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的最后一轮任务,被他们称为《不可言说之旅》。

  究竟有多不可言说,我是不知道,伏燕栩更不可能知道。

  我们在某种情况下可谓达到了高度一致。

  那就是糊的程度不分上下。

  但我们终究也有几分区别。

  他是根本没人为他透题,我是根本懒得知道题目。

  对我这样的总裁来说。

  这世上的任何难题都不算难题,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通通都不算问题。

  所以,当节目组神神秘秘请我们蒙上眼睛,再七拐八拐开车奔去不明之地,这一整个过程。

  我都非常淡定。

  当然如果非要提个建议。

  我希望他们下次假装绑住双手的绳子,能有个较为专业的造型。

  毕竟,这么粗制滥造、毫无水平,实在有悖于我多年来的完美人设。

  这对我本人的形象,是一种惨无人道的打击。

  只是这份打击在我遇到伏燕栩的时候,变得更深刻了一些。

  是的。

  谁也料不到,最后一轮任务居然是密室逃脱。

  我更没料到的是,任务环节开始,我就和伏燕栩打了个照面。

  脸对着脸,莫名其妙睡在同一张床上。

  我真不知道,我是要夸节目组还记得给我准备张床,还是要批评他们又给我找了这个人。

  我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总被一剪没的伏燕栩倒霉,还是总和他分到一组的我倒霉。

  总之,我们两个聚在一起,感觉两个人都挺倒霉。

  我们在幽暗的屋中对视。

  墙角壁灯的微光懒懒洒下,衬得他半边的轮廓都似有无形的流光。

  有那么两秒,我看着伏燕栩,就像看到一块玉在生光。

  所幸伏燕栩和我一样在走神。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看着他也安心保持沉默。

  只这般无声对视了许久,我还是忍无可忍地问:“你在看什么?”

  伏燕栩逆着光,他的眼睛在昏暗的阴影中就有些发亮。

  他眨了眨眼。

  伏燕栩说:“我在看壁灯落下来的光,它停在你的耳朵上。”

  这话乍听之下稍显浪漫,实际一听云里雾里。

  是以我先是应声,再是发问:“什么意思?”

  伏燕栩便顺其自然般问:“你会解绳子吗?”

  这没什么好说不会。

  再说我这种身份,从小到大最要提防的就是被绑架。

  虽说从未被绑过,但关于解绳子这一点,我可谓是已臻化境。

  我听罢他这句询问,也相当坦然地解开了绑在腕上的绳结。

  我坐起身来,低头将缠在手上的绳子一一松开,裹成一团丢在旁边。

  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

  伏燕栩这厮动也没动,还维持着最初的姿势。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问:“你该不会解不开吧?”

  伏燕栩一脸平静地答:“其实刚才走神就是想试着解开绳子,结果也如你所见——我没解开。”

  我愣了两秒。

  本想借此嘲笑他的业务水平不怎么样,又想起这好像不在业务水平的范围之内。

  再仔细想想。

  我看着他的脸出神,他走神却是为了解绳。

  和他相比,在这一层面上,我竟显得没有那么敬业。

  这让本总裁受到了打击。

  我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坐在床边又看了两分钟伏燕栩的解绳表演。

  说真的,不仅如我所见。

  他岂止是解不开绳子,他简直在用自己出色的打结手法,又为自己多套了两个绳结。

  一时间,究竟是节目组太不专业,还是伏燕栩太过离谱,成为了我心中唯一的疑问。

  直到伏燕栩抬眼看我。

  他问我:“你不帮我解开,这任务我们还做不做了?”

  我想说,求人应该有求人的态度。

  但我没说。

  我稍微坐近了些,俯身伸手去触碰他腕上的绳结。

  光亮之下,伏燕栩的手腕和绳结完全成了两种不同的颜色。

  我强调这一点的原因,是我下意识摸在了他的手腕上。

  而伏燕栩就是在这短暂的刹那。

  突然坐了起来。

  难得有这么一回,也是相识后头一次。

  他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恨意。

  要说我会被这等小事惊到,那绝非我的风格。

  但他的眼神的的确确超出我的意料。

  毕竟,我也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又不是真的对他有什么意思。

  他这种既没上进心,还不懂避嫌为何物的人。

  几乎在我这里只有炒了和炒了一种选项。

  没有第二种可能。

  可我到底也有片刻说不出话。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

  然后我听到伏燕栩开口说话。

  我听过他云淡风轻的声音,听过他冷淡平静的声音。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话时像是在哽咽。

  他对我说:“抱歉,反应过激了。”

  顿了片刻,他又道:“你继续吧,时间再拖下去,我们可拿不到第一。”

  在说出第二句话时,他的声音就已然恢复了平静。

  而我的心情却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这厮分明做个演员也看起来像模像样。

  怎么偏要在莫名其妙的怪圈里找我的麻烦?

  我不得其解,却还是再次伸手去解他腕上的绳结。

  幸运的是,这次我没再被灯光所扰乱视线,精准无误地找到了解开绳结的关键。

  一切也就随之简单了起来。

  伏燕栩花了好几分钟编出的新结,也被我轻轻松松全部解开。

  最后我还颇有闲情逸致地问:“数没数?”

  伏燕栩半边落在阴影里,闻言只抬头瞟了我一眼。

  他说:“数什么?”

  我大失所望。

  我委婉表示,这种时候,你就该数数我用时几秒,以此来彰显我的实力不俗。

  伏燕栩又将视线移了回来。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自喉间发出声冷笑。

  他丝毫没有和我共过患难的觉悟。

  他反而对我说:“你实力不是很好吗,沈总都乐意潜你,不肯潜我。”

  这话来得无情无义,但我听着又觉得合情合理。

  尤其是伏燕栩说句话时的神情,完全摒弃了他过往的平静冷淡,在某些光亮照下来时,竟显出些许黯然来。

  那至多是这种隐秘的环境带来的不真实感。

  所以某些事情,也就无端添上了许多难以说清的迷离之色。

  我起初根本没想接这句话。

  可伏燕栩不躲不闪同我对视着,仿佛我方才觉察的黯然全是种幻象。

  那本就是幻象。

  但我和他从不良善对话,针锋相对得一切都已顺理成章。

  我没有过多的时间迟疑,却也好似根本没有犹豫。

  我靠近过去,一如他曾像我宣战那般,在他耳旁轻声道了句:“你身材好吗?”

  伏燕栩骤然向后一退。

  等我们之间拉开些许距离,他才安下心来应我这个问题。

  他问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笑了一声,翻身下床,随口道:“为你指点迷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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