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竟晏把关甚的手机拿起来, 塞进口袋,旋即捻脚捻手的下了床,把关甚抱起来, 走回客房去。
他很想把关甚抱到自己床上, 但理智终究是战胜了冲动, 这么做的话,说不定会把关甚吓跑。
好不容易把人哄回来, 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这晚关甚睡得非常踏实,堪堪一夜无梦,晨光从窗帘缝隙中钻进来, 正好射到关甚的眼睛上。
关甚不适地睁开眼, 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在外面打电话:“嗯, 发生了点意外……我现在在晏哥家, 晚点再过去……”
是梁哥的声音。
关甚瞬间睡意全无,匆匆起床,穿鞋时还把左右脚穿反了, 也顾不上那么多,急忙进洗手间洗漱,最后换上一套自制潮牌休闲装走出房间。
主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里边传出人声。
关甚快步走过去,到门口看到陆竟晏虚弱地躺在床上, 梁山站在一旁,拿着一条耳温计给陆竟晏测体温。
“38.7度,你家药箱在哪儿?”
梁山话音刚落, 站在门口的关甚调头就跑, 丢下一句:“我去拿!”
梁山:“……”
看这孩子着急的,梁山有点不忍心。
陆竟晏抬眸给梁山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却没说什么。
梁山秒懂,挑眉道:“不是说他搬出去了吗?”
“昨晚哄回来了。”陆竟晏回身调整后背枕头的高度,“你要没事可以回去了。”
“行,你也是不容易,今天过不去了是吧。”梁山是个明白人,“我跟品牌方说一声,道歉的话你自己跟他们说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再见。”
梁山走到门口停下来,回头叮嘱:“晏哥,你得等退烧了再想曲子的事啊!”
陆竟晏敷衍的应了声嗯。
梁山无奈地摇摇头,就知道他听不进去,这尊佛从来不当自己的身体一回事,没关系,有关甚在。
梁山算是发现了,晏哥对关甚的话是无条件顺从,比狗还听话。
一楼客厅,关甚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个药箱,手里拿着两个水杯来回兑开水,这样水温凉得快一点。
梁山来到他面前,问:“你俩昨晚干嘛了?晏哥怎么会发烧?”
“我也不知道,昨晚我……”关甚顿住,昨晚他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完全没印象!
难道昨晚他睡着之后,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梁山仿佛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你俩昨晚不会是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没有!”关甚矢口否认,“昨晚晏哥说他神经很兴奋睡不着,总是惦记我的曲子,我就去他房间给他讲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然后我把自己讲睡着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
梁山:“???”
晏哥睡前听关甚讲《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
这什么诡异的画风,晏哥这禽兽!
还有,晏哥那么健康壮实一个人,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陆竟晏本人才知道答案。
“那敢情好。”梁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晏哥近来工作量大,压力也大,晚上难免会失眠,以后你多给他讲讲故事让他入眠,好过吃安眠药。”
他只能帮晏哥到这里了。
“嗯,我会的!”关甚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梁山道:“工作室那边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晏哥发烧了不方便过去,我得过去处理,这边就麻烦你了,晏哥退烧了跟我说一声就好。”
“好。”关甚点头。
梁山走出别墅,在门口摇了摇头,仰天长叹:“羊入虎口不自知啊……”
关甚兑开水兑了几分钟,总算是变常温了,他赶紧拿上退烧药跑上楼去。
陆竟晏仍是刚才的坐姿,不过脑袋靠在了床头上,气色不太好,眼睛里没什么精神,这是关甚第一次在他那张帅气的脸上看到这么憔悴的神态。
关甚走过去,先把水放下,从药盒里取出一颗退烧药,再连同开水一起递过去:“晏哥,吃药。”
陆竟晏默不作声地接过药和水,吃完药后躺了下来。
关甚坐在床边,看着陆竟晏无精打采的模样,眼底有些担忧:“晏哥,好好的你怎么会发烧?是不是昨天铲土太累了?”
“估计是。”陆竟晏声音慵懒地回,“下次我会注意的。”
其实不然。
以后他决不能在三更半夜做了个美梦之后到洗手间里放冷水来冷静,这个教训他吃到了,会记一辈子。
为了不让关甚担心。
关甚小声吐槽:“看你长了一身肌肉,身体却比我还弱,中看不中用。”
“嗯?”陆竟晏扬起鼻音,“你说什么?”
“没!”关甚道,“我什么也没说。”
“关甚。”陆竟晏一脸核善的提醒,“我听见了。”
其实对陆竟晏而言,发烧38度不算什么,他没觉得有多难受,只是昨天反反复复做同一个铲土的动作,上半身肌肉有些拉伤了,才显得他病得很严重。
如果不是怕把关甚吓走,他绝对单手把关甚拎到床上,好给证明他的身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关甚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慌乱解释:“晏哥,我不是说你不行的意思,就是你太容易生病了,白长了一身肌肉、啊也不对,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反正晏哥你以后要多注意点,不要动不动就生病!”
真是越描越黑。
陆竟晏被他的话逗笑:“我知道了。”
关甚脸上发烫,别开脸看去别处:“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煮点粥给你吃。”
“好。”陆竟晏乖巧地闭上眼。
关甚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依依不舍的离去。
听见关门的声音,陆竟晏重新睁眼,将床头桌上的手机拿起来,点开关甚那首新曲子。
趁着发烧,得赶紧帮他弄好这首曲子。
刚看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弹出梁山发来的微信消息。
【梁山:晏哥,看微博。】
陆竟晏点开微博,在热搜榜上看到了一条爆掉的话题——#莫柏被爆与同性车中接吻#
置顶微博是营销号发的一个很模糊的偷拍视频,时间是晚上,地点是一辆车,光线很暗,莫柏坐在驾驶座上,坐在副驾座上戴口罩的男人突然凑过去,拉住他的脑袋,隔着口罩亲了一下他的嘴。
也就仅仅是亲了一下,并没有其他更亲密的接触。
【这也叫接吻?】
【五分钟的视频,不到一秒钟的亲个嘴,你管这叫接吻?】
【YXH能不能去死啊,我还以为是真的!】
【不过两个大男人亲一下嘴也不正常吧?】
【莫柏难道是gay?】
【不会吧?莫柏看起来笔直笔直的啊!】
陆竟晏退出了这个话题,再点进去时,话题已经被和谐掉了,莫柏方很及时地贴出了一条声明。
「@莫柏工作室:下班很晚送个朋友回家,朋友喝多了拉着我家boss亲了下嘴,这也叫接吻???」
这条声明很简短,震慑力却很足,能打消大部分人的质疑。
陆竟晏看完,心里没有多大感触,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比莫柏的情况更夸张他都亲眼见过。
陆竟晏回到微信上,回复梁山:看到了。
【梁山:最近你跟Karson走得很近,千万要小心点啊。】
【陆竟晏:我不至于这么没分寸。】
况且他还没有正式追到他的挚爱,这点他完全不担心。
【梁山:那个戴口罩的,你不觉得他的身形有点眼熟吗?】
【陆竟晏:欧冉】
这不难认出来。
120强晋级60强的那个夜晚,也是关甚情绪崩溃的那个晚上,陆竟晏在监控里看到过莫柏和欧冉抱在一起。
那时候他就有个很浅的直觉,莫柏和欧冉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但那时他觉得事不关己,并没有深究下去。
回想起那晚的监控,陆竟晏很清楚的记得最后的画面——关甚走得时候,莫柏有想追出去,却被欧冉拉住了,然后那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加上后来某天秦厉在微信上跟他说过一句话:莫柏真不是个东西,表哥你千万不要放过他。
虽说秦厉说完之后就马上撤回了,但他一直记到了现在。
假如莫柏和欧冉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关系,那么……
关甚横在这两个人中间,充当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陆竟晏实在太想知道答案,于是点出秦厉的手机号,拨通后直接问:“莫柏和欧冉是什么关系?”
手机那头的秦厉吞吞吐吐道:“表哥,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八卦这种事的人啊,这么会突然问这个?”
“别废话,把你知道的告诉我。”陆竟晏的声音很强势。
“就……”秦厉迟疑道,“他俩是gay,在一起两年了。”
陆竟晏:“……”
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这两个人果然是伴侣。
陆竟晏沉默半响,开口问:“关甚他……”
顿了下,毕竟这个问题过于隐私,他有些犹豫了,究竟要不要问。
手机那端的秦厉噎了噎口水,额上滑落一滴豆粒大的冷汗。
完了,表哥果然知道了Karson的秘密!
想到关甚过去那些遭遇,秦厉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心急地劝道:“表哥,关甚跟那两个垃圾不一样,虽然他也是gay,但他是个很单纯很善良的人!”
陆竟晏瞳孔地震。
他的直觉对了,关甚真的是!
秦厉并不知道陆竟晏这边有多震撼,继续劝:“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而排斥他,他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的简单,简单到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智商有问题,但他又连续两年都考了全校第一……”
秦厉在那边滔滔不绝地夸着关甚,恨不得把他夸上天。
陆竟晏激动地把身子卷缩成了熟虾状,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着,肆意地扬着唇角,两只眼睛弯了起来。
关甚喜欢男人。
而他正好也喜欢关甚。
他的机会来了。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消息更令人振奋人心吗?
至于关甚卡在那两个人中间充当什么角色,那都不重要了。
“秦厉。”陆竟晏出声打断电话那头惊慌失措的秦厉,“关甚很优秀,这我知道,我不歧视他。”
“那就好,”秦厉松了口气,“表哥,Karson的心思很单纯,他不会对身边的同性有什么非分之想,请你一定要相信他!”
陆竟晏兴奋的神经逐渐冷静下来,语气也变得正经:“你呢?对他什么想法?”
“我?”秦厉愣了愣,“没想法啊,我一直当他是我兄弟,还有我是直的,笔直的直,比东京铁塔还直!”
“嗯。”陆竟晏点头,“以后也不要对他有想法,他搬回我家了,昨晚搬的。”
秦厉:“???”
秦厉不理解 :“表哥,他怎么搬回去了?你不是有喜欢的女生了……”
停了下,秦厉心又慌了,赶紧解释:“不是,表哥,这件事我也是听倩仪姐说的,除了Karson,这个秘密我谁也没有说过。”
“没关系。”陆竟晏勾着唇,“以后这个秘密你可以随便跟亲戚说,问就说我喜欢的人20岁,半个圈内人,很漂亮,很有才华,别的不用多说。”
秦厉:“……哦。”
秦厉有点搞不懂他这个表哥,好像变了一个人。
“等会儿!”秦厉有点搞不清状况,“表哥,既然你喜欢的是女人,也知道了Karson是gay,怎么还把他往家里带?不怕他对你图谋不轨吗?”
陆竟晏道:“你应该担心我对他图谋不轨。”
秦厉:“?”
“不和你说了。”陆竟晏挂掉电话。
陆竟晏的手机一分钟前进了一条微信消息,兄长陆竟朝发来的:落地了,40分钟到你那里,准备鉴定的东西,我直接拿过去鉴定。
【陆竟晏:哥,你可以先回家休息好了再过来。】
【陆竟朝:他还在你那里吧?我想见见未来弟媳。】
【陆竟晏:那就过来,他在给我做早餐。】
【陆竟朝:嗯】
药效上头,陆竟晏沉沉地睡了过去。
关甚花了半个小时煮熟一锅青菜瘦肉粥,盛了一碗上楼,来到主卧时,陆竟晏睡得很安静。
关甚把粥放在桌上,反正粥还是烫的,他便没有叫醒陆竟晏。
也怕吵醒陆竟晏,他没敢坐在床边,直接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双手趴在床沿,只有在陆竟晏睡着的时候,他才敢光明正大的凝望陆竟晏的脸。
这回应该睡得很沉了吧?
关甚悄悄伸出食指,这件事他想做很久了,但一直没有色胆。
他的指尖慢慢接近陆竟晏的脸庞,真的很想戳一戳这张脸,只是在还剩一公分的位置,他的勇气像溜走的泥鳅,抓不回来了。
关甚沮丧的把手指缩回来,下巴抵在床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关甚有些乏力地滑下床底,睁眼盯着天花板,眼底有些沮丧。
不过他并没有沮丧多久就爬了起来,将床头桌上的曲谱和铅笔拿起来,坐回地板上,一遍又一遍反复的修改做标注。
直到枕头边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下意识想到的是自己的手机,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口袋里,是陆竟晏的手机在响。
陆竟晏被吵醒,摸到手机接通电话:“哥……我头疼,发烧了……我让Karson下去给你开门。”
挂了电话,陆竟晏找了圈才在床边的地板上发现蹲坐着的关甚,“我哥来了,你下去接待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关甚马上爬起来,走到门口时才想起一件正事,“晏哥,粥凉了,你赶紧吃!”
陆竟晏看了眼床头桌上的青菜瘦肉粥,点头:“好。”
对于陆竟朝这个人,关甚了解不多。
在他的印象中,陆竟朝一直是个活在电视杂志上的纸片人,永远一副上位者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让人只敢神往,而不敢接近。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关甚越靠近那扇紧闭的门就越紧张。
他站在门后,做了个深呼吸才把门拉开。
门外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冷酷男人,五官拆开看,每一样都很精致,搭在一起却是一副凶相,眼中仿佛暗藏着煞气。
关甚以为陆竟晏的气场已经够强大了,眼前这人何止强大,光是对上视线就让他不敢大声呼吸。
“那个……”关甚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陆、陆先生,晏哥他发烧了,他让我下来接待您,您请进!”
“我不进去了。”陆竟朝的声音和他狰狞的面相完全不搭,温柔得就像电视剧里暖男的配音,他把手中的两个纸袋子给关甚递去,“黑色是给竟晏的,白色是给你的,礼物。”
关甚:“?”
关甚的脑袋是懵的。
陆竟朝命令的口吻:“拿。”
关甚鬼使神差的接过了两个袋子。
下一秒,陆竟朝抬起手,拔走了关甚的一根头发。
关甚:“……?”
头发被拔走那一刻,关甚的头皮麻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抬手揉了揉。
陆竟朝拔完头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自封袋,将头发装起来,“以后你就跟竟晏一样,叫我哥就行,不必喊先生。”
“那怎么行……”关甚可不认为自己跟陆家人熟到这种程度,“陆、”
“那就叫大哥。”陆竟朝打断。
“好吧,”关甚改口,“陆大哥。”
“嗯。”陆竟朝应了声,转身走了,临走前丢下一句:“辛苦你照顾竟晏,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关甚:“……”
就这么走了?
好歹解释一下拔他头发的原因啊!
陆竟朝的车很快消失在小区的拐角处。
关甚关上门,提着两个袋子走回二楼,进了主卧马上问:“晏哥,你哥好奇怪,他走的时候拔走了我一根头发,我想问他要我头发做什么,但是他走得好急,我来不及问。”
“我让他这么做的。”陆竟晏不打算隐瞒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对关甚很重要,“给你做亲子鉴定。”
关甚不太理解:“亲子鉴定?”
陆竟晏点头:“上次你说,你想不明白你妈妈为什么这么做,我想帮你找出答案。”
关甚动了动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沉默了半响,他说:“晏哥,其实你不用对我那么好。”
陆竟晏微笑:“如果我说,我愿意这么做呢?”
关甚:“……”
那他无话可说啊!
见他像个木头一样杵着,陆竟晏招了招手:“坐下来,别站着。”
关甚犹豫了一下,在床沿坐下,将两个袋子一并递给陆竟晏:“你哥给的。”
陆竟晏只接了个黑袋子,白色的没拿,“白色是我哥给你的吧?”
关甚点点头。
“打开看看是什么。”说话间,陆竟晏自顾自地打开了黑色的袋子,“我哥准备的礼物会有惊喜。”
关甚迟疑地将袋子打开,取出了一个白色的盒子,上面印着C品牌的logo。
陆竟晏也从黑色袋子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也印着相同的logo。
二人同时将盒子打开,两个盒子里装的都是C品牌最新款……情侣表。
看款式,陆竟晏那个应该是男款,而关甚手里的这个是女款。
关甚的脸烧了起来,连表都不敢取出盒子,推给陆竟晏:“晏哥,这只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C品牌是国际上名列前三的奢侈品牌,极有可能这只表的价格就能在魔都完成一套房的首付。
实在太贵重了!
“又不是我送的。”陆竟晏没接他的表,“你不想要就还给我哥,不过以我哥的性格,你要是不收他的见面礼,就相当于你想跟他断绝关系。”
关甚:“…………”
关甚嘟了嘟嘴:“他怎么能这样。”
太流氓了。
陆竟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收下吧,对我哥而言,这块表就跟蛋糕店里的蛋糕一样,不值什么钱。”
一块价值千万的表=一块不值钱的蛋糕……
不愧是陆家掌舵人。
陆竟晏知道关甚的心被他拿捏了,又说:“要不要我帮你戴上?”
“我自己来。”关甚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陆竟晏问完之后就自己把腕表给戴上了,戴好后他有点后悔。
前一分钟他还说不能收,结果这么快就把表戴上了,都不知道晏哥会怎么想他。
陆竟晏笑了笑,亦给自己戴上了那只男款表,接着把手腕放到关甚的手腕旁,让两只表碰到一起。
“你的手戴表很好看。”陆竟晏无心地夸了句,让关甚羞红了脸。
“你的比我好看!”关甚害羞的把手缩了回来,别开脸,“等我赚到钱,也给你哥回份礼物。”
“不急。”陆竟晏将表盒放回袋子里。
关甚急忙接过袋子,“给我收拾吧!”
陆竟晏拉住他的手腕,“先放着。”
关甚顿了顿,把两个纸袋子放在床边,目光扫了眼床头桌上的碗,“晏哥,你怎么不吃粥?不好吃吗?”
“等下吃。”陆竟晏拿起手机,将两张照片转发到关甚的微信上,“你父母的照片,我让人找来了,给你发微信上,你自己看看。”
关甚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点开陆竟晏发来的两张照片。
欧惠慧的照片关甚见过,不过不是陆竟晏给他发的这张,而是别的,但样子都差不多,可以看出是同一个人。
关甚点开关在东的照片,旋即愣住。
也是单眼皮……
陆竟晏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父母都是单眼皮,理论上应该生不出双眼皮来,除非他们整过容,但他们那个时代,整容的可能性不高。”
关甚明白了:“所以你才要给我做亲子鉴定?”
陆竟晏点头:“你父亲遗物都缺失了,无法做你和你父亲的,不过你母亲的还能做,过几天我哥会把结果传过来。”
关甚咬了咬唇,心里有些感动。
陆竟晏身体往前倾了些,张开双臂求抱抱:“感动的话,不妨给我个拥抱。”
关甚一想到他没有女朋友,就忍不住想纵容自己,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的怀抱送了出去,却不敢用力,双手只是轻轻地抓住陆竟晏的衣角。
陆竟晏突然抬手搂紧他的腰,稍微使劲儿将他往怀里按。
关甚愣怔片刻,抬手去推:“晏哥,可以了吧?”
“头疼……”陆竟晏虚弱地靠在关甚怀里,也不挣扎了。
关甚哪里还忍心再把他推开,扶着他躺回床上:“那你先躺着,我出去给你买退热贴,小时候我发烧最喜欢退热贴了,贴了之后头没那么痛。”
“关甚。”陆竟晏拉住他的手腕,“你留下来陪我,我就不会头痛。”
“可是……”关甚犹豫一下,心软了,坐了回来,“那好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买。”
陆竟晏轻轻点头,只有一个拥抱实在不够,尤其是知道关甚喜欢男人之后,发挥演技的时候到了。
陆竟晏拽紧盖在身上的被子,一脸虚弱:“我有点冷,空调可以调高一点。”
“空调还没开,那我开一下。”关甚拿起陆竟晏的手机,用手机遥控器将空调打开,调到30度。
弄好后,关甚盯着陆竟晏略显苍白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我去把我被子拿过来吧!”
陆竟晏刚伸出手想拉住他,但来不及了。
片刻后,关甚把他房间里的白绒薄被抱了过来,三两下盖在陆竟晏身上。
“晏哥,这样好点了吗?”盖好被子,关甚在床边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竟晏没精打采的脸,“要不要再加一张被子?”
陆竟晏轻轻摇头:“没用,还是冷。”
“那……那我去给你倒杯开水上来,暖暖身体。”关甚转身欲走,这回陆竟晏总算是把他拉住了。
“不必麻烦。”陆竟晏凝望着关甚好看的桃花眼,“过会儿就好。”
发烧哪有那么快就好,关甚心里疼:“要不然去医院吧!”
“不用……”陆竟晏到底还发着烧,这回他没有装,也没有演,身体真切感受到了一股恶寒,开始失控打颤。
关甚见状,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晏哥,很难受对不对?我……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关甚急得原地打转,“我先给梁哥打电话!”
“Karson……”陆竟晏突然出声,“你可不可以……拥抱我?”
关甚愣了愣,刚想拨号的手指从梁山的号码上移开,扭头看向拧眉闭眼的陆竟晏。
陆竟晏并没有睡着,刚刚那句话听起来像呓语,又软又苏,像糖衣炮弹狠狠地冲击着关甚的内心。
关甚坐回床边,心一横,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大家都是男人,没关系的,他这样麻痹自己。
下一秒,陆竟晏抱了过来,完完全全将他当成了个暖手宝。
关甚僵着身体,全身神经绷紧得像随时要断开的钢丝,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
他闻到陆竟晏身上有股很淡的香水味,听到陆竟晏的心跳声像时钟一样稳定,他还感受到陆竟晏的体温,凉凉的,像清水一样包围着他。
他的身体变得很奇怪,但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脏也扑通扑通的乱跳,仿佛恨不得从他的身体里跳出来。
关甚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这种感触很陌生,也糟糕透了。
后来关甚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趁陆竟晏睡过去,竟偷偷地亲了他的唇。
当然他没敢深入,只是像盖章一样轻轻地印了一下,就赶紧逃开了。
这种感觉,像是偷吃了一块心念念已久的小饼干。
关甚心里喜滋滋的,双手不由得抱紧了怀里安睡的男人。
等陆竟晏再醒来时,午后过了三点,关甚早就被热跑了,他可受不了在30度的房间里抱着一个火球还要盖两层被子。
陆竟晏发高烧暴了汗,加上昨天劳累过度,全身肌肉酸痛不已,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但有个地方异常精神抖擞。
于是他进了洗手间,准备洗个澡。
他站在花洒下方,略带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虽说他已经29岁,但他很少会这样,哪怕是早上醒来的时候也没这么夸张,今天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跑了出来,陆竟晏陡然睁大瞳孔。
他单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扶着墙,任由热水撒在自己头顶。
片刻后,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在抑制某种兴奋,自言自语:“原来真的会对我图谋不轨……”
陆竟晏洗完澡出来,拿起床头桌上的手机,给关甚发微信:在哪儿?
关甚没有回话。
这会儿关甚正在三楼,他已经跳了接近两个小时街舞,还没停下来,他还能继续跳,因为他身体里的躁乱一直平息不了。
他没注意到手机,也就没注意到陆竟晏给他发了信息。
连续两个小时的运动量,他的体力终于支撑不住了,重重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急气。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关甚赶紧爬起来,扭头看向门口。
陆竟晏身上穿着蓝色丝质睡袍出现在门外,头发只吹了七分干,颈脖上、以及锁骨周围还有些晶莹的水迹。
关甚脸色一热,视线闪躲的扫向别处:“晏哥,你退烧了吗?”
“嗯,不烧了。”陆竟晏走进来,将音乐关闭,随即走到关甚的面前,对他伸出手,“起来。”
关甚犹豫一下,把手搭了过去。
陆竟晏轻轻一拽,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看他汗流浃背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跳了很久,“下去休息。”
关甚心虚地不敢看陆竟晏的脸,全程垂着头跟在陆竟晏身后,一路沉默着走下楼,也就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被陆竟晏牵着。
到了一楼客厅,陆竟晏把关甚按坐在沙发上,刚想开口说话,关甚突然站起来,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晏哥,我去给你热粥!”
陆竟晏:“……”
如果是以前,陆竟晏会把关甚的回避当害羞,现在他已经不能这么认为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时乖巧可爱又听话、看起来又人畜无害的关甚,竟敢趁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对他图谋不轨……还成功了。
原来不是小奶狗,而是条小奶狼。
只不过,他还不确定关甚对自己是什么感情,这点还有待证实。
关甚热好粥盛了一碗到餐桌上,朝客厅喊了声:“晏哥,粥好了。”
陆竟晏起身走过去,优雅地坐在餐桌旁。
关甚坐在对面,低着头不敢看他,假装拿手机玩。
陆竟晏吃了两口粥,很自然地挑起话题:“莫柏的热搜你看到了没?”
“没有!”关甚早就卸了微博,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他懒得关注,不过跟莫柏有关的,他多少有些兴趣,怕自己被粘上shi,“什么热搜?”
陆竟晏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自己搜。”
关甚接过手机,输入“4321”解锁,登上陆竟晏的微博。
在发现页输入“莫柏”的名字,再点进实时页面,很快找到了陆竟晏说的那个话题,虽然变暗了。
#莫柏被爆与同性车中接吻#
关甚往下翻了几页网友的讨论,终于翻到一张很虚的照片,他一眼便认出来,跟莫柏接吻的人是欧冉。
陆竟晏随口问:“你有什么感想?”
“没有感想!”关甚用力摇头,“他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那你对同性恋,”陆竟晏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什么看法?”
关甚的手失控抖了下,想到今天自己在陆竟晏床上偷偷做的那件事,他既害怕又紧张,心虚得无法集中视线。
“我……”关甚咬了咬唇,“我没有什么看法。”
陆竟晏微笑:“真当没有?”
关甚抬头,一对上陆竟晏的视线又怂的低下了头,小声说:“我不排斥。”
他自己就是gay,排斥什么。
他犹豫一下,反问:“晏哥,你呢?”
陆竟晏笑容坦荡:“我能接受。”
关甚瞳孔微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不是不排斥,而是能接受!
这个“接受”歧义很大,一种是自己可以跟男人谈恋爱,另一种则是可以接受两个男人的爱情,但自己不是gay。
关甚不确定陆竟晏说的哪种接受,想问,却没有勇气。
陆竟晏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鼓励道:“如果有个人很喜欢我,而我也对他有好感,无论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会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人这一生当中,想要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很难。你呢?遇到一个喜欢你的男人,你会怎么做?”
梯子搭好了,陆竟晏很期待关甚会怎么回答。
“我……”关甚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原来陆竟晏自己也能接受男人,他是有机会的,“我应该,也会……尝试一下吧。”
“这么说,”陆竟晏弯起唇角,“你也能接受?”
关甚把头垂得低低的,很轻地点了点头。
陆竟晏吃了一口粥,笑着问:“那你能接受什么样的男人?”
关甚大脑宕机了半响:“就……就……”像你一样的!
话到了嘴边,关甚却说不出口。
这句话跟表白差不多,万一被拒怎么办?他不敢这么草率。
陆竟晏快要被他的欲言又止折磨疯了,无奈地问:“就什么?”
关甚恨不得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可他还没有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只好胡扯一通:“我也不知道我能接受什么样的,但我肯定不能接受自以为是还死要面子的男人。”
陆竟晏沉默许久,谨慎地问:“我应该没有很自以为是也没有很爱面子吧?”
“当然没有!”关甚道,“晏哥,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在你身上我都找不到缺点。”
陆竟晏暗松口气:“既然我这么完美,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关甚的手震了一下,脸瞬间烧红。
陆竟晏问得太直接,且还用了轻飘飘的语气,关甚听不出来陆竟晏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关甚不知道是要认真回答,还是跟着开玩笑,脑子又宕机了,呢喃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我不敢……”
“不敢?”陆竟晏对他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关甚咧开嘴,笑得坦荡荡:“晏哥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敢对你有这种龌龊的心思,我怕天打雷劈。”
陆竟晏:“……”
什么知遇之恩,这种答案算什么。
明明已经暗中对他行过不轨之事了,还嘴硬。
可为什么关甚不肯承认?陆竟晏想不通,也让他变得不确信。
关甚在他发烧时偷亲他的行为,究竟是出于喜欢,还是只是单纯的出于见色起意。
如果是喜欢,为什么不肯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