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愿背单词从未如此顺畅过，往日背一个的时间现在能背七八个，效率直线倍速上升。
自我评估往后不会再因为背单词抓狂后，林愿去客厅给周绎倒了杯水以示感谢。
注意到他的到来，周绎敲键盘的手很快停下，“怎么了？卡住了吗？”
“怎么会，超级顺利，你的那些方法跟武林秘籍似的，诺，给你倒了杯水浅表谢意”，林愿笑的眉眼弯弯，眼里都带着兴奋的光。
周绎也跟着笑，“那就好。”
“我觉得你真的好厉害啊，你是对英语特别感兴趣吗？才研究这么深。”
周绎的笑僵了下，但很快又恢复自然，视线移向眼前的电脑屏幕，“你过来看。”
林愿依言走到对面，第一次看清了周绎的电脑屏幕，只见屏幕上半部分全是英文，下面是中文，中文最后面还有个忽现忽隐的黑线。
很明显，中文是周绎刚打上去的。
“你这是……在翻译？”
“嗯”，周绎侧了侧身方便林愿看清，“但不是因为感兴趣，也不是因为学习，这是我的工作。”
“那你这也太厉害了吧，工作性质的翻译肯定很难，但我听你键盘几乎都没停过，停顿都很少”，林愿突然觉得刚刚说的什么年级第一真的是在再次自取其辱。
似是被林愿反应诧异到，周绎抬头看向林愿：“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你为什么工作吗？拜托，我们这个年纪能自己赚到钱超酷的好吧，我要有这个实力早就开始了。”
天知道林愿有多想自己赚很多很多钱，然后给蛙仔买超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周绎保持着仰头的动作，近乎执拗地看着林愿的眼睛：“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不问我为什么要工作，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天你在这个家见到的人只有我一个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这么深的林愿顿了下，才慢慢开口：“你不也没问过我吗？没问过为什么我爸老是不在家，没问过为什么我爸不在家我妈妈也不给我做饭。”
周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有些语塞，只能沉默以对。
过了好一会，林愿才再次开口，“最开始没问是因为感觉还不太熟，后来是察觉到你也没问我，就想着你可能不太愿意说。”
周绎绷紧的背骤然松弛，刚准备开口视线扫到站着的林愿，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拉着林愿手腕走到飘窗处双双坐下，才开口道：“我也是，你会不会觉得我最近对你态度转变挺大的？”
“有点，你是觉得我帮了小饼干，然后爱屋及乌吧？”
周绎扬扬眉不置可否，似是终于想通了般，慢慢地将全身都放松地贴着墙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其实刚转来的时候，我对你是带着气的。”
“？？？”
“人们都说养久了宠物会越来越像主人，我觉得这点在你和蛙仔之间可以说表现的简直是淋漓尽致。蛙仔是先喜欢的我家小饼干然后见面又疏远，你也是先靠近我后第二次见面就直接忘的一干二净。”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蛙仔的事情完全不好反驳，林愿只能弱弱地小声抱怨：“你说的我们俩好像渣男。”
周绎淡淡瞥了林愿一眼，索性干脆地挑明：“高一下学期，你去二中找陈栖，等人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搬着两个大箱子上楼的男生，还记得吗？”
说到这林愿才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地站起身，吓了小饼干一跳，“原来那个男生是你啊”，激动完又觉得不对，“可是那两个大箱子挡着我完全看不清你脸啊，我这哪是忘了，我是根本就没机会记住！”
安抚性地摸了摸被吓到有点炸毛的小饼干后，周绎还是觉得实在气不过，直接放飞了自我，半委屈半埋怨地盯着林愿：“被忘记的是我，我连生气都不可以吗？更别说你忘了就算了，更过分的是你回家路上特意系鞋带避开我，甚至为了不和我一起回家，你蹭到我等得所有作业都写完了还赖着不走，还有你上次过生日在我家吃完我做的饭菜刚说完谢谢，转头就去买蛋糕啤酒了，这是不是就有点太不尊重我了？”
林愿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愿意被说了这么多后直接道歉，也干脆翻起了旧账，以彼之道还之比身：“那你不也是一直在频繁拒绝我的猫咪见面申请？我整整求了你三天，费尽心机打印了那么多照片，你才答应见第一面，后面我再求你，你也是磨半天才答应。”
说起这个周绎更气，眉头紧锁：“那蛙仔最开始怎么对小饼干的你不是也看见了吗？我难道看着小饼干跟我一样被欺骗感情吗？”
“哎不是，我骗你什么感情了？你打架是我帮你录像的吧？小饼干的事是我发现的，也是我联系的陈栖吧？而且我现在不也没躲着你了吗，最近除了回家睡觉我什么时候没在你三米内了？”，林愿也越说越气，居高临下微微瞪着周绎。
看着站着的林愿，周绎似是觉得少了些气势，就也站起来，斜靠着墙微微俯视着林愿后，才接着开口：“那我这么多天没给你做饭？促进立法的时候我没提供证据没帮忙想办法？就算远的不提提近的，你刚刚背的那些英语单词不也是用的我教的方法才这么快就背下来的吗？”
双方情绪都很激动，但可惜这两个人统共真正接触也就一个多月，旧账也翻不长，几句话就概括了个干净。
被气到又没有什么能说的了的两人只能隔着一米的距离无声对峙。
这么多天大大小小的怨气说了个干净，痛快的同时又觉得想笑。
最后还是越想越觉得离谱的林愿先绷不住，边靠着桌子笑边说：“不是，我们干嘛突然这么幼稚，跟小孩子吵架一样？”
周绎也觉得幼稚，但还是绷着脸，“都怪你。”
林愿不想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过程了，拍了拍笑得有点僵的脸，把站着的周绎按着坐下，再把小饼干往他怀里一塞，同时自己也抓着蛙仔坐下。
“好了，我们都rua会猫冷静一点。”
目睹了全程的两只工具猫：“？？？”
在反复几十次把蛙仔的猫毛从头顺到尾又从尾顺到头，又在蛙仔炸毛生气边缘讨好地安抚了五分钟后，林愿觉得自己情绪和思路都缓得差不多了，轻轻开口：“首先，躲着你是因为陈栖提醒我你是二中校霸让我少招惹你，才会没了解你就直接疏远，这点是我不对我道歉。其次，生日那天我心情很差我怕喝了酒耍酒疯麻烦你，针对这点，后来的事实也确实证明了我的担心是正确的。”
想到那天晚上就觉得头大的林愿叹了口气，看着怀里一脸懵的蛙仔，林愿快速扭转话题，“最后，我代替蛙仔给小饼干道歉，不该先喜欢上了又别别扭扭的让小饼干不开心。”
周绎这时也冷静下来，低下头道歉：“刚刚我也没控制住情绪，抱歉。其实我想和你说的是，你当时的举动对我影响挺大的，我转学选择一中就是因为你，后面发现你忘了我，我就有点恼羞成怒，但前段时间小饼干的事情上你又帮了我，我就释怀了”。
说到这想到刚刚两人的争执，周绎顿了一下，“好吧，也没彻底释怀，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不过刚刚发泄完了就真的过去了。归根结底，我就是想说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转变，只是我的报答来得晚了一些，那次谢谢你。”
林愿笑着接下话头：“其实我对你印象也挺深的，你要是第一天就和我说了也不至于后面那么多事情。”
林愿是真的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那天中午他倚着墙等人，猝不及防一抬头就看见两个大箱子，被吓了一跳，随后才发现是有人举着的。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因为用力泛起了青筋，炎炎夏日里还留着些许薄汗，往来数人也没有人停下帮忙，林愿看不下去上前，提出帮忙却□□脆地拒绝。
等林愿反应过来匆匆追上去时，本是准备趁拿走树叶时对方愣神的空隙就直接分一箱搬走的，但没想到陈栖会正好喊他，那天又赶时间，便只好再匆匆离去，连背影都没来得及仔细看，所以才会完全认不出来周绎。
林愿能理解周绎的心情，毕竟来往数人，他可能是唯一一个伸出援手的，换作他也会记很久。
林愿正想着，又觉得不对，猛地抬头看向周绎，“我们最开始讨论的不是你为什么一个人嘛，怎么扯这么远？”
“……”，周绎也不理解，他只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像是回到了八岁，“我本来是准备先慢慢从最开始讲起的，你说不熟那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就可以接着和你讲了。”
“那你现在继续？不过如果你现在不想说了就算了。”
周绎摇头，说话的声音很轻：“没事，很简单，就是我爸妈在我初三的时候分开了，所以我一个人。”
从没主动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周绎本以为会很艰难，但却没想到说出来后会这么轻松。
或许说，周绎一直在等林愿问起，那他就能理所当然的说出口，但林愿一直没问，周绎也就一直憋着。
直到今晚，两人因为互相体谅而产生的莫名其妙的默契构成的隐形界限终于被打破。
林愿对此倒是不惊讶，他早有猜测，一直没问只是担心周绎不愿意，一时说开倒是比周绎坦然得多：“那还有点巧，我爸妈也是在我初三的时候离婚了，不过我现在没有经济能力，所以我现在跟着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