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哥哥(?)】:?

  一个孤零零的问号躺在白色的对话框里。

  郁辞皱了皱眉, 以为时矜没看清。

  【鱼池】:你的主编。

  怕时矜没看到,他还特意用红笔圈出了图片上魏禅的脸。

  【鱼池】:【图片】

  手机另一端。

  时矜眉心微皱, 看着微信上传来的图片, 目光有些不解。

  他认出了图片上的人是魏禅,可是......

  郁辞给他发这张照片是为什么?

  时矜抿了抿唇,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按下发送。

  【时】:所以。

  手机对面没了回复。

  时矜放下手机,将在腿边撒娇要吃的小黑抱了起来:“饿了?”

  小黑睁着一双黄澄澄的眼睛, 喵了一声。

  时矜从厨房取出猫粮,看着小黑将脑袋埋进碗里, 眼底染上几分笑意。

  他洗了手,点开微信。

  【鱼池】:只是提醒你, 别被他斯文的表象欺骗了。

  过了一会,又发来一句。

  【鱼池】: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一点。

  时矜有些意外。

  不过......

  【时】:他是我的主编。

  言下之意, 工作的内容他无法逃避。

  对话框上方的「鱼池」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噼啪——”

  不远处有人碰倒了酒杯, 精致的酒杯落到地面, 砸出一地碎片。

  成肆抽空看了眼那边,很快又回过头来:“你的意思是, 你怀疑你室友的性别?”

  郁辞转了转手机,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面前的酒杯:“嗯, 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这还不简单。”成肆看他:“你直接问啊, 长了一张嘴就是用来问的。”

  “我问了。”郁辞眉心锁起:“他说他是男的。”

  成肆没把这事当回事:“那不就得了。”

  “人家都说了自己是男的,你总不能扒开他衣服检查吧?”

  他说完这话, 见郁辞眉心仍未松开, 倒是有些纳闷了:“我说你干嘛那么关心人家的性别, 他是男是女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不就是个室友, 你管人家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又不是处对象,你愁个什么劲呢?”

  郁辞按着手机,没理他。

  成肆远远的瞄了一眼,对话框上方又是那个备注为时哥哥(?)的微信。

  得,又是在跟人家发微信。

  这黏糊劲,说没点什么他还真不信。

  他耸了耸肩,拿起酒杯,

  郁辞很快放下了手机:“你刚刚说什么?”

  成肆摸了摸右耳的耳钻,笑:“我说,你这么关心人家性别,是打算跟他谈恋爱吗?”

  郁辞顿住。

  黑衣青年冷淡的脸出现在脑海,眉目疏淡,红痣冷艳。

  他低垂着眼,漆黑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神色,浅色的唇瓣微张:

  ——你想要跟我谈恋爱吗?

  咚——

  郁辞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摸了摸鼻子,压下莫名涌动的情绪:“你胡说什么?”

  郁辞移开视线,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口:“我怀疑他跟我妈有关系。”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划下,清凉过后留下的是酒液带来的灼热感。

  方才涌起的那些迷乱的情绪褪去,郁辞放下酒杯:“总之,我得弄清楚。”

  跟钟阿姨有关?

  成肆这回倒是有些意外了:“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他是你妈找来接近你的?目的是......呃——”

  他想了想,试图找出个合适的词:“勾引你,让你堕入爱河然后早日结婚?”

  这话说完,成肆自己先笑了:“不至于吧,钟姨也就是想让你早点结婚而已,搞这么复杂多累啊。”

  郁辞伸手触了触鼻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猜测实在离谱。

  可是......

  “巧合太多了。”

  “噢?”成肆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发小:“怎么说?”

  太多了。

  第一次在酒吧门口见面,是因为许潜一直催着他从燥出来。

  找合租室友也是许潜提出来的。

  后来在机场遇见,是因为钟灵催他去接人。

  节目录制结束之后,钟灵的电话又立刻打了过来。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是,自从时矜住进来之后,除了那次早饭被骗着见了一个顾轻怡以外,钟灵竟然没有给他安排其他相亲。

  要知道以前的钟灵,一个礼拜能变着花样给他安排上五场。

  可这些又都只是他的猜测。

  郁辞眉心皱起,情绪不算太好。

  成肆还在一旁好奇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郁辞睨他一眼,转了转酒杯:“你就当我想多了吧。”

  成肆狐疑的盯着他。

  郁辞也就坦然的任他打量。

  成肆从他的表情里没看出什么端倪,转了话题:“秦家最近发生那事你知道吗?”

  说着他也没等郁辞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的说着:“秦老爷子这晚年过的也真是不安稳,一辈子就生了一儿一女,女儿二十多年前跟着个穷画家跑了,至今没回秦家。”

  “这儿子又......”成肆啧啧两声:“你是没看见,秦大少出事的消息传回秦家的时候,秦老爷子的脸色直接白了。”

  “不过也难怪,毕竟秦大少跟咱们这种纨绔子弟不一样,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豪门少爷,帮了秦老爷子不知道多少忙。”

  “他这一死,等于秦家最后的脊梁柱直接塌了,秦老爷子那身体又......”成肆摸了摸下巴:“不过我听说他最近似乎在找当年离家出走的秦家小姐,也许是想把人找回来继承家业?”

  “也许吧。”

  郁辞对这种消息兴趣不大。

  他百无聊赖的晃了晃酒杯,艳丽的酒液映衬着头顶的灯光,亮色的橙子片在杯中上下摇晃,浮浮沉沉,一如人的生命。

  郁辞盯着那瓣上下浮沉的橙子片,半晌举起酒杯,将杯内的酒液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道一路滑下,灼热过后,那股令人着迷的药草清香萦绕舌尖。

  成肆学着他的喝法将杯内酒液一饮而尽,却被辛辣的酒液呛的直皱眉头:“咳,咳咳——”

  郁辞挑了挑眉,给他递了杯水:“你那酒烈,不能这样喝。”

  清凉的水浇熄了喉头的灼热,成肆放下水杯,心有余悸的摆了摆手:“我等凡人果然不该妄图与辞哥比肩。”

  郁辞勾了勾唇,正要说话。

  “嗡——”

  被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

  时矜其实隐隐约约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从下午洗完澡开始就手脚无力,头重脚轻,不太提得起劲。

  许是因为紫外线过敏,从小没怎么晒到太阳的缘故,他的抵抗力挺差,三天两头病上一回是常有的事。

  时矜没把这事当回事。

  他翻了翻药箱,却只看到了一板空了的感冒药胶囊。

  嘴唇发干,喉间涩涩的钝痛感让他眉心微皱,可发软的手脚却让他不太提得起劲。

  况且今天刚回来,客厅里的饮水机尚且还没来得及换水。

  时矜将空了的药板扔进垃圾桶,草草换了睡衣,钻进被子。

  不知睡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或许是几小时。

  时矜是被胃部骤然升起的钝痛唤醒的。

  许是今天不太规律的饮食怠慢了矜贵的胃,向来娇惯的胃叫嚣着自己的不满。

  下午吃的那小半碗粥水已消耗殆尽,带来的热量不足以弥补脆弱的胃部遗下的空落,酸水便一阵阵的上涌。

  酸涩的胃液举着尖锐的矛首毫不留情的向着胃壁发起进攻,虚弱的胃袋被刺的伤痕累累,只能喘息着试图后退,带来阵阵抽搐般的疼痛。

  冷汗打湿了时矜的鬓角,鼻腔也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感冒带来的虚软让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按压抽痛的胃部,只能无力的蜷着身子,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减轻一些疼痛。

  偃旗息鼓了一会的胃液休养生息之后迅速卷土重来,酸涩的胃液直冲喉头,时矜喉间一紧,迅速从床上爬起去了洗手间。

  虚软的身子让他站立都成了难度,时矜撑着洗手台,控制不住的呕了几次,可胃袋里的食物早已消耗,只徒劳的呕出了几口酸涩的胃液。

  这几下呕的太猛,他的眼前似乎隐隐冒出了星点,头重脚轻,被冷汗打湿的碎发黏在脸侧,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更是一片惨白。

  时矜退了两步,直到脊背触到冰凉的墙壁,他卸了力,捂着胃靠坐下去。

  额上的汗珠顺着皮肤的纹理滑下,微凉的汗水划入眼底,遮掩了时矜的视线。

  他捂着胃喘息几下,稍稍恢复了体力,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

  手机响了几声,没接通。

  时矜突然想起,时间已经出国了。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挂掉电话。

  许是因为刚刚吐出了几口酸水,叫嚣的胃部暂且鸣兵休战,时矜缓了一会,攒了点力气,撑着一旁的门把手站了起身。

  他支着洗手台的边缘,弯着腰,捧着水洗了把脸,出了洗手间。

  时矜本意是回房休息。

  可刚走出洗手间,胃部一阵抽痛传来,因为感冒而虚软的脚一个不稳,摔倒之前,时矜用手撑了一下墙壁,勉强稳住了身子。

  虚弱的身子经不起这几番折腾,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似乎开始模糊了。

  趁着意识尚存,时矜点开微信,拨通语音。

  “滴——”

  语音只响了一声。

  “喂?”

  通了。

  心底沉着的那口气彻底松了。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时矜的唇角无意识的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