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沉松也是真生气了。
柏沉松额角的汗滴落在脖颈, 打湿了一圈的衣领,他笑了笑,回了句,“明天见。”
夕阳的散落在落地窗边, 笼罩住了柏沉松,他低着头, 玩弄手里快捏瘪的水瓶。
坐了将近半个小时,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
他现在对梁峰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走两步退一步, 还差那么临门一脚。
他倒也不怕什么,没什么好失去的。
试试就试试。
柏沉松回家路上又路过馄饨店, 进去吃了一碗, 热气儿窜到脸上发烫,柏沉松在埋头想事儿。
梁峰这人缺点显而易见, 暴力, 嘴贱,爪子也贱,看着还冷漠, 发起情来没皮没脸。
优点倒也有,就是在外面表现的不明显,相处久了才能看出来。
柏沉松挺好奇那人谈恋爱什么样子,估计会黏人黏的厉害。
一碗馄饨见底了, 柏沉松望着门外热闹街道,晃了半天的神儿。
这两天天气冷了,柏沉松短袖短裤已经收起来, 全部换成了卫衣长裤。
早晨七点多, 梁峰发了个消息说出门了, 柏沉松这边还在刷牙。
急匆匆的从衣柜里拿了件深蓝卫衣和工装裤,扣了顶棒球帽就出门了。
梁峰换了辆越野,纯黑发亮的大家伙立在门口挺显眼。
柏沉松开了车门自觉坐进去。
“豆浆,热的。”梁峰手里的杯子递给他。
这人脑袋上方卡着个墨镜,换了件儿黑色休闲卫衣,套着夹克,工装裤,和这车挺配。
“谢谢。”柏沉松接了握手里,温热。
车子开了窗户,一上路风就窜了进来,大清早的还有点儿冷。
“带我去哪儿?神神秘秘的。”柏沉松问。
“先去..”梁峰顿一顿,转头笑,“提个神儿。”
柏沉松没继续问,就当惊喜了。
车子一路开了四个多小时,那地方柏沉松没去过,但听说过,挺有名的一个旅游景区,周边有一片海,成堆的网红打卡景点。
柏沉松偏头看了梁峰一眼,觉得这人应该不会无聊到大清早带他去景点拍照打卡。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他心里还在犯嘀咕,梁峰车已经拐弯上了山坡。
周围只能看见一片湖。
“到底去哪儿?”柏沉松问他。
梁峰指了下前面的广告牌。
极限蹦极。
“我去你大爷的梁峰,你改名叫梁疯算了。”柏沉松看那高度,头皮发麻,“我招你惹你了非搞死我。”
“哪儿舍得啊。”梁峰偏头笑,“给你提神醒脑。”
“我脑子很清醒,你自己醒别拉我行吗?”柏沉松问。
梁峰:“不行。”
柏沉松仰头靠椅背上装死,不说话了。
车子一路开上了山,路上没人,风越来越大,柏沉松把棒球帽扣在脸上,抱臂一动不动,直到梁峰停了车,开了他那边的车门,倚在边上挠他痒痒的时候,柏沉松才动了两下。
“下来。”梁峰手臂支在车门上笑。
柏沉松看着他问,“能不去吗?”
“不能,别撒娇。”梁峰回。
柏沉松:“..撒屁娇。”他把帽子甩在了驾驶座,一脚踏了出去。
山上的风吹的头发凌乱,柏沉松脑浆都他么散了。
蹦极台高的一眼望不到头,脖子仰到底才能看到顶端。
“梁峰。”柏沉松在旁边边走边说。
梁峰看他,墨镜推下来架在鼻梁上,“嗯?”
“突然想看网红景点,我俩儿拍照去吧。”柏沉松张口满嘴瞎话,“现在很想拍照。”
“好。”梁峰笑了下,“跳完去。”
柏沉松嘟囔,变了脸色,“去个头,跳完我就直接厕所一日游了。”
梁峰就一个劲儿的笑。
跳台底下买票,坐玻璃电梯上去。
梁峰买票挺积极,回头的时候看见柏沉松苦着张脸蹲泥土地上,郁闷坏了。
“双人的。”
柏沉松看他,“我自己跳。”
“已经买完了。”梁峰按了电梯。
柏沉松插着兜,偏头望着底下,也没说话。
他不恐高,也不怕这些东西,但谁家大清早就来蹦极的,也不怕把脑溢血蹦出来。
梁峰这个缺心眼的。
柏沉松偏头看了一眼缺心眼的玩意儿,两个人眼神一对,柏沉松莫名其妙的就笑了,转头看着玻璃外勾了下嘴角。
他能跟一个缺心眼出来玩儿,说明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电梯一路升高仿佛没有尽头,高空朝下望一眼都让人腿软,最终在最高点停了下来。
上面风大,吹的耳边呼哧响,柏沉松衣服被吹的鼓起了包。
“两个人一起是吧?”工作人员拿着安全装备。
柏沉松问,“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人笑了下,“没有。”
安全带猛地被拉紧,柏沉松被迫向前窜了点儿,两个人想橡皮糖似的面对面黏在一起捆着,胸膛贴着胸膛,一丝缝隙也没留。
梁峰额头快抵了上去,“开心吗?”
柏沉松翻了个白眼。
两个人慢慢挪动到了跳台。
工作人员又检查了一遍绳子,“两个人抱紧。”
梁峰伸手保住了人,手掌贴在柏沉松后背又用力朝前压了压,柏沉松缓慢的把手放了上去。
“脑袋过来。”梁峰笑着,把柏沉脑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靠紧了。”
柏沉松没和他呛。
耳朵边上的风疯了似的嘶吼,吹的他步伐不稳,身子一不小心就能倒过去。
胸膛下的心脏跳动的格外用力,身体相贴,后背是凉风,前胸却热的出汗。
“你们自己数三二一?”
柏沉松:“好。”
他手在梁峰背上轻轻拍了下。
梁峰:“三,二..”
“操!”
这话是梁峰喊的。
他嘴里的一还没喊出来,柏沉松抱着他直接一个侧身跳了下去。
这货才是个真疯子。
这人记仇记的厉害,咬一口就得还回来。
强烈的失重感冲击大脑,风像要将人撕碎了一般,无限制的下落,像个无底洞。
柏沉松吼了一嗓子,差点儿把梁峰耳膜给炸了。
两双手互相死死抠着对方的背,柏沉松的下巴抵得梁峰肩膀生疼,转瞬间又被绳子猛地回弹力抽去了注意力。
回弹后的绳子力量巨大,身子被猛的拽起,再次抛向高空,落下,连续循环。
循环到柏沉松腰快折了才缓下来。
两个人倒挂在高空中慢慢下降。
“你不是不怕吗?我背上都抠出印儿了。”柏沉松说话的时候嗓子是哑的,脑子充血晕乎乎的发疼。
“你看看我肩膀。”梁峰说话声音还算正常,“跟干了什么似的。”
绳子缓缓降落在湖面,工作人员扶着人慢慢放了下来。
柏沉松脚着地的时候晕了下,坐船上缓着喘了半天气儿。
梁峰笑着坐旁边,“好玩儿吗?”
“还行。”柏沉松笑。
梁峰问:“还拍照吗?”
“开玩笑的你还当真。”柏沉松回,船停在了出口,他起身下去,伸手要拉梁峰。
那人抓过手,握了上去。
“酒店我订好了,放下行李后去吃饭。”梁峰低头看了一眼手臂,被绳子勒破皮了,柏沉松也没好到哪里去。
柏沉松答了句好,一上车直接靠着椅子闭眼睡了过去。
车子走了多久他也不知道,旁边车门突然打开,一道光照过来的时候,他皱眉轻轻挪动了下身子,睁眼看着梁峰,“几点了?”
“两点多。”梁峰回。
柏沉松下车打了个哈欠,一大清早真够折腾的。
梁峰已经办好了房卡,直接拎着东西上了电梯。
二十一层。
电梯打开,沿着走廊朝里走。
柏沉松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看这装潢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墙上到处都是红色爱心。
“你订的双人床吧?”柏沉松问。
梁峰没说话。
“梁先生,问你话呢。”柏沉松笑。
梁峰突然在一个房间门口刹住了脚步,房卡一刷,滴答一声。
推门进去柏沉松就愣了。
中间一张大床房,墙上挂着个巨大爱心,床头柜插满了花。
“你要跟我求婚还是入洞房?”柏沉松无奈坐在床边,环视了一圈。
梁峰看着他笑,“随你。”
柏沉松起身去浴室看了一下,果不其然,水池那边放了一圈玫瑰花,灯还是彩色。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床能睡就行。
柏沉松背朝着床,直接仰躺了过去,卫衣帽子扣着半张脸。
腰那块儿被人捏了下,他打了个哆嗦,掀开了脸上的衣料,盯着坐在一边的梁峰。
梁峰说:“附近有水。”
柏沉松翻了个身儿起来,半躺着,“这么冷的天。”
“我看你挺抗冻。”梁峰笑。
柏沉松撑着床坐起来,突然笑了下,手指放在空中,做了个下降的手势,“跳水去。”
梁峰点头笑,“好。”
柏沉松的意思是站在户外的崖边往水里跳。
两个人中饭都没敢吃太多,怕扛不住。
附近山上确实有块儿能跳水的地方,不算特别高,夏天人多,现在天冷没什么人了。
两个人一路爬上去出了一身汗。
崖边没什么遮挡物,少了很多杂草,只有一块平坦的岩石。
柏沉松朝下看了一眼,一片巨大的湖泊。
“我先?”梁峰回头笑。
扬手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光溜溜,内裤都没留,手里抱着衣服。
后背的汗水在光线下闪着水光,浑身漂亮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变换。
他做了几个热身动作。
回头看了一眼脱了一半衣服的柏沉松,转身一跃而下。
湖水扑通一声响,隔了四五秒,梁峰猛地钻出水面,仰头抹了一把头上的水。
柏沉松在上面看着他笑,没耽误,三秒不到的时间。
也一跃而下。
冷空气打在身体上,被失重感代替,迎面而来的冷水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打在皮肤上有些发痛。
他向上钻出水面,被冷的打了个哆嗦。
大喘着气儿,喊了一句,“梁峰!”
隔了有四五秒,没有人回答。
“梁峰?”柏沉松在水面上环视,环视了整整两圈。
没有人影。
岸上也没有。
“梁峰!”柏沉松吼了一句,他着急了。
这人刚才还在水里,突然就没了人影,郊区山上没什么人。
柏沉松心被湖水还冷,心脏狠狠的颤动了两下。
他嘶吼着,在湖面上喊梁峰的名字。
在湖面上整整游了一圈,湖水太冰,冷的皮肤上像被针扎了一般,疼的发麻。
“梁峰!!”
远处树丛上的麻雀散开,叽喳两声。
柏沉松都准备跑上岸去拿电话报警的时候,看见了角落靠近岩石的地方有东西。
他疯了似地冲了上去。
在那里看到了梁峰,那人靠着岩石没什么意识。
柏沉松吓坏了,也没想到底怎么回事儿,合不合理,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受伤溺水了。
他拖着人上了岸边,浑身滴着水,冰凉的皮肤接触在一起,粘腻没有温度。
柏沉松说话声音发抖,那双冰凉的手停留在梁峰肩膀上晃动。
双手放在胸腔上按压,急救,俯下身子去做人工呼吸。
他呼吸不稳,每一口都在颤,脸上的湖水混着带眼角咸味儿的水。
抬头,俯身,一口一口的把输送氧气。梁峰的唇其实有温度,但柏沉松太冷了,冷的嘴唇发冰,头脑也乱,盖上去的时候除了水的湿滑,冰凉外没想别的。
周遭空气的寒气夹杂着口中的暖气。
互相交替,相融。
他是真怕了。
梁峰突然动了下,诈尸似的,手抬起来盖在柏沉松背上,偏头咳了两声儿。
“你没事儿了?”柏沉松双手捧着他脸,说话声音像被砂纸磨了一晚,差点儿说不出来。
梁峰愣了下,柏沉松眼角有点儿发红,整个人大频率的喘着气儿,第一次看着这么惊慌无措。
“我没事了。”梁峰看着他,空气太冷,但还是伸手,随便抓了一把,套上了湿透的衣服。
他根本就没什么事儿,刚才就是小腿蹭到了岩石,蹭出血了,刚好在角落,想着逗柏沉松玩儿一下,没想到能把人吓成这样。
“真没事了?”柏沉松看到他腿,划了一道不深的口子。
“对不起。”他突然俯身抱着梁峰肩膀,脸埋在上面,一直在说对不起。
冰凉的肌肤和湿漉漉的衣服相贴,缓慢的回升着温度。
梁峰一直想这么抱着,但没料到是这种情况下。
梁峰心一软,谎也不撒了,手掌扶着他脑袋,“我刚逗你玩儿的,没呛水,我真没事儿。”
柏沉松脸色是怎么变的梁峰没看到。
但下一秒,他被人一把推开,力道大,推的他差点儿一脑袋磕石头上。
柏沉松板着脸,起身站在旁边,神情看着吓人,冷声,“好玩儿吗?”
梁峰这次真愣了。
柏沉松也是真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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