去旅游吗？”
费尧带着一身的寒气，他避开只穿着单衣的萧然，漫不经心地脱着大衣说：“假期出去旅游的人太多。”
看来费尧也没什么计划，萧然说：“那正好……”
费尧却又接着说：“正好去参加一个婚礼，机票我已经买好了。”
萧然愣了下：“谁的婚礼？我怎么不知道。”
费尧说：“我下午知道的。一个远亲，其实我也不太熟。”
萧然笑道：“你的亲戚，你都不熟，还要去。”
费尧轻扯唇角笑了笑，也不多解释。
其实他也不单是要带萧然去参加婚礼，更是为了让萧然认识一些亲戚朋友。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把萧然介绍给身边所有人的心思。
那种心理就好像是得了一个什么宝贝，骄傲又自豪，忍不住想让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
萧然没费尧想得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这亲戚并不近亲，他去不去没有什么重要的。
他跟在费尧身后说：“飞机票给我退了吧。”
费尧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你不想去？”
萧然一下子没停住，差点撞进费尧怀里。
他干脆抱住费尧的腰：“我舅舅让我回去，说要一家人出去度假。”
费尧垂眸，望着萧然的眼睛问：“你们已经定好了？”
萧然点点头：“我明天拿着证件回去，然后和我舅舅他们一起走。”
他接着又说：“对了，还有我从梅市带回来东西，你放哪了，有一封信是给我舅妈的，我得带过去给她。”
费尧：“楼上，你的书房里。”
萧然放开费尧，就要上楼。
费尧却又一把拉住萧然的胳膊，问他：“我呢？”
萧然纳闷的问：“你怎么了？”
费尧：“你和你舅舅一家去度假，我呢？”
萧然好笑的看着他：“你不是去参加婚礼吗？咱俩当然是各做各的事情。”
费尧沉默不语的看着萧然。
萧然拉开费尧的手，忍不住笑：“就分开个两三天，你还舍不得吗？那我换工作，你表现的那么支持，原来都是假的。”
费尧轻笑：“不是舍不得你。算了，你去度假。我去参加婚礼。”
萧然也并不急着拿东西，偏偏就站那里追根究底：“那是什么？”
费尧神色中少见的迷茫，漆黑的眼眸对上萧然，很快又有了笑意，他懒声说：“真没什么，收拾你的东西去。”
那种感觉倒也说不上不舍，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好像本来就认定两个人应该一起，临时有了变数，心里有失望失落，却又不仅仅是这样。
萧然没费尧那么多想法，他自从工作谈妥之后，觉得一切都变得简单轻松起来。让他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他都会觉得挺好，感觉挺幸福。
*
一早起来，萧然就先费尧出门，驱车到老宅。
周素英早就听说萧然离职，要去研究院，再加上难得去度假，所以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明媚，对萧然也温和可亲了起来。
萧然趁着机会，把信拿给周素英。
周素英见是一个十分陈旧的信封，疑惑地接过来：“什么啊这是？”
萧然：“前几天去梅市处理老房子，翻到我妈的遗物。这是她留给你的信。”
一听到是遗物，周素英的脸色难免僵了下：“她还能留信给我。”
萧然知道一般人肯定不愿意拿这些东西，尤其是在那房子里尘封多年。
他伸过手来说：“舅妈，你如果不想看的话，我把信处理掉。”
早些年周素英和毕清兰关系紧张，但是毕清兰没有留信给毕立业，却偏偏留给了她。
周素英心里纳闷，虽然对于这陈旧的遗物有点膈应，但是更多的则是好奇。
她缓了脸色，将信封折叠起来说：“难得她那个时候还会想到我，我有时间了再看。”
毕立业正指挥人往车上搬东西，见两个人立在一处，招呼道：“你们说什么呢？马上走了，怎么还站着。”
“没说什么。”周素英硬声道，随手将信放进了包里，看也不看毕立业，转身走向门口。
毕立业和周素英之间的相处从来就不融洽，所以萧然也习以为常。
他跟着过去，帮忙一边般行李一边问：“我哥呢？”
毕立业：“他自己去机场，别管他了。你去研究院参观了吗？感觉怎么样？”
萧然：“去过，各方面都挺好。”
毕立业：“你喜欢就行。研究院终究是比什么公司要好的，你性子单纯，本来就不适合到外面去工作。当时也是没办法，我知道劝不动你……”
“舅舅。”萧然开口打断他：“您再说下去，可就赶不上飞机了。”
周素英此时恰好经过，轻飘飘撂了一句：“小然都要去研究院工作，别没完没了。”
这话平时都是毕立业说周素英的，现在反被抢白，一时间颇为错愕。
等他反应过来，周素英已经坐上车。
毕立业强颜欢笑，对萧然说：“现在你舅妈倒和你站一头了。我反而成了坏人。”
萧然笑了下，没有说话。长辈们之间的关系，他也管不来。
正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拿出来一看，是费尧打过来的。
萧然握着电话，对毕立业说：“舅舅，我接个电话，你先上车。”
说着话，萧然走到一边。
毕立业望着萧然的背影，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萧然长大了。从萧然当时执意要去费尧的公司，他就知道一两句话根本就管不住。
现在萧然和费尧混在一起，关系又是正好的时候，别人越是阻碍，萧然怕是越容易一意孤行。
其实毕立业对费尧这个人没意见。相反，他挺欣赏费尧。
聪明果断，心思缜密，眼光独到，在年轻一代里，是绝对的佼佼者。
可是要找伴侣，费尧就不见得是一个好的选择。
在毕立业看来，两个人在一起，将来萧然必然是为了费尧委屈，牺牲妥协的一方。
走到门口的藤架下，萧然这才接通电话：“怎么了？”
费尧：“没什么，就跟你说一下，我到机场了。你怎么半天才接电话？”
萧然：“这不是我舅舅一直在旁边。我都是偷偷接的你的电话。”
费尧轻笑：“那这几天你怎么过，一直偷偷接我的电话？”
萧然：“你参加婚礼，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费尧：“参加婚礼，也不是我结婚，怎么会没有？”
萧然发现两个人现在聊天越来越没营养，一件事往往都会七扯八扯不知道给扯到什么地方。
他忙及时把话题拉回来说：“好了，等你到了地方再给我发信息。”
费尧却不肯挂，他正在候机。透过玻璃望过去，晴空万里，却不知怎么，显得有些寂寞。
他又问萧然：“我给你发信息的时候，你应该是在飞机上。你几点到地方？”
萧然：“如果能正点的话，应该是下午两点吧。怎么？”
费尧低低笑了笑说：“你不让我给你电话，你总得打给我。”
萧然眼尾微微上扬，勾起明媚的笑意：“行行，我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
“萧然！该走了！注意一下时间。”
毕立业见萧然还在打电话，从车里探出头来，催促他。
萧然冲毕立业点点头，边往车旁走，边对费尧说：“催我呢，挂了。”
费尧却又叫住他：“等下。要不，等我们都等回去，我去拜访一下你舅舅和舅妈。”
萧然倒是愣了下，之前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他们过自己的，怎么费尧又突然变了？
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和费尧说这些。毕立业正望着他，一脸“怎么那么多话聊”的样子。
萧然说：“回头再说，我怕我舅舅把你从家里赶出去。”
话落，萧然这边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穿过来的断线声，费尧笑笑。
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被赶出去，总比一个人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