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清濯走了, 原榕唯一的支撑没了。

  他不知道哥哥被爸爸接到了哪里,掰着手指数日子,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这是第一个一家四口没有在一起过的年。

  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在家, 哥哥不在, 他在家里的活动空间变大了,每天晚上趁妈妈睡着以后,他会去原清濯的房间里偷偷待一会儿,有时候就是枕在那张床上, 什么也不干, 只想他。

  原清濯一定也是被严加看管关起来了,不然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找他的,他不会让他难过的,他会帮他处理掉所有的难题, 教他怎么应对眼下的困境,他还会鼓励他, 包容他,不让他掉眼泪。

  原清濯到底在哪儿啊……他们之前还约好过年的时候一起去捞小金鱼的, 他还记得这个约定吗?

  每想到这里, 原榕都紧紧地抱着原清濯睡过的枕头,他太想他了, 特别特别地想。

  可现实已经不容许他再脆弱下去了,很快, 他发现自己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和大儿子分别以后, 原妈妈生病住院了。原榕一直陪床照顾, 看到她在病床上日渐消瘦的那一刻, 他忽然觉得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犹豫, 选择伤害最低、代价最小的那一个就够了。

  他还年轻, 怎么折腾都没关系,父母已经这么大了,每天看着自己和原清濯郁郁不乐,难道他们就会好受吗?

  原榕已经没有境地可以给自己留后路了,他迫切地想让大家都回到正常的状态里生活,别再互相折磨了,父母难过,他也不好受。

  在医院照顾妈妈的这些天,他主动说:“妈,您别担心了,我都听您的,只要你和爸身体都好好的别离婚,其他的算什么呀。”

  开春了,他接受了父母的安排,老老实实回学校上课,手机号换了一个,每天去学校听完课再坐上家里安排的车回家,不敢也根本没机会打听原清濯的消息。偶尔得以喘息的机会,他去行政处配合学校交了材料,悄悄办下来出国的手续,在学校电脑信息处理状态栏里,他看到原清濯的申办进度是0%,看来他没回学校上学,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总会有人起疑心,齐逾舟和萧泊都在课室里堵过他,后来程喻绮也来了,原榕脑子一团乱麻,什么都说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行尸走肉一般哑口无言。

  程喻绮找他是来道歉的,她歉疚地说:“对不起原榕,那天叔叔阿姨他们直接联系到我们家了,我爸妈都知道我私下里租房给清濯的事儿,当着他们的面,我只能给钥匙。”

  原榕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安慰道:“没事儿,事情也不怪学姐,我知道你当时很难做,我和哥哥都不会怪你的。”

  他抱着书包往教学楼外走,程喻绮担忧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原榕,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们的!”

  也不知道原榕听没听见,程喻绮难过地叹口气,转身掏出手机继续去接打电话了。

  这之后原榕依旧过着见不到原清濯的日子,他在日复一日无可期盼的生活中渐渐麻木,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让父母消气。

  某次回家的路上,他凑巧碰到荆渭。对方走到他面前才出声唤他:“原榕……你怎么了?”

  荆渭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担忧地问:“我之前和你联系,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听说这段时间你才回学校上课,到底发生什么了,原清濯呢?”

  “我要回家了,”原榕拂开他的手,晃了晃腕上的手表,“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这是什么意思?

  荆渭蹙眉,尽量放柔声音:“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能帮你吗?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好不好?”

  原榕摇摇头:“你帮不了我,要是你能联系上原清濯,那就跟他说一句我没事吧。”

  除此之外,他也没别的想知道了。

  又过了几天,原榕照常坐家里的车来上课,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守时的专业课老师今天忽然缺课了。

  班里的二十几个同学干等了半个小时,才被通知教授的车在来的路上剐蹭了,不能及时来上课,这节课停上。

  管理教学楼日常教务的老师前脚刚离开,后脚大家就收拾东西欢快地离开了教室,这时,一个流里流气的男生踹开教室前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走到讲台上问:“原榕呢?给我出来!”

  班里所有同学同时转身向后排看,原榕抬眸瞥了一眼,看到江柘不可一世的脸。

  对方冲下来,将他从座位上拽起:“跟我走!”

  “你干什么?”

  原榕把他挣开,轻轻说:“没什么事我要回家了,家里有人在接我。”

  “回家?回什么家,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找到今天的机会,”江柘瞪大眼睛,怒道,“你怎么一点儿不知道给自己争取机会啊,快跟我走!”

  原榕被他拽出教室,皱着眉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江柘停下来质问:“怎么了,难道你不想见原清濯吗?”

  “……什、什么?”

  见原清濯?

  原榕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忽然泛起了一丝涟漪,他像突然复活了一般,喘息着问:“原清濯,原清濯在哪里?”

  “他被你爸关着,据说一直不太配合,所以现在过的不怎么样,”江柘说着说着,忽然烦躁起来,“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能帮你你就谢天谢地吧,快跟我一起走!”

  “可是,可是我妈雇了人送我上下学,”原榕犹豫道,“我跟你出校门会被他们发现的。”

  “你这人怎么想这么多啊?你都多久没见过他了,还担心这些干什么?”江柘不屑地说,“行了,我他妈可是赛车手,开车技术甩那群傻逼八条街,怎么甩开他们是我负责的事儿,你需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原榕眼睛里终于露出一丝光彩,“谢谢你,江柘,你真好。”

  “咳咳……”江柘吞咽功能忽然失调,狠狠地呛了一下,“别,别跟我扯这些肉麻的东西,快跟我走。”

  他把自己身上夸张又花里胡哨的外套脱下来扔到原榕身上:“以防万一,咱们俩先换个衣服。”

  原榕立马照办,将自己的衣服剥下来放到他手里。

  洗衣液的馨香混杂着清爽的气息裹在江柘身上,他穿上后愣了愣,随后把袖口放在鼻间闻了一下,脑海里不知道闪过些什么样的念头,还没捕捉到,他就听到原榕不好意思地说:“那件外套穿了两天,还没洗,对不起啊。”

  偷闻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江柘大窘,耳根开始泛红,他当即后退几步,语气不善地说:“行了行了,我不会计较那么多的,跟我来吧。”

  两个人绕到学校后门的停车场,那里也有家里派来的人看守,即便原榕穿着江柘的衣服也有些紧张,幸好江柘快速找到了自己的车,拉住他的手腕飞速狂奔:“快到了,走快点儿!”

  一分钟之内,开车、上车、落锁、发动、飙出校门,这一套动作江柘做得行云流水,原榕紧张地看着倒车镜,生怕那些人跟上来。

  “不要紧,他们发现了也奈何不了我的,”江柘得意地勾唇,“老子可是F1青少年全国锦标赛的冠军!”

  幸好有他愿意帮忙,原榕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心下稍安,也跟着感激地夸了几句:“你真厉害,要不是有你,我可能一直找不到我哥。”

  “不可能的,你和原清濯这段时间这么反常,我们都发现了,”江柘说着说着,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连江瑟楷这个狗东西最近也开始找我打听,真的烦死了。”

  原榕点点头附和他,又问:“我哥他现在在哪里?我们要去他被关着的地方吗?”

  “……”江柘皱眉,小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就不是我负责的环节了,我只需要把你从学校里带出来,甩开你们家那群保镖。”

  “啊?”原榕怔道,“那……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去我家,”江柘说,“进了我们那边的别墅区,他们无论如何都过不了那边的布防,到时候再把你带出去就易如反掌,也不会被他们发现了。”

  和他聊着聊着,原榕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场由程喻绮组织发起的接力赛。

  江柘拉着他回了江家的别墅区,那里地处石城近郊,装修布景低调而奢华,门口的岗亭和设防非常严格,里面几乎住着石城大半个豪门圈儿,有不少政要和军区就职的重要人物入住,把守得自然要严格一些。

  果然,轿车驶入这里的别墅区,身后就没有车辆再跟上来了,江柘把车开进家门口的院子里,停在一处喷泉旁:“好了,我们先进去等等,我联系下一个人把你带走,就十分钟,很快的。”

  原榕点点头,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在学校上课的点儿,以前这个时候都到家了,今天的意外出逃让他感觉有些心慌,生怕突然有什么变故导致见不到原清濯。

  起码有两个多月没见到他了,原榕真的好想见他一面。

  江柘抱臂坐在喷泉旁边的石椅上,看他一副着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不爽:“行了行了,别走了,跟我回家坐会儿,他马上就到。”

  原榕不愿意:“还是算了吧,今天已经拜托你帮我逃出来了,怎么还能打扰你们家里人……”

  “家里没人,我爹没回来,那个女的在公司,里面只有一个傻逼。”

  江柘生生把他拉近家门口,那扇豪华的大门向里推开,很快,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嗤笑着出现在他们面前。

  “哎哟,这不是那个玩儿乱丨伦的弟弟吗,今天怎么来我们家了,稀客啊。”

  “滚!”江柘冷眼道,“别他妈闲的没事儿找事儿。”

  “得瑟什么,”江瑟楷摸出手机,慢悠悠道,“有人偷跑出来了,我现在就打电话告密,让他们把你抓回去……”

  现在的原榕神经敏感不已,根本听不得这些,他冲上去把江瑟楷按在沙发上,双眼冒出怒火:“你他妈有病?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唔,没好处啊,”江瑟楷痞笑,“谁让我就是喜欢棒打鸳鸯,你吃瘪,我舒服。”

  “我和原清濯之间的问题干你屁事?你哪来的资格过问?”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江瑟楷哪个雷点,他恶狠狠地笑了起来,露出狰狞的面目:“不干我事儿?原清濯骨子里流的和我一样的血,我们两个才是兄弟知道吗!要说起来我比你更有资格!你他妈算什么呀,我告诉你,再惹我我可就把剩下的东西全都揭发了,让你爸妈好好看看他们养出个什么东西——啊!!你敢打我?!”

  原榕对着他的脸来了一拳:“你他妈什么意思?我和原清濯的事情是你说出去的?”

  江瑟楷见他着急了,哈哈大笑起来:“哟哟,找不到罪魁祸首,急得跟个什么似的,哈哈哈哈……”

  原榕抬起拳头就要继续砸下去,身边的江柘一把拦住他:“他不敢的,到时候等原清濯解除禁闭一定没他好果子吃,你现在激怒了他,说不定他就真给那个女的打电话了。”

  话是这么说,原榕还是气不过,这时江柘的手机响了起来。

  “好了,接应你的人来了,我就说安排很快的,你快跟我走。”

  他三下五除二拉着原榕离开家门,只见江家门口已经停好一辆迈巴赫,隔着车膜,原榕看不见里面的司机是谁。

  “行了,你快去吧,放心不会被发现的。”

  江柘把他推出去,深深地看了一眼原榕的背影,转身用脚把家门勾上,迅速揪住一旁看戏的江瑟楷,把人扑通一下撂在地板上。

  “艹,江柘,你他妈敢打我一下试试?!”

  “狗东西,你是不是挺喜欢告密啊,我让你告……”

  这些声音原榕都听不见,他的耳边只有风声和加速跑步的呼吸声,拉开那辆迈巴赫坐上去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啧啧,原榕,我们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齐逾舟坐在驾驶位,挑了挑眉:“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

  “逾舟?!”原榕心里生出些微的惊喜,“原来是你,你什么时候会开车了?”

  齐逾舟脸一黑:“这么久没见你就问我这个?”

  “哦,对不起,我就是太惊讶了,”原榕扣好安全带,喜形于色道,“看到是你我就放心了。”

  “你跟濯哥这事儿闹了这么久,以我的速度早就把驾驶证考下来了,”齐逾舟哼了一声,干脆利落地踩动油门,“不过你放心,我的车技绝对一流,毕竟没拿本儿之前我就天天在我们家院子里开了。”

  齐家是当地豪门望族,齐逾舟自然也住在这片儿,要不是这次他们几个商量着帮原榕和原清濯一把,齐逾舟可能一直不知道江柘家就在他们家附近。

  “我的任务就是带着你在城里逛几圈儿,然后把你领到市中心的CBD,那里有人接应,”路上,齐逾舟解释道,“至于跟我对接的那个人是谁,我也不清楚,他话挺少的,据说是濯哥的朋友……哦对了,濯哥被关着的家门钥匙就是他想办法弄来的,估计家里路子挺多。”

  原榕用力点头。

  “到时候万一你爸妈真查起来,发现是咱们俩坐一辆车,也就不会怀疑别人了,”齐逾舟微笑,“你就跟他们解释,是我太想你把你拉出来兜圈看风景的,知道了吗?”

  这些人都愿意帮他们,原榕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鼻腔发酸,由衷地说:“谢谢你们。”

  “没事儿啊,都是朋友,说这些干什么,小事一桩。”

  齐逾舟的旅程很快结束了,这时天蒙蒙黑,华灯初上,市中心车水马龙,赶上晚高峰。

  在CBD某幢大厦下,迈巴赫稳稳当当停靠在路边,原榕看到好友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交谈时言语很恭敬。

  五分钟后,大厦门口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走到车前笑着敲了下车窗:“原榕在不在?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你哥哥。”

  原榕记得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问好:“封先生。”

  封覃扬了扬下巴:“走,我带你上车。”

  他开来的车是挂着白牌的,即便是在如此堵塞的路况下也能畅通无阻,原榕不知道封家到底什么背景,一路上惴惴不安,有些紧张。

  “别害怕,这车也是我找家里长辈借来的,我自己没那么大本事,”封覃声线轻柔,很懂得怎么让人卸下防备,“一会儿你和清濯只有半个小时的见面时间,不要超时,否则会很麻烦,你能做到吗?”

  原榕颔首。

  封覃边打方向盘,边从兜里取出一把钥匙:“拿好,可千万别丢了,这可是我千辛万苦联系到开发商弄来的钥匙,幸好你爸妈搁置的那套房子没换防盗门,不然还真不容易弄到手。”

  原榕钻进那枚小小的钥匙,感觉像是攥紧了全世界。

  “封先生,真的非常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比较好了。”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带着你哥来我们家做客就行,”封覃促狭地笑了笑,“清濯这家伙总是放我鸽子,每次口头上答应得好好的,最后却总是不带你来,这次你答应我了,可不能反悔。”

  原榕答应下来,心里却悲观地想,短时间内可能都没什么机会了。

  轿车一路驶进一家高档小区,封覃连门禁ID卡都弄了一张,一并交给原榕,在居民楼下,他随身摸出一支烟点燃了,低声说:“二十八楼,2802,去吧。”

  捏着卡和钥匙,原榕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紧张到全身出汗,心脏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上楼的过程中,一路奔波的疲惫,激动不安的汗水,与一阵阵后怕的感觉一齐涌上心头。

  这一路比他想象得要更快一点,开门的时候,原榕指尖颤抖,那把钥匙怎么都送不进狭小的锁孔,他太想见到原清濯了,也太紧张了,冷汗溢出,钥匙快要拿不住,简单的动作做了无数次,直到眼泪留下来都没能打开那扇门。

  开、开啊,怎么打不开?

  他干脆把钥匙收下去,开始敲门,一遍又一遍。

  敲了几次,原榕感觉心情稍微冷静了一些,正当他打算重新试着开门的时候,那扇门发出一阵响动。

  原清濯穿着薄毛衣,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楼道里的少年挂着两行清泪,青年怔了怔,又揉了几下眼睛,颤声说:“榕榕……我又产生幻觉了吗?”

  一见到他,积压已久的思念与委屈迸发而出,原榕又笑又哭:“我在你的幻觉里是什么样子,难道也会掉眼泪?”

  原清濯微凉的指尖轻轻抚着他的眼角,意识到眼前的人具体可感之后,便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疯了一般吻住他,分不清那落在脸上冰凉的泪水是他的还是弟弟的。

  “你真的来了,我想你,好想你……”

  原清濯紧紧搂着他,像是要把他融在自己体内:“我想你……我想你……”

  不论承认与否,他们都清楚,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已经根深蒂固地生长成缠绕在一起的荆棘,刺入他们的心脏、骨血、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别人斩不断、扯不开,就算一把火烧成灰烬,想念的风一吹,就如漫无天际的野草一般疯狂重生缭绕。

  没人能介入,没人能破坏,没人能理解。

  -

  半小时很快过去,对封覃来说不过是几根烟的功夫。

  他倚在车头前,任由思绪散漫地扯远,忽然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和家里的弟弟也被长辈发现了会是什么反应?

  后果如何还不清楚,总之应该会比原清濯稍微好上一些。想想也是,他已经是封家半个掌权人,年纪也不小了,原清濯才二十出头,距离真正成熟还早着,以后说不定也是石城不可撼动的人物。

  到那个时候有了话语权,也就不像现在这么被动了吧。

  封覃深吸一口烟,轻轻吐着烟圈儿,感叹着。

  恋爱这种事儿还是年轻人更合适,他们尚且有精力去耗,而自己呢,早就没那个心思了。

  抬腕看了眼手表,还有三分钟,居民楼门口已经传来开门的声音。

  原榕红着眼睛走出来,重新对封覃说了句谢谢,这次他多少给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可以看出心情很好。

  这种情绪最打动人,封覃没忍住,唇角也跟着他微微上扬:“不客气,快上车吧。”

  临开到原家家门口的时候,他好奇地问:“以后你和清濯打算怎么办?”

  原榕没回答。

  他望着窗外流水般飞逝的繁华夜景,轻飘飘地说:“没想过那么远,但我打算出国了。”

  封覃讶然。

  “出国,然后结束这一切,让大家都好过一点。”

  原榕闭上眼,既然爸妈想让他们断了,那就先断吧,总不可能断一辈子是不是?

  他现在很累很累了,只想着赶紧让这种熬人的阶段过去,有时候他真想睡一觉,醒来穿越到很久很久以后,那个时候他一定已经和原清濯真正在一起了吧。

  趁着现在有机会,也让他为原清濯付出一次,不能总是让他为自己牺牲,对不对?

  黑夜里,原榕做出了这辈子最勇敢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