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余热>第68章 

  和宋御闹掰, 训练还是要继续,程砚下午放学,准时准点来到球馆训练,一周的实力测评比赛也打了, 他技不如人, 校队里能碾压他球技的人数不胜数, 程砚已经没心情再去追求高超的球技了,他接受任何毒舌的评价。

  只是今天宋御没有批评他。

  他对他只有几个字,“继续加油吧。”

  程砚嗯了声, 退回去, 两个人陌生得如点头之交。

  比赛之后,总队长韩仓又发表了讲话, 大概就是即将到来的联校比赛,已经确定了人选, 宋御自己的意愿是把机会给更多的新鲜血液,可是校方和教练的意思是让他再打这最后一场,一是因为宋御即将毕业, 城南再难有一个职业选手,二是因为联校比赛也是重大比赛, 有关于城南的霸主地位, 不可玩笑。

  有宋御在就是吃了颗定心丸。

  联校比赛近在眼前,宋御这几天也有在训练,和已经确定的人选组团打比赛,不知道谁能作为他们的对手, 至少在城南, 他们的球技是天花板, 这样一支队伍没有人敢挑战。

  程砚抱着球, 站在球架下,一个人默默地投篮,他的三分有所进步,尽管还是赶不上很多人。

  他认了,没有人能在所有事上都做的出色极致,他能在台球上为所欲为,也能在篮球路上举步维艰。

  “程砚,”周溪阔走了过来,站在远处就叫了程砚的名字,待程砚回过头,周溪阔才继续说:“自己练?”

  程砚说:“高明刚刚回去。”

  负责带他的高明完成了任务,主要还是靠自觉,这些天程砚练三分都要练吐了,可是对高明来说,对校队来说,他还是不够,还得继续练习。

  周溪阔来到篮球架下,举起手,握住头顶的篮筐支架,看着程砚说:“投一个我看看。”

  程砚举起手,瞄准篮筐,把球砸了出去,进了。

  “有点进步。”周溪阔不吝啬夸奖。

  程砚对他露出一个浅笑,瞬间就没了,好像只是一个应付夸奖的动作,他抱住篮球,在地上拍着,问道:“你不应该很忙吗?”

  周溪阔是这届新生里进入联校比赛的,还有一个叫王师的新生,是刚进校队就被人夸有前途的两个新人,高明在校队努力了这么久都没有顺利打上一场联校比赛,周溪阔和王师作为新生能代表城南出战,可见他们的实力不一般。

  周溪阔之前还收了收球技,那天见他打队内比赛的时候才发挥了全力,程砚在场,所以周溪阔能去打这次的联校比赛,他并不意外。

  周溪阔很厉害。

  “比赛也比过了,人员也确定了,我剩下的时间就是等着校队里通知,什么时候要集训去一下就行了,”周溪阔道:“说到这儿,我得跟你说一下,副队不知道怎么回事,状态不太好,我老觉得他三心二意的,教练还提醒他了,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那个跳楼的女生?他不是进办公室了?你跟副队认识,知道原因吗?”

  程砚抱着球,没有再投篮,若有所思。

  周溪阔道:“比赛近在眼前,副队要是在这场比赛上失利,恐怕会让人失望。”

  程砚把球丢出去:“他不会让人失望的。”

  他是这样说,但并不是笃定,语气里留了些退路。

  “也许吧,”周溪阔摸摸后脑勺,“我帮你,这周不在城南打,你记得过来看我比赛啊。”

  程砚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

  周溪阔陪着程砚练了一会,被人叫走了,苏苏来通知他,说队长找他谈话。

  所谓谈话,就是不好的事情吧,程砚不知道韩仓要说什么,问身侧的苏苏,“只有队长一个人吗?”

  苏苏明媚的目光看过来:“嗯,在里面等你呢,去吧。”

  程砚来到门前,敲了敲房门,里面传出一声“进,”他轻手推开门,韩仓正在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抬头看到程砚,笑了下。

  “坐。”

  程砚关上门,站在门口道:“不坐了,队长你说事。”

  韩仓放下纸笔,拉开椅子,说道:“坐啊,站在门后像什么?而且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了。”

  程砚背着手,被训话似的,表现出乖乖的模样,“我真的不坐了,有事情您说就行了。”

  韩仓索性作罢,“那好吧,我不招待你了。”

  程砚点点头,他不想被招待,他不知道接下来韩仓要说的是好话坏话,还是不那么草率地坐下来。

  他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

  韩仓摸了摸后脖子,缓缓说道:“也没什么,就宋御的事,你跟他不走挺近吗,他最近情绪比较低,对训练也不太上心,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他这么多年真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三心二意地对待比赛,不是他的作风。”

  原来是这个。

  程砚问:“他怎么了?”

  韩仓说:“有点聚不了精神,以前打比赛也没这样啊,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程砚微微拧眉。

  韩仓见程砚有所思考,以为他知道,“他打比赛我是放心的,我是出于对他本人的担心,宋御这个人什么事都不跟我们说,我是看他好像跟你处挺好的,问问。”

  只是以为他们处挺好吗?上次在一起吃饭,宋御的行为没有引来韩仓的怀疑吗?再或者韩仓只是故意没有点破,其实他心里清楚,宋御跟他程砚什么关系吧。

  “他家里没事,”程砚没有糊弄他,但是再也给不出更具体的回答,只是说:“待会我问问他吧。”

  韩仓笑了下:“那敢情好啊,就拜托你了。”

  “没什么。”程砚说,的确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能有什么呢?

  “还有事吗队长?”程砚客气地问。

  韩仓想了想,“暂时没了。”

  程砚指了指房门,“那我就先走了?”

  韩仓又叫住了人:“等一下。”

  程砚站住。

  韩仓站起来,拿起那个小本子,看了眼说:“这个周溪阔你熟悉吗?”

  程砚没有妄自抬高自己和周溪阔的交情,客观道:“不太熟。”

  韩仓点点头,了然后说:“好吧,我还想向你了解点情况呢,他和一个叫王师的新人,都是今年挺拔尖的选手。”

  程砚看过周溪阔认真打比赛的样子,韩仓之所以要了解这个人,大概率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吧。

  程砚说:“我跟他不是特别熟悉,对他这个人不好评价,队长您可以找别人了解一下。”

  韩仓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那你去吧。”

  程砚带上房门,从小会议室离开了。

  他并没有就这样走掉,靠在会议室的房门上,程砚低下头,想着周溪阔和韩仓共同说的事。

  已经到被人发现,被人在意,被教练点出来的程度了,说明事情还挺大的吧?不管他现在跟宋御闹成了什么样子,这毕竟是他在城南的最后一次比赛,以一个传奇的形式收场吧,别留下遗憾,别因为任何人,在这万众期待的联校比赛上失误。

  程砚走出去,在场地里环顾一圈,球馆里没看见宋御的人,刚来那会还在,现在不知道去哪了,程砚找到周溪阔。

  “有没有看见副队?”

  周溪阔转了转头:“没有哎,好像没回来。”

  周溪阔不知道人在哪,他跟宋御不熟,程砚一时间找不到问的人,球馆里没影子,教室里?寝室里?那些地方程砚都不太想去,可也没办法。

  他抬步,提前结束了今天的训练。

  程砚从来没到过宋御的寝室,他想着距离上课还有一会,他应该会在寝室里,来到高三的寝室楼,也不知道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气味,还是气质另类不同?走廊里路过的人都在看他,程砚本来就心虚,被这么注视着更不好意思了。

  他滑动了下喉结,终于来到了宋御的寝室门前。

  抬起手,做了下心理建设,程砚拍响房门。

  “没关,进来。”

  寝室里传出一声友好的声线。

  程砚推门而入,他先是探头,平时胆子再大,在高三这群人的地盘上也不敢乱蹦,对这届毕业生程砚比较怵,寒承宇捅人的例子在前面摆着,一届更比一届猛。

  推开门,每个寝室的构造都是一样的,但是这间寝室明显风格另类,先是桌布和墙纸等颜色的深诡,再是电脑灯光打造出了网咖的感觉,再然后是坐在电脑面前的人,个个眼神犀利,带着审视意味地看向陌生的来人。

  “你谁啊。”说话都呛,很毕业班的风格。

  程砚生涩的模样很像只羚羊闯进狼窝里。

  “我找宋御……”程砚不自信地说,他的局促别人看在眼里,打量他的目光更加放肆了。

  正在这时,一个脖子里挂着毛巾的男生从阳台外走了进来,头发也是湿漉漉地,正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流去,水珠滑过男生健硕的身体,那分明的肌肉线条是常年锻炼的结果。

  程砚从未见过宋御裸着的模样,这是第一次,没有露什么不该露的,只是胸腹和劲实的胳膊就让他觉得有点……性感。

  雄性的魅力很冲。

  程砚微微垂下眼睛。

  “正好,找你的。”坐在椅子上看电脑的男生比了个手指,指着程砚。

  宋御已经发现他了,颇为意外。

  “程砚?”宋御拿下脖子里挂着的毛巾,擦了擦头发,扔在桌子上,迅速地从衣柜里拿出件衣服,“等一下,我套个衣服。”

  宋御的速度很快,好像生怕人会走了似的,他穿好衣服,头发也没吹干,便朝程砚走了过来,“有事吗?”

  程砚点点头。

  宋御说:“你想在里面还是去外面说?”

  “去外面。”程砚没有任何犹豫,两个人走出了寝室。

  宋御带上房门,走到走廊最里面晒被子的地方,那有一扇门,门外是个类似阳台的小空间,四周的廊上挂的都是没来得及收的被子。

  太阳已经落山了。

  小空间很适合说话,宋御把门关上,程砚在后面看着他,打量着宋御未干的头发,问道:“现在就洗澡了?”

  宋御回过头,解释道:“刚打过球回来,你呢,你不是该在队里训练吗?”

  程砚道:“队长让我来找你的。”

  宋御略微失望,说道:“哦。”

  他就再没有说话了,刚刚看到他的欣喜消失殆尽,程砚没指望宋御现在对他有什么好印象,他也不想让他误会自己的来意,程砚没有说什么好话哄着他,表明来意道:“你最近,不太好吧?”

  宋御笑了声:“怎么好?”

  怎么能好,程砚是明知故问。

  程砚低下头说:“还是因为我们的事?”

  宋御说:“一点。”

  他还真会谦虚,一点,一点能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吗?

  “不要让我们事影响你的比赛。”

  劝说都是没用的,程砚知道,他只是尽可能地来做他的思想工作,到底能不能行,他也不知道。

  宋御看着他问:“队长跟你说了什么?”

  程砚如实交代:“说你训练不专心。”

  宋御轻笑一声:“还有呢?”

  程砚道:“没了。”

  都是一个意思。

  宋御了然,无谓道:“也没什么大问题,不会影响比赛的。”

  他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宋御一定会这么说,说跟他没关系,说他没有耽误他,他一直都这样。

  程砚并不觉得愧疚,他们感情出了问题就是出了问题,他不可能等他的比赛结束了再去跟他提分手,就像现在一样,如果现在他们还在一起,他程砚说不出分手的,提分手是因为那天的环境,那天的心情,那天的疲惫,那天的失望,堆积在一起才爆发的,仅限于那一天而已。

  可这并不能说服自己对他的事袖手旁观,就算他和宋御不认识,他因为自己而有了情绪,有了对重大比赛的耽误,他也愿意过来跟他说两句。

  人之常情而已。

  程砚说:“我不知道说什么能让你好一点,前两天我脾气太大了,对不起。”

  一直到今天中午,他的脾气都还在,只是后面突然想开了而已,只是看着那群人在分享宋御给他买的东西时,想到宋御跑去给他买东西时的样子,以及失望地看到空落落的教室,不得不把东西放在他的桌子上的样子,有点感触而已,他并不是容易被感动的人,可他的心也不是冷的,何况他并没有就此摘除对宋御的所有喜欢。

  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做不到完全的干脆利落。

  “别跟我说对不起,”宋御道:“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我闹出来的,你生我的气我也能理解,都是该有的情绪没关系的。”

  程砚很不好意思,宋御没有背叛他,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上不了台面的纷争,所以结束也不应该夹枪带棒的,就算不是恋人,也是校友啊,他也在校队啊,以后见面要每一句都这么呛着他吗?

  答案是不要。

  他现在调整好了,对宋御说话没那么狠了。

  宋御也知道他过了那个劲了,他今天能来找他,已经让他意想不到了,在程砚迟迟没有说话的时候,宋御说:“你是怕我会因为我们的事情,在比赛上失误?”

  程砚也没有瞒着,点头说:“嗯。”

  他背不起那个责任,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宋御在城南里留下遗憾。

  宋御沉默了片刻,才说道:“那我要说一个方法,一定不会影响我的发挥,你愿意做吗?”

  他不敢得寸进尺,他对程砚现在是小心翼翼的,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着急的情绪,尽量让节奏慢下来,让程砚适应。

  程砚道:“你说。”

  说了才能决定他愿不愿意去做,他不会莽撞地答应什么。

  宋御没有为难他,提出了这个小小的请求,“比赛那天来看我好不好?”

  他答应他会来的,那是在他们还好的时候,那天程砚说的话言犹在耳,他说他的比赛他不会到场,最后一次比赛里他看不到他,这对宋御来说定是憾事之一。

  所以他提出这个要求。

  程砚想了想说:“好。”

  宋御没想到他会就这么答应,别提有多高兴,这些天低落的情绪总算有一点好转,宋御看着他,满眼真挚地说:“谢谢,程砚。”

  程砚对他露出一个轻浅的微笑,事情就这样顺利的解决,他惊叹自己的能力,也惊叹宋御这么一个小小的提议。

  他还以为,他会以此要挟他复合什么的,程砚真害怕……自己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势,他是生气,但他还是喜欢宋御,如果宋御一直弯下腰求他什么的,它并不保证自己能够狠得下心。

  好在他没有为难他。

  两个人就这样说好,宋御肉眼可见的开心,就这样吗?这样就开心了吗?程砚看着宋御,真是拿不准他,这点小事,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也许就像当初宋御答应他一件小事时,自己那种窃喜的心态吧。

  回到走廊,程砚跟宋御分别,“我先走了。”

  宋御注视着他:“嗯。”

  他的眉眼是上翘的,很迷人。

  程砚转身离开,前方不远处有几个人聚在一起抽烟,站在走廊中间,挡住了过往的路,他们说说笑笑,时不时抬起头向他看过来,好像知道他不是这栋寝室楼的人似的,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

  程砚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那些人的眼神,还真是让人惶恐。

  他一直以为自己胆子挺大的。

  程砚站住了脚步。

  回过头,发现宋御还在原地看着他,他犹豫着犹豫着,还是转过了身,返回宋御的面前。

  宋御以为他有什么忘记说的。

  程砚走到他的跟前时,自己还没来得及问,面前的人就抬起手,轻轻抓住自己的指尖,像个怕人的小孩,抬头问道:“你要不要下去,买点东西……”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宋御的手被轻轻握住,程砚不安的情绪表达了什么,宋御不傻,他抬起头,注视着前方站在一起,把路堵死的那群男生。

  的确可怕,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好人,城南的老油条了,也是闹过不少事的「风云人物」们,稍微青涩的小朋友肯定是有点怵的。

  宋御轻笑一声,反手抓住了程砚的指尖,用力地攥在手里,另一手插着裤口袋,步伐慷慨有力,并掷地有声道:“走。”

  他带着他,气势汹汹地走过那段烟丝飘摇,人物密集的昏暗长廊。

  他们看着他,目光里多了份谨慎和意外,是意外他和宋御的关系,还是意外他被宋御紧紧抓着手,护在身后的样子?

  不知道,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