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看着手背上的鼻血时,手臂就被抓住,他愣了愣转过头,就对上了燕南琛阴沉的表情,顿时有些心虚,接着鼻子捂上手帕。
“你过来。”燕南琛说道。
江一察觉到燕南琛语气里的严肃,只能拿着手帕捂住鼻子:“哦。”
然后跟着燕南琛站起身。
旁边看崽崽们的楚北珩看见他们俩一起起身,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视线落在江一捂着鼻子的脸,猜到他估计又是流鼻血,微乎其微的叹了声气:“憋坏了吧?”
江一:“……”
燕南琛拧着眉。
洗手间。
“昨晚有没有流鼻血?”
江一摘下眼镜放在一旁,弯下腰站在洗手台前洗着脸,听到燕南琛这么问,他先是思索两秒,随后抬起头:“有。”
然后就看见燕南琛的脸色瞬间黑了。
“洗澡的时候我喊你没有回答是在处理鼻血?”燕南琛见他脸上的水,抽了几张纸巾,伸手托住他的下巴和他擦脸。
江一由着他擦脸,又思考了两秒,摇头:“不是,我睡着了。”
说完又看见燕南琛的脸色沉了沉。
他看到燕南琛这幅样子就想到五年前,这人工作的时候就总喜欢皱着眉头,伸手捏了捏燕南琛的脸:“你别那么凶,只是流鼻血而已,天气热是比较容易流鼻血的。”
其实主要是身体燥热,燕南琛离得太近,这道让他迷恋的alpha信息素就会一直在影响他。
“什么叫流鼻血而已?”燕南琛抓住他的手,被他这个态度气得够呛:“你回来到现在流过多少次鼻血了,发过多少次烧?这还叫而已吗?”
“我是信息素浓度失调,现在我们和好多抱抱不就好了。”江一见燕南琛有些紧张过度,伸手抱住他:“别担心,没事的。”
总不能说真的被憋坏了吧?
那多尴尬。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很担心。”燕南琛回抱着江一,他现在只要一想到江一会在自己看不见的情况下出现这样的情况心里就很焦虑:“我要和你一起住。”
江一笑出声:“哪有刚在一起就要跟人一起住的,是不是该循序渐进?”
“我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燕南琛见他还有心情笑拧了拧眉:“江一,你这样子我很害怕,等下我让北珩带他们回去,我们去医院一趟。”
江一欲言又止,他都能想到这要是去医院的话医生会说什么,不外乎就是他发情期迟迟没来的原因。
“你相信我,我真的没事。”
燕南琛察觉到江一抗拒的态度,心里就只感觉到不安:“一一,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怎么了,让我放心好不好?”
“我今天不想去。”江一知道这人的固执,他扶了扶眼镜:“明天再去吧,行吗?”
燕南琛沉默须臾,他就这样注视着江一,随后猜测到可能今天是乔乔生日不想吓到女儿,只能今日作罢:“那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在这时,他看见江一的手抚上胸口,指尖拨了拨他的衬衫扣子,喉结滚动。
江一轻笑出声,解开前两颗衬衫扣子,修长的手扯松领口,锁骨与脖颈处浮现淡而细的青筋,在冷白皮很是清晰,也像是解除了隐匿的诱惑,动作惹得燕南琛目光紧锁。
“puppy,要不你咬我一口吧?”
燕南琛目光略过脖颈露出的那一截白,眸光微闪,下一秒就被江一抓住衬衫扯到跟前。
两人鞋子相抵,鞋头触上的瞬间,心脏咯噔跳乱了一拍。
江一抓着燕南琛的衬衫,微抬眸,身体前倾,唇贴近他的耳旁温声道:“我给你咬一下你就乖一点,好不好?”
这一声‘乖一点,好不好’完全是哄骗的语气,让燕南琛心头萦绕着的焦虑感稍微缓了些许。
“不好。”燕南琛将双臂撑在江一身侧,将他圈在自己的臂弯间,垂眸凝视着他:“不够。”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我向你保证我真的没什么事。”
“保证没用。”
江一被燕南琛的幼稚弄得有些无奈,笑了声,然后凑前轻轻咬上他的下唇:“亲一下有用吗?”
“没用,我就是担心,我就是想让你看一下医生才放心。”
“那也得等乔乔过完生日,你要吓到她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江一轻叹,他双臂环上燕南琛的后背,在他耳旁哄道:“过两天再去看好吗?puppy,乖啦好吗?”
“那我想今晚也抱着你睡。”
江一笑出声,妥协道:“行。”
“那……现在咬你一口吗?”
江一扯开衬衫领口,转过身,双手撑在洗手台,低下头:“嗯,咬吧。”
镜子前倒映着衬衫凌乱的omega低头的模样,当身后的alpha低头咬上后颈的瞬间,绯红渐渐染上白皙的脖颈,撑在洗手台上的手微微握紧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腰身紧绷。
紧接着双手就被身后的alpha大手覆盖扣入,双手紧扣,温热潮湿。
腺体本就遍布着敏感脆弱的神经,在不是发情期的情况下,这样的轻咬会让感知觉无比强烈。浴室里弥漫开淡淡的alpha与omega的信息素气味交融,不浓烈,却无比融洽。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江一紧咬着下唇,后背贴着燕南琛结实的胸膛,让腿软的状态有了支撑,他隐忍着凌乱的呼吸:“……好了吗?”
“好了。”
燕南琛直起身,垂眸看着江一白皙的后颈腺体处有些发红,隐约还能看见水渍,他又低头吻了吻:“肿了。”
江一笑出声。
然而这样并没有缓解燕南琛对江一身体情况的不安。
第二日,由于研究所的项目进度有了重大突破,两人迅速投入工作状态,跟着所有科研人员展开一系列的临床试验。
江一得以松了口气,没被燕南琛整天担心流鼻血的尴尬问题,除了吃药跟三餐会盯着他之外,还算是正常。
进度有了关键性突破,两人连续好几天的加班熬夜,陪着全研究所的科研人员一起攻克即将面临的二次分化基因问题检测技术提升的转折点。
或许是实在熬得太狠,流鼻血的情况还是持续。
他生怕被燕南琛知道基本上都是自己处理,好在不是流得很多,也好在没被燕南琛发现,基本上处理好就没什么事。
研究所会议室——
“……这次基因检测技术取得关键性突破意味着显性二次分化人群存活率能够提高至百分之三十,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在检测出隐性或者是显性时的药物选择。”
大屏幕前,燕南琛正在对近期的成果进行总结,下面坐着银河集团银河研究所该项目的科研人员还有Neptune科技集团国际部的项目人员。
江一本来是很认真在听,听着听着感觉整个人有些恍惚,他撑着脑袋低下头,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然后就看见指尖上沾到的鼻血。
“江总,你怎么流鼻血了?”
江一听到坐在身旁的助理压低声询问他,幸好是助理给他递了张纸巾,他在桌底下接过,而后小声问了句:“流了很多吗?”
助理摇头:“那倒没有,一点点。”
江一这才松了口气,低头连忙擦了擦鼻子,随后想着起身出去处理一下,又怕燕南琛会盯着他,就等着燕南琛转过身时才起身。
正好,他看见燕南琛侧过身,便想着站起身离开,可就在他站起身时,忽然感觉到天旋地转,脸煞的白了。
“江总!!!”
“关于药物的选择是一个难题,由于孕期——”燕南琛讲着,余光瞥见江一站起身,以为他要做什么,忽然就听见江一助理的惊呼声,接着就看见江一闭上眼整个人往下倒。
他眸底倏然一沉,箭步冲了过去:“一一!!”
会议室里响起座椅碰撞的声响,还有惊呼声和叫喊救护车的焦急声,回荡在江一耳旁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那般,听得见,但是听不清。
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颤抖的手抚摸着,鼻腔里源源不断流出温热。
或许是知道自己被谁抱着,他也没有很担心,反正在他心里燕南琛有翅膀,就算他有事也会飞到他的身边。
缓缓合上疲惫发沉的双眸,彻底失去意识。
燕南琛抱着突然晕倒的江一,怀中的人脸色白得可怕,几乎是瞬间失去血色,但是浑身却滚烫得可怕。他的手发颤捏着江一源源不断流着鼻血的鼻梁,旁边的人帮忙擦着鼻血,可似乎有些止不住血。
是又发烧了吗?
可明明早上的时候还没有问题的,这半个月也没有见流鼻血,为什么……
这一瞬,他浑身发麻,大脑一片空白,焦虑就像是走入死路,又开始无休无止。
……为什么会这样?
“燕总,江总的鼻血止不住啊……”
身旁已经有许多擦拭过血的纸巾,刺眼而令人心慌。
“救护车来了吗?!”他再也难以遏制自己的情绪吼出声,眼眶通红,随后抱起晕倒的江一快步走出会议室:“让开,我先下去。”
身后跟上的助理立刻先冲到前面摁电梯。
下楼后救护车正好到,燕南琛快步走到救护车前,医护人员也在最快的时间从车上下来,拉下病床让他把人放到床上。
燕南琛手上还沾着血,他脸色难看,立刻跟着上了车,就坐在旁边看着医护人员给江一擦拭着鼻血做着急救措施。
“他最近经常发烧,有时候会流鼻血,是因为信息素浓度失调吗?”
护士用冰袋给江一敷着鼻梁,另一个护士擦拭着鼻血,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说道:“有一定的原因,具体原因还得回到医院再做检查,现在鼻血已经止住。”
燕南琛紧握着江一的手,眼睛就没有离开他,眼眶渐红,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愧疚感席卷心头,他垂下头,挺直的腰板像是被压垮那般,肩膀下沉,最后将额头抵在手背上。
“求求了……”
心里头响起无数遍的哀求。
微凉滴落手背。
昏睡的人手指颤了颤。
医院。
“他最近流鼻血的情况多吗?”
“这两个月应该有好几次。”
“发烧的情况呢?”
“经常,但是退烧很快。”
“燕总,他确实是信息素浓度引起的频繁高烧,像他这样的情况就是发烧必然伴随着流鼻血,应该不止像你说的好几次。”
燕南琛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难不成江一流鼻血没有跟他说吗?
“但这次主要不是因为他信息素浓度失调引起的晕倒,是发情期的影响,也是你的信息素影响着他。”医生语重心长道:“他应该有五年没有出现发情期,正常情况下,omega的发情期一年会有四次左右,尤其是在标记过自己的alpha身边,这样的情况是很健康的。”
燕南琛眸光微闪:“……这五年,我没有在他身边。”
医生点头:“所以这就是一个很关键的原因,由于他身体状态比较虚弱,在这样虚弱的情况下,还要接受你的alpha信息素吸引,他的omega信息素无法抵抗也无法支撑你的信息素,从而使他的信息素浓度失调更严重。”
“通常有信息素浓度失调的二次分化人群在跟自己契合度高的伴侣在一起,肢体接触和液体接触都可以缓解,可是他不行,因为身体不允许,内耗太严重。”
燕南琛脑袋嗡的一响,他怔怔看着医生:“你的意思是,是我的信息素让他的信息素浓度失调变严重吗?”
“嗯。”医生说道:“但不是不让你靠近他的意思,是你必须要多靠近他多陪着他,不过需要加强阻隔剂的剂量降低alpha信息素对他的影响,让他在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迎来发情期,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你的靠近会给他一定的身体压力。”
夜幕降临,医院陷入了沉寂,是连蝉鸣喧嚣都破不了的安静。
病房里已经关灯,隐约只听见空气加湿器喷出薄雾的声响,还有颗粒的声响。
江一缓缓睁开眼,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自己在哪里,在闻到浓郁的消毒水气味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然后他就听见了什么声响。
他侧过眸,看向身旁。
窗外的月光依稀落入室内,只见有个高大的背影坐在窗边,是燕南琛。他的影子落在地面上,仰起头像是在吃着什么。
“puppy。”江一轻轻喊了声,他拧了拧眉,坐起身。
燕南琛后背瞬间僵住,他握着药罐的手猝然握紧,像是被抓到什么那般,浑身僵住不敢动。
“你在吃什么?”江一将自己手背上没有针,便坐在床边缓了缓,不敢太快站起身,但是见燕南琛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像是被他吓到,于是他站起身:“怎么不看我?”
他走到燕南琛身旁,借着窗外的光线,瞥见他手上拿着的药罐,伸手作势要去拿。
“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燕南琛在江一的手碰上自己的瞬间把药放到口袋里,若无其事的站起身。
却被江一抓住手。
“你在吃什么?”江一见他有些奇怪,摁住他的手:“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开灯,他看不见燕南琛额前的冷汗,也看不清燕南琛脸色的难看,但却感觉到他的手在抖,怔了怔。
“你才刚醒,医生说你要多休息,快躺回床上。”燕南琛回握住江一的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躯干反应,调整自己的呼吸。
“你在吃什么?”江一察觉到燕南琛不对,伸手去抢他放进口袋的药。
‘啪’的一声,手被猝然拍开。
江一愣住,他被燕南琛打疼的手背僵在半空中,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很是莫名,有些难过:“……燕南琛,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我只是关心你。”
燕南琛懊恼的别开脸,左手用力的摁住自己发颤的右手,也像是自我惩罚将用力至极:“没事,就是维生素。”
“维生素你用得着反应那么大?”江一看着燕南琛,他没有戴眼镜视线是模糊的,然后伸出手:“给我看看你吃的什么。”
“真的是维生素。”
“拿给我看看。”
燕南琛沉默须臾,他喉间哽住:“……一一,别这样。”
“拿给我看看。”江一的手摊开。
“一一,我——”
“燕南琛!!”江一冲着他呵斥出声,尾音却有些发颤,强烈的不安让他有些害怕:“……你这样,让我有点害怕,拿给我看看。”
燕南琛开始慌了,他站立难安,喉结吞咽着发干的喉咙,微侧身不想让江一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衣服。
也就是这个瞬间他的口袋被江一一把抓住,里边的药罐被拿了出来,心头咯噔一跳想要制止住,却来不及了。
江一拿着手中的药罐,他完全是看不清楚这是什么,加上病房里没有开灯,但他能够感觉到燕南琛很紧张,这种紧张渲染着令他很不安的情绪。
“燕南琛,你自己说,这是什么药,安眠药吗?”他猜测道,该不会自己把人给吓坏了,想吃药睡觉吧?
然后就听到身前人呼吸的急促。
江一怔了几秒,转身要去开灯,结果摸黑不小心撞到了床脚,倒吸一口气痛呼出声。
“一一!”燕南琛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他,见他站稳了这才松了口气。
江一感觉到燕南琛的手一直在抖,这很不正常:“燕南琛,开灯。”
燕南琛欲言又止:“一一,我——”
“不开灯分手。”
这声冷酷命令响起,燕南琛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走去开灯,病房内灯亮起的瞬间,他们看清了彼此的模样。
“帮我拿我的眼镜。”
燕南琛从床头把眼镜递给江一。
江一戴上眼镜的瞬间,这会他才看清了燕南琛的模样,脸色发白,额头冒着冷汗,整个人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光看这个药名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药。
“你怎么了?”
燕南琛强忍着腰板不要塌下,不想让江一察觉到异常,他扯了扯唇角,上前去抱江一:“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睡不着,是安眠药。对不起,吓到你了是不是?”
“你在发抖。”江一没有挣脱开燕南琛的怀抱,抬眸看向他,见他脸色是真的很难看,鼻梁有些发酸:“puppy,你全身都在抖,安眠药吃了不应该是要睡觉吗?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不舒服?”
“可能是副作用吧,但我确实——”
“燕南琛!!!!”
并不重的呵斥声在病房里响起,或许是刚醒来身体还比较虚弱,这声呵斥没有任何威慑力,甚至连声音都是发颤的。
燕南琛身体僵住。
江一晃了晃药罐,红着眼眶看着燕南琛:“你太奇怪了,这是什么药?”
燕南琛沉默了,抿着唇一言不发。
病房里充斥着僵持不下的压抑。
“好,你不说是吧,我自己搜。”江一挣脱开燕南琛的手,作势要去拿手机,结果刚推开就被燕南琛抱了回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脖颈处滴落微凉。
江一愣怔,随即耳旁响起燕南琛的哽咽。
“对不起……”燕南琛从身后紧紧抱着江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无法控制焦虑情绪,把脸埋入他的肩颈,从唇缝里挤出话语:“一一,我真的是太害怕了……”
江一没有动,他就盯着某处看着,可不知道为什么燕南琛这样说让他很难过,拿着药罐的手紧了紧,眼镜底下染上湿润,颤声问:
“puppy,这是什么药?”
“抑郁症的药。”
江一僵住,他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然后猛地转过身惊愕看向燕南琛:“……什么?”
“我得了抑郁症。”
江一薄唇轻颤,瞳眸倒映着燕南琛苍白的脸色,像是难以接受那般,眼眶顷刻间红了,眼泪掉了下来,手一松,药罐从手中跌落。
药罐的瓶盖在撞击下打开,撒落一地白色药片。
这一瞬间,他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