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180万确实不是小数目。

  非亲非故,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帮他摆平吴家,吴言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且不说这个钱要多久还清,就说这个人情, 自己也是承受不起。

  有钱没钱是一回儿事,有没有心是另一回事。

  因此, 吴言给霍再昱写了一张欠条。

  第二天一早, 早饭时候,他拿出来, 交给了霍再昱。

  霍再昱正在埋头吃他想念已久的鸡丝面。

  之前在大宅,杜姨也做过, 但味道不对, 他只吃了半碗。

  现在吃到吴言做得, 才是梦中情面, 他想三碗起步,争取炫个五碗。

  如此投入吃面的时候,被吴言递了一张欠条。

  霍再昱就放下了筷子,看看吴言,又看看欠条。

  “什么意思?”

  吴言给他夹菜到碟子里, 经过昨天,两人的关系不自觉拉近了, 吴言在他面前也不再那么拘束。

  正所谓债多不愁,180万都欠了,再那么见外, 没必要了。

  他说, “我会努力还清的, 但要跟你办个分期付款。”

  吴言说着,自己先笑了,可能是在笑自己脸皮厚吧。

  霍再昱就说了,“分几期?”

  吴言没想到他这么认真,一时没接上话。

  霍再昱说,“一年还1万,还上180年,怎么样?”

  吴言又笑,“那怎么行?那不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霍再昱看着他的眼睛,点头,“嗯,还不清了,这辈子也还不清。”

  吴言也看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腾得红了脸。

  他说,“那我尽快还,我会还清的,用不了那么久。”

  说着,站起来去厨房了。

  霍再昱看着他的背影,吸面条。

  吃过早饭,霍再昱也该出发了。

  他站在门口换鞋子,吴言就把公文包拿过来,准备交到他手里。

  霍再昱整理好自己,从吴言手中接过公文包。

  他说,“我走了。”

  吴言,“嗯,霍总再见。”

  霍再昱站着不动,就那么看着吴言。

  吴言以为他忘了东西,问,“需要拿什么?我去。”

  霍再昱说「不是」,继续看吴言。

  吴言看他那个眼神,一下子想起昨天在书房。

  脸又有点红,他垂下头,看着霍再昱的皮鞋,说,“再昱,晚上我做蹄花汤。”

  霍再昱就笑了,说,“那我早点回来。”

  吴言不敢抬头看他,直到脚步声远了,他才看过去,发现霍再昱上了车,正好回望过来。

  吴言忙转头,迅速关上门。

  车子走了,吴言靠在门上,脸都是烫的。

  这个人,怎么这样?

  他也会让陈秘书和小刘司机喊他「再昱」么?

  这么一想,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吴言,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你多特殊?别想屁吃了!

  ——

  霍再昱做了一件很符合他个人风格的事情。

  他把吴言写得欠条裱好边,装进了一个相框里。

  吴言是怎么发现的呢?

  隔了几天的一个早上,霍再昱去上班之后,吴言照常去打扫他的书房。

  然后就在书柜的某一层,看到了那个相框。

  端端正正的摆着,青铜的框,非常有分量,做工也精致,把吴言的字衬得好看的紧。

  但再好看,这也是一张欠条!

  吴言想气,当然气不起来,他现在真的对霍再昱动不了气。

  可能已经默认他是个怪人的设定了吧,反而更容易接受他异于常人的种种。

  甚至,还觉得怪可爱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吴言自己都吓了一跳。

  霍再昱可爱?

  怎么可能,他身高1米8多,高大健壮,而且,冷面寡言,不苟言笑。

  他和可爱毫不沾边。

  应该是这样的。

  但吴言又不得不承认,霍再昱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而那一面,似乎自己知道,别人很难知道。

  不禁窃窃欢喜。

  打扫的时候,嘴角都带了笑。

  不知是否因为从心里接受了老板古怪性格的缘故,还是怎样,吴言现在发自肺腑的愿意照顾霍再昱的生活。

  做了饭,会观察他喜不喜欢吃,吃得多,吃得少。

  甚至偷偷记在小笔记本上。

  之前排斥同桌吃饭,现在也变得自然起来,即便霍再昱加班回来晚,吴言也会等他一起。

  还会观察他习惯性的小动作,比如,吃饭中间,放筷子,那就是要添饭。

  这时候,不等霍再昱说话,吴言就会起身帮他添好。

  喜欢隔三差五的喝早茶,早茶要有虾皇饺,还要吃酱肚。

  怕买半成品的肚有添加剂,吴言都会绕远去市场,买最新鲜的肚,回来自己处理。

  小小的一个蒸屉,他要花费两个小时弄好。

  只为了让霍再昱吃得开心,跟他说,“下次还做这个。”

  填饱霍再昱,让他吃得开心,也成了让吴言感到开心的事情。

  按照陈秘书之前的安排,吴言把放在公寓那边,霍再昱的衣服都取了过来。

  但之前是想着他亲自过去的,后来,却是由陈秘书代劳的。

  陈秘书来送衣服的时候,笑得十分谦恭,他说,“辛苦吴先生。”

  吴言依然不习惯他这么称呼自己,就说,“陈哥,你不叫我小吴,叫我吴言也好,吴先生听着太别扭了。”

  陈秘书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那也好,这样听着更像家里人。”

  吴言,“……”

  怎么又是家里人?

  取回来的衣服,吴言把它们分门别类挂好。

  本来,每天早上,霍再昱都是自己搭配衣服,但说实话,吴言感觉他只喜欢黑白灰三色,完全浪费了那么好的身材。

  应该穿得再多样,张扬一点。

  于是,有天早上,他私自做主,趁着霍再昱出去跑步时候,选了一件衬衫,放在他床边,希望他洗澡之后能换上。

  不负期待,那天,霍再昱下楼用餐的时候,正是穿着那件深墨绿色的衬衫。

  他人长得白,黄白玉的肤色,那衬衫穿在身上,显得他整个人贵气十足,英俊逼人。

  吴言甚至不敢直视,吃早饭的时候,全程都在埋头。

  霍再昱不明白他怎么了,先审视自己,未发现异常,便问,“我脸上沾了东西?”

  吴言这才抬头看他的脸,仔细端详,说,“没有呀。”

  霍再昱也在端详他,然后说,“你脸红了。”

  被这么说了,脸当然只能更红。

  霍再昱还妄图上手,他去摸吴言的额头,“没有发烧。”

  然后那手就停在那里,没撤回去。

  吴言也停住了,直直看着霍再昱。

  霍再昱滚了一下喉头,“你额头有点冰,要不灌个暖水袋?”

  吴言觉得他俩好傻,但又有点舍不得离开那只手。

  他说,“现在室温28度。”

  霍再昱的胳膊还举着,手改成了撩吴言的刘海,他还点评,“你头发真软。”

  吴言的脸要烧起来,他赶紧起身。

  “霍总,车来了。”

  是的,陈秘书已经进了院子,即将进门。

  霍再昱把手收回来,颇为惋惜,他起身,对吴言说,“我今晚要去应酬。”

  吴言点头,“嗯,那我就不做头道菜了。”

  霍再昱一听有自己爱吃的,立即面露难色。

  最后,他这么跟吴言说,“我去喝个酒,聊聊天,饭还是要回家吃。”

  吴言听了反对,“空腹喝酒太伤身体了,你想吃,我明天再做,也一样的。”

  可霍再昱不同意,“不一样,今天的你和明天的你哪能一样?”

  吴言,“……”

  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就抿着嘴沉默。

  霍再昱看他的样子,心里留恋,不愿踏出家门。

  可陈秘书那个挨千刀的进了门,他还说,“霍总,今天路上堵车,咱们得提前出发。”

  霍再昱转头看他,脸上冻了霜。

  “你倒来的早。”

  陈秘书懵,难道自己来早还不对了?

  他去看吴言。

  见霍再昱已经出门去了,吴言便低声对陈秘书说,“晚上不想去应酬呢。”

  陈秘书就笑了,“以前几点回家都无所谓,现在不一样了。”

  这么一说,吴言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笑了一下,说,“辛苦陈哥。”

  陈秘书忙客气,“哪有,哪有,应该做的。”

  他俩在那里磨磨唧唧的功夫,霍再昱已经走到车前,发现陈秘书没跟上来,还在同吴言讲话,他脸色很不好。

  指使小刘司机,“我们先走。”

  今天只来了一台车,他们走了,陈秘书怎么办呢?

  霍再昱才不管那么多,他只是想让陈秘书哭罢了。

  虽说日子比之前好过了不知多少,可安稳和平静里,依然不能让吴言感到放松。

  毕竟,他欠了一笔巨款,而且债主还把欠条裱了框。