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怪物(变态心理学)>第358章 地底封印的残肢(番外)慎重购买,不看不影响剧情 

  2009年7月

  欲海市城区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的时候,老余像平时一样早起锻炼,今天是周一,一周的起始,也是一周里人最匆忙的一天。

  他刚打开门,就听见外面喧闹的车笛声,其中还不时地混杂争吵喊叫的声音。他住在公路旁的低层老宅子里,这里终日和嘈杂相伴,经常半夜还会有喝酒的人在公路中间大吵大闹。不知道谁家夫妻俩又吵架了,老余想着,应该是四楼那对年轻小情侣。那对小情侣是新来的租户,整个大院里几乎没有原住户了,除了和他一样的孤寡老头,就是那些租户。

  果然当他走到四楼,听见里面传出来压抑的哭声,这让他想起了他的女儿。那天,他疲惫不堪地推开门,一抬头看见女儿提着行李打算离开,他们静静地对视了几分钟的时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他们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最后他低下了头,缓缓地走开让出了通道,然后他默默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隔着薄薄的门板,他听见了那个压抑的哭声。

  他慢吞吞地走下楼,楼下的下水道又堵塞了,粪水铺满了半个院子,到处散发着恶臭。

  那是一栋一单元的下水道,他们一楼改成了小餐馆,餐馆里油腻的秽物经常会让整个小区荡漾在恶臭的海洋里。餐馆门是对着门路的,餐馆老板对于下水道堵塞对小区内部制造的麻烦毫不在乎。

  他习以为常地绕开堵塞的地方,放佛没看见那些秽物一样,径直朝大门走。

  他们的小区大门就是一块生锈的铁板,上面有块锁,每天早上六点门卫会起床把锁打开,然后回屋子继续睡觉。

  他似乎是今天出门的第一个人,他推开铁门,发现铁门外站着个人。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她穿着一件破旧的衬衫和不太合身的男式牛仔裤,背着比自己还大的书包。女孩浑身上下脏极了,像是在垃圾桶里打过滚,浑身散发着恶臭。

  他看了眼奇怪的小女孩,小女孩回头正好和他目光碰上。女孩脸上挂着半干的泪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她看见老余的瞬间,猛地扑上前,紧紧抓住老余的手臂,神经质地哭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老余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收回手臂,他看了眼小女孩,再看了眼四周,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一条小巷子,周边开满了小店,此刻都关着门,巷子里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排头有一家早餐店这会儿有热气腾腾的水蒸气往外冒着。

  老余把手塞进袖子里,脑袋里浮现出昨晚看过的新闻。最近周围冒出更多乞丐,那些乞丐在公共场所,利用人们的同情心索要钱财,实际上那些人是一个乞丐团伙。他们的每天个人收入比正常人工资还要高。

  眼前的女孩应该是个乞丐,她脏兮兮的还带着股垃圾桶一样的恶臭味。还有明明对面有早餐店她却找我这个老头帮忙,另外离开这个巷子,往前走一百米不到的地方就是公路。因为那里有到各旅游景点大巴车的客运站,所以早已经是人来人往了,为什么这孩子不到那个地方去寻求帮助呢?

  一切怀疑指向了一个结果——骗子。

  老余鄙夷地看了女孩一样,心里想着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却不学好。他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接着飞快地离开,身后传来女孩哀求的细碎哭泣声,像是在求饶。他顿住脚步,觉得有点不对劲,当他回过头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眨眨眼,感到不可思议,放佛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只是一个梦境,他皱了皱眉,脚步如飞朝前走着。

  早晨锻炼的地方是在他家马路对面。三百来米远的一块开阔地面,那是民政局的前院。很开阔,还有草坪,许多老人都在那里锻炼身体。

  虽然这里老人很多,但是老余依旧和他们交流的意思。他是个怪脾气的老头,喜欢独来独往,但是他又喜欢热闹,算是个矛盾的人。

  他女儿曾经埋怨过他,说他是个冷漠的人,也是个冷血的人。

  他的确是个冷漠的人,但是他并不冷血,他一样会觉得孤独害怕。尤其是在街上遇见拿着带着孙子孙女笑得一脸灿烂的老人,他就会感到内心无比的空虚寂寞。

  “我冷血吗?”老余小声问着自己,突然他脑海里浮现出刚刚那个小女孩的模样,那个孩子惊慌失措地抓住他,喊着救命……那个表情会是装的吗?一百米远的地方就是包子店,为什么那孩子不去那里求救呢?

  阳光一点点撒满大地,给来往的路人和车辆都镀上了一层金箔。在阳光下,所有的事物都一一显露出真容来。刚刚那个女孩的表情动作神态,就像慢动作一样在他面前回放。

  女孩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他的手臂就算有袖子,依然会觉得有些疼。女孩哭喊着救命,惧怕的眼神让人心底不安,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眼泪和血丝把眼睛挤得满满当当。她的脸面对着老余,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似乎望向了别处,黑色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右下角,不停暗示着他朝那里看去。

  老余努力想记起来那里有什么,他现在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惊惧,那个角落有什么?那孩子想告诉他什么?

  老余怔怔地看向右下角,突然站起身,脸色唰地一片惨白,他疯狂往前奔跑。

  他突然想起来,刚刚那个孩子的脚后面多了一双脚!

  ………

  2011年3月

  淮赧市高新区

  周一下午,天将要黑了,这是下班时间,老桥已经慢慢热闹了起来,下了老桥,边上停着辆改装了的三轮车,车边上站着一对打着哈欠的老人,他们一个忙碌着收着钱,一个不停摊着饼子,嘴里南腔北调地吆喝着:“豆汁儿油条包子馒头花卷煎饼果子豆腐脑哟!”

  一辆公交车嗖地停在了老桥旁,一堆拿着小吃的年轻人飞快挤上车,司机一直扯着嗓子喊:“朝后面走,后面还空着。”

  徐川好不容易挤上车,他捏着鼻子,忍着胃里因脚臭味翻腾的抗议声蹲下了身子,他努力朝后挤着,希望能获得一丝丝新鲜空气和松和的落脚点,可等他好不容易翻过人山人海挤到末尾的时候,他绝望了,单腿站立,活像一只火烈鸟。

  他们像是沙丁鱼一样被装进了罐头里,浑身散发着一股咸菜味道。

  下车的时候徐川狼狈地扶着电灯杆干呕着,他大喘了两口气,看了眼塑料袋里碾碎的煎饼,此刻像极了人的呕吐物,在下次胃蠕动前他飞快地将煎饼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时候,他的包“叮”的一声响了,他揉了揉鼻梁,飞快地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眼。

  烦躁地撇撇嘴,骂了句“操,臭婊子。”

  突然,一只手横过他的脸,他一愣,转过头,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没有骂出口,隐忍着闭上嘴,刷着手机新博客,骂着难听的脏话。

  等他疲惫不堪地挤下车,他的胃被颠来颠去早已经没了胃口,想起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就忍不住吸气,祈祷着赶紧忘记当时的场景,咒骂着这些人真是没有公德心,自杀选在他们公司前面,害得他想起都瘆得慌。

  徐川叹了口气,暗暗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时,包里传来“叮”的一声短信通知音,他飞快掏出手机,想着一定是女朋友小丽,今天给小丽打了好几次电话,没人接。他兴奋地打开手机一看,紧接着下来是更大的愤怒。

  他母亲是个霸道的女人,不知道该说她是成功者还是失败者。她从偏远山区嫁到了一座偏远的小山城,接着在那个做小生意都能发财的年代,赚了些钱,买了几套房子。

  这短信是让他回家,家里遇上点租房纠纷,要强的母亲话语里不太客气。

  他的愤怒来的莫名其妙,因为他的确没工作了,他妈要他辞职回家,这不正是一个借口吗?而且这一刻他的家里正遇见危机,他不该毅然回去吗?

  如果要是忽略掉他每天能接到一条类似短信和电话,他的确会高高兴兴收拾包裹回家。实际上他讨厌回去,不是他嫌弃那座城市,是他讨厌他的母亲。

  从小他的母亲就想把他紧紧拽在手心里,把他当木偶一样控制着他的行动。

  他狠狠地拽紧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大力按着,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道:“我—不—回—去!”

  那边短信飞快地回过来:“养你真不如养条狗,白眼狼,现在家里遇见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回来帮忙。”

  徐川深吸一口气,噼里啪啦快速按键:“我还有工作,我让我做律师的朋友帮忙,你放心,钱我付。”

  刚发出去,紧接这电话来了,徐川看着手机屏幕上疯狂跃动的熟悉号码,压住心中想把手机砸掉的冲动,接起了电话,瞬间一个尖酸刻薄的女音响了起来:“哟有钱了?有钱不知道寄给家里,一天就知道浪费钱!你那个工作不要也罢,天天加班没个钱!你爸干的那厂里工人好几个退了,我们找厂长司机谈了,给你找个工,一个月有一千二,还有保险。别觉得少,你只是个临时工,等你进去后再干几年,考个试,争取转正。”

  徐川掏出钥匙插在门上,闻言动作一滞,压着气说:“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回来,在外面呆了两年,房子房子没有,车车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工资那么低,天天受气,我真不知道你这猪脑子怎么长的,以前好好的工作不要非得跑外面去!”

  徐川冷着脸转动钥匙:“之前那厂子是不错,不过里面的勾当,我是干不下去。”

  徐川妈似乎听不出徐川口中的讽刺,听到最后还洋洋得意地附和:“你还是要谢谢我,要不是我,他们会对你那么客气?”

  徐川冷笑一声:“谢谢。”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补充一句:“我听说那厂子就要塌了,你赶紧还是把房子卖了,不然,全都要完了。”

  挂完电话,电话马上又响了起来,他干脆地把手机关机,疲倦不堪地靠着门板缓缓地坐在地上。

  走廊上的声控灯暗了下来,周围一片漆黑。

  良久,黑暗里响起一个充满疲意的声音:“我活得好累啊……”

  过了许久。

  徐川慢慢站起身,将插进门锁的钥匙重新转动了一次,门很旧,他一只手大力按压在锁的位置,跟着用力转了两次,只听陈旧的锁芯传来轻微的“咔”声响,锁开了。

  做完这一切,徐川已经满头大汗,他扶着开着的门,开始脱着鞋,他的习惯是,脱了鞋把鞋放在外面的鞋架上再进屋,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刚刚在进小区的时候,见过一个奇怪的男人。

  他们的小区是90年代的老旧公寓,大门每天除了0:00到6:00的时段关闭,其余时间都是敞着,有个做装饰作用的门卫大爷,对进出人员从来不做调查,所以经常能见到奇奇怪怪的人。

  他是个大老爷门儿,身无长物,一看就是穷屌丝,没人会打他的主意,所以他向来没什么害怕。只是今天看见那人,总觉得奇怪。那人瘦脱了形,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对方佝偻着的背影,以及在大灯下被拉得格外瘦长的影子。

  他心里嘀咕了句,神经病,揉了下手腕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就离开了。

  他耸了耸肩,把脑子里浮现出的那诡异的男人身影从脑海里晃点,把鞋往门口架子上一甩,拉门进屋。

  拉门的动作到一半,忽然门就拉不动了,徐川下意识地用力扯了下,发现门居然像是卡主了一样,怎么也扯不动。

  瞬间徐川火气上涌,烦躁的情绪堵在胸口,猛然回头,准备把这扇年久失修的大门给就地正法,一回头对上了两个明晃晃的灯泡,那是一双直愣愣瞪着他的眼珠子。

  他吓得猛地腿一软朝后倒了一步,趁着他离开门的瞬间,那眼珠子的主人飞快钻进了屋,这动作很大,走廊上的声控灯倏地亮了,照亮了对方的面孔,对方瘦削的犹如贴了一层皮的骷髅,格外吓人。

  徐川连滚带爬,“啊——”大喊一声,这一瞬间,他感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顶在腰窝,紧接着他感到了一丝疼痛,那是一把刀,他闭上了嘴。

  走廊的灯光又暗了下来,周围恢复了之前的黑暗,只有腰间的刀冒着寒光。

  徐川额头上冒起了汗,汗水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听得格外清楚。他心里紧张极了,这时候门还开着,他默默祈祷着有人能在楼道出现。

  忽然,他听见男人猛烈的咳嗽,那咳嗽用力得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听得他心惊胆战,脑袋里开始漫无天际的胡思乱想,想着男人能咳嗽咳死,或者忽然站起来说,认错人了……

  “你……活着很累吗?”

  那人突然问。

  徐川愣了下,他没急着回答,抬头看了男人一眼,男人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徐川想了想,摇摇头:“不、不累,我吧,我就是爱埋怨,其实我还是觉得活着挺好。”

  男人狐疑地看着他:“是吗?”

  徐川用力点头。

  男人笑了:“骗子。”

  徐川猛然摇头:“真的,真的!”

  男人冷笑:“我不信,你刚还说活着累。”

  徐川不可置信看着男人,这人居然一直跟着他,他一点都没察觉。

  徐川大脑使劲运转,刚他和家人吵架,不知道哪句刺激这男的,从楼下遇见这古怪男人,到这个男人现在拿着刀刺着他,不问他要钱问他想活想死这种哲学问题,很明显这男人是个疯子,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徐川努力想着,忽然,他灵光一闪,在抬起头,眼睛里满含泪水:“我女朋友和我很好,我怎么会想死了,我们都要结婚了,我不愿意回家,在这个异乡独自奋斗,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家。”

  男人看着他,默然无声,半晌,男人收回刀,慢慢站起身,徐川激动极了,准备在男人离开的瞬间,赶紧将门拉上。

  就在男人离开门廊的瞬间,突然,响起了一阵电子音,男人身形一顿,转头看向徐川。

  徐川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他心里骂了句该死,手忙脚乱去关电话,不小心手指按上了接听键,空旷安静的走廊里瞬间响起了暴躁的骂声。

  “徐川你他妈的还有脸给我打电话,你这个恶心的渣男,骗了老娘的钱,还撬了老娘闺蜜,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滚你妈的!”

  声音戛然而止,徐川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浑身都僵硬了。

  下一秒,男人走进屋内,门缓缓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