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外卖跑下来,萧默和脸黑了一圈,白皙肤色晒成偏小麦色。
昨日领到薪水,今天请假去康养院探望弟弟。
萧默和难得对镜子收拾一番。用香皂洗过脸,刮干净胡子,露出一张眉目疏朗的脸。
买了弟弟爱吃的零食和两样益智类玩具,带去康养院。弟弟一切安好。
这日,天气预报报有大暴雨。一下午天阴沉沉的,乌云堆叠游走。
直到城市的夜霓虹闪烁,积蓄良久的暴雨终于如瀑般倾倒下来。
伴随滚滚雷声,晃眼的闪电划破天幕,雨势加大,仿佛天漏了。
夜色浓浓,萧默和裹紧雨衣,衣角不时被大风撩起,裤管浸湿。
车后外卖箱放着从餐饮店刚取的外卖,两份香芋排骨蒸饭,送达地点在佳丰商场一楼。
暴雨导致主干道堵车严重,萧默和骑着电瓶车,穿进一条狭窄巷道。
重重雨帘挡住视线,萧默和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
向右转出路口时,车前轮胎压到一只大号的空饮料瓶,萧默和急忙减速,轮胎打滑,他连人带车摔到地上。
胳膊肘处撞疼。萧默和抹了抹满脸的雨水,起身将车扶起,检查外卖无损,重新推起车上路。
晚到五分钟,萧默和连连致歉,饰品店两位年轻店员不悦地接过外卖。
只求不要给他差评。
衣服从里到外湿个透,萧默和打算先去洗手间处理衣服。经过日用品店时,买了一条毛巾。
进洗手间,萧默和解开骑行头盔,擦干脸,又用毛巾胡乱擦干头发。他脱掉外卖服,拧出一堆水。
内里是一件浅蓝色衬衣,湿漉漉贴在瘦削的上身,黏糊糊难受。解开一排纽扣,拿毛巾擦前胸后背的雨水。
洗手间有个人走出来。
萧默和低头扣衬衣纽扣时,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在他胸口处摸了一下。
他怒朝右看,是个黄发寸头青年,身材魁梧,细长眼,打着唇钉和耳钉,撇着嘴朝他不怀好意地笑。
萧默和马上意识到什么。
寸头陡然抓起他手臂,试图将他往单间厕所里拽,萧默和拼劲力气,没挣脱掉。此人长得魁梧,手臂力道极大。
眼见着快被拽进去,他朝寸头的脚背狠狠踩一脚,寸头眼露凶光,抬手揍了他一拳。
萧默和脑袋嗡嗡直响,也趁机逃出洗手间。
萧默和心脏狂跳不止,刚才是遇到了变态。头盔丢了,慌乱地穿上外卖服,走出商场。
雨势依旧,堵车依旧。
外卖箱里还有一份炒饭没送到,萧默和穿好雨衣继续上路。
车拐进巷子里,避开堵车。
没驶出一百米,隆隆的摩托车声音迫近,大灯照射过来,突然,那辆摩托加速超过他的小电驴,横亘在他车前,萧默和停车。
巷子里未装路灯,萧默和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显然来者不善。
萧默和弃车拔腿就跑,后面的人追上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整个人跌进雨水里,试图爬起身,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来。
萧默和挥拳回击,右腿忽被钢管猛击两下,一阵钻心地痛。
“有人吗?来人。”萧默和大呼。
鼻子流血了,脑袋嗡嗡直响,意识开始模糊,呼叫声逐渐微弱。
袭击他的人跳上摩托车,飞速逃离。
萧默和浑身瘫软,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用尽力气从口袋摸出手机。
用最后一丝力气按下接听键后,嗫嚅道“救我”,手机从手心滑落,人晕过去。
*
醒来时,周边是一片白,空气中弥漫消毒水味,轻动身体,右腿打着厚石膏无法动弹,右手臂裹着一圈纱布。
这间病室与平日的不同,仅一间病床,左侧区域摆着各种医疗仪器,右侧区域是居家布置,沙发、书柜、跑步机一应俱全。
萧默和喊了两声“有人吗?”无人应声,见床头有个红色按钮,他按了两下。一位护士很快推门进来,询问他有什么事?
萧默和问这是哪儿。护士告诉他是威尔医院。萧默和脑袋停顿片刻,没听过这间医院。
下午,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推门大步迈进来。
萧默和脑子炸响,居然是凌崇卿!
“你想干什么?”萧默和浑身警戒地问。
“没什么,这是我家医院。怎么,还习惯吗?”凌崇卿环抱着胸睥睨着他。
萧默和气不打一出来,怎么是这个人?他要求他送他出去。
凌崇卿轻笑,萧默和,我没拦着你,你想走就走啊。
简直无赖,他腿受重伤如何能行走。
*
凌崇卿出威尔医院后,驱车前往凌家别墅。妹妹今天回国,老妈令他回家一趟。
他没料到萧默和辞职了,不过他很快查到萧默和新入职的外卖公司和他的手机号。
这么做实在是有违他的作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鬼使神差地派人查他信息。昨晚他拨打萧默和电话,打过两遍无人接听,手机接通时,听到“救我”,心莫名紧张起来。
他立即让人查到萧默和手机定位,开车去那条黑黢黢的巷子里,找到他,送他去医院。
汽车拐进绿意盎然的别墅区,凌家别墅是一栋恢弘的中式别苑,白墙灰瓦,飞檐斗拱,院落里布置有回廊凉亭,碧水荷池。
进别墅叶虹迎面给他一个热情拥抱,“儿子,可把你盼回来了。”
凌崇卿虽与父母同城,但未将住址告知父母,通常半个月回趟家,久的时候一个月也难得回一趟。
叶虹五十来岁,乌发披肩,如瓷的肌肤紧致红润,眼角没一条细纹。耳垂处晃动的水滴状绿宝石耳坠闪耀夺目,颈脖处硕大的绿宝石项链璀璨,一副豪门阔太养尊处优的模样。
凌崇卿近段时间很是烦老妈。三句话不离相亲,他否掉一个,她会乐此不疲给他介绍下一个。黎小姐、张小姐、顾小姐、赵小姐……凌崇卿两手数不过来。
“儿子,前几日,我与朋友喝下午茶,有人介绍周氏千金,那女孩照片我看过,不错,回头发给你。”
又来了。
叶虹苦口婆心道,“明年你就三十了,也别怪老妈——”凌崇卿眉头微皱,说上楼换衣服,迈着长腿沿盘旋楼梯上二楼。
迎面碰到下楼的妹妹,“哥——”她亲昵地喊一声。
“嗯,回国了。”
凌可伊小凌崇卿五岁,从小被家人当公主宠。一双眸子顾盼流连,好像会说话似的,灵动美丽,鼻子玲珑挺翘,皮肤吹弹可破。
晚餐备好,管家恭敬地提醒大家用餐。
凌可伊在国外读研,她的回国让餐桌上氛围活跃起来。她一会儿与叶虹聊国外见闻,一会儿话题转向旁边的高冷哥哥,叽叽喳喳,像只欢快的喜鹊。
凌可伊提起凌崇卿被评为优秀校友,向哥哥投去倾羡目光。她与哥哥同一所高校,但低几届。凌崇卿淡然地嗯了声。
近两年,心唯集团陆续开拓国际业务,拿下不少国际订单,品牌持续向外扩张。
毕业几年,对于被评为优秀校友这种事,凌崇卿丝毫没兴致。学校将证书寄过来,于他而言无足轻重。
凌可伊满脸骄傲,忽又露出狡黠的笑,“哥哥这么优秀,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我哥呢?我很好奇欸。”
凌崇卿持汤匙的手一滞,没吭声。
叶虹眸子弯起,“我儿子当然优秀,不过你哥就是眼光太高,哪个女孩都看不上。”
“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我也帮你留意留意。”凌可伊兴意盎然,“是气质型、可爱型、清纯型,还是成熟性感类呀,哈哈哈哈。”
“吃饭,可伊。”凌崇卿甩出冷脸。
“哥,你这么高冷,会将女孩吓走的。”凌可伊随便怎么开凌崇卿的玩笑,他也不会与她计较。
晚饭过后,凌崇卿被父亲喊到书房。
推开三楼书房门,凌振天正仰靠在沙发椅上,嘴边衔着一只楠木烟斗,唇间和鼻腔里缓缓喷吐出轻袅的烟雾。
父子之间交流鲜少。凌振天是凌氏集团掌舵人,凌崇卿拥有自己的事业,各自忙碌也各自精彩。
凌崇卿大二才出国,相比周围朋友初高中被家里安排出国,凌崇卿出国算晚的。那时候凌老爷子还在,坚持让孙子在国内读高中,叶虹也舍不得儿子早早出国。
到国外后没有老妈成日絮絮叨叨,凌崇卿体验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爱赛车,起初参加大学里由富二代组织的豪车俱乐部,认为没意思。后来他加入当地市州的赛车俱乐部,还参加过专业比赛。
大三时,凌崇卿有一回参加州比赛时,临时被取消比赛资格。通过朋友关系查到,是父亲暗中令组织者将他除名。此后,凌崇卿参加比赛处处受阻,父母的手伸得够长。
毕业那年,原本是被家里安排进凌氏集团,他坚持要创业。心唯集团经过七年发展,成为行业黑马。
近些年,凌振天和叶虹数次让他回凌氏,凌崇卿坚持自己喜好的事业。
凌振天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要求凌崇卿今后必须参加凌氏集团的董事会。“凌氏集团是你爷爷一手辛苦打下的,你作为凌家长子,有这份责任。”
凌崇卿犹豫。
“爸爸给了你七年时间,你也经过足够的历练和成长。常言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以凌氏实力,收购心唯集团是易如反掌,崇卿,你考虑清楚。”
凌崇卿沉思片刻,答应逐渐接手凌氏集团。小时候爷爷很疼他,经常给他讲开疆拓土的故事,这份责任绕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