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暗恋十二年的他离婚了>第83章 脱险

  任昭远的这一声, 说震天骇地都不为过。

  饶是郑鵟手下训练有素的一干人也不由分神侧目。

  人在听见破空而来的巨大声响时,被分散注意几乎是不可控的本能。

  只是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侧头先循着声源看过去,而谭铮却在听见的同一瞬间转了身。

  是任昭远。

  他还没反应过来任昭远为什么会出现, 人已经朝任昭远所在的方向迈了步子。

  孙进出刀的速度本就被耳边骤然一声喝缓了几分, 谭铮忽然转身更是彻底让这一刀擦着衣服扑了空。

  仇恨已经占据了所有心智,他没犹豫,一刀不中紧接着就是下一刀。

  近在咫尺。

  孙进猛地瞪大双眼, 缓缓低头,愣愣看着前胸露在外面的一截扁长的黑色物什, 抬起的手还没碰到, 人就已经仰面倒地。

  不过转瞬之间的事。

  谭铮回头看见孙进胸口的弩_箭和旁边摔落的刀, 震惊却没多停留,径直大步朝任昭远那里去。

  任昭远就站在原处没再动。

  旁边的郑鵟随手把小型折叠弩递给下属,踩着脚下的杂草上前。

  谭铮虽说心已经飞到任昭远身边,但方才什么情形一眼便知, 他在郑鵟面前停下认真道谢, 郑鵟却像只是随手解决了件多不起眼的小事,不甚在意道:“你运气好。”

  确实是谭铮运气好。

  郑鵟使弩极熟练,可再熟练也需要有两秒时间。看见的时候已经晚了, 如果不是那人一击不中,郑鵟出手至多是让他给谭铮抵条命。

  谭铮还要再说什么, 郑鵟已经摆摆手往前走:“我来还欠昭远的人情。”

  任昭远仍旧在原处站着, 没动,没什么表情, 只有眼睛一直锁在谭铮身上。

  由远及近。

  一眨不眨。

  “你手怎么了?”谭铮还没走近就注意到任昭远双手上缠裹的刺目的白, 放轻动作把他一双手抬高, 看见掌心绷带上隐约渗出的血迹时眉头更紧。

  只看包扎就知道不是小伤。

  任昭远的手珍贵, 谭铮一向看重爱惜,水果刀都不太愿意让他拿。

  在一起后身上更是从没缺过创口贴,任昭远手被工具擦破点皮他都没小看过。

  哪里能见得伤成这样。

  “怎么伤的?出什么事了?”

  任昭远没多少颜色的双唇分开一点,喉结微动,又闭上了。

  刚刚那一声「谭铮」的声音是大是小任昭远不清楚,他当时眼前发黑,大脑的空白状态持续许久,直到看见谭铮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才逐渐恢复呼吸心跳。

  这会儿喉间一动觉出刺辣灼痛,稀薄的铁锈味涌到口腔弥散开来。

  大概是用劲狠了。

  任昭远没答,只视线一寸一寸在谭铮身上移动,从头到脚看过,又抬手在他上臂推了下。

  谭铮心思全在这双几乎缠满绷带的手上,在任昭远抬手时就分出一只手紧跟着,被碰了碰胳膊之后反应小会儿才明白任昭远想做什么。

  “我没事,”谭铮小心把任昭远的手放下,转身给他看,“你看,好好的。”

  腰间往上些的位置,衬衣上有道明显划痕。

  这件黑衬衣是任昭远给谭铮定做的,柜子里还有一排,面料舒适高档却不耐损,略尖锐的东西一刮就会留印,何况是刀。

  指尖触在纯黑底色,沿着那一处显眼痕迹虚虚移动,接着又不愿碰似的,蜷起指尖垂下手。

  “真的没事,”谭铮边说边转回身,“一点都没伤到,别担心。”

  任昭远看他几秒,手举到他下颌处,谭铮抬手覆在他手背,略微倾头贴紧他的手,话说得轻声细语:“是不是吓着了?我没事——”

  任昭远眼睫微动,视线凝着谭铮侧脸一道寸许长的血痕,拇指按了上去。

  侧脸忽然生出痛意,谭铮才察觉自己脸上有伤。

  应该是刚过来时夺棍子弄的,当时没留神,之后也一直没感觉到这道伤的存在。

  那几个人用的木棍不是表面光滑的成品,一蹭留下的印记估计也足够显眼。

  “一点小伤..”

  的确是小伤,从头到尾都没有现在被任昭远这么按着摸一遍来得疼。

  谭铮无声倒吸口气,没躲,继续说:“可能蹭了一下,我都没发现,不疼,别担心。”

  鼓起的血痕因为外力磋磨颜色更重,周边都泛起红,任昭远挪开拇指,把手从谭铮掌心和脸侧之间抽回来。

  不知道吓坏了还是气狠了,总归现在状态不对,谭铮注意着他的动作神情,刚想把人抱住哄一哄,身后就响起凄厉哭叫。

  任昭远抬眼看过去,那片地方已经少了许多人,周围站的地上躺的都不见了,除去郑鵟的手下,只余王岳和陈岛两个。

  王岳坐在地上,陈岛在一旁哭叫着求他们别带走王岳。

  任昭远绕过谭铮往前走,谭铮立刻两步跟上紧随在他身边。

  郑鵟没打算现在就把王岳两个人带走,不然陈岛根本没有哭的机会。

  只不过这事怎么处置总归是要任昭远来决定。

  地上连血都没有,孙进躺过的地方只余下一个浅坑。

  陈岛看见任昭远过来,不自觉往后退了点。

  他整理好从帐篷出来时正看到孙进倒地,而彼时任昭远就和持弩的郑鵟站在一起。

  陈岛这辈子第一次看见杀人。

  他看见倒地后短暂急剧起伏归于平静的胸口,看见从身体下方缓缓流出的血液。

  而那个动手的男人,年逾半百却体格健壮,轻飘飘一招手,就有许多人无声出现。

  其中几个人把已经没了声息的人装进一个厚实的黑袋子,连同浸了血的土也铲进去,熟练冷漠的动作像屠夫在处理寻常见的动物尸体。

  那些被王岳雇来的人根本不是对手,转眼就或晕或绑被弄上车带走。

  郑鵟空着手,没有武器也无法让陈岛心底的惊恐消减半分,连同现在过来的面无表情的任昭远也同样让他畏惧。

  王岳也吓到了。

  他肆意妄为的事数不胜数,手上却没出过人命,更没打算过出人命。

  哪怕他恨透了任昭远,想把他踩在泥里,想用尽办法侮辱折磨,都从没想过要他的命。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

  惊慌过后就是自保的本能。

  他不想死。

  雇来的人一个接一个被弄走,下一个就是他。

  王岳摔在地上哆嗦着后退,却没想到陈岛会扑过来。

  他忽然想起谭铮说要证明给他看,陈岛心里的人其实是他。

  也许不用证明。

  他把陈岛从那伙玩得乱的老板手里弄出来的时候,陈岛也是流着眼泪往他怀里躲过的。起初把陈岛弄到床上,陈岛也是含羞带怯对他脸红过的。刚住进家里的时候,陈岛也是为他洗衣煲汤事无巨细过的。

  什么时候变了呢?

  从他发现陈岛的世界里有个特例,从他把这段关系定义为圈养,从他开始羞辱鄙夷。

  他的身份地位从不缺追捧和倾心相许,陈岛的喜欢算什么东西,他不在意。既然心在别人那儿,身子自然是为了换钱来的。

  不过是遇见了个在床上难得可心的款,养个泄欲的人而已。

  他放不下架子也天生不会,没正经谈过感情,怕跑远了就拿合同把柄拴紧,不痛快就让陈岛更不痛快。

  于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差,恶性循环。

  王岳拉住陈岛的手,抵抗着心底的惧意想对郑鵟说放了陈岛,自己跟他走。不等出口,面前的人已经让开,任昭远和谭铮前后错开一个身位缓步走来。

  车祸是假的,但这种时候早已经不重要了。

  任昭远俯身捡了根王岳雇佣的人留下的棍子,粗长结实,分量很足。

  陈岛在不可控制的本能恐惧后终于想明白,相比之下,任昭远就是在场他能求助的唯一的一线希望。

  “任老师!”陈岛几乎连跪带爬到任昭远身前,“求你饶了他吧,他不敢了,他是被人撺掇了才会这么做,我以后看着他,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们明天..不,今天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任昭远垂眼看他,辨不出神色,陈岛却在他似乎没什么内容的视线里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无声。

  他的眼睛追着任昭远这么多年,听他的讲课、看他的采访、收藏他的设计,任昭远是完美的象征,是所有美好词汇的组合,他向往、仰慕,这一刻却觉得任昭远可怖。

  令人生畏,让他胆寒。

  可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王岳去死。

  “看在..”陈岛嗫嚅着,强撑着,“看在我之前和谭总报信..我在网上帮你..别杀他,饶他一次吧..求你,求求你..”

  陈岛明知这些事不过是在还任昭远帮过自己的情分,却不得不把自己为他做过的仅有的一点微末事拿出来做依仗。

  谭铮在身侧握住任昭远的小臂轻轻捏了捏。

  陈岛当时第一时间通风报信的人情他记着,如果不是发现及时,那些谣言发酵起来再加上后面的视频,哪怕最后能澄清也要脱掉一层皮去。

  这是其一。

  其二,他们不可能要王岳的命。

  孙进的死已经是意外,无论谭铮多恨王岳,事情到此为止都是最好的结局。

  哪怕他们真的能做到不拿人命当回事,王岳也不是孙进。

  孙进说是阴沟里的老鼠都不为过,无亲无友,本就躲着警察靠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活着。

  而王岳是个有社交网络的正常人,还是个社交繁杂关乎诸多圈层的人。

  况且现在该有的威慑已经达到,王岳日后不会再敢对任昭远动手。

  如果继续做些什么,只怕过犹不及。

  陈岛已经要朝任昭远磕头求情,现在顺势而为放他们一马再合适不过。

  谭铮握着任昭远小臂的手不动声色安抚:“昭远..”

  王岳见不得陈岛这样,也不愿意让陈岛再欠任昭远什么,当即上前强硬扶起陈岛。

  “任昭远,今天的事全是因为我,你让他放陈岛走,我一人做——”

  陈岛瞪大眼睛尖叫一声:“王岳!”

  王岳被遽然一棍重重抽倒在地,鼻血有一部分淌进合不拢的嘴里又混着更多的血和唾液一股股流出来。

  他隐约听见陈岛喊他,想分辨又听不见,嗡鸣响声在耳道炸裂,像被按进一池浑水里看不清东西也喘不过气,头昏眼花地想挣扎可紧接着就不受控地剧烈呕吐起来。

  陈岛扶不起也不敢碰他被刮烂皮肉的脸,只能用手撑着头帮他抬高以免被呛。

  挨着半截木棍的血色呕吐物里,混了五六颗牙。

  就连身旁的谭铮都惊了下,有几秒没做出反应,诧愕片刻才上前隔开任昭远的视线和那滩秽物。

  “好了,好了,”谭铮抬手在任昭远手臂轻抚,轻声说着话试了几次把任昭远手里余下的半截木棍拿过去,“没事,没事了..”

  郑鵟一眼就看出王岳的下颌骨折了,脑震荡。

  任昭远的一棍如果往上点对着太阳穴来,就这个力度,人连救都不用救。

  几个守在旁边的手下看见郑鵟的手势,上前把王岳和陈岛带走。

  任昭远转过身,尽力压制着喉间不适放稳声音:“伯父。”

  “我不爱伤人性命,放心,”郑鵟说,“既然是还人情,自然得有头有尾。那些人不会敢再往你们眼前凑,今天这儿什么都没发生过。两个小姑娘到下边等着了,去吧。”

  任昭远朝郑鵟鞠了一躬。

  有辆军绿越野在旁边停着,旁边候着的人给两人拉开车门,谭铮用手挡着车顶看任昭远坐进去,给他关上车门又和郑鵟点头打了个招呼才绕到另一边上车。

  上车后先向司机要了瓶水,拧开后递给任昭远:“喝点水吧?”

  任昭远向另一边侧过头闭上眼睛,没再看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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