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池闻景，连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有的人被吓出了尖叫。
这一声顿时拉回池闻景思绪，还没来得及躲开，刚刚突然像发疯的男人在抓紧他衣服瞬间，整个人跟着一起摔倒在地。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停用Y国语向他求助：“救，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眼里满是绝望。
池闻景原本拉起的警惕心，在看到男人因为痛苦倒在地上抽搐而消散，不过犹豫的那一秒，男人瞳孔开始涣散，仿佛撑到了极限。
看样子像是Alpha的易感期没得到控制，却闻不到任何信息素。
“兄弟，劝你还是走吧，别管了。”
池闻景刚准备打急救电话，突然旁边有个银发Y国人好心劝道。
似乎看出他眸底的不可思议，那个路人又说道：“这是个信息素无感症患者，没有必要。”
这个熟悉至极的词让池闻景浑身一怔，一句‘没有必要’更让他满眼诧异。
而旁边每个路过的人听到这个词，纷纷迈开脚步离开。
仿佛对这一幕已经习惯，无奈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为什么这些人听到‘信息素无感症患者’会是这样的反应？
池闻景无从想那么多，毅然决然打下急救电话。
那个银发男人见他真打算把人救下，嘴里说了几句无奈的话，却还是蹲下身帮忙把人抬到救护车上。
把人送走后，大概见池闻景是国际友人，银发男人见他处在状态外，好心解释：“不是不想救，而是没有必要了，那个人活不过三十五岁，快到期限了。”
这个敏感字眼让池闻景心情瞬间摔下云端，瞬间想到就算距离这么远，还是每时每刻总会出现在脑海的那张脸。
他从不知道原来那么多人对‘信息素无感症’这个词，已经在无形中判了死刑，也难怪那时被爆出来的时候，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也不能这么武断不是吗？只要找到信息素契合度Omega就好了。”池闻景沉默几秒开口道。
银发男人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啊。”
这下换池闻景疑惑了：“那为什么还能过成那样？”
“还能为什么，显然被抛弃了啊，如果没有那个Omega，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呢。”
池闻景心咯噔一下，瞪大眼睛看着银发男人：“什么意思？”
见池闻景是真的不解，银发男人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大部分信息素无感症是隐性疾病，在没遇到那个信息素契合度百分百的Omega之前，他们顶多就是与别人不太一样，闻不到信息素的Alpha而已。”
“直到遇到那个人，这个隐性病才会变得明显，这种就像习惯疼痛的人突然得到缓解的解药，一旦依赖上了，哪天没了解药，就只能跟命熬了。”
“所以信息素无感症患者都是短命鬼，大部分都会孤独死去，而……”银发男人自顾说着，等察觉不对的时候，才发现少年没跟上：“嘿，兄弟，你没事吧？”
少年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一双澄澈明亮的桃花眼失了焦，像里面有什么被突然抽空变得空洞。
这模样让银发男人觉得自己像说了什么很冲击的事，他抿了抿嘴刚想离开，突然听到身后少年开口：
“所以，他们是遇到那个Omega之后，才变成真正的信息素无感症患者的，对吗？”
银色男人这下也不敢再说了，悻悻地摸了下鼻头：
“可能吧，研究表明只是大部分而已，不是全部都这样。”
说完银发男人不敢再多停留，穿过马路很快消失在池闻景眼前。
后者摇坠的身躯在寒风中突然变得单薄，像是随时会被吹倒。
少年整个人被抽空了力气般，拖着没了灵魂的身躯往酒店里走。
在进电梯时，还险些与里面的人撞个正着。
“抱歉。”
“你没事吧？”中年男人伸出手，想要拉住池闻景。
池闻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和他同一天入住的。
他却不着痕迹避开，告诉对方自己没事。
中年男人只是轻轻一笑，在少年按下电梯后，没急着留下自己所在的楼层，而是退后了几步。
电梯缓缓上升，在池闻景看不到的视线里，身后中年男人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他，从双腿，腰，后背，最后落在衣服下腺体的位置。
那里是Omega最脆弱的地方。
‘给你一千万，用这笔钱住下那个酒店，解决掉一个姓池的人，记住要活生生把腺体剥离，亲自带到我面前。’
他不知道雇主，作为一名职业杀手，也不需要对方的信息。
他们只认钱。
而分在几个银行卡里高达一千万的数额，是雇主最好的诚意。
礼尚往来，他们也会给对方最满意的结果。
中年男人垂下眼帘，藏起眸底这一瞬涌起的杀意。
池闻景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房间，只知道脑海里只剩一个他可能从不知道的真相——或许，十年前那个真正的恶魔，是他。
但那个男人，没想过告诉他。
这一刻涌出的冲动，让他拿起手机想要去问清楚，可自己来之前特意换了新手机，手机卡和所有社交软件都没装上，他和国内的人失联了。
池闻景想去外面找公共电话，却穿上衣服那一刻时，顿住了。
打电话就算得到真相，那然后呢？来到这里目的是什么？池闻景，你放过自己了吗？
少年突然站在原地像失了方向的茫然，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脱下外套，沉默地躲进被窝。
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没发现，手臂被那个人抓出了几道血痕，上面还在冒着血珠。
池闻景盯着外面的天发怔，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外面夜幕降临，一直没合眼的他才终于感觉到困意。
这天夜里，他还是梦到那个男人了。
一开始只是站在黑暗里，像是怕他再离开，靠近的脚步变得谨慎而小心翼翼。
最后蹲在了他的身边，没像之前那一声声‘宝贝’，而是喊他‘小景’。
声音明明轻如蚊呐，却仿佛就在耳边那样真实，连那抹令人安心的寒冰信息素都像萦绕在身边那样。
他的手被握住，上面好像传来冰凉的感觉，很快止在一片柔软唇瓣的触感里。
男人亲了他的手，额头，脸。
落下的每个地方，都像被灼烧过一样。
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池闻景突然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想睁开眼，却怕醒来只是梦，连喜欢的气息都会跟着消失。
隔天池闻景醒来时天还未亮，房间一切没有变化，他还是躺在Y国的五星级酒店里。
不过只是分开的第三天，男人却每天无时无刻都在侵入他的生活，任何一件事，一个简单东西，都能联想到对方。
而‘信息素无感症’这个词从昨天开始，更是一直横在心上。
池闻景想去厕所洗把脸让自己冷静冷静，刚抬起手，倏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他在空气中嗅了嗅，发现不是他的错觉，那股药味越来越重。
池闻景很确定自己没带任何药进房间，正当他准备找来源时，目光不经意看到自己的手背。
这才发现，昨天自己救人被划伤了，在碰到时还传来隐隐的刺痛感。
他突然想到什么，把手背凑到鼻尖，那股飘散在空气中的草药味顿时扑鼻而来。
伤口这是……被上过药了！
想到昨晚那个真实的梦，池闻景心脏在这一瞬漏了一拍，以为相隔数万里，下一次见面是未知数，可这些兴许都只是他以为。
‘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让我怎么放心……’
男人那时低沉地像蒙在雾雨里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这一刻池闻景突然觉得，去哪都没有意义了，因为不管走再远，男人都会在身后用不同的方式，陪着他，保护着他。
站在身后，等他想通的那天，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等待他的拥抱。
他可以跑再远，可以与世隔绝，可心却早已经留下，带不走了。
池闻景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套上羽绒服，匆匆离开房间，往昨天犹豫很久，却始终没有走过去的电话亭。
酒店大厅的沙发上，中年男人一直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人。
直到少年身影离开酒店大门，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跟了上去。
国内还是夏日炎炎，Y国却已经飘起了初雪。
路面积着一层厚厚的新雪，凌晨五点的天还没亮起，整个街道寂静地只剩脚印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音。
池闻景穿得并不多，不过短短一段路已经冻得鼻尖发红，身体所有器官都慢了下来，可在拿起电话的瞬间，心脏却被灌入沸腾的血液，疯狂跳动起来。
然而手还没摁下第一个数字，身后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透过另一只耳朵格外清晰传了进来。
最后，那道脚步停在了外面，接着，电话亭的门被推开。
一股寒气灌入的同时，池闻景看到中年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