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普通的双人病房。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房间的正中央放了两张铺着蓝白色条纹床单的病床, 病床的四角都捆上了橡筋绳套,绳套和床单上都沾了大块黑褐色的不明污渍。

  两张床中间用来分隔的帘子没合上, 能看见窗边沾了血迹的白色窗帘。

  房间除了病床还有两个很大的柜子, 边角是圆润的,柜体是铁质的,上方有个透明的玻璃窗口, 能看见里面放了些药,柜门从外面看起来合的很严。

  门外NPC拖沓着什么的脚步声伴着嗡嗡的电锯声响正逐渐往这边走来。

  时矜试了试房门, 发现房门不能被反锁。

  按照NPC现在的行动轨迹,他有很大可能会进入房间。

  虽说这只是一个鬼屋游戏, 被NPC抓到之后除了淘汰并没有什么其他后果,但时矜也不想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就被淘汰了。

  他抿了抿唇, 视线在屋内快速转了一圈,最后定在了那两个高大的柜子上。

  他快步上前。

  幸运的是柜门没锁,但不幸的是柜子里被铁板分隔成了几层, 无论哪一层都不能藏进一个人。

  门外的响声越来越近了。

  高大的NPC正拖着电锯一间一间的探查。

  时矜皱了眉, 他伸手试着抽了抽柜子里的铁板, 眉梢微松。

  还好,能抽出来。

  他抿紧嘴唇, 开始一层一层的抽铁板,郁辞在旁边帮着他抽铁板, 同时压低了声音:“你刚刚在门上看到了什么?”

  他刚刚注意到时矜在病房前停了一会, 进来前借着一点昏暗的光线他看到了病房门上贴了张纸,不过时间太赶, 他没来得及仔细看。

  “逃生指南。”时矜皱着眉松开了手——这块铁板没法抽开:“上面说「屠夫杀人魔」是靠视力和听力捕捉猎物, 所以在他的行动时间, 玩家需要躲在他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只要不发出声音他就不会搜寻。”

  “但「屠夫杀人魔」有固定的搜寻轨迹,会按照病房-病床-厕所的轨迹进行固定搜寻。”

  说话间柜子里的铁板被抽出来了大半,除了最顶端位于玻璃窗口处的一块铁板无法抽动,其他的都被抽出来小心的放在了床底。

  走廊里「屠夫杀人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时间来不及再去拆另一个柜子。

  郁辞松开时矜的手:“我去床底下。”

  时矜反手拉住他,眉梢蹙起:“不行,会被看见的。”

  病床的床架就是一张简单的四角铁床,床单也被掖在了单薄的床垫下,床下基本上一览无遗。

  如果躲在床下就代表着只能借助昏暗的灯光遮眼,除此之外就算拉上病床间相隔的帘子,哪怕「屠夫杀人魔」在没有声响的情况下不会主动弯腰搜寻床底,也依旧有被发现的可能。

  时矜拽着他的手不放,黑暗里浅色的眸子微微晃动:“不能冒险。”

  郁辞想说没事。

  按照他进来前搜到的信息,鬼屋NPC主要工作只是吓人,像这种会淘汰人的环节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游客是花了钱进来玩的,刚开局就把人淘汰出局算什么事?

  不过当他感受到时矜握紧他的手,郁辞迅速的放弃了说出这个事实的打算。

  他反手握了回去,将时矜微凉的手攥进掌心,从善如流:“好,我不去。”

  但是他不去床底,病房里除了这两个柜子又一览无余,时间上又不允许再去拆另一个柜子,所以……

  时矜抿了抿唇。

  他拉着郁辞的手,先把他推进柜子:“你先进去。”

  郁辞个子更高大,他先进去了时矜才好根据剩下的空间调整姿势。

  郁辞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没推拒,动作迅速的钻进了柜子。

  然而他刚一进柜子时矜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柜子的上半部分是透明的玻璃材质,如果按照郁辞这样半坐着的姿势,从外面看来就会有半截脑袋露出玻璃。

  郁辞见他不动:“怎么了?”

  “没事。”时矜抿了抿唇,接着动作迅速的钻进柜子。

  柜子从外面看很大,但是时矜进来了才发现这柜子似乎没他想象的大。

  他和郁辞现在是面对面的姿势,柜子的宽度不能容纳他们双膝相对,所以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是郁辞分开双腿,他才能勉强挤进柜子。

  走廊上的脚步声停在了病房门口。

  时矜敛起呼吸,右手抬起搭在郁辞脖颈后方。

  郁辞呼吸一滞:“你……”

  时矜无暇回他,他右手将郁辞的脖子往下勾了勾,自己也跟着微微低了头,同时用空着的左手拉上柜门——

  几乎是在病房门被打开的同时,柜门被轻轻合上。

  「屠夫杀人魔」染着猩红血迹的双眼在空旷的病房里转了一圈。嘈杂的电锯声里混合着「屠夫杀人魔」粗重的呼吸声,病房里也适时的响起了心脏跳动的音效。

  时矜微微屏了呼吸,将头压低了些。

  然而柜子里的空间实在太小,他这一低头,整个人几乎要埋进郁辞胸膛里了。

  时矜抿了抿唇,注意力放到了柜门外面。

  病房里的NPC还在尽职尽责的搜寻着病房。

  提着电锯的白大褂屠夫先是绕到了病床前,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病床看了半晌,接着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子,搜寻无果,他又绕着圈走到窗边,用嗡嗡作响的电锯去拽开窗帘。

  就这样绕着圈搜寻了一会,他似乎有些困惑,冒着红光的眼缓缓定在了墙角的柜子。

  屠夫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朝着墙边的柜子走去。

  「屠夫杀人魔」翻找柜子的动静很大,噼里啪啦的的声音隔着不远的一段距离,听的人头皮发麻。

  时矜微微抿紧嘴唇,在NPC打开旁边的柜门时动了动腿——柜子里的空间太小,长时间的屈膝让他的腿有些麻痹。

  然而这一动,问题也就出现了。

  因为柜子的空间问题,柜子的宽度不足以让他们双膝相对而坐,于是时矜几乎是整个人半坐在郁辞的双腿之间的。

  于是他这一动腿,本就距离不远的右腿直接就触上了郁辞双腿之间。

  昏暗的柜子里似乎有人的呼吸重了一瞬。

  时矜起初没发现,因为别扭的姿势而有些麻痹的右腿冒着星星点点的酥软,这酥软存在感太强,也就顺带着直接屏蔽了他腿部的其他触觉。

  直到那阵酥软退去,时矜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什么。

  有什么灼热的硬物隔着一层单薄的裤腿正不断向他的小腿传输着热意。

  时矜微微蹙眉,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东西太硬,温度也太过滚烫,戳的他小腿不太舒服。

  NPC翻找柜子的弄出的声音很大,时矜动了动唇,用气音开口:“你把东西拿开一点。”

  郁辞的声音不知道为何有些沙哑:“什么东西?”

  “我小腿旁边的。”时矜留意着病房里的NPC:“太硬了,戳的我腿疼。”

  郁辞这次的沉默有些久。

  久到翻着柜子的NPC在翻找未果之后将柜门摔上,像是气急一般直接转身向病房外走去,郁辞才哑着嗓子开口:“拿不走。”

  他说话时气息滚烫,时矜坐的离他很近,这滚烫的热气便熏染着爬上他的耳侧:“你再忍一会。”

  提着电锯的屠夫伸手握上了病房门的门把。

  时矜吐出口气,一直高度集中的大脑这才微微放松了些。

  也正是这一放松,腿边滚烫的温度裹挟着郁辞刚刚的话在脑海里飞快的转了一圈,随后分解成一个事实。

  时矜呼吸一顿,浅淡的琥珀色眸子瞳仁微微收缩。

  在大脑尚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的右腿猛地向后一撤,脚跟用力之下直接撞上了铁质的柜身。

  “咚——”

  铁质的柜子被撞出了一声明显的声响。

  早就看出柜子里藏了人但是不打算抓所以拖着电锯打算出门的屠夫:“……”

  这动静这么大他是抓还是不抓呢?

  抓吧,这游客刚进来,游戏体验都没多少,出去了会不会投诉他?

  可不抓吧,这动静响的隔壁病房都听见了,不抓怎么感觉这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尽职尽责的NPC提着电锯开始默背鬼屋职员手册。

  在背到第三十二条「投诉一次扣200」的时候,屠夫提着电锯,面色坚定的踏出了房门。

  不抓!绝对不能抓!

  智商可以被侮辱,但是工资一定不能被扣!

  打工人绝不会轻易认输!

  病房的门被用力关上。

  几乎是在房门关上的瞬间,柜子的门被猛地从里面推开。

  时矜踏出柜子,只觉得自己的右腿似乎还是在隐隐发烫。

  郁辞在他身后走了出来,耳根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有些泛红。

  他「咳」了一声,视线不自然的偏了一瞬:“那个什么……我不是故意……”

  有些东西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起初他藏的很好,可……

  想到黑暗中那隔着裤腿的微凉触感,郁辞的耳根更烫了。

  “好了,NPC已经走了。”时矜打断他,他抿了抿唇,生硬的转移话题:“我们要找路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我;

  没存稿了(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