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妈妈将花厅安排成了棋牌室, 在里面摆了四桌麻将四桌扑克,据说这是每年过年的必备项目,颇受欢迎。
言澈既不会麻将, 纸牌也只会几个简单的, 融入不了高手局的他最后只好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在圆形卡座里玩干瞪眼。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言澈掏出手机来,望着屏幕上的「父」字微微出神。
“小舅舅, 小舅舅?”
言澈回过神来, 表姐家的小萝卜头正歪着脑袋看他,“小舅舅,该你出了。”
言澈看了一眼桌面,笑道:“小舅舅要不起。”
手机还在持续震动, 言澈把手里的牌交给另一个围观的小萝卜头,“你帮小舅舅玩一局,小舅舅出去接个电话。”
小萝卜头乖乖点头,“那你可要快点回来哦。”
言澈快步走出花厅,找了一个安静的阳台, 手中的电话早就已经停止了震动,他深吸了口气,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言铭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小澈?”
言澈犹豫了下,问道:“您找我有事?”
听到儿子淡漠的声音, 言铭也渐渐平静下来,“哦不是, 今天家里收到宗家派人送来的年礼了。明天不是除夕吗?爸爸就想着问下你和以牧是怎么安排的, 明天有没有空回来吃顿饭?”
言澈为难道:“家里来了很多亲戚,我们这几天会比较忙,可能过不去了。”
“哦,那……后天呢?”
“这几天都不行,大概要到初五以后才有空吧。”
“哦……亲戚来了是要好好招待的。”言铭有些失望,但被拒绝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他干巴巴地念叨了两句,声音落寞异常。
言澈到底是不忍心,“那要不……我们初二中午过去?”
“好啊好啊,但是……以牧他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的,我和他说一下,他会陪我去的。”
言铭一听又高兴起来,“那太好了,到时候爸爸亲手给你做好吃的,最近我又学了几道好菜,就等着做给你尝尝呢……”
听着言铭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言澈觉得有些心酸,耐心地听他讲完,又礼貌性地问候了一下司家的其他人,这才挂了电话。
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迟来的父爱也是同样,但言澈终究做不到那么绝情,到时候去看一眼吧,就当拜个年好了。
言澈叹了口气,将手机揣进口袋里。
“你有病啊?!这里是哪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也敢带进来?!”
?!外面怎么有人争执?
言澈本来就站在阳台的角落,没开灯,那里刚好又有收起来的厚重帘布和绿植,所以不怎么容易发现。
他也没想到自己接个电话的工夫就被堵在里面了,听声音外面争吵的还蛮激烈的。
言澈觉得自己这时候出去太尴尬了,还是苟一苟好了,等他们吵完了自己再出去。
“小艾是我朋友,怎么就不三不四了?”
“什么朋友?恐怕是你的新欢吧?你以为前两天的花边新闻我没看?阮文靖,你到底有没有心?我在你妈房门前站了三个小时,你他妈跑出去会新欢?”
阮文靖?那另一个就是顾辰了?
“还不是因为你乱说话,我妈才罚你的。我还没说你呢,你也知道这里不是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那个言澈是什么人?宗以牧的老婆,你没看宗家全家上上下下都拿他当个宝贝疙瘩?你倒好,当众叫人家没脸,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次来是有事要求着宗以牧的?”
帘外安静了一会儿,顾辰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气势弱了下去,“宗总不是没和咱们计较,还说会考虑这个项目?可见在他心里也并不怎么看中那个言澈。”
“你还敢说这种话?”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过那个小艾你必须马上给我送走,大过年的,你让他和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你不怕被人发现我还嫌恶心。”
“顾辰我警告你啊,看清你自己的身份,以后小爷的事,你少管。”
“阮文靖!”
远去的脚步声响起,言澈猜测是阮文靖离开了,顾辰好像还在外面站着。
言澈放轻呼吸,在心里暗暗祈祷顾辰赶快离开。
天不遂人愿,言澈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突兀。
“谁!”下一秒顾辰就大步走了进来,“言澈!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听了多久了?!”
“额……”言澈从绿植后走了出来,尴尬一笑,“那个,我真的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我只是进来接个电话,没想到你们突然就在外面吵起来了……”
言下之意,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从头到尾全听见了。
顾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子里,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最不想被知道的人面前,这种感觉无异于被人扯下了唯一的一块遮羞布。
“你存心看我笑话是不是?!”
“不不!”言澈赶紧解释,“我真的没有,刚刚是我爸爸给我打的电话,我真的是无意的……”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言澈拿出来一看,是宗以牧打来的,“喂,以牧?”
“你在哪里?”
“额……我在二楼南边走廊的阳台上。”
“没什么事吧?”
言澈心虚道:“没事啊,在自己家能有什么事?你怎么这么问啊?”
“孩子们说你出去接电话了,好久都没回来,我有点担心。要不要我去找你?”
言澈看了看瞬间僵住的顾辰,“不用了,我现在就回去了,你还在花厅吗,我现在过去找你……”
言澈一边聊着电话,一边赶紧开溜,再留在那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顾辰了,尴尬得脚趾抓地啊啊啊。
转过楼梯口,刚好和宗以牧迎面相遇,言澈挂掉电话扑过去,把脸埋在宗以牧怀里。
“怎么了?”宗以牧摸摸怀里人毛茸茸的脑袋。
“没事。”言澈的声音闷闷的,“刚才遇到件很尴尬的事。”
宗以牧知道他很怕尴尬,一边拉着他回他俩的院子,一边问他,“我能知道一下吗?”
言澈不爱说人家的隐私,思考了一下,觉得小艾的事情还是有必要说下的,家里混进了身份奇怪的人总觉得不太安稳,“阮文靖先生好像私下里带了朋友进来……”
宗以牧皱皱眉,拨通内线电话让童叔去查看。
“哦,大少爷,这件事我们是知道的。”童叔回道,“阮少爷是私下里带回来一位叫曹艾的朋友,我们调查过他的身份没什么问题就没有声张,他只是一个刚出道的模特,从上个月开始被阮少爷包养了。”
宗以牧蹙着眉,沉声道:“再有类似的事情就直接赶出去,既然自己不要脸面,我们也不必考虑那么多。”
“是,大少爷。我明天就去安排。”
“嗯。”挂了电话,宗以牧把情况和言澈简单讲了讲,言澈忍不住目露同情,“顾辰好可怜哦。”不仅在大雪天罚站,老公都把小三明目张胆地带回来了。
宗以牧有些不以为然,“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以他的出身,若是没有使一些手段,表姑母是不可能轻易让他进门的,他既然选择了忍受这些,必然是能够获得等值或者更高的回报的。”
“说的也是。”
宗以牧看了看身边的小东西,捏着他的脸蛋嘱咐道:“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被捏成金鱼嘴的言澈眨眨眼,艰难地嘟出一句“为什么?”
“听话,他不是什么善茬,走得近了,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奶猫被吃干抹净怎么办?”
“我知道啦,反正他看上去也不怎么待见我。”
深夜,顾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屋外下着雪,老宅的墙壁厚重,隔音效果很好,但是顾辰总觉得一墙之隔的房间有动静发出。
一想到自己丢脸丢到了宗家老宅,还被言澈看了个正着,顾辰就恨得牙痒痒,他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纷杂的思绪,一丝丝睡意也无。
一个歹毒的计划就在辗转反侧中生成了,一想到自己能有机会让言澈切身体会到自己的痛苦,顾辰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次日一早,曹艾就在童叔的委婉劝告下被送回自己家了。
阮文靖见到宗以牧的时候一脸心虚,都不敢抬头直视对方的脸,只敢偷偷瞟,见到宗以牧面色平静,一如往常,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宗家除夕这天的安排一般是上午聚在一起包包饺子,年味更浓,下午则是丰盛的年夜饭,年夜饭会持续几个小时,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看春晚或者组织一些娱乐项目都行,等着零点的时候一起跨年。
老宅位于帝都城郊,占地广阔,是可以燃放烟花爆竹的。每年宗家都会为大家准备精美的烟花,这一环节往往是孩子们和年轻人最快乐的时候,放完烟花大家就可以自行选择是守岁还是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