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句很怕赵翼会流一地的口水。
他敢肯定赵翼听不到顾千行的声音， 也敢肯定自己的表情管理得很好，但即使这样，赵翼还是磕得跟什么似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 即使捂住嘴，甜味也会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
“还有事吗？”
余句摸了摸耳朵，对电话那头道。
顾千行：“没有。”
余句：“哦那我挂了。”
顾千行：“嗯。”
手机丢到桌上，赵翼一口长气瞬间吐了出来。
赵翼：“憋死我了嘿嘿嘿。”
赵翼：“嘿嘿嘿。”
余句：“……”
赵翼把椅子往前一挪， 十分激动， 余句都担心他整个人会挪到桌子底下。
“你很奇怪啊，”赵翼指着余句像是质问的样子：“你不是喜欢顾千行吗？你怎么对他冷冷漠漠的。”
余句挑了一下眉：“我是吗？”
赵翼一拍大腿，颇有点打抱不平的样子：“你是啊。”
他学习余句：“干嘛， 没空，还有事吗， 那我挂了，是不是你？”
余句抿了抿唇。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余句：“那你还笑得跟什么似的。”
赵翼又扭得不像样了：“哎呀你不懂，你不懂——”
余句：“我不懂。”
聊多了，菜还没吃一半。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开始安静吃饭。
期间， 粱嘉凡又来找他了， 给他拍了一袋雪糕的照片，还问他吃了没。
余句不想结束上班了还要售后， 索性就已读不回。
又吃了一会儿，对面的赵翼突然跺脚又拍手， 一出大动静， 吓了余句好大一跳。
“你干嘛？”余句差点被汤呛到。
“哇靠， 对不起我是真的憋不住笑，”赵翼又笑又摇头：“所以你这是弯了？”
余句继续低头喝汤：“是吧。”
赵翼继续兴奋：“虽然我经常开你玩笑， 但你真的弯了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真的弯了？你真的弯了？”
余句：“……”
余句：“最后一只虾吃了。”
赵翼哦了声，非常听话地把虾夹走：“所以你也喜欢男人对吧？”
余句无奈：“大惊小怪。”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余句，我gay达这么灵，竟然没探出来，”赵翼十分感叹：“你竟然是深柜！”
余句淡然：“那你好好反省一下。”
赵翼笑了笑：“那为什么我和周锦业给你介绍那么多男的你一点感觉没有。”
不等余句说话，赵翼自己回答了：“确实，你喜欢顾千行了，还能看上谁。”
余句继续淡定吃菜，不接话。
但不妨碍赵翼扭来扭去了：“啊啊我好开心啊，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就是好开心。”
余句也快要憋不住笑了，开心真的会传染。
佯装淡定都不给。
赵翼快乐剥虾：“要不你们偷偷谈恋爱吧。”
他说完觉得自己说得特别的对，很用力点点头，接着更大声道：“咱们同性恋玩的不就是偷偷谈恋爱嘛！你说是不是。”
余句摇头：“不了。”
赵翼：“干嘛不啊，我妈也不知道他儿子在外面当0啊。”
余句噗的一声笑出来，他还是：“不了。”
赵翼：“为什么不啊？这条条大路我都给你铺好了。”
余句：“人和人能说在一起就在一起吗？”
赵翼：“当然能啊。”
余句：“……”
他差点忘了他对面坐的这位是个上个床就能确定关系的人。
余句：“可能我想得比较多吧。”
赵翼啊了声：“这就是你这么多年不谈恋爱的原因？”
余句：“我这么多年不谈恋爱难道不是因为没有喜欢的？”
赵翼：“那现在不是有你喜欢的？”
余句：“……”
怎么还给自己绕进去了。
余句摇头：“算了，吃饭吧。”
赵翼唉了声：“我知道我知道，你稳重嘛，谁还能有你稳重啊。”
赵翼了解的，余句性格就是这样，在不确定一件事之前，他是肯定不会大张旗鼓，左右告诉的，甚至还会藏着。
余句是会把未来想得很远很周到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适合什么。
而且赵翼也知道，余句他要是谈恋爱，肯定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余句就是一个稳稳定定的人。
“好吧好吧，”赵翼耸肩：“你自己想明白就好。”
余句嗯了声，低头默默喝汤。
然后偷偷地，长长地，叹一声气。
和顾千行谈恋爱啊。
他其实没往这儿想过。
没敢想。
再说，顾千行说什么了吗就谈恋爱。
还谈恋爱呢，笑死。
大概因为余句突然出柜了，这顿饭把赵翼吃得特别开心，分开的时候，甚至爱意满满的样子，紧紧抱着余句还不想撒手。
余句赶紧离开。
余句今天有论文要写，有文献要看，时间稍稍有点充裕。
回到公寓，他计划了一下，打算先睡个觉，再起床干活。
然而上了床，他一眼就被柜子上放着的猫耳朵夹子吸引了。
鬼使神差地拿了过来，他很认真地戴在头上，还自拍了一张。
接着，发给了赵翼。
赵翼秒回：“？？”
余句在手机前笑了起来，再添一句：“顾千行送我的”
赵翼：“？？”
赵翼：“我他妈被你笑死！”
赵翼：“你这是开始放飞自我了吗”
余句：【微笑jpg】；
余句：“今日限定”
赵翼：“别啊”
赵翼：“话说，你俩的互动比我想的多的多了啊！”
赵翼：“又是挂坠，又是猫耳朵”
赵翼：“啊？啊？啊？”
余句：“也还行吧”
赵翼：“救命你好可爱，我这就发给顾千行”
赵翼：“他这不得爱死你？”
余句：“我求你马上发”
掏心掏肺了，余句知道赵翼有分寸，他不会的。
赵翼：“嘶哈嘶哈，你这是躺在床上拍的吗？”
余句：“对”
赵翼：“你变了，你自拍就算了，还躺床上戴猫耳朵自拍”
余句：“这不是为了勾引顾千行”
赵翼：“哈哈哈我他妈真的被你笑死”
赵翼：“你到底是破罐破摔了还是为所欲为了”
赵翼：“你不怕我真的发过去”
余句说：“怕”
今天天气本来就热，和赵翼聊了这些，余句莫名的更热了。
于是他打开了空调，想都不想连按了好几下减号，然后把被子踢开。
呈一个大字躺在床上，余句此刻看着天花板的眼睛贼大，一点没有将要入睡的迹象。
睡，个屁啊，满脑子顾千行。
“你说是不是有可能，他五年前就喜欢你了啊。”
赵翼的这个话突然崩进了脑子里。
余句翻了个身，把腿压在被子上，看着白色的墙壁发呆。
他为什么会否定这句话，是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那个炎热的高三暑假，他和顾千行的互动十分平常。
他喜欢顾千行这事也是后知后觉，等家里的事安静下来了他才发现的。
现在仔细想想，确实是聊过几句关于感情的话。
是有一回在游戏房，顾千行教余过关。
顾千行自己示范一遍，和余句一起打一遍，余句再打一遍。
打完后余句看着屏幕上恭喜过关的话，很臭屁地往顾千行那看。
顾千行好像一直在看他，眼神对上后顾千行并没有躲，还很大方地给他鼓了个掌。
余句以为接下来顾千行会说一些游戏方面的话，没想到他开口问的是：“大学想谈恋爱吗？”
余句的妈妈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他妈妈对他说谈恋爱了不要瞒着，有喜欢的女孩子早点带回家给妈妈看看。
余句于是点头：“有合适的话会谈的。”
顾千行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余句摇头，这方面他一点谱都没有：“怎么了，你要给我介绍女孩子吗？”
顾千行很轻地笑了声，把头转开：“你想多了。”
睡意全无。
余句把灯开了，拿起手机一时兴起去微博逛了一圈，发现好多人说他很久没有直播了。
反正睡不着，那就直播一下吧。
于是他打开了平常直播的软件。
毫无预警，余句开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他调调座位，再调调手机，上面的观众就显示有100多人了。
余句于是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大家好，好久不见。”
评论疯狂刷了起来。
“啊啊啊我好想你啊崽”
“啊啊啊是活的老婆！”
“哇你想起账号密码了啊”
“呜呜呜宝子我刚刚才说你，你就直播了呜呜呜”
……
刷太快，余句有点来不及看，他收起脑袋，再对大家笑了笑：“播一会儿，半小时吧。”
人越来越多，因为余句这话，评论又刷了新一波新的内容，说「不要不要」，说「能不能久一点」。
余句抿着唇看，看着看着，评论又换了。
“崽崽今天心情好好”
“看起来很开心啊”
“是有什么好事吗？”
……
余句疑惑了声：“啊？我看起来心情很好吗？”
评论：
“是啊”
“是是是”
“今天好甜甜”
余句看着直播里的自己。
有区别吗？
不是第一次直播了，余句不像一开始那么尴尬。
余句：“你们等等啊，我找找题。”
他的微博私信在他没有上线的日子里，粉丝给他留言了许多题。
于是他拿平板随机抽了一道。
当然，余句不是神人，并不是每一道题都能解出来。
就比如今天。
卡在中间步骤时，余句歪了一下脑袋，接着抬头对镜头笑了笑：“糟了不行了，我去扫扫答案。”
评论全部哈哈哈了起来。
因为余句的这个直播性质，他粉丝发来的题目可谓千奇百怪。
当然，里面有真粉丝，也有假粉丝，那些真实的学生粉丝，确实会拿平常的作业过来，想让余句讲讲。
而那些假粉丝，他们分很多种，一种会拿特别难的题为难余句，一种会拿题目都有问题的题，还有一种，拿根本没有答案的题。
不过余句挺喜欢做题的，所以关于题目的乱七八糟，他不是很介意。
今天多半是遇到假粉丝了，一看就是超纲题。
余句不是第一次解不开题，他这人向来坦荡，不会就是不会。
做不出来了他就用app扫答案，如果扫不出答案，他再和粉丝要。
这次也是扫不出答案的情况，余句把平板放下，向评论区求救：“给我发题的人在吗？你有答案吗？”
这会儿脑子闲下来了，他才发现自己的手特别凉。
抬头看空调，上面显示的是空调的最低温度，风口还对着他的脑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余句紧急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是用手机开的空调，想着也播不了多久，索性就不切出去了。
揉了揉鼻子，评论已经有人找到这一题了。
余句用平板摸着过去搜索，果然不是他这个学历能碰到的题目，余句认认真真地把解题思路看完。
余句：“这个题吧，嗯？”
屏幕上突然飞过来一个东西，把余句的脸挡住。
是直播间的礼物，最贵的那个。
平常他直播也有一些粉丝送这些，但今天显然不一样。
眨眼间，已经连续好几个飘出来了，看着像是连续点击。
而屏幕上的一个名字特别显眼。
顾千行。
像是不要钱，这会儿屏幕上的礼物噼里啪啦。
评论已经开始叫了，余句赶紧道：“你别送了。”
顾千行手根本不停。
余句：“喂！”
屏幕还是十分璀璨。
余句不多思考，匆匆地说了句「大家下次见」，就把直播间关了。
这一关，房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余句看着屏幕上的榜一大哥一骑绝尘，很无奈地笑了。
他点开顾千行的微信。
余句：“你干嘛？”
顾千行：“给喜欢的主播打赏”
余句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几秒。
直播下面是有这句话的，「给喜欢的主播打赏」。
余句心里叹了声，给顾千行发个：【谢谢老板jpg】；
顾千行：“开空调了？”
余句这才想起来空调温度的问题，他赶紧调高几度。
余句：“嗯”
顾千行：“别开太低”
余句还是：“哦”
顾千行不再说话了。
余句承认，自己对顾千行是有点……冷漠。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在顾千行面前就是自动会这样。
要说是躲，是有那么点意思，但躲又没有完全躲。
有毛病有毛病。
直播突然掐断，余句去了一趟微博。
没想到，短短几分钟，他的粉丝们就开始在那磕生磕死了，因为他和顾千行根本不足为道的互动哇哇叫。
余句假装没看到，把刚才那道题的答案贴上去，解释自己突然有事不好意思下播了，然后就关掉了微博。
确实是计划中的半小时已经过去，余句在群里打了个卡，开始看文献。
只是没想到他的身体这么不争气，前面要睡觉不睡，现在一看起书来，马上就困了，体弱得像个学渣。
所以这还没十分钟，余句就直接趴在了桌上，睡了过去。
他是真的困了，这一觉即使很不舒服，即使很冷，即使中间多次醒来，却一点不影响他睡得很香。
睡到日落西山毫无感觉。
最后一次惊醒，是因为他的手机。
他人一抖，差点没栽下去。
手机上四个大字「顾大骗子」。
余句人迷迷糊糊，但脑子却清楚这个人是谁。
“喂。”
开口，余句发现自己的鼻音特别重。
顾千行：“在睡觉？”
余句昏迷：“嗯。”
顾千行：“怎么这个声音，感冒了？”
余句鼻子堵得严重，但不影响他说：“没有啊。”
余句说完抬起头，发现头也很痛。
空调的叶子怎么又掉下来了。
所以，那边顾千行根本不信：“在哪？在家吗？”
余句：“嗯。”
顾千行好似有些无奈：“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