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这个会发光的狐狸气球所赐, 时矜在人群中收到的视线显然更多了。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另类的达成了郁辞的想法——确实不容易丢了不是?

  也幸好时矜向来表情冷淡惯了, 所以对这一路的注视都能安然处之。

  有路人被气球吸引, 顺着气球看到了身姿清越的清隽青年,刚想上前搭讪,却被青年身侧的高大男人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郁辞看着被他目光驱退的路人, 满意的收回了视线,他偏头看向时矜, 低声询问:“我们去看乐队?”

  每年国庆最后一天,花街的中央舞台都会有演出, 最后压轴的则是乐队表演。

  刚刚他们在别的地方听到的音乐是歌手演奏,乐队会在最后出场。

  按照往年的习惯, 现在这个时间差不多是乐队出场的时间。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街上的人更多了。

  时矜反手握住了被撞得四处飘飞的气球,将细绳收紧了些, 确保气球不会撞到旁人:“好。”

  很快两人就顺着人潮走到了花街中心的主舞台处。

  这儿人更多了, 牵着气球的情侣和孩子也多了些, 时矜的气球也就不再突兀。

  他抿了抿唇,握住气球的绳子将气球拽到了身侧。

  舞台上的歌手唱完了最后一首, 在台下观众的欢呼声中下了台。

  主持人拿着话筒介绍着接下来的演出,在一大串冗长的介绍之后, 表演的乐队上了台。

  这是一支在全国都小有名气的摇滚乐队。

  乐队上台之后, 时矜感觉周围的欢呼声都大了许多。

  在简单的热场之后,台上的乐队正式开始演出。

  节奏强烈的摇滚乐在舞台下掀起了一阵热浪, 有激动的观众甚至脱了外套, 拽在手上跟着一起嘶喊。

  热血澎湃。

  时矜站在了舞台侧面的位置, 虽然视觉效果没舞台正面好, 但听觉是一样的。

  他站着听了一会,注意到侧面不远处有几个人站在一起,为首的那个正皱着眉发火。

  似乎是其中一个戴了工牌的人说了句什么,为首的那人朝着这边看了眼,很快就向着舞台侧边走了过来。

  时矜对比了一下他行走的轨迹,发现他似乎是冲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他蹙了眉梢:“郁辞。”

  周围的乐声太响,他的声音刚一出口就散在了空气里。

  时矜抿了抿唇,伸手轻拉郁辞的衣角,同时加大了声音:“郁辞。”

  郁辞没听到,但他感觉到了。

  他侧了头,将耳朵凑到了时矜脸侧:“你说什么?”

  他们这一番动静之后,朝着这边走来的男人已经到了面前。

  他先是客气的做了个自我介绍:“两位好,我是国庆之声活动主办方的工作人员。”

  台上的音乐声太大,郁辞只零零碎碎的听到了个什么工作人员,他点了点头:“然后呢?”

  “是这样的——”男人一开口,显然也发现了音乐声太大的问题,他提高了语调:“这里声音有点吵,方便到一边说吗?”

  “您放心,不走很远,就到旁边的树下就行。”

  郁辞问时矜:“去吗?”

  时矜看了看男人说的那棵树,确实不远,就在舞台侧边而已,于是他点了点头:“看看吧。”

  等他们跟着男人走到了树下,男人这才客气着开了口:“是这样的,我们刚刚看到了您弹琴。”

  他说着看向了郁辞:“您刚刚在广场那边弹得钢琴太棒了,简直是——”

  “直说吧。”郁辞打断了他的马屁:“我室友还要看乐队表演。”

  时矜捏着气球细绳的手微微一顿,他抬眼看了看郁辞,抿了抿唇,

  男人于是笑的更开了:“那我就直说了,我们想邀请您在待会乐队演奏结束之后上台表演一段曲目,什么都行,您拿手的就好。”

  “乐队不是最后的表演了吗?”

  “往年是这样。”男人开口:“但今年上面安排多了一个环节,要邀请台下会演奏的观众上台表演,我们原本联系好的人不知为何突然联系不上了......”

  为了稳妥起见,这种大型的舞台表演都是提前联系好了人,在需要邀请的环节将人请上去,避免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但男人却没想到,原先联系好的人在这时候突然就没了影。

  正着急呢,就听工作人员说在舞台侧面看到了刚刚在中心广场弹钢琴的人,他一个激动,什么准备也没有就奔着人来了。

  男人目光紧紧的盯着郁辞,生怕他会拒绝:“我们这边会提供给您酬劳的,或者您想要礼品也有......”

  郁辞拢了眉头,刚要拒绝又想起了什么,侧目看向身侧:“还想听吗?”

  时矜微顿,在男人万分紧张的视线中轻轻点头:“想。”

  “行。”郁辞扬了眉,问站在一边的男人:“什么流程?”

  男人大喜,连忙说:“很简单,您站到刚刚那个位置就行,待会互动环节会有主持人邀请观众上台,您收到邀请之后直接上去就行了。”

  大概的跟两人介绍了流程之后,男人很快就回了后台,想必是跟主持人对流程去了。

  时矜和郁辞回到了舞台侧面。

  台上的乐队表演已经进入了尾声,在一个激昂的高潮之后,主唱带领着乐队谢幕。

  主持人请乐队留了下来,让他们向现场观众介绍自己的乐器。

  后台的方向有人正运着钢琴,时矜看了会,突然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钢琴的?”

  郁辞回的很快:“五岁。”

  “不止钢琴,架子鼓,吉他,小提琴还有贝斯,我都学了点,不过最拿手的还是架子鼓。”郁辞说着勾了勾唇角:“我妈看别人家小孩学了什么,回来就给我也报一个班。”

  要不是他爸阻止,估计钟灵还能给他继续报。

  时矜:“会很累吗?”

  “其实还行。”郁辞摸了摸鼻子:“除了贝斯我实在不感兴趣,中途就把课给停了,其他的基本都学了下去。”

  “累其实还好,主要是手疼。”他说着将手伸到时矜面前,大方的展示自己手指上的茧:“学吉他的时候,如果发力位置或者方式不对,吉他弦就会刮破手指,这些茧基本都是那时候留下的。”

  时矜的目光顺着他的话落到他的指尖。

  在此之前,时矜鲜少看到郁辞的手指,大多是时候都是在他给他递东西的时候才会看到,却基本上看不见手指。

  但现在看到了。

  时矜伸手触了触那覆了茧的指腹,唇瓣微抿:“......现在还疼吗?”

  “不疼。”郁辞收回手指,没让他继续摸:“倒是别蹭疼你了。”

  他指腹的茧有些年头了,连他偶尔都会被自己刮疼,更别说时矜了。

  时矜蹙了眉心:“我没那么脆弱。”

  “嗯。”

  郁辞轻笑:“那我疼。”

  舞台上的环节已经来到了观众互动。

  主持人指着抬上舞台一众乐器,向着台下的观众发出邀请:“有会演奏的朋友想要主动上台表演吗?上台的朋友会有精美礼品赠送哦——”

  台下的气氛高涨,然而真正举手的却没几个。

  主持人维持着灿烂的笑容,按着指示看向了舞台侧面:“那边那位穿着白色外套的帅哥,就你了!”

  郁辞按照约定走上舞台。

  舞台上来了个身高腿长的大帅哥,台下的人情绪显然更激动了。

  时矜站在舞台侧边的位置,都被台下的尖叫声震的耳膜发疼,他看了眼台上,主持人正在让郁辞挑选自己拿手的乐器。

  于是他移了视线,打算在人群中找条路走到舞台正面。

  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斜前方不远处刚巧有对情侣吵架,男生追着女生离开了,给他腾出一个不小的空位。

  时矜眉心微松,朝着那个位置走去。

  台上。

  主持人笑着伸出话筒:“让我们来采访一下这位帅哥,你待会表演想要用什么乐器呢?”

  郁辞挑了挑眉,接过话筒,问了一个主持人意料之外的问题:“我能请人帮我选吗?”

  主持人只愣了一秒,职业素养让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当然可以,你是想跟咱们的观众进行互动吗?”

  台下的观众兴奋起来,欢呼着朝着舞台举起手。

  郁辞否认:“不是。”

  “我今天上台是因为一个人想听我演奏,但我想亲耳听他对我说。”

  舞台上的男人勾了唇,于是那半垂的眉眼和唇角一并扬了起来,展露出那眉眼里带着的洒脱和肆意:“所以——”

  人群中的时矜心脏突然漏了一拍。

  他抬起眼,隔着不近的一段距离,他的目光和台上的郁辞相对。

  “舞台侧面那个穿着黑色外套,手上系着粉红色狐狸气球的男生。”郁辞轻笑着开口,哪怕隔着前方拥挤的人潮,时矜都能清晰的在他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你想听我为你弹琴吗?”

  除去刚刚在中心广场听郁辞演奏的那次,时矜从来没有像这样,用观众的身份去仰望一个人。

  因为外貌,尽管他不喜交际,性子也冷清,在人群中却也从来都是视线的焦点,哪怕曾经陪着时间去看了一场当□□星的演唱会,他也一直都是平淡而冷静的欣赏。

  但今天不同。

  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他无法保持平静,身旁观众投来的羡慕视线让他心底的某处地方兀然生出了芽。

  这种感觉在不久前出现过出现过——在广场旁,郁辞为他弹奏《天空之城》的时候。

  时矜不想听钢琴,因为他觉得有另一种乐器要比钢琴更贴合郁辞的灵魂。

  于是他顶着台上台下无数人的视线,抬起眼皮,面色清冷:“不,我不想听钢琴。”

  台上的郁辞眉梢一挑。

  时矜迎着他的视线,清浅的嗓音透过话筒传的很远:“我想听架子鼓。”

  他顿了顿:“可以吗?”

  郁辞笑了。

  他从鼓架上捡起鼓槌,扬起的眉梢染上了肆意:“当然。”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要点番外的小可爱——

  我有灵感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