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 ◇
我怎么这么穷？
两人一走, 高朗赶紧四处找手机，他得趁老爸冻结他的卡之前转款钱。他可不敢当他们就说说，这二位真心什么都做的出来！
好不容易从沙发缝里抠出手机他一边登陆一边嘀咕, 逗你们开心还得拿我开涮我容易吗我？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取钱？取毛吧！他使劲儿戳了戳手机, 可再戳也是无法使用，所有老头给的卡全冻结，一张都没给他留，全完。
大意了。
他把所有还能动的钱拢巴拢巴，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不到两万块。从现在到过年只有五个月，按说在学校也没什么花钱的地儿，他也不爱买什么衣裳鞋的, 零花也能凑合。可问题是他真有娃娃没付尾款, 在日本专门定制的, 已经等了大半年, 尾款还差三十五万，怎么办？
手机一丢, 高朗生无可恋的倒在沙发上，一脸放空。
哄老爹代价可真高，啧啧。
手里没钱还得付款怎么办？
当然是跟哥们儿周转一下，这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哥们这时候不拿出来用等着长毛吗？
结果那一个个二代三代的的竟然连三五十万都拿不出来, 全都遭遇各式各样的金融危机，跟凑一块挤兑他似的，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得老爹打了招呼。
不过他们应该没有那么闲，只能说运气这玩意儿差的时候是真差。最后只有两个能给他凑个十万八万, 可顶个屁用啊。
借钱不成, 那就只剩下变卖家产。
反正想跟家里求饶解决危机就别想了, 那二位都不是朝令夕改的主儿，就算最后给他付钱他肯定也得付出血的代价，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找死。
可这个家产能卖的也实在有限。他名下是有不少房产，可那些一时半会儿哪儿有那么合适的买主？再说了，为了买娃娃卖房子，怎么说都像败家玩意儿，他俩爸绝对能把他人道毁灭。至于其它什么名表珠宝啥的，不好意思，零零碎碎的都在他爸那。
所以，他能动的只有那满墙的娃娃。
一个富二代能够自我支配的家产竟然只有这些个娃娃了，真是惨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看着墙上的娃娃，是这个也舍不得那个也不忍心，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心头好，卖哪个都跟割肉似的。别小看这些娃娃，好些个都是绝版，有市无价那种，好些当初买的时候不怎么贵的，现在因为成了绝版反倒被炒成了一个很不错的高价，更别说里面还有本来就是定制版的，更是一娃一套房，他随便拿两个应付尾款绰绰有余。
可以这么说，这一墙的娃娃买一个豪华别墅都够了。
高朗挑来拣去最后捡了两个不太心尖尖的娃娃拿出来，拍照挂在某个娃娃爱好者论坛，一时间竟然生出生活不易的感慨。说实话，以前他买东西就没看过价，只看喜欢不喜欢，也从来没觉得三十多万会很多，钱对他来说就是个银行卡上一个数，多几个少几个完全没什么感觉，现在怎么突然发现三十二万竟然这么多？
等他把娃娃都挂出去了才想起来，其实可以借付朝的。
付朝现在手里有钱，他亲眼见过他电子账户里有多少钱，可他就是想都没想过，下意识就把他排除在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今的窘境。
就算现在想到了，但也完全没有借的意思，付朝多不容易，动他的钱买娃娃，天打雷劈。
还是卖娃娃吧。
在学校的付朝可不知道高朗的窘困，他正在医务室门口排着队等体检呢。
今天上午学校突然通知所有高三生增加一次中医体检，说是为大家备战高考打一个好底子。这不，现在轮到了四班。
勤山中学财大气粗得很，就是医务室都跟小医院似的，有一整栋二层小楼，现在三个诊室各排了一排，缓慢有序的往前挪，平均三分钟一个。
“你说咱学校是不是在哪位领导被洗了脑子？突然搞中医体检。”扬子煜伸着脖子跟付朝叨叨，“我们这么壮的身板能看个什么？”
“那要不你别参加？”付朝淡淡的说。
“谁不参加扣班分，我可不敢招惹老班。”
“那就闭嘴，多背单词少说话，争取这回月考考好点。”
“别提月考，头疼。”
聒噪的家伙没了声音，付朝的心思又跑到了高朗那边，那家伙眼睛看不见没有磕着碰着吧，也不知道他眼睛到底怎么样，心里总是不踏实。七想八想的没一会儿就轮到了他自己。
想着，没几分钟就轮到了他。
老中医先是给他摸了脉，然后又看了舌苔，正色道，“付同学，你失眠挺严重啊，怎么搞的，小小年纪压力别那么大，这么下去你身体会垮的。日子都是过出来的，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
付朝苦笑，“我也没办法，就是睡不着。”
“那就想办法睡。”医生刷刷在纸上写，“我给开几幅药，再开个食补的方子，药吃完就吃它，别停，你这个病得慢慢来，慢慢调理身体，少吃药，药吃多了没好处。”老爷子语调不快，也没有疾言厉色，四平八稳的就让人忍不住信服。
不过看多了医生的付朝还是半信半疑，也许真有用？
可等拿到药方他却犯了难，抓药不说，怎么熬药？食补上哪儿做？会不会不说，他就没那个硬件呀。
结果中午一去食堂，就见食堂上悬着两个大横幅，一个写「免费帮同学熬药」，另一个写“健康是考个好大学的基础。”
好嘛，瞌睡送来了枕头。
能免费熬药，那收费做药膳总可以吧。
当然可以，老太太恨不得把药膳吹凉了喂他嘴里，他们整这么大阵势不就是为了给他进补？
也是这次医生说了他们才知道这孩子竟然长期失眠，把老两口心疼得呦，真恨不得自己替了他。
现在后厨专门腾出来原来做砂锅的灶眼，一排十个，两排一起熬，保证需要熬药的同学能准点喝上药。
其实也没几个需要喝药的，都是青春年少好时光，感冒不用吃药都能好的年纪，喝中药，不是万不得以没几个会主动要求。
不过食堂还是熬了简单的汤水免费给大家喝，特别特别会做人。
老两口就等啊等，等啊等，脖子都抻长了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自家的小宝来说事儿。难道是嫌药贵舍不得买？老太太就埋怨大儿子这事办的不好，折腾一圈瞎忙活。
老大满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完全是出力不讨好，还得想办法找补。他本来是照顾付朝的面子，怕免费的他不要，可现在怎么整？要不再发一个月考奖学金？
这一家子为小儿子吃药操碎了心，却不知道当事人一下课就跑了。他惦记高朗看不见做事不方便，一分钟都没耽搁就往回赶，吃药啥的等等再说吧。
反正他现在能睡得着。
——
裤兜里的手机又震了。
高朗偷偷摸摸从纱布缝隙里往外看，付朝正在不远处做直播，没注意他。
快速拿出手机回复了一句又迅速按灭，他感觉比做贼还心虚。
可刚回完消息还没来得及揣回去，手机又震了。
对方在问娃娃具体消息，一看就是个懂行想要的。
等了一天才等来来这么一个像样的买家，他很看重，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抓住一个是一个。可现在这情况是他根本不敢明目张胆的回信息，要是让付朝逮着自己装瞎还不得弄死他？
有点后悔脑抽儿装瞎玩儿，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要不干脆跟他说实话？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否决，为了人身安全就是算说实话也得过了今天晚上。
唉，付朝怎么就申请了不上晚自习呢？怎么老班还就批了呢？真真是让他欢喜让他愁。
这时信息又来了。
偷偷摸摸瞅了一眼，高朗站起来就往外摸。
一心两用的付朝突然站起来，“去哪儿？我扶你。”
“卫生间。”他镇定的说。
付朝抓住他的手臂就往卫生间方向领，嘴里还不忘问，“你今天拉肚子？一晚上跑四五回。”
“啊，有点。”都去五六回了？要不是实在没地儿去他也不想老跑厕所啊。
“嗡嗡——”
“闹铃。”还没等付朝说什么，高朗抢先一步开口，“上回定的忘关了。”
付神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闹铃奇怪，而是他有点奇怪，好像反应过度……
不过他也没多想，把人送进去继续回去直播。就这几分钟时间直播间已经刷屏，所有问题都出奇的一致：那个出声的小哥哥受伤了吗？
“有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付朝心思还在高朗身上随口答了一句。
昨天周末光顾着照顾高朗忘了上播，今天算是补回来。那位第二名估计没想到他今天上播，没有跳出来挑战他，弄得粉丝还有点小寂寞，不能看到学神碾压学霸，失落。
本来他都不怎么跟粉丝互动，这一回答好像打开了一个大门，又有人问：学神学神，你把打赏打开呀，想刷小红花……
刷小红花……刷小红花……
满屏的「耍小红花」再次刷屏，整整齐齐漂漂亮亮，一个破坏队形的都没有。
“谢谢。”付朝忍不住笑了，“留着给你们买糖吧，我不缺钱了。”
“付神发糖了，舔！”
付朝就是笑，笑得不行，这帮小孩儿怎么这么可爱。自从暑假过完他就关了打赏功能，账户里的钱对他来说已经很多很多了，足够他还账之后美美的上完大学再给房子付个首付，真的，已经太多了。
看着热热闹闹的直播间他就忍不住感慨良多。
关掉打赏本来就是他早准备好的事，可没想到大家的反响竟然那么激烈，一开始他的粉丝三百万冒头，结果一关打赏哗啦啦又招来一波人，数量量直逼五百万，把他都给吓了一跳。不过这也无所谓，他不在乎看他的人多了多少。可紧接着更让他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有人在某度给自己建了学神超话，等他看到时已经一座座高楼平地起，有专门舔颜的，有粉学习的，粉声音的，更奇怪的是CP粉，把他跟各种霸道总裁p一起，用大家的话说就是配得一脸。
就很莫名其妙。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反正也影响不到正常生活，他也就一笑置之。可没想到网络还是影响到现在，就比如时不时的的偷拍。
想到这个付朝就头大。本来他在学校就出名，大言不惭的说也算是个风云人物。网上一出名现在直接成了行走的打卡网红景点，简直就是愁人。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出现谁的朋友圈谁的说说谁的围脖，更不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上的镜。可能是镜头的主角，也可能是背景，镜头里的他有可能是食堂吃饭满嘴油花的时候，也有可能是隔着窗户擦黑板的背影，还有可能是宿舍床上一个后脑勺。反正就是防不胜防无孔不入。
为此，在宿舍他都不敢光膀子。
真心是，名人不好当。
还好大家都给面子，至今他没在网上看见自己的丑照，哪怕是满嘴油花都能找到可爱角度，也算是为难大家伙了。
因为粉丝激增他也算是在小范围里红了一把，又经济公司找了过来，说是有意向包装他出道，让他当明星，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一点不错。
扯远了，付朝跟粉丝闲话了几句又做了半套试题，突然发现厕所那位怎么还不出来？
“还没好？”付朝来到卫生间门口扬声问。
话音儿还没落地就听卫生间咣当一声，像是撞了什么。
付朝瞬间推门。
就看见那位瞎眼先生正手忙脚乱往下扯绷带呢。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看着眼前慌了手脚的货付朝冷笑连连，“高朗，你行啊，装瞎是不是上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