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矜点头:“当然。”

  “是这样的。”钟思思眼睛一亮:“我能问一下你们这两天的行程安排吗?”

  似乎是怕时矜误会, 她挠了挠下巴,解释道:“我这次是临时起意来的这, 什么攻略也没做, 早上在车上查了查景点,看的我头都昏了也没找出什么好玩的地方。”

  时矜微顿:“......临时起意?”

  “对啊。”钟思思点头,她指了指楼上:“你跟我表哥是室友, 应该也知道他一直被家里逼着相亲的事吧?”

  “我小姑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消停了,不打算给他相亲了, 结果不知道小姑父哪根筋没搭对,他又开始给安排相亲了。”

  “诺。”钟思思对着树下几个女生扬了扬下巴:“就那几个大小姐, 都是小姑父给表哥安排的相亲对象。”

  所以她才厚着脸皮带着几位大小姐临时加入,连旅游攻略都没来得及找。

  不过她也不可能傻乎乎的直接带着人来触表哥的霉头。

  人她是确实是按小姑父的要求带来了, 那她再按表哥的要求带走也不过分吧?

  钟思思想了想:“我打算明天带着人直接跟表哥分头行动,这样两边都不得罪。”

  “那你表哥......”时矜抿了抿唇:“......来这里是因为什么?”

  钟思思托着腮帮子:“来看陈姨吧,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这住上一段时间。”

  “哦, 你应该不知道。”她看了眼时矜:“陈姨是我小姑家之前的保姆, B市人, 是她带着表哥长大的,后来年纪大了退休了就回来这边了。”

  “哎这话题说偏了, 转回来转回来。”钟思思甩了甩脑袋:“所以时老师你们这两天的行程安排是怎么样的呀,我想大概参考参考。”

  时矜摇头:“没有具体的安排, 除了今天下午的集体烧烤, 之后两天都是自由活动。”

  “不过......”他眉心微微皱起:“景点我倒是听石毅提过,离这儿比较近的是秋鹿山, 另一个就是远些的地下河。”

  “秋鹿山, 地下河。”钟思思念叨两句:“秋鹿山应该是不能去了, 明天表哥他们似乎就是要去秋鹿山......”

  那就地下河吧!

  想到就做。

  钟思思立马起身:“时老师你慢慢吃哈, 我先回去找一下攻略。”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的跑上了楼。

  时矜弯了弯唇角,低头将烤炉上的肉串翻了个面。

  站在一旁的陈沅见钟思思走开了,眼睛微亮:“时先生。”

  她在时矜身侧的座椅上坐下,笑意满满:“时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沅。”

  女人靠的有些近了,甜腻的香水味便一个劲的往鼻端缭绕。

  时矜直起身子,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好,陈小姐。”

  陈沅笑眯眯的看着他,对这张脸越看越满意:“叫什么陈小姐,叫我沅沅就好。”

  时矜从身侧的桌上取下一瓶水,眼睫垂下:“陈小姐说笑了。”

  陈沅不在意他的疏离:“时先生也是来旅游的吗?”

  她远远的看了眼另一个烤炉旁的人群:“你们看着好像不是本地人。”

  时矜眉梢微动:“陈小姐似乎对B市很熟悉?”

  “熟啊。”陈沅拍了拍自己包包上沾到的灰:“八岁之前我都在这里长大,跟我妈一起。”

  “我看你跟许潜混的挺熟,应该也知道陈家吧?”

  她有些无所谓的笑笑,丝毫不在意自己说出了一件什么事:“我是陈家的私生女。”

  时矜捏着水瓶的指尖微顿:“你......”

  “干嘛,我就是随口一说。”陈沅突地笑弯了眉,眼底全是狡黠的笑意:“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时矜沉默。

  真的是随口一说吗?

  不见得。

  陈沅耸了耸鼻子,视线循着香味看向烤炉:“时先生,你的肉串熟了。”

  烤炉上的肉串冒着诱人的香气,生冷的粉色表皮也在炭火的熏烤下变得金黄,再佐以辣椒和孜然的配合,香气扑鼻。

  时矜找了个盘子将肉串盛出,递给陈沅。

  陈沅也不客气:“谢啦。”

  她几下啃完了肉串,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又开始拿着口红补妆:“我刚刚听到你跟钟思思聊天了。”

  口红略微涂出了边界,陈沅拿纸巾小心的擦拭着多出的口红:“郁辞对我没意思,我对他也没意思,所以明天我会跟着钟思思一起去地下河。”

  “秋鹿山还是挺有意思的。”陈沅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嘴唇:“时先生明天可以去看看。”

  时矜唇瓣微抿。

  陈沅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有了疑惑,他也就问了:“陈小姐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啊。”陈沅笑眯眯的把手里的小镜子塞回包里:“就是随口说一下。”

  说着她撇了撇嘴:“整天聊包包化妆品什么的我腻了,你就当我闲的无聊好了。”

  “对了,作为刚刚你给我吃的那串肉串的回报,我再送你一个消息吧。”

  陈沅拎着自己的小手提包站了起来:“离这里30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叫做青柳寨的古寨,虽说交通不便,但是那里的风情别具一格,时先生有时间的话,可以抽出几天去那边住上一段时间。”

  她笑眯眯的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方向:“或许时先生可以在那边找到不同的灵感。”

  “沅沅!快过来!”

  “来了!”

  陈沅远远的应了声,拎着小手提包一路小跑着过去,又是一副活泼傲娇的大小姐模样。

  时矜敛着眉梢看着她裙摆飘扬的背影,眸光微沉。

  陈沅的目的是什么?

  秋鹿山......青柳寨......

  ——

  这场临时凑局的烧烤最后结束在晚上八点。

  时矜帮着把院子里的垃圾和烤炉收拾完毕,这才跟着出版社的人走回隔壁。

  小狐狸带着汤圆和巧巧走在前面,三个女生一路叽叽喳喳就没停过,欢快的像是三只精力充沛的小麻雀。

  大猫和泡面落在后面,两人都是老烟枪了,忍了一下午,这会儿可算是逮着机会抽上一支,舒爽的连走路的步子都慢了不少。

  石毅跟在时矜身侧,有些好奇:“你下午怎么没来跟我们一块烧烤?”

  时矜微微抿唇:“我自己也挺好。”

  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太过热闹的场合会让他不太自在。

  石毅也知道他的性子,只是出于朋友的心态,难免会多念叨两句:“你也该适应适应,总不能一辈子都自己待着吧?”

  时矜垂下眼皮:“为什么不能?”

  石毅噎了一下:“也不是不能,就是总是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啊。”

  “不会。”

  石毅没听清:“你说什么?”

  时矜眼皮微抬,浅淡的琥珀色眸子情绪浅浅:“不会无聊。”

  抿了抿唇,他说:“我自己挺好的。”

  “一个人挺好,但是人多点不是更热闹吗?”石毅应的随意:“就像你之前自己住和现在跟室友合租,你觉得哪个更开心一点?”

  ......自己住和跟室友合租哪个更开心一点?

  时矜答不上来。

  石毅也没有非要他回答的意思,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个矿泉水瓶子:“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两个人也有两个人的好,这不一样。”

  “我也不是逼你,只是觉得有时候你可以适当的敞开一下心扉,至少偶尔可以适当的表露一下情绪。”石毅说着说着就笑了:“你知道你今天在车上睡着了,小狐狸怎么跟我说你的吗?”

  “她怎么说?”

  石毅将捡来的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笑:“她说你看着跟个冰块似的,脸是冷的,人也是冷的。”

  时矜微楞。

  半晌,他眸光微垂,语气染上了些许迟疑:“我......很冷漠吗?”

  “是啊。”石毅应得爽快,又补充:“不过不是冷漠,是冷淡。”

  “我跟你这么多年朋友了,也算是了解你。”

  前方就是别墅的大门入口了,先走一步的几个女生已经嘻哈着踏入了院子。

  石毅停下脚步,冲着路过他们的大猫和泡面点了点头,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这才开口:“在你之前我带过一个男孩子,年纪不大,好像也才刚成年吧,长了一张娃娃脸,嘴很甜,见谁都是哥啊姐啊的叫着,永远都是一副热情小太阳的样子,出版社的人都很喜欢他。”

  “后来跟他相处的久了,我才发现他的热情都是表象,用现在流行的话说怎么说来着,外热内冷?对,就是这个词。”

  “他看似热情,眼底的情绪却是冷的,在所有触及他利益的选项里,他总是能迅速的摒除一切情感因素选择对他最有利的一项,你从来都没办法在他哪里得到除了嘴甜的称呼以外的任何东西。”

  石毅踢了踢脚下的石头:“我带了他大概三年吧,结果他走的时候,我是全出版社最后一个知道的。”

  时矜微微蹙眉心:“你......”

  石毅将脚下的石头踢进花坛,抬头看他:“但你跟他相反,你的外表是冷淡的,看似生人勿进,其实内心是热的。”

  “你会对被你纳入认可范围内的人付诸热情,时间,王妈......”

  说到这里,石毅臭屁的拍了拍胸膛:“当然还有我。”

  时矜被他的动作逗的弯了弯嘴角:“嗯,你说得对。”

  石毅也笑了,但笑过之后,他开了口:“时矜,其实你不是不习惯。”

  “你是害怕。”

  害怕有人走进了你的世界,又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一如当年转身离开你的父母。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