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茸看着手里的黑卡,眸色温和而怀念,卡面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了,他一直贴身带着,上面还留有他自己的体温。

  他终于想起了这张卡是怎么到他手里了。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星期天,他被人领着,第一次走进了傅氏大楼的大门。

  因为是周末,公司里没多少人,让松茸避免了很多尴尬。

  敲响那间办公室的门之前,松茸给自己打了打气,努力想让自己放松下来,但是看到那个穿着黑西装的人影时,还是感觉心跳加快了。

  傅舟山漫不经心地一抬眸,就让松茸心跳都漏了一拍。

  坐在桌后的人把那张卡片推到了松茸面前,嘴里却说着无情的话:“我可以养你,这段时间,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你可以提任何要求,我只希望,你能听话。”

  松茸点点头,他收下了那张黑卡,那是傅舟山给他的第一件东西。

  即使松茸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了,傅舟山眼里的冷漠还是刺痛了他。

  也许傅舟山以为那是他们的初次见面,但对于松茸来说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傅舟山,可以追溯到一次剪彩仪式上。

  那次,松茸被松弈带着,美其名曰见见世面,多认识认识上流的名媛们,以后好找对象。

  松茸对此不屑一顾,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小姐都没有他本人长得好看。

  然而这次他却失算了。

  他端着杯香槟酒,安静地坐在角落喝,就足够吸引人目光,像是一朵开在角落里的花,孤傲而绚烂。

  时不时有人上前搭讪,松茸却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那个高挑的身影,那个人身上有种和大哥完全不同的从容淡然。

  他就站在人群中心最热闹的地方,却又好像不在这里。

  他明明仔细听着对方交谈,也能适时搭话,但就是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说是神游天外也不合适,他只是心思不在你身上而已。

  松茸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托腮默默看了他一晚上。

  少年心动,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

  等松弈回来,松茸就迫不及待地向他打听,但是松弈对傅舟山也不太熟悉,只说是傅氏未来的继承人。

  松茸默默地记在了心里,当他想要找金主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了傅舟山。

  能睡到心心念念的男神,还能拿钱,一举两得,傻子才不干。

  然而真的到了床/上的时候,松茸还是退缩了,他少年时代的时候,是听着父母的爱情佳话和哥嫂的凄婉憾事长大的。

  他不能接受没有感情基础的交/合。

  最初在傅舟山身边的那段日子,松茸一直遭受冷落。

  他也渐渐意识到,即便自己进入了傅舟山的生活,但是对于傅舟山来说,还是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松茸没办法,收拾了一下自己,不再把自己的重心放在傅舟山身上,而是转头投入了自己的工作。

  就算是一见钟情,感情又有多深呢。

  松茸并不是一个只会感情用事的人。

  但是再忙,松茸每个月都会努力抽出几天回到Q市的小公寓,等着傅舟山来。

  然而傅舟山真的来了以后,松茸又别扭地不想上前,他从小就招人喜欢,在家里在学校都被宠着,不知道怎么去讨好别人。

  小心翼翼地捧上一杯茶,看在傅舟山眼里,一定像个笨蛋吧。

  松茸想到这些往事,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原来两年前的自己竟然笨到那个地步,难怪在娱乐圈里根本混不开。

  他很想回到那个时候,抓着自己的衣领,对自己大喊:你清醒一点!你要主动出击啊!你稍微动动手指,傅舟山那个傻瓜早就喜欢上你了!哪里还等到现在。

  正回想着,一个身影蹲在他面前。

  傅舟山握住了松茸的手,掌心带着松茸熟悉的温度,他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人,轻声问:“还要不要走?”

  松茸也回看着他,现在傅舟山的眼神再没有初见他时的淡漠,但是多了两分让松茸无所适从的愧疚。

  在反应过来之前,松茸的手已经贴在了傅舟山的脸颊上,他想缩回手,却被傅舟山紧紧抓住了。

  松茸眉宇间露出几分歉意,轻声说:“我没有可以留下的身份。”

  “怎么没有,房产证上是你的名字。你看,我才是在别人家里白吃白住的那个人。”傅舟山却不甚在意,眼睛里满是温柔,像是生怕看不到面前的人了,又怕惊扰了他。

  这样的温柔令松茸觉得心里更加不安:“别开玩笑了。”

  “没有和你开玩笑。”傅舟山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竟然真的把房产证拿了过来,房主那一栏,松茸的名字赫然在列。

  松茸拿过来看了一眼,也愣了,心里的那几分不安被他压了下去。

  两根手指夹着房产证,眼尾上挑看着他喜欢了很久的男人,说:“那我把你赶出去,你会走吗?”

  “会,我都听你的。”傅舟山毫不犹豫地说。

  松茸震惊于他十分干脆的语气,盯着他呆了半晌。

  周围很安静,两人在卧室里对峙了一会儿,只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一只喜鹊轻轻落在窗外的树上,探头探脑地看着屋里的两个人。

  最终是松茸败下阵来,移开了目光,把玩着指尖的黑卡,状似漫不经心地小声说:“……冻感冒了,还不是我心疼。”

  “你会心疼我?”傅舟山反问道。

  刚说完,又被松茸瞪了一眼,他才确信,松茸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生气。

  傅舟山试探性地握住了松茸的手,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迅速欺身而上,稍微松了口气,压在松茸耳边说:“你吓死我了。”

  松茸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在傅舟山喉结上亲了一口,恃宠而骄一般抬眸看着他:“我也怕你不要我啊。”

  “我活了二十多年,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怎么会不要呢。”傅舟山说。

  松茸别扭地别开眼睛,他手里还拿着房产证,故意给傅舟山看:“这套房子现在多少钱?够买我吗?我现在身价可不一样了金主爸爸。”

  傅舟山随手从松茸手里夺了过去,放在床上,拉过松茸的手,轻轻吻在中指的戒指上,眸色沉沉地盯着松茸,说:“这套房子是白送的。”

  松茸挑眉:“是老客户的福利吗?”

  “只有你一个客户,能办个永久卡吗?强烈推荐。”傅舟山诚恳地说。

  松茸眼眸弯弯,如水的眸子骤然起了波澜,美得不可方物。

  他抬手勾住金主的脖子,微凉的指尖在傅舟山的后颈处轻轻滑过,笑道:“傅总裁亲自带货啊,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会考虑很久吗?”傅舟山说,看向松茸的眼神里有几分可怜。

  松茸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微微梗起脖子:“时间期限由我来定。”

  “好好好,你定。”傅舟山无奈又宠溺,对撒娇的松茸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松茸用额头蹭蹭傅舟山的下巴,故意问道。

  “你知道的。”傅舟山说。

  松茸眼眸弯弯,越发像个调皮的小孩,故意吊人胃口:“我不知道呀,你在说什么呀。”

  傅舟山拉过小孩白皙的手,虔诚地说:“你知道的,我爱你。”

  松茸心尖一颤,心里剩余的不安被击溃了,他浑身一震,差点落下泪来。

  没有什么比傅舟山爱他更重要了。

  傅舟山吻在松茸唇上,继续说:“很爱你。”

  松茸顺着杆就往上爬,盯着傅舟山接着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

  “一见钟情。”傅舟山认真地看着他,“我想把你绑在身边,但是我做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傅舟山不知道松茸从他口中听到“一见钟情”四个字的时候,有多想落泪。

  他强行压下了眼底的酸涩,松茸没有任何一刻庆幸自己学过的表演技巧,能随时随地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松茸用力眨了眨眼,失神地看着傅舟山的胸膛,突然说:“永久卡不能退货哦。”

  傅舟山轻笑:“求之不得。”

  松茸听到他的笑声,恼羞成怒,猛地抬头瞪了傅舟山一眼,心想还是不该把自己这么轻易地送出去。

  他轻哼一声,不满地撇撇嘴,但是眼底的笑意却隐藏不住,脸颊红红的,逞强道:“油嘴滑舌的男人最不可靠了。”

  听到这句话,傅舟山脸上的笑意终于蔓延到了眼底,小臂撑在松茸的头顶,右手轻轻拂过松茸的鬓角,曾经他担惊受怕,诚惶诚恐,后来又因为感受到松茸的爱意而释然,选择放过自己。

  到今天,傅舟山其实已经在心里想过很多结果。

  现在这个局面,是他所奢求的最好的一种了。

  他在松茸额上吻了一下,认真地说:“不是油嘴滑舌。就算你哪天不想要了,你依然可以保留做个纪念。我说了要永远养你,就是永远。”

  松茸心里一动,看向他的目光有几分疑惑,乖乖地问:“你什么时候说过?”

  “心里。”傅舟山说着,拉过松茸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有力搏动的心跳在松茸手下,“你听到了吗?”

  两人十指交握,中指的戒指彼此交相辉映,掌间还有一张已经有些磨损的黑卡。

  在交缠的呼吸间,松茸像是突然回到了以前不敢面对傅舟山时的状态,有点害羞地垂下视线,就听到傅舟山说:“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那一瞬间,松茸心跳如擂,连手上不自觉用上了力气都没察觉到,望着身前人幽然深邃的眼眸,一颗眼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等这句话,他好像等了很久。

  但因为失忆的原因,好像又没过多久。

  松茸抬起身子,在傅舟山唇上留下一吻,带着圣徒般的虔诚:“我愿意。”

  任凭风云变幻,时光蹉跎,也无法撼动这一刻的永恒。

  比遥远更遥远,比长久更长久。

  我的蝴蝶,我的天使,我的小狐狸。

  你我将再无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